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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楼怀古
试问凤楼,阅尽多少春秋?兴衰旧事逝去,唯有斯楼依旧。雕栏玉砌,看遍几番荣辱?但见皓月颓,听报晓晨鼓,夕日坠,品暮霞晚钟。
怆然遗恨,惹得战火不休,王图霸业成空,独见辽河奔流。锦帽貂裘,面南傲视群雄。叹金戈铁马,作枯骨灵柩,借尊酒,评草莽流寇。
己亥年鹏振于凤楼自提
自大明开国以来,辽东一直为心腹大患。早年间,北元扰境,致使女真数部被迫牵制朝鲜。太祖命大将徐达监修长城,戍守辽东,与北元成对峙局面。洪武三十一年,太祖崩,皇太孙朱允炆即皇帝位。建文元年六月,建文帝大肆削藩,燕王反明,天下大乱。介时,辽东地区对峙局面被打破,边疆再度狼烟四起。
建文帝四年,燕王点起三万余骑兵临金川门下,一晃一月过去,双方是大战未起,小战不息,攻守双方竟无丝毫进展。甲午,帝踌躇满志,徘徊于殿廷间。回想三年前为永熄干戈下召削藩,不想竟换得京师告急,现如今战局已成胶着,可京师却已然成了座孤城,无粮草无补给,不出三月,定会不攻自破。无奈,只得驾临奉天殿,复招孝儒等商议。
奉天殿内,一片哗然,众大臣各持己见,争论不休,可怜这金殿之上,竟无一人想得出万全之策,终了,只剩一片长吁短叹。
“陛下,”班中闪出一人,道:“臣李景隆愿替我主万岁排忧解难。”
“曹国公啊,”帝道,“如今京师告急,可有退敌之策邪?”
“臣启万岁,如今燕贼气盛,大明一十二省已夺五省有余,若想击退自无良策,然则何不效仿昔日真、高二帝,与其划江南北,平分我大明……”
“放肆!”不等其言毕,孝儒厉声道:“汝受朝廷俸禄,而今国家危难之时,不思如何救国救民于水火,反欲与叛臣平分江山,是何居心?”
“方大人所言极是,如此佞臣,若非存亡之时,理当拖至菜市口,凌迟处死!”兵部尚书铁铉附言道。
“二位大人,圣上,且听微臣言毕”李景隆辩道,“曩者真宗、高宗与敌平分江山,留得万古骂名,只因将江山拱手让于他人,而今者,燕王为太祖四子,将江山暂且让半壁与他也未有不妥。然此后天下百姓方可休养生息,陛下再励精图治,臣以为,以陛下之才德,不出十载,大明必将重振雄风,想此时那燕贼必已薨,使其尚在也已是风烛残年,待此时,我主万岁再聚义师,倾天下之力再讨燕贼,天下自安,与今朝拼个鱼死网破,孰善?”
“万岁,莫听那贼子胡言,臣等愿誓死守卫京师!”户部侍郎卓敬,刑部尚书暴昭、侯泰,大理寺少卿胡闰道。
“败军之将还敢妄语!吾恨不能亲取你首级,若非这庙堂之上不允兵刃,吾,吾”右副都御史练子宁道:“乱臣贼子,你枉为我大明之臣!”说罢,抄起二尺玉圭,往隆景脑上抡去,礼部尚书陈迪,户部侍郎卓敬,刑部尚书暴昭、侯泰等见此情景,纷纷上前,将那景隆打得头破血流,庙堂之上,竟如此失态失仪,可丑,可丑!
“放肆!”建文帝且喝住众官,“曹国公之言不无道理,尚且未有不妥,汝等此举,不和我大明礼教。”
“臣等有罪。”群臣听罢,纷纷伏地叩首不已,独那景隆上前奏对。
“众卿家平身吧,”帝道,“若真依景隆之言,往燕营议和,尚需人手,众卿家,那个肯独入燕营与贼商议,救江山社稷于水火?”
“万岁,”兵部尚书茹瑺道:“既曹国公如此忠心,何不使他往燕营议和?”
