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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夏智商平平、情商略低,性格懦弱、腼腆自卑,但反应快心眼儿多,两种特点一结合就成了奇葩。
企业没有引入竞争机制时,创新机会不多,利益驱动不大,出人头地的机会也不多。所以,智商高的、低的;情商高的、低的都在一个大缸里扑腾。就如同大家都在一个只有一米深的儿童游泳池里搞比赛比不出谁高谁低。那时,能干、好样的基本定义就是老实、听话。所以,老夏能从工人、组长,升到工厂的工段长就符合这个标准。
企业引入竞争机制后大锅饭被打破了,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趋势锐不可当。老夏就有点不适应,处处有点赶不上趟儿的感觉,还总有被制肘、被耍的感受。一天到晚累的疲惫不堪,但工作不见起色。不但不见起色,而且每况愈下,经常是领导批,下面骂,他成了风箱里的耗子两面受气。
同在一个冲压车间,其他工段的奖金比老夏工段高两倍,这让他下面的组长们随时有推翻他,搞政变的企图。老夏先是不服气,看不起那些投机取巧花言巧语的对手。后来他转为跟着学,你吹我也吹,你编我也编,你能溜须拍马,我就阿姨奉承。你要哗众取宠,我就刁买人心。老夏想,不就是竞争嘛,你有两手,我也有两手,谁拍谁?歪的斜的谁不会玩儿。
但是老夏真的不会玩儿,至少是玩得不好,或玩得不老道,玩的太直白,常玩成穿帮,或是刚玩儿到一半就让人看出破绽。结果连同情他甚至怜悯他的人们都用不屑的眼光看待他。他像一个从“邯郸学步”桥回来的“齐人”,不会正正经经走路了。
老夏不知道投机取巧,尖、损、馋、滑、坏也要讲底线,讲潜规则不能乱抡。比如车间搞计件工资,核定工时他很实在,原来冲压一个0.9厘米厚的机件要一个工时,后来机件厚度减为0.3了,能三件叠在一起一次冲压,他照实递减改报0.2工时冲压一个机件,但别的工段仍然报一个工时。劳资科的工时定额员是刚分来的大学生,看了后还就核准了。就这样,老夏他们完成同一个工件,工资奖金却差了不少。这让老夏领导的班组心里很不平衡,骂他太二,老夏心里也是恨恨的。照理说,老夏可如实反映,让劳资科改的公平一点,或装不知道,在下次核准时改过来,或接点外活儿堤内损失堤外补,让大家少亏点。他不是,等到工资奖金发了后,他在厂部调度会上,当着领导和其他工段长的面揭发别人欺骗劳资,虚报工时,骗取奖金。问题的性质一下变了,问题是马上解决了,工时该降得降,该调的调了,可老夏的名声却臭了。
虚报工时的却没臭,反而威信大增。人家都说虚报的人能挣会挣,不像姓夏的玩阴的。老夏不对吗?对!但怎么就灰溜溜的呐?就是栽在潜规则上了。还是他不会玩儿,或说他根本不是“会玩儿”的“料”,不是那种人。老夏不认这个理,更不承认自己不会玩儿。他总想,我就不信了,再练练,一准成。
还别说,学着虚,学说吹,学尖、学滑他真尝到点甜头。偷偷搞点外协加工,各班组高兴,他也多得点。吹吹跟某领导、某名人关系不错,立即引起别人的重视。进入一个新圈子,聚会时他往上座一坐咋咋呼呼几句,大家马上另眼看待。后来,工厂里的竞争也“升级换代”向科技方面跃进了,光靠小聪明、抖机灵,钻空子不行了,得靠技术,靠创新,靠知识了。老夏他们,包括会玩儿的和不会玩儿的,都统统给大学生、研究生、博生生们让位了。老夏的工段长位置也到此终结,调到“农口”单位了。
初来“农口”的老夏凭着吹、扇、呼这三板斧混上了管供销的头儿。他觉得吹牛、扇风、呼朋唤友这三板斧确实厉害。想接着再论几遍扩大战果时,企业重组了,但他的心里还是有一种学有所成的感觉,所以,他的臭毛病也习惯成自然了。虚的、假的随嘴就来,尖的滑的出手就有。他得到的褒贬都有,细算起来还是贬的多点。
徐静无数次劝他:“咱不是那种人,学不了那种事。穷忍着,福耐着,睡不着眯着,多好。”老夏听了心里不服,心想:凭什么呀,“和尚摸得我摸不得”?谁的逻辑?王侯将相还还宁有种乎呐,学这些算个屁。老夏如果听劝,有自知之明,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俗理儿,他应该在市场转型的社会形态下,走上一条“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康庄路。但老夏对规劝嗤之以鼻,视为小看人。他的心理是逆反型的,你说东我说西,你说应该我认为就不应该。你说苦海无边?我就不回头是岸。老夏“抱着”自己的逆反心理去当屁了。
从唐仁家串门回来,或从唐仁的机关出来,老夏都有一种赶紧发布消息的欲望。王彬属下的第三分公司业务科,是老夏最恰当的“发布厅”。“我和老夫子,奥,就是市直机关的唐处长那是患难之交。”“王总,就是咱集团公司的王彬总经理,和唐处长什么关系?哪说哪了啊,那是磕头换帖的拜把子兄弟。”“什么、什么,我让唐处长跟王总打个招呼?咱丢不起那个人,他俩看着办吧,我还真不操那份心!”
