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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者:我厌倦了,厌倦生活,人生,甚至厌倦生存。
步入老年的他有着垂暮感,虽然话语中透露出看破红尘的厌世。
但据其家人透露,其实他是个极度怕死的人。
我:因为害怕死亡,为了有看破红尘的态度,故意丑化世界断绝念想吗。
我直言不讳。
访谈者:一开始是这样。
我是个很怕死的人,从小如此。
担心身体出毛病啊,担心传染病毒啊,小小的身体里似乎能潜藏着无尽的问题。
杞人忧天的我觉得种种问题简直接踵而来。
后来,我变得很敏感,一点点疼痛都能被无限扩大。
本来是一般人不会留意到的微小痛感被我扩大感知。
所以,我小心翼翼的保护自己。
和人保持距离,但长期以来,反而更怪异了。
不知是不是高度敏感形成的错觉。
我感受到很多奇怪的感官体验。
风吹来,会感受到凌迟感。
明明是微风,清凉的微风,却让我觉得在遭受凌迟。
皮肤,细胞,在遭受切割,密集的切割。
也许,这份清凉正源于遭受凌迟切割,感官迟钝的人类把这种对身体的伤害当做是清凉感。
之后,我还感受到重力感。
就像置身于深海一样,无处不在的压力。
不仅是向下,还有从左右,四方八面而来的气压把我挤压得呼吸困难。
我觉得,如果是穿越者,一旦出现在地球,就会被这种压强挤压成二维面。
而我们需要呼吸,同样是源于平衡内外压力。
需要进食,是需要支撑内部空间,缺乏填充的后果是,身体逐步消瘦,崩塌,腐化。
这里面,当然也有不堪重压的原因在内。
我觉得他有着太多的逻辑错误与常识谬论。
但并没出言打断。
访谈者:有时候,我试着不呼吸,不进食,慢慢的,感受到整个世界在向着我挤压,也许那些身体消瘦的老人也在承受着这种挤压崩塌而不自知吧。
当时年幼的我这样想着。
再后来,不仅是外部,我还感受到内部也有无尽痛楚。
我相当敏感,能感知到细胞在分裂,在变异衰亡。
细胞层面的活动同样令我痛楚,很直观感知到,自己在分解,分裂。
人生说白了是从人变成尘的过程,不断摄取物质,不断分解为尘,室内的灰尘很多是自己的死皮。
容貌在不断掉落,细胞不断分解。
人的一生究竟会变成多少体积的尘土呢,会掉落多少,分解多少呢,我不知道。
尘土又会归于何处呢,去往何处呢。
带着自我遗传信息的尘土是否会以另一种方式去到我想去又去不到的地方,得到我想得到又得不到的生活呢。
我统统不知道.
知道的是,我又迎来了另一种痛。
各种各样的微生物在啃食,人体究竟有着多少寄生虫,多少微生物?
它们在日夜啃食着我,在夜里甚至出现了幻听,密集的啃食声,来自我身体的啃食声。
那一瞬间,我似乎感到身体到处是洞孔,无数密集的虫在啃食着。
之后,我得了密集恐惧症。
人类对虫的畏惧是源远流长,根植于潜意识和遗传信息中的。
会本能对蛇蜘蛛等表现出应有的恐惧戒备。
由于密集恐惧症,让我开启了新的恐惧大门。
我:人类是相当迟钝的生物,不仅是感官,感知和意识同样,大部分事物会被忽略。
但一旦意识到,就会变成异类。
访谈者:是啊,之前并没意识到,即使看见也不会过多留意。
但如今看到密集图片和场面就会感到无法抑制的恶心和不适。
也只有大大咧咧的人才能在如此恶心的世界无忧无虑的活着。
每注意到多一种现象,每开启多一种视界,就会更深刻认识到世界的丑陋和恐怖。
后来,发展到我只是看着人,就似乎能看到在她脸上爬行的螨虫,溢脂,密集的毛孔,堵塞的死皮……
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世界。
开始用另一种方式看世界。
于是,更诡异了。
既然表面是如此肮脏,那就看更内在的。
当时的我是这么想。
不知何时开始,我看人,看到的是骨骼,血管,肌肉,神经线,内脏,排泄物。
某种意义上的白骨观。
这种X光视界是怎么来的我不知道,更不清楚这是不是幻觉。
但在此之后,我没办法对世界,对人类产生好感。
因为这种白骨观下的人类,实在是比一般意义上的怪物更丑陋。
人类的审美是建立在视觉认知的基础上,简单来说,是一种很肤浅的东西。
会对肤浅的皮囊感到爱慕而忽略了内在的肮脏。
为了验证这种透视的视界是否错觉,我蹲守在医院,甚至拜托担任医生的亲戚,把我看到的肌体情况和各个患者的体检报告进行对比。
结果,大部分一致。
简而言之,我的眼睛或者说视界有着类似X光功能。
除了我自己的,任何人的身体状况我都能清晰的看到。
也许人们会认为拥有透视能力可以做些龌蹉的事,但我想说,没有人会对眼前这种肌肉内脏混合物产生一丁点兴趣。
而且,在腹部位置那些排泄物实在太过直观,在我看来,他们更像是移动的污物厕所。
和尿液成分一致的所谓香汗淋漓,腹部涌上来的口气。
