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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朱全忠知蔡军退去,料追之不及,遂还军。是晨,军中有士卒以浅语言兵法,津津乐道。全忠素来乐论兵法,因未尝读书,不通微言,唯悦俗语,今且闻之,以为妙极,遂问士卒曰:“此兵法之论传自何人?”士卒答曰:“观察支使王发故人所传。”全忠乃召王发。王发至,全忠询之曰:“闻君有故人,颇通兵法,作浅语传于军中,不知何许人也?”发答曰:“此人姓敬名翔,字子振,同州冯翊人也,与我同乡。彼少好学,工书檄,应三传,举进士累不中,乃客大梁,投属我下,尤好《春秋》。”全忠微笑,曰:“善哉!君明日可与之俱来。”发恭受命乃去,请敬翔见入汴帅府中。
翌日,敬翔见朱全忠。全忠问之曰:“闻子好读《春秋》,料颇有书见,且问《春秋》所记何事?”翔答曰:“不过诸侯争战之事耳。”全忠曰:“其用兵之法可以为吾用乎?”翔曰:“仆以为不可。兵者,诡道也,宜变化无穷,出奇制胜,尤似弱水,不拘于形,不限于物,以人莫晰之。夫《春秋》古法,限合时而固其用方,务虚名而丧其实效。若用于今,则明公之事去矣。”全忠大喜,补以军职,翔曰:“此非我所好也。”全忠乃以之为馆驿巡官,赐号运筹军师。翔喜而受之,方出府,喟然曰:“此真吾主矣。”
却说刘汉宏自败遁诸暨,心甚不甘,尝谓弟刘汉容曰:“钱镠之兵远不如我部之多,若持以久战,可耗彼士气,旦夕致胜。”汉容曰:“所言极是!数日前,钱镠命使下战书,言陛下若不归降,必引十万之师问罪耳。今骁将何肃、黄珪皆有开山之勇力,若用之,何愁镠不破哉?镠若败亡,灭董昌易耳!”汉宏曰:“钱镠大言诓人,未有十万之师也。彼向者破我,不过乘天时之便,非兵之能也。何肃、黄珪之流必可破镠。”乃下令何肃、黄珪率本道排门军营于暨东,拥五万众,待杭军至。
钱镠拨兵三万,直趋诸暨,拟伐城东,遣前锋成及领五百人先行叫战。哨马探报奔往帐中,急告曰:“杭兵至矣!”黄珪问曰:“来众几何?”探曰:“数百人耳!”珪曰:“杭军小觑我等,我亦当轻之。”乃命章公直引兵三百而出,布阵于野,与杭军十丈相对。公直见己为珪所重,立功心切,驾马挺刀,直取成及,战至十余合,被及生擒,降之。
有部卒败告何肃。肃奋起,欲亲战。黄珪暗忖:“今来将使刀,必非钱镠,不足为惧也。待镠至时,我等恐不敌也。不如乘镠未至,先立此功。及镠至,我军难敌,可让之于何肃,则败绩非咎于我也。”乃谓肃曰:“何消将军亲手,仆能斩之。”即取矛跃马奔出营外,飞至阵前,直刺成及。及忙躲过,速起一刀,斩珪于马下。
复有从卒飞报营中,曰:“黄将军与贼将交锋未及一合,被斩于马下。”何肃大惊,叹曰:“吾等轻敌矣!今须兵战,不可独斗。”乃离营帐,引五万兵亲出,对阵于杭军。成及见贼军已至,又知其众多于彼,忙勒马奔走。肃笑曰:“既非钱镠,吾何惧哉!”即引兵攻杀。尚未及十里,肃见前方烟尘四起,忙下令止兵,回奔营内。
方至时,营内之兵四起,朝何肃杀来。肃惊曰:“何故自相残杀?”乱军中一人飞马而出,正是钱镠,正朗声曰:“汝引兵追成及将军时,吾已袭取汝营也。”言罢,挺槊战肃。肃甩大锤迎之,未至三合,败走。其众因受伏,死伤无数。肃乃引兵归暨中,来见刘汉宏。
