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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尚让自鹿邑战败,与黄巢失散,寻思生计,欲引军至徐州投时溥,乃修书告之。溥得书览毕,知尚让将至,乃集众议曰:“今尚让穷途而投我,是否收纳?”牙将李师悦曰:“尚让骁勇可用,须暂纳之,久观其人,方定存亡。”溥觉有理,乃出城迎让。让领着妻妾,临涕揖拜。溥扶其众起,引入城内,设宴招待。却说李克用自与朱全忠作别,行至平阳大道。郭崇韬避田从异、朱珍之耳目,私谓克用曰:“主公,适才朱全忠言中有诈,切勿轻信。”克用问曰:“有何诈?”崇韬答曰:“彼言死战于黄巢,而经此道遁至王满渡。然此道中脚印皆朝外,而无朝内者。可见实乃巢军遁之所留,非宣武军走所印也。”克用观之,猛然醒悟,曰:“朱全忠果然多诈,来日须谨防。”言罢,命导官先行于前,问路人草军所向,因见一士卒着黄金甲,乃擒之,献于克用。
李克用问曰:“汝乃何人,何故在此?”士卒跪地,颤声答曰:“上报将军,愚乃黄巢麾下小将,因见彼大势已去,故离其军,留于此地。”克用复问曰:“彼遁往何处?”士卒答曰:“往封丘去也。”克用大怒,叱左右曰:“速将此卒押下斩首。”士卒惊曰:“小人句句属实,何故死罪?”克用喝曰:“汝卖主求生,岂无罪乎?”复喝令刀斧手斩之,往封丘追去。
却说黄巢引残众五万达封丘,以为无人来追,屯粮于屯山,命士卒扎寨,自入帐秉烛观书,至天明,细作报曰:“鸦儿军至矣!”巢失魂大惊,叹曰:“呜呼!吾命该绝也。”乃集众议事,不见张居言、秦宗权至,问众曰:“张居言、秦宗权何在?”外甥林言答曰:“自陛下陈州败时,居言住投往合阳,宗权遁走蔡州矣。”巢沉吟长叹,半晌复曰:“今独眼龙复至,谁敢敌之?”闪出校尉李周、王济安、杨景彪曰:“末将愿往。”巢不识三人,流涕太息。李、王、杨皆愕,问曰:“陛下何故如此?莫非不信臣等?”
黄巢哽咽曰:“非如此,朕念昔横行宇内,得万将景仰,何其雄也!今落魄此时,兵亡将散,忠臣无几。如尚让、朱温、胡真、张归霸、李唐宾等尽皆降敌,张居言、秦宗权亦离我而去。诚患难罕忠臣也,其心竟不如尔等出庐之辈。朕恨不得早用汝等,故而心伤。”三人甚动容,亦大泣。李周曰:“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何足虑哉!臣等愿马革裹尸还。”巢转悲为喜曰:“封汝等为左中右护国将军,速解朕围。”三人奋然乃去。
对阵圆处,李克用以李存孝为先锋。存孝头戴游龙盔,身披鳞光铠,手执火龙槊,胯骑烈骏马。李周、王济安、杨景彪见之,心中暗叹:“真将军也!”正思间,忽闻存孝曰:“贼将何人为先锋?速速出阵,且与我决一死战。”李周骤出,敛容曰:“在下便是,不知汝尝闻我李周大名否?”存孝冷笑曰:“大唐良将,岂识尔等草贼匹夫!”李周闻言变色,怒曰:“今我定教汝锉皮碎骨,无人收尸,竖子且看枪。”言毕,拍马而出,捻枪来刺。
李存孝抖擞神威,挺槊接战,斗无三合,刺李周于马下。杨景彪、王济安见李周死,大怒,皆拍马挥斧赶上,直取存孝,交马五合,亦被刺死。草军见三员先锋大将已死,六神无主,尽皆散乱。克用乘势领众掩杀,诛戮小半。两家罢兵,各回营寨,约期再战。草军遁归帐中告败黄巢。巢太息不言。
值李克用归寨,康君立谓之曰:“适才探子归报于吾,言草军屯粮草于屯山。我愿率本部轻骑兵八百,趁夜三更暗袭屯山,火烧其粮,乱其军心,适时主公可率兵接应,则事可成也!”克用踌躇不决,暗视李存孝。君立见之,心生嫉妒,思忖:“主公唯重存孝,轻视我等。今当扬我之能,使不得小觑。”复曰:“愿立军令状。”克用乃从。