这就是高等动物的身体吗,就像稚嫩的拼装模型一样把简单的器官堆积成所谓的人体。
持续永不停歇的造污机。
这种透视能力下,我不仅对世界感到恶心,更重要的是,感到疲惫。
似乎这种视界消耗甚大,也许在以前,有着各种物种,各种人种,有着各种能力,透视,预见未来等等。
但这些能力并非必须的,而任何事物只要并非必须,就意味着是沉庸,是累赘,是负担。
不利于繁衍生存,所以逐步退化,又或者各种异能者直接绝种了。
而我同样感受到,透视能力很鸡肋,对身体造成的负担和透支过大。
对各种异能力带着向往的人类能觉醒的只能是各种鸡肋能力。
并为此付出各种隐性的代价。
现实中,也许不少人有这些能力,但太过普通或隐性,所以往往被忽略了。
毕竟人与人没法比较,不通过比较就很难得知你与常人的不同。
自认为平凡的自己,也许早有着并使用着异能而不自知。
但也同样出现各种不幸,健康问题等作为代价。
后来,我伪装成常人,过着“平常”的生活。
学生年代的自己害怕被孤立,也还没到中二的年龄,但作为异常者的我依然奢望着能融入常人生活。
我开始小心翼翼的注意言行,但由于天生的敏感和这份小心翼翼,出现了别的问题。
因为过于担心被讨厌,我开始揣摩他人想法。
对方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刚才的言行有没有让人反感,让人误会?这么想着,慢慢的,我发现自己很难和人搭上话。
我似乎没办法理解语言了。
一篇短文,一万个人看有一万种解读。
个人的理解只能是主观的,所谓的交流对话,在我看来,只是相互背诵词汇的行为。
事实上,交流分为理解和表达。
我们会主观的去理解对方的意思,但这本身就带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误读的概率过大。
如此言语就只是一种误会的艺术。
而表达同样是主观的,自认为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但事实上就像极为潦草的艺术签名一样。
如此这般,交流行为就只是两个人在自言自语。
此外,作为一切载体的词汇同样充满缺陷。
个人对词汇的理解是不同的,比如说我恨你。
中间蕴含太多的信息量和联想空间。
所谓的海誓山盟,只是很不负责任的,把自己并未理解的词汇堆砌成华丽空洞的段落。
之所以有人会喜欢这种空洞的所谓优美“台词”,是因为有着现实的应用需要。
在相互背诵台词间,进行着角色扮演的爱情游戏。
而作为台词,自然没有固定载体,会信以为真就输了。
我:所以你失去理解语言的功能?
访谈者:不,失去理解功能是因为另一个原因。
我不再执着于语言本身,而是开始揣摩谈话时对方的感情。
对于动物来说,并不能理解语言,更没办法理解人类在说什么。
但比起语言本身,真正的信息在于外露的感情。
也许在高等生物看来,和人交流并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说话时所表达的感情和意图。
察言观色是动物本能,就连婴儿同样是察言观色的高手。
出于生存繁衍的需求,在进化进程中,不仅遗传了察言观色的本能,还具备了相对的萌,能让人心生喜爱从而在弱小的幼年保证了存活率。
因为这种理解方式,我察觉到人类的心口不一,连语言都很解读了。
再后来,我的怪异之路没有停止。
因为过度的敏感,我出现被围观的错觉。
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种体会,认为自己是众人焦点,身上聚集了太多目光。
一般而言,这被称为自我意识过剩。
自此之后,我常常有种被窥视感。
我知道,很多时候人类的认知是被主观臆想所左右的,即使自己很丑,但只要自认为漂亮,就会自动把旁人的视线和行为误读为对自己的爱慕。
并深入这种漩涡无法自拔。
缺乏自知之明是人类通病。
大部分时候人类没这么多精力关注他人事,所谓万众瞩目只是自己错觉吧。
我这么安慰自己。
但很多次的,我抬头环顾四周,会发现很多人都用怪异的目光注视着我。
先声明,当时的我并没有怪异行为。
他们看过来的目光就像不带有感情的机械一样怪异空洞。
在我抬头的瞬间他们同时转过脸,很怪异是吧。
出于本能,生物对于视线是很敏感的,在夜晚被某些存在注视甚至会引发恶梦。
生物本能的想要藏匿,本能的躲避着视线。
我觉得,对于高等文明,高等生命来说,被观测是一种很不敬的挑衅行为。
被注视是一种侵略行为。
作为被观测者的人类,去观测宇宙,是否有着作死的意味呢。
无论如何,被窥视感依然存在着,未明的视线似乎无处不在。
隐约意识到,观测者不只是人,还有潜藏于地球的,未被发现的顶尖猎食者。
和天外的观测者。
沐浴在阳光下的我们全无隐私可言。
我:也许对于很多文明来说,大部分世界隐藏于黑暗,而地球是少数的聚光舞台。