成及谓钱镠曰:“今贼众拥兵十余万,不可速灭。且我军供给不疾,久持必殆,不如还师。”镠曰:“然!与吾见同。我军此战一胜,使贼戒备,故难图之。若班师杭州,贼必复侵,我军可循要利,何愁不破。”乃还师杭州。及至,杭兵休整,镠谓徐靖、阮结、成及曰:“贼料知我退,必挥兵欲至西陵。乘贼未发,三位将军不如与镠渡江,埋伏于渔浦,击其无备。”三将齐声曰:“钱公高见。”乃命士卒造战船,谋夜渡,率兵三万,自新沙由渔浦伏之。
却说何肃自战败,归诸暨告于刘汉宏。汉宏怒曰:“黄珪尚知战死,汝何故惧贼而遁乎?要尔何用?”乃喝令左右将其斩首。李万敌劝汉宏曰:“陛下休怒。胜率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责。且今用人之际,斩将于军不利,不如使之将功折罪。”汉宏觉有理,沉吟须臾,乃喝肃曰:“幸万敌为汝求情,不然首级尚在乎?”于是肃拜谢李万敌,曰:“谢将军发语相救。”复叩首于汉宏,曰:“谢陛下不杀之恩。肃愿将功折罪。”汉宏曰:“善哉!与尔三万兵马,渡江击钱镠。”肃大喜,称喏乃去。
及何肃去之,屯兵渔浦,立营扎寨,命三千士卒伐木造船,以备渡江。方其众至树林间伐木,尽为钱镠所伏之弩兵发箭射死。镠谓徐靖、阮结曰:“贼军尽没,然此时贼将不知。不如我军伐此间树木,归至渔浦贼营中。贼见我等持树木至,以为己军,必不疑也。”二将然其言,乃发。肃方得讯,以伐木士卒至,未生防心,乃憩于营中。
时值天黑,钱镠引众抬大木至越军营前,言造船之意。越军因见树木,果然不疑,众放下兵器,持锯割木,以造战船。镠大喜,目示徐靖、成及。二人知其意,拔剑击鼓。杭军振奋,尽攻越军锯木之众。其众因持锯无利刃,战死无数。何肃大惊,出帐迎战,因行伍散乱,不敌杭军。于是肃绰矛跃马,冲突阵中,杀至镠身前,战之十余合,因见己军不利,乃拨马而走,却被阮结引伏兵往后杀来,袭斩于马下。镠引兵追杀余众至萧山,竟收降之。
却说刘汉宏闻得杭军大捷,何肃战死,乃亲引兵来战钱镠。越军自午时战及戌时,溃败。汉宏忆起昔日战败裸奔之时,心生戒备,乃易服持脍刀而遁,至一道中,因见杭军将至,心生一计,下马宰马,扮作厨夫。方镠追至汉宏身后,以槊指之,问曰:“汝是何人?”汉宏胆寒,胯间尿出,颤声曰:“吾乃宰夫也。”镠见汉宏尿流不止,心生尴尬,哭笑不得,思忖:“刘汉宏敢冒天下之忌而称帝,非胆怯之徒也,此人必非刘汉宏。”乃谢之曰:“钱某冒犯,情非得已,望公宥之。”汉宏点头,怯于答话。镠乃引兵而去。有诗赞曰:
雄材立功把名标,贼盗胆裂生尿骚。
挥兵所向槊指处,尽抒良辈是英豪。
方钱镠引兵而回,行五十余里,自思:“为何一宰夫会只身道中?既无宰牛羊狗彘,何故独宰马匹?”踌躇之间,问左右曰:“适才厨夫所宰之马有鞍否?”左右答曰:“未知马鞍,但见地间缰绳、马镫也。”镠豁然开朗,太息曰:“既有缰绳、马镫,所屠必不为蓄马,乃战马也。呜呼!彼必是刘汉宏。我等错失良机也,料此刻追已不及。”又叱左右曰:“尔等何故不早告于我?”左右曰:“我等心不在焉,唯意观彼失禁,虽见其绳镫,亦未生意。”镠转嗔为哂,曰:“彼经多役,必丧胆矣。前番裸奔,此次尿流,必为后人所笑。”乃还师杭州。
却说吕用之自惑高骈以迷信,独揽大权,建牙开幕,一与骈同;凡骈之腹心,及将校能任事者,皆逼以从己,诸所施为,不复咨禀。一日集会,用之媚骈曰:“今日乃玉皇大帝洗冠之日,望公虔心祈祷。”骈喜而从之,颂经于道院,并不问事。用之乃召集文武,曰:“今吾府积蓄不足,可征于百姓。此事大功一件,何人愿为之?”