历时许久,草军帐中尽是灯火。黄巢于营中秉烛观书,忽见冲天宝剑摇动不定,剑尖直指三卷经书,剑缨又罩缨珠。初不知其意,后忆昔日普世真人言此剑可驱凶邪,遂暗忖:“出此异象,必有灾祸,今其尖指三卷经书,缨罩其珠,必有示意。”苦思良久,竟解其兆:“三卷经书,意指三经,三经者,三更也!则斯灾见于是夜三更。缨盖其珠,珠字音与猪同,猪者,豚也!音与屯同,故将见祸于屯山。岂遽敌军今夜三更欲至屯山劫我粮耶?”于是传令三更备战,命步卒数千伏于山腰林间,以袭敌兵。又令弩兵二百伏于山腰两侧,以截沙陀兵归路。自身率众二万于山脚十余里处埋伏,以阻援军。
时沙陀兵分拨既定,康君立领兵八百于三更至屯山半腰,视有旗飘动,却未见一人,乃大疑,知有埋伏,遂止兵不前,欲调兵回。倏然山头喊声大震,如天崩地塌。林间骤出黄揆、黄邺,各引众执刀兵而起,据险要而击,以一敌十,杀沙陀兵数百人。沙陀兵遂躁如锅蚁,拨马而走,纷纷逃窜,阵形错乱,自相践踏。君立急止不住。未几,又见山腰闪出林言,以驽兵搭弓,发箭如蝗,截其归路。
时李克用尚在营中,久不见火起,知事不妙,遂邀朱珍且自遣二万兵分两路来救。首路沙陀兵为克用之三弟李克恭、四弟李克宁所率,至屯山脚下,忽见草军杀出,乃交战须臾便走,黄巢手掣宝剑,高声曰:“破贼只在今日,众将士后退者死!”遂挥众来追沙陀兵,追及数十里,不见沙陀兵。巢方悟,叹曰:“惜哉!中李克用之调虎离山计也!”遂勒兵而归。
次路军为朱珍所率,以大太保李嗣源、二太保李嗣昭为辅,奔至山脚,皆弯弓搭箭,直射贼众弩兵,其兵死伤无数。康君立奋力向前,突出重围,点理兵将,只余五人矣,与珍、克恭、克宁、嗣源、嗣昭同归寨中。
既引残众五人归营,康君立自责不已。李克用叱曰:“君无戏言也,当以军令处置,速速至辕门受刑。”郭崇韬进曰:“不可,今日之败乃康将军之功也。”克用问曰:“军师何出此言?”崇韬答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兵势有变耳。适才康将军劫草军之粮。草军知而有备,因伏于深处,持戈待战,故致其败。今恃战胜,又因劳苦,心或稍怠,尽罢埋伏,此轻忧之兵耳!五更可袭。”克用将信将疑,问曰:“何人可任之?”
郭崇韬答曰:“镇远老成持重,可为之,当遣百人。”五更时,克用乃使周德威领百骑而去,又免君立之刑。半晌,克用军营中将士果见屯山火起,知巢军粮草尽为所烧。及至德威回营,未损一人。沙陀军将士无不惊叹,益服崇韬之见。崇韬笑曰:“此非吾之谋,皆赖镇远之能也。”后人有诗赞曰:
智欺黄巢有良谋,计盖天下策兵收。
识得良机通战略,举世无双郭运筹。
李克用见黄巢无粮,欲借势破之,乃将麾下五万士卒,分两路截击巢众。自领三万,命陈景思率二万。田从异率二万,朱珍引八千,凡四路夹击草军。巢正忧粮尽,速速退兵,方离屯山,见景思大军杀来,大败。复遁数里,克用、从异杀来。两军交锋,草军死伤不可胜数。
忽后方朱珍引兵搦战,巢大溃而走。克用见巢急遁,乃谓珍、从异曰:“不可懈怠,须逐之,大功必属我等。”乃追击巢军,一日夜行三百里,马疲乏死者殆半,方知与李克修、李克恭、李克宁、盖寓、郭崇韬、康君立、李存信、李存璋、李存孝、李存进、李嗣昭、李嗣恩、李承嗣、史俨、薛阿檀、安休休、王贤等失散。
及三军宿冤句,李克用问粮官曰:“粮草所剩几何?”粮官答曰:“主公行军甚速,故粮运不及,今之所剩,唯三日之用耳!”克用犹豫不决,乃问忠武监军田从异、宣武大将朱珍之意。珍应曰:“粮草不敷,不能久战,唯班师耳!”从异亦称是。克用曰:“呜呼!此番还军,致功落他人手矣!”虽摇头苦叹,无奈与珍、从异还。途径汴州,于封禅寺休军整顿。珍乃作书予朱全忠,言克用还师之意。从异自归许州。
却说朱全忠得朱珍之书,知李克用还师,将途径汴州,乃思忖:“李鸦儿骁勇无敌,来日必为吾患。且今破黄巢之功,彼居于首,吾为其次。如若彼亡,则功尽属我手,兼来日无害也。”乃生除克用之心。从将杨彦洪进报曰:“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引兵凯旋至此,主公欲安之何处?”全忠对曰:“我观上源驿最为妙,其近处巷道多狭,兵众难贯通,易于制客!”