老夏发布的信息,自然很快就传到王彬的耳朵里。王彬苦笑了一下,又冷笑了一下,最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王彬想:这小子虽然瞎吹烂捧,但跟唐仁能递上话是真的。从他那儿了解点唐仁的私密也有可能。他拿起电话,接通了三分公司经理说:“哎,对机会,给那个姓夏的安排个副科长。”三分公司经理在电话那边为难地说:“王总,一正两副位子都满了,姓夏的只会瞎吹、生事,我还要对机会给他降格为副组长或挂起来呐。再说多一个副科长,分工也是个事呀。”王彬说:“多一个副的我知道,让他分工只管农商组。”那边嗯嗯地应着,莫名其妙的挂断了电话。
过些日子,唐仁也接到了电话,是老夏打来的。张口就是感谢,万分地感谢,由衷的感谢,感谢完唐处又感谢王总。唐仁听蒙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晚上,徐静、老夏提着大包小包的又来串门。徐静被周京华连笑带骂地说了一顿。听到老夏当副科长了,也替徐静高兴,还埋怨唐仁嘴头越来越紧,一点信息都不漏。
唐仁红着脸尴尬地说:“啊、啊,好好,任命下来就好。”心想,王彬又搞的什么鬼?琢磨不透。老夏递给唐仁一张冒着墨香味儿的新名片:“集团公司第三分公司业务科   副科长   夏亦歌。主管农商口。”唐仁和老夏握手连说:“祝贺、祝贺。”老夏说:“唐处长,您有时间,费心再给王总打个电话,帮我谢谢他,我打不方便,差的远够不上。”
唐仁听到“再”字,脸又红了,忙说:“没问题、没问题。”第二天,唐仁想给王彬打电话,琢磨:他什么意思呐?这里面有没有坑,有没有套呐?想到这儿,他暗骂自己心里阴暗,想自己又没主动跟人家说什么,甚至一个暗示都没有,白来的人情还闲黑,真让好人没法做了。想到这儿,他唐仁还真佩服王彬,办的每件事都让你感到入情入理,让人觉得从心里往外地舒服,这小子还真能干。
接通电话,不等唐仁开口,王彬就说:“唐处长,有什么指示?”唐仁本来还在想,开口说什么好呐?感谢?他拜托什么事了?老夏和他有什么关系?不感激又怎么说,说什么?听了王彬的话,他就顺口说:“哪敢指示,您王总有什么吩咐?”俩人贫了一会儿,唐仁才正经地说:“老王,昨晚儿,老夏到我家去了,万分地感谢你呐。”王彬说:“他感谢我什么,人家自己能干,咱们顺手扶一把?你高兴比什么都强。”王彬的上下两句话不搭嘎,但却珠联璧合,让唐仁听着舒服,又把意思点明了。
最后王彬说:“你也甭老谢这谢那,有的说没的说的尽讲空话。明晚6点半,西直门外斜街里的老正兴我请客,你叫着老夏,我叫几个经理咱们坐会儿。”唐仁说:“哪能叫你请?该我请。”说完他就觉得自己虚了,他请的起吗?王彬说:“算了吧你,瞎客气什么,你拿什么请?你一个月工资放进去够酒钱嘛,回家怎么向弟妹交代呀。”唐仁说:“好好,我听哥哥的。”说完又感到唐突,怎们又称兄道弟了。王彬听了很高兴,说:“兄弟你这就对了,明儿见。”
聚会这天,唐仁和老夏早早就来到了餐厅,这主要怪老夏。本来唐仁想约会是六点半,略晚五分十分再到,正负十分钟之内都算准点的。太晚到吧,不礼貌,早到吧有失身份,大小他是上级机关的人。虽然他不想摆谱,但分寸还是要把握的,这是他在机关熏染的一点毛病,晚到一点点,就是不想坏规矩。