黄巢旧将王重霸笑曰:“上月府蓄百万,何故今日不足?”用之曰:“此事岂汝须所问?”重霸曰:“今汝蛊惑高公,搜刮民脂,无恶不作,吾辈岂不问耶?”用之起杀心,怒曰:“混账!高公将羽化,吾为属下,为高公虔渡,消财奉天,有何不可?汝本贼党,因高公所宥,方有此日。今高公取财为须,属下当尽力之,汝何阻乎?”重霸无言以对。
忽庭下一人喝曰:“吕用之,汝起于贱商。少年即为孤儿,依附于舅家,私盗其室,亡命九华山,事方士牛宏徽,学得嘘枯吹生之术,本无能奈,尽作招摇撞骗勾当,天佑汝乎?”众视其人,乃黄巢旧将常宏也。用之哂曰:“吾虽起于商贾,然犹胜尔等盗贼。向汝事于黄巢。巢待汝不匪,汝背之,是何也?今日振振有词以数吾,又是何也?吾尚闻五十步笑百步,未尝闻百步笑五十步也。况吾附于舅家,虽盗其室,汝何知哉?空口无凭,闻市井诬语,此尔辈所焉?”宏羞愧而退。
大将梁缵曰:“公今狐假虎威,恣意妄为,若为群僚所忌,恐势不久也。”吕用之笑曰:“吾今日所做乃高公之使也,何言狐假虎威、恣意妄为?故而群僚忌我,无异忌高公也。昔高公广施恩厚于尔等,汝曹当饮水思源。不料今日背之,岂非数典忘祖耶?”缵莞尔曰:“吾何时背之,公何以血口喷人?”
用之哈哈大笑,曰:“平日高公亲政,会集堂上,尔等皆奉。今吾代高公处政,全遵其意,尔等出言累逆,非背何哉?莫非平素尔对高公有厌,不敢直言,今日见彼不在,因机喷吾,以指桑骂槐乎?若此情为高公所知,不知汝乌纱帽尚能保否?”缵惊而后却。
吕用之复谓众曰:“征收之事,尚有异议否?若无之,用之当为也。且散!”裨将冯绶曰:“且慢,绶有一言相问,公以为公何人?”用之正色曰:“吾与汝同,皆高公之忠属也。”绶曰:“非也!绶久随高公,不媚之,岂与公同?”用之微笑,问曰:“公以高公何人。明人乎?庸人乎?”绶因避嫌,乃答曰:“明人也。”用之窃喜,佯怒曰:“高公既是明人,当知晰是非曲直,何为我所媚?若其真为我媚,何来明人之说?将军语无伦次,岂足论事?”缵不知何言。众含恨而退。
自此番口斗,吕用之深恨李重霸、常宏、梁缵、冯绶等人,乃阴与张守一、诸葛殷议欲除之。殷曰:“梁缵、冯绶皆高公心腹之将,不可疾除也,须缓图之。而李重霸、常宏之辈,起于流寇,旧誉不佳,非高公所宠,可谋之。”用之服其论,乃假高骈之意,命人赐李重霸、常宏以茶叶,用盒函之。二人得赠,开盒观物,嗅得茶香,须臾便死。二人府中大小皆惑,疑茶有毒,乃验之,不就。原来用之早有手段,茶中之毒凡遇光射,皆化变失效,故使后人察之不得,死无对证。有诗叹曰:
方士矜威作神通,害民图利挟势从。
不怪天地无情义,皆咎高公昏且庸。
及高骈闻得前后之事,颇疑之,阴欲夺其权,而根蒂已固,无如之何。用之知之,甚惧,访于其党前度支巡官郑杞、前知庐州事董瑾,杞曰:“此固为晚矣!”用之问策安出,杞曰:“曹孟德有言‘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不如效之。”明日,与瑾共为书一缄授用之,其语秘,人莫有知者。
话分两头。却说朱全忠自得敬翔,常于府中与之论兵法,觉其见兵过人,逢人必耀之。一日,翔论兵而去,全忠语左右曰:“吾得子振,如旱土得甘霖矣!”左右皆贺。正言间,有探子报曰:“忠武节度使鹿晏宏遣使至。”全忠曰:“速宣使见。”使乃入府,拜之。