杨彦洪对曰:“择多狭道处以制客众,莫非主公欲除克用耶?”朱全忠曰:“然也!李翼圣,沙陀飞虎也!若久存世,必为我患,则使我扫四海之志难图也!今天赐良机,岂可失焉?”遂遣使者邀克用至上源驿馆,又命心腹士众三千人暗伏于馆中,以掷酒杯为号,到时杀之。
李克用得受邀信,作别田从异,起身欲行,又谓周德威曰:“镇远可领一支兵马,保我赴会。”德威曰:“未可,此乃‘鸿门宴’也!昔楚汉争霸时,项王知汉高怀王霸之器,欲借鸿门之宴以杀之。今朱全忠设宴,亦如是也!”克用笑曰:“然刘邦卒能脱险,盖因文有张良为策,武有樊哙赴身也!今我文有陈监军,武有镇远兄,何惧此约?”
周德威曰:“非也!汉高脱险之故,盖因有二:其一,项王无谋;其二,项伯情厚。今观朱全忠乃猾诈多谋之徒,其城府岂是项王可比耶?况彼军无如项伯之人,何以护约?主公此行,如鱼入渊网耳!”克用不听,敛容曰:“吾若惧而不去,必遭耻笑。”乃遣陈景思、李嗣源、史敬思、郭景铢、薛志勤、贺回鹘六将引三百兵马,起身而行,留德威引余众还河东。德威苦劝不住,待观天象时,转忧为喜,欣然曰:“主公命星仍炽,此去必无恙也。”乃还太原。
值李克用将至,朱全忠出城迎之,只见一彪人马如蜂而聚,观克用身披坚甲,腰悬宝剑,高鼻深目,须如戟开,赫有王者之风,乃心生畏惧,上前作揖。克用亦回拜还礼,被引至驿馆,先时为防灾祸,命景铢暗留于馆外数里处左道,嗣源暗守于馆外数里处右道,以待危变。既入宴,全忠见克用身旁一壮士危立,乃问克用曰:“我观此壮士仪表非凡,不知所为何人?”全忠曰:“乃我心腹爱将史敬思也!”全忠见敬思手挺长枪,厉目而睁。不禁汗流浃背,因惧久不掷杯。
杨彦洪立之于侧,见事不谐,因曰:“我观诸壮士颇有英雄之概,不知诸好汉愿与我至别处酒叙否?”敬思厉声曰:“为何移至别处?此处有何不可?”彦洪正欲对言,却为克用先语:“敬思岂可拒人美意,尔等同之去罢!切不可贪杯。”景思、敬思、志勤、回鹘等四人领意,遂与彦洪至别间宴室饮乐。
酒至半酣,李克用面色通红,乘醉戏朱全忠之歌伎、舞姬,左拥右抱,举止颇为失礼,致朱全忠心生不喜,又以手指全忠,笑曰:“人言公奸猾无耻,不知是真是假。”全忠惊曰:“噫!李公勿听小人之言。”克用大怒,拍桌喝曰:“混账!吾弟李克修、军师郭安时、大将周镇远岂是小人耶?”