但架不住老夏不到4点就到办公室找他。他问老夏怎么没搭单位的车过去?老夏说:“别提了,先问了科长,科长说:‘那种聚会哪儿轮得到咱呀。’找分公司经理,办公室说:‘出去了,下午有事不回来了。’他又炸着胆子问副总经理:聚会您什么时候走,副总听了莫名其妙,问他上哪儿聚?跟谁聚?吓得他没敢答话,灰头土脸掉头跑了。
唐仁听后笑了,给老夏沏了杯茶,拿了几张当天的报纸说:“早着呐,你先看会儿报,等我把这个文件改好了再走不迟。”老夏连说:“好、好,你忙、你忙,我先看报。”没过一会儿,唐仁就让老夏弄得坐不住了。唐仁的办公室进出人很多,送文件的、汇报的,没事过来闲聊的,人进进出出。老夏是进来一个就站起来,跟人打个招呼,进来一个,就站起来打个招呼,弄得人家也跟他不停的握手寒暄。这样,唐仁自然也坐不住了,不停地站起来介绍两句,弄得他挺累。在往常,都是熟人熟脸,除了局领导进来,他坐在那儿可以不动身儿,大家彼此都这样很自然。现在老夏一动,他就得跟着动,他有点烦了,想再坐会儿改完这个文件,但思路已经乱了。他收拾了一下,对老夏说:“咱们走”。到了地下车库,老夏抢过唐仁手中的车钥匙,说:“哪能让你大处长亲自开,我来吧。”说的唐仁直不好意思,答道:“我还摆不了那个谱”。见老夏已坐进驾驶位发动了车,唐仁只得坐进了副座。
路上,唐仁看看表,直嘱咐老夏慢点开,不着急早着呐儿。”但老夏像是秀车技,车开的飞快,不到六点就到了老正兴。唐仁无奈地看看表,又无奈地晃了晃头。还好,一下车就碰到王彬的办公室主任停车下来。主任见唐仁下车忙说:“哎呦,唐处长,不知道您这么早到,我赶紧给王总打个电话。”唐仁忙说:“不急、不急。”本想说:是到附近办事顺便过来的,但看看老夏,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王彬接到电话后20多分钟就赶到了。见面后他紧紧地握着唐仁的手说:“让你久等了,抱歉、抱歉,兄弟你是拿哥哥的事儿当事儿了,真给我面子。”唐仁再看看表,还不到6点20。
入座时王彬坚持让唐仁坐主席,唐仁不肯,几次推让之后,王彬把主座的椅子往一旁拉了拉,把唐仁的椅子往中间拽了拽,才说了声:今天我坐这个买单的座位置,这才拉着唐仁一同坐下。他的办公室主任,三公司经理和老夏也依次坐定。互相敬了几圈酒后,王彬与唐仁开始叙旧。从唐仁初到综合处的初学乍练,到一同出差办事、党校学习,其中经历的趣闻杂事俩人聊的兴趣盎然有滋有味。当然也绕不开机构精简、提拔、晋升的话题。触到这类话题,俩人自然尴尬起来并若有所思。还是王彬打破了沉默,说:“听说新一轮局级后备干部的选拔又开始了,这次局里就推荐你一个,可见局党组对你的重视。”
唐仁说:“听说是这样,但这次增加了异地挂职锻炼的环节。”王彬说:“要是到边远地区挂职锻炼也真够人受的。”唐仁说:“工作苦和累咱从没计较,考验吗,历练嘛,吃苦受累自然,苦其心志嘛,就是别受委屈,让人说不出道不明的,那滋味才叫难受。”话一出口,唐仁就感到触及了敏感话题自觉失语。见王彬没答话,俩人又是一阵沉默。边上,王彬的办公室主任和三分公司的经理也聊得正欢,只是把老夏撂在了一边。老夏眼睛不停交替着看两拨人交谈,多次想找个话茬参与进去,但两拨人一个茬口都没留给他。
王彬看了老夏的窘态问道:“夏科长怎么过来的?”老夏慌忙站起来答话。王彬用夹着烟的手示意他坐下说。老夏说:“搭唐处长的车过来的。”王彬说:“唐处长这么忙,你还尽给他添乱,你科里不是有个车吗”?老夏听了没敢答话,眼睛直看坐在边上的三分公司经理。经理说:“那个车他们科长开着呐。”