在持续播放人间百态,对于无聊而永恒的宇宙生命来说,观测人类就像观看连续剧一样。
虽然人生并非如戏,但的确有着很多戏剧般的展开。
也许我们都不知不觉中作为戏子存在着。
作为丑角取悦着。
演绎着爱恨情仇的肥皂剧。
访谈者:有这可能。
后来,我渐渐意识到,人类也许是受注视而活的。
生来就有着表现欲,且在往后的人生占了极大比例。
明明是无意义的行为,但人类依然在竭尽所能的表现自己。
甚至无所不用其极,虽然本人并没意识到,但种种奇葩也是源于深处对表现表演的渴望。
即使无法作为正面人物,但传播负面似乎同样在实现人生价值。
我想改变这种现状,开始有意识的把自己隐藏起来,静静的待在角落里,作为旁观者存在着,生活着。
以这种状态,我发现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首先,是一个人,怎么说呢,很普通的一个人。
和我这种异类不同,他很普通的上学,交朋友,参加聚会,参加各类活动。
但似乎无论如何,他和周围的人都有种隔膜。
似乎无论如何,都融入不了圈子。
似乎无论如何,都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我觉得有趣,就慢慢观察记录着他的生活。
他似乎想成为焦点,也有着相应的才能,有口才,也有能力,但不知为何,做什么事都引不起别人的注意。
而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
开始变本加厉。
有时很浮夸,有时扮演笑角。
到最后,试图用奇葩来引起关注。
后来,我感受到,他不是想成为焦点,而是源于焦虑,源于被所有人无视的焦虑。
这点我无法理解,但细思极恐。
最后,他似乎阔出去了,做了一件丑闻,轰动一时,还上了新闻。
但没几天,人们就记不起他的样子,虽然不是路人脸,但似乎只能是路人甲的命格。
我也开始觉得不对劲,怎么说呢,很多事物明明很显眼,很特别,甚至很巨大,但存在感似乎相当低,低到就在身边几十年,但人们始终不会注意到它。
而那个人的存在感,也似乎在渐渐消失。
情况严重到点名会被忘掉,走路会被撞倒,同学会忘了有这么个人。
有次过马路被车撞了,据司机说根本没见到这么个人。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但家人依然照常生活。
似乎没注意到家里少了个人。
后来,他似乎变成了“透明人”,也没办法参加活动甚至没法出门,因为经常被撞倒。
做过的事会被别人忘掉。
这时候的他很恐慌的想要引起注意,但即使他裸奔也没人会关注了。
后来,他似乎变成了灵体。
连东西都拿不起来,不仅人类,连动物乃至于世界都忽略了他的存在。
亲人很自然的接受了他不在的事实,不如说,对曾经存在过这么一个人感到困惑。
印象逐步从每一个人脑中消失,似乎,他与这个世界的关联消失了。
能做的,只是暂时以类似虚影的状态逗留着。
随着存在感的持续降低,也许会彻底变成虚无。
我:事实上,死亡是很缓慢的进程,人即使遭遇意外,其存在的影响,影像,记忆等依然会残留着。
会随同夜空中星星的光辉般跨越宇宙,无数年留存。
此外还有着类似灵体般的续存方式,以及各种方式的穿越轮回等等。
所以,即使是神,也没办法让一个生命不留痕迹的彻底消失。
但也许,世上存在着某种虚无化现象。
系统运行会出现缓存,出现垃圾数据,当不被需要,不被关注,就意味着毫无价值,被自动识别为垃圾文件,存在感持续降低,最后虚无化。
即使是小丑,但只要被关注,就还有存在的资格。
访谈者:然而,习惯了作为旁观者的我,依然感觉到无所不在的视线。
并不是来自天之外,而是很近很近。
门孔中,缝隙中,角落中。
我:也许还有鬼魂之类的在观看着人类,一个人在家的你,也许家里不只一个人也说不定。
访谈者:晚上睡觉时,门常常会打开一点点缝隙,明明我已经确认关起来的了。
甚至反锁后依然看到被打开了一条裂缝。
睡眠时感到视线,常常作恶梦。
有时突然转头看门缝,那里,似乎有双眼。
甚至连翻书时,在书缝里也曾看见过。
这个空间里,有着无数裂缝,很多未知的东西,在窥视着我。
没有地方能藏匿。
访谈后,我没再关注他,太过敏感的人容易自我意识过剩,也容易衍生出种种错觉和臆想。
但同样,高敏感度的人也能发现种种不为人知的事物,无奇不有的世界,很多科学所无法触及的领域。
而那里,生活着很多敏感而细腻的生物。
我们能同处于同一蓝天下,说不定是因为我们都是大大咧咧的物种,拥有着平凡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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