朱全忠大惊,忙赔罪曰:“愚胡言,乞公恕罪。”克用放下酒杯,笑曰:“公莫要惊慌,适才吾以言相戏耳,幸勿见怪。”全忠虽强颜欢笑,内心实恨之。乘间借言如厕出席,实暗自分兵遣将,欲谋之。克用因酒醉失智,谓席前众文武曰:“诸君知朱公之四恶否?”其众曰:“何为四恶?愚等未知也!”克用曰:“彼背主投新,是为不忠;屠戮甚重,是为不仁;挟将之亲,是为不义;胡言欺人,是为不信。诚乃不忠不仁,不义不信之徒也!此谓四恶。诸君何不弃此恶徒,另投贤主耶?”言毕,投箸大笑,伏案而睡。
后朱全忠归宴,或以克用之言告之。全忠暴跳如雷,喝曰:“誓杀此贼!”是时,一从将传彦洪口谕,暗谓全忠曰:“克用破贼有功,若刃之,恐迁怒国家也。欲除此人,可假借火灾,诈言天祸,死无对证,使天下之人无怨由耳!须如此如此。”全忠从之,有道是:
只身赴会鸿门宴,席间揭人丑颜面。
若非身居虎狼窝,直教天下知此言。
值深夜,驿馆火起,首宴唯余李克用一人熟寐。馆外郭景铢见馆内火起,料事不利,遂奔至席间,见克用伏睡于桌,怎奈克用深醉,摇之不醒。遂吹熄蜡烛,藏克用于床下,忙寻冷水泼之,克用遂醒。景铢急曰:“馆内火起,主公若不速速逃身,则亡命于此矣!”克用大惊,遂出席间而走。既出,忽闻馆外人声嘈杂,至馆门视之,方知为士兵重重围住,并燃火把。克用破口大骂:“鼠辈朱全忠,无耻至极,真乃猪瘟也!犬鼠亦臭汝尸。”骂毕,汴军皆持兵刃近来。
时陈景思、史敬思、李嗣源、薛志勤、贺回鹘五人于别处闻此有咯咯崩坍之声,忙借着月光近至观之,盖驿馆火起,速寻至后门,率三百余众偷入驿馆,见克用受围,皆执兵刃至于驿馆前门处,欲杀出重围。然馆外兵士皆持刀枪,死死抵住前门。敬思又引克用至后门,亦为汴军困住。火势益旺,克用仰天长叹:“此天亡我也!唯恨不能除灭朱贼耳!若苍天不亡我,当下一场甘霖!”言毕,忽闻空中雷鸣作响。
俄而大降大雨,尽熄火势。汴军因无火光,难以视清沙陀兵所在。朱全忠大惊,叹曰:“怎奈天公不作美,诸将士听令,尔等须尽力杀之,得李鸦儿首级者,赏千金,封万户。”诸将士闻之,于前后二门奋然冲入馆内,借着朦胧月色,大战汴军,却多有误杀己军者。嗣源、景铢护住克用,敬思攻前门,志勤、景思、回鹘攻后门。
及史敬思引兵至前门,舞一把黄龙枪,刺死汴军五将。宣武军右职朱珍见之,持枪来迎。两枪相接,方斗三十余合,张归霸即取弓助珍,暗放一箭,正中敬思左肋,又放一箭,射中敬思前额,致之倒地。克用见敬思中创,怒持长戟冲至前门来搦归霸。二人斗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朱珍朝克用一箭射去。一沙陀小卒眼快,以身护李克用,中箭而亡。克用忙于地上拾起一弓,张之搭箭,一发正中朱珍右肩,又朝敌众连射数箭,皆无虚发。珍与归霸见克用箭术无双,急遁走。
时李嗣源年方十七岁,骁勇无敌,持一把三尖槊杀退余众,后门敌军亦为杀退。突围达汴桥,史敬思命左右扶李克用登尉氏门以绳缒城而出,自因余部留守汴桥。克用隔门谓敬思曰:“将军伤重,且速与我同走。”敬思曰:“吾若遁之,贼必破门而追,则殆于主公矣!今我固非忤逆,实欲报主公之恩也,恕不能从命。”克用动容,不欲遁走。敬思厉声曰:“主公若不愿走,且问诸将士何以得生?”克用方悟,无奈引兵而去。及朱珍引兵追至,敬思率众与之奋战,被珍一枪刺死。
却说朱全忠早知雨至,留众围攻前后二门,自身又率七千人马前往道中候敌。监军陈景思为李克用断后,其所率之众皆战死。景思为防汴军追至,又乞得克用拨兵三十人,以缓汴军一时追击,遂领众力扑敌军,三十员死士尽皆战死,唯景思尚存,乃深入汴军阵中,徒手杀死十余人。汴将李思安方出乱军,见景思落魄,乃拍马而上,将景思一槊刺死。李嗣源护住克用,持槊奋战,杀散汴军,刺死汴将十员,遂出。
朱全忠知克用等人得脱,忙与杨彦洪商议。彦洪曰:“向者我见克用骑白马至驿前,主公若见乘白马胡人,或为克用,可发箭射之,勿使生也!”全忠遂应诺,骑马引兵去追克用。彦洪见前方远方人多处马影奔如飞蝗,骑白马急切追之,留全忠落于后。时天益黑,全忠隐见前方一人骑白马飞奔,扑朔迷离,疑是克用,乃发箭射之。其人中箭落马而亡。全忠素知沙陀兵善骑射,恐不利己,乃罢兵而归。正是:
未将剩勇追穷敌,来生难得再次机。
欲知死者是否为李克用,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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