王彬扭头问办公室主任:“重组时收上来几辆车?”主任说:“合并重组时裁撤了三个单位,有七辆车收到总公司封存着呐。”王彬说:“留着下崽儿呀,拨一辆给三分公司,让老夏开,车最怕搁着。” 办公室主任说:“早就想分下去了,公司本部处室和分公司加上直属队,申请要车的部门有十几个,做了几个分配方案都平衡不了。”王彬说:“协调、平衡是你办公室的事,先拨给一辆给三分公司。
老夏忙站起来点头哈腰地一阵道谢,一副感激不尽的样子。三分公司经理忙问:“王总,拨给老夏这辆不算我们的申请指标吧?”王彬说:“那是他的事。”说完抬手指指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笑嘻嘻地说:“车拨到哪个分公司了?转头不认账可不行。”三分公司经理说:“那是王总特批的,跟指标没的干系。”王彬看着三分公司经理说:“ 你真他妈矫情。不过你的话问在点上了,车拨给老夏不是他业务多需要,他也不够那个格。老夏有个车,就是让他给唐处长跑个腿什么的,老夏听明白了吗!省的聚个会什么的还得劳驾唐处长。”
老夏忙鸡叨米般地点头。当唐仁听到弄个车给老夏车开时,明白这是王彬在给自己面儿,但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表态,因为实在不知怎么接这个话茬。替老夏推辞吧,这是人家公司内部的事,于情于理咱是个外人。但这给车的面子,确实奔着他唐仁来的,不说两句吧,没理没面的,心里也不舒服。说吧,是自己授意的?自己愿意的?又怕说不清楚卷进去,给人留个话柄。纠结了一番,他还是选择了脸上有表情:笑嘻嘻的,如同看热闹,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但嘴上不言语。这是他在机关养成的毛病:看不明白事不能轻易表态,宁可装傻充愣,也不能言多语失。
但王彬最后几句话亮底的话,逼得他不能再事不关己装傻充愣了。他斟酌了一番,开口刚说了声:王总——。王彬就截住了话头说:“公司的一点烂事,让唐处长见笑了。“你们”他指了指办公室主任和三公司经理说:“你们到处给我添乱。罚酒、罚酒,连你。”王彬又指了指老夏。三个人一起把杯中酒干了。
看着王彬喝的满脸通红,指手画脚的样子,唐仁心里想:难怪王彬到哪儿都是个干才,这人确实有一种气场,一种做领导的气魄。敢说敢干,而且分寸把握的好,放得出收到起,遇事拿捏的恰到好处,跟他相处的人都感觉到舒服。就像给车这件事,没有循规蹈矩,没有照章办事,但从情从理上都让人说的过去。要是换个位置,自己是王彬的位置,要处理这件事,会怎样呐?想到这儿,唐仁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肯定办不出王彬的效果。甚至一板一眼的较真儿,最后是各方面都不满意, 这可能就是能力吧。回想到王彬遇到大事小事都能游刃有余,唐仁有点自行惭愧的感觉。唐仁下意识地拍了拍王彬的肩膀,又冲他挑了一下大拇哥。
这顿饭吃的,让唐仁赚足了面子。真正捡了大便宜,落得大实惠的当属夏亦歌,天上掉馅饼般的弄个车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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