朱全忠见使身形魁伟,甚异之,问曰:“汝生此雄猛,何作文儒?”使曰:“仆非儒士,乃一介勇夫耳!仆本忠武小将王重师也。今奉命于危难之间,以求援于明公。”全忠问曰:“鹿公有何危难?”王重师答曰:“节度使为秦宗权所逼,许州将为蔡寇破矣,望明公发兵相救。”
朱全忠面有犹豫之色,沉吟良久,忽闻屋外一妇人曰:“敌之敌者,乃我之友也,如何不救?若许州为贼破,则贼得利,益强;君失唇齿,益孤。其间利害不能明辨,枉为人君矣。”全忠回视其人,乃妻张惠也,即起,迎妻安坐于侧,微笑曰:“夫人高见。”又正襟危坐,谓王重师曰:“将军休虑!吾今遣将与汝同助鹿公破贼。”重师欠身谢过。翌日,全忠集众将议援许州之事。葛从周请缨与重师同往,为全忠所从,乃择一万精壮之士而去。
方葛从周与王重师自去许州无多日,便回汴州。朱全忠出城亲迎,惊问曰:“尔等去无多日,何故速回?莫非贼军孱弱,已为尔等与鹿公所破?”重师泫然曰:“我与通美尚未赶至,士卒报言许州已为蔡寇所破,鹿公已死于乱阵矣。今重师愿归将军麾下。以报鹿公之仇。”全忠大喜,拜之为中校尉。
言归另题。却说天平节度使朱瑄久居于郓州,怀扩地之心,乃谓朱瑾曰:“贤弟觉我镇近邻孰弱易图。”瑾曰:“泰宁军节度使齐克让无才无能,极易图也。”瑄曰:“然也!今为兄有一计,可图其地。”瑾问是何地。瑄曰:“乃美人计也。”瑾问曰:“何来美人?”瑄曰:“近在咫尺。”
朱瑾思忖:“吾之近者美人唯我妻也,莫非兄长所言乃此?”乃怒曰:“贱内贞洁,岂可献与老叟,此计不可。”瑄未发言,摇首而笑。瑾正色曰:“兄长何故发笑?”瑄曰:“笑汝不知吾之计也。吾言中美人者,乃吾咫尺,非汝之咫尺也。”瑾闻言,捧腹大笑,曰:“莫非兄长欲献嫂嫂于老翁耶?”瑄曰:“非也!吾所言之美人,乃贤弟也。”
朱瑾微楞,挠头曰:“怪哉,怪哉!兄既欲献我于齐克让,莫非知彼有断袖之癖乎?”朱瑄哈哈大笑,曰:“非也!吾素知齐克让膝下有一女,年方二八,容颜秀丽,行举婀娜,尚未适人。今贤弟年少英才,风流倜傥,若肯上门入赘,彼必悦而招之。及迎婚之日,贤弟可饰新衣、乘华车,并私藏兵器甲士于内,以赴婚宴。乘宴散之时,贤弟须命甲士阴袭,生擒齐克让,迫之授汝节钺,则泰宁一镇尽属贤弟矣。”瑾抚掌大笑曰“妙计,妙计,来日从之。”不数日,瑾遣从兄朱琼持礼赴兖州提亲。
及齐克让知朱琼携礼求见,忙出城迎入府中,命人赐茶。琼饮毕,曰:“闻公有一女,姿色可人,风情万种,不知芳龄几许?”克让答曰:“公褒之过甚,犬女貌陋才浅,虚度十六光阴。”琼曰:“善哉!劣弟朱瑾,年值十九,因闻令爱佳人,欲赘入为夫。不知公意如何?”克让闻言,暗忖:“吾尝闻朱瑾年少英俊,勇冠三军,今若能招之为婿,非但可用之为将,还能盟郓州为外援。此两全其美之法,是天赐予也。”乃曰:“善!令弟世间尤物,吾求之不得也,今许此婚事。婚期定于次月初一,如何?”琼欣然曰:“善!”乃留饮数日,方还郓州。正是:
心中图幸中阴计,无怨貔貅将地取。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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