景隆听罢,登时面如死灰,忙伏地叩首,奏道:“臣蒙陛下错爱,今身居要职,为国分忧自是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怎奈臣才疏学浅,恐有负殿下圣恩,此番前去,尚需一人同行左右。”
“若尚需一人,曹国公认为何人能称此职?”帝道。
“臣以为,兵部尚书茹瑺堪当此职。”说罢,回首对茹瑺桀然一笑。
“万岁,”茹瑺忙奏道:“臣论口齿,不及李大人万分之一,请万岁三思。”
“茹大人过谦了,大人学富五车,言辞聪慧,机敏过人,尚也是洪武年进士,怎地,若非大人不愿替国家分忧?”景隆道。
“万,万岁明鉴,臣哪敢有此意。”茹瑺奏道。
“既如此,”帝道“切莫推辞,今遣你二人往燕营议和,如若议成,赏汝等良田百倾,宅院六进,茹瑺进公爵,受景隆湘地以为给养,各受丹书铁券三枚,赏半年俸禄。跪安吧。”
群臣叩首,景隆、茹瑺领旨谢恩,议事毕。景隆、常茹登临金川门城楼,乘竹篮出了城,往燕营议和。
入辕门,两人见一身披鱼鳞甲之人,此人虎背龙庭,好生威武。知是燕王,俱伏地顿首,所言多为溜须之言。燕王冷笑道:“公等来此何干?”景隆接连碰头道:“奉主上命,特来乞和,愿割地分南北,与公平分江山。”
燕王怒道:“想当初我那侄儿误听奸臣之言下召消藩,余自太祖受爵起,为国戍收北鄙,躬历大小争战三十有余。不想朝廷竟寸金未赏反无端削吾爵位。余念同为太祖一脉,便兴义师为国靖难,岂为窥视大明江山?奸贼不除,要地何用?汝等回京,告我那侄儿,如若交出奸贼,吾即刻平息干戈,太祖在上,日月为鉴,绝不食言!”
景隆、常茹无奈,拜别回京,与帝如实奏道。帝道:“朕欲劳烦二位再使燕营,告与燕王‘’罪人已加窜逐,俟拿住后即当缴出。’二位意下如何?”
景隆颇有难色,伏地奏道:“恕臣直言,我等身为大臣,此系太祖家事,若我等再往,恐燕王不与接见,万岁可遣周、齐二王同往,燕王必念手足之谊,如此事安得不成?”
帝乃命二王偕行。诸人出城至燕营辕门外,居有间,燕王至,见二王到来,开营迎入,摆酒设宴。
酒酣,齐王道:“今天子欲平息干戈,怎奈奸臣已遁往他处,望大兄先行收兵,待拿住奸臣,必送其首级至大兄府上,再致大兄淮水、秦川之北以为领养,略表歉意。大兄以为如何?”
燕王道:“如若果真如此,余即刻退兵,只不知这上意不知真伪,诸弟以为如何?”
二王齐声道:“大兄明鉴,如今乃关乎存亡之秋,想必不谬。”
“二王弟自太祖分封以来可曾有甚非分之想?”燕王问道。
“天地为鉴,我等自受封之日起便兢兢业业为国镇守一方,不敢怠慢丝毫。”周王道。
“既无非分之想何故落得如今下场?”燕王冷笑道。
二王莫应,燕王又道:“公等身为太祖之子,又为国封疆戍边,未赏赐分毫也罢,竟被削去爵位贬为庶人,而今又为天子所禁于京师,分明为奸人所害,太祖祖训有言‘若有奸臣惑乱内庭,各藩王当统兵进京靖难,以清君侧。’公等却不思太祖教诲,靖难于内庭,反替奸贼辩言,是何道理?”
二王静默,少顷,周王道:“今大兄之言令我等犹如醍醐灌顶,我等欲投明君,怎奈君为臣纲,不愿背负不忠之名。”
“何为不忠?”燕王道:“公等岂不知‘飞禽择良木而息,忠臣择明君而侍’之理?”
“我等诚知是理,”齐王道,“奈何今奉天子命来使,职责未尽,怎可弃之而去?”
“此事无妨,二弟暂且回京告与天子,‘余无意议和,只欲清君之侧,靖难于内,奸贼不除,绝不息兵。’烦劳茹大人于君前替吾言论,切莫令侄儿他徙,以免奸贼借故逃脱。至于曹国公,烦君为内应,乙丑夜子时,开金川门,迎吾三万铁骑进京,清洗内庭。公等以为如何?”
众人连声称善,宴毕,皆回京复命,齐王白上道:“燕王固不议和。”帝无奈,再召群臣商议。时廷臣多以燕王不肯议和,劝帝他徙,暂避兵锋。帝亦踌躇满志,举棋不定。
茹瑺恐帝离京,忙奏道:“万岁,此举段然不可,今朝燕贼势大,纵然可暂退杭州,若燕贼紧逼,再围杭州,是时,又应如何?”
孝孺亦奏道:“皇城内,尚有劲兵二十万,垣高涧深,粮草充沛,如若尽撤城外民居,驱民运木入城,一则巩固城防,再则可令北军无可依据,彼时将不战自走。”
帝问道:“若依此计,岂不矢了民心?”
孝儒道:“万岁,民心社稷,孰重孰轻?假使城破,国将亡。国既亡,空有民心,复亦何用?陛下三思。”此番言论,着实迂腐至极!奈何朝堂之上,众臣非随声附和,则另有二心,竟无一人反对。帝无奈,只得依计行之,可悲可叹!
介时方盛暑,居民多不愿搬拆,孝儒复建帝纵火逼其搬迁,帝亦从之。各将士皆纵火焚屋,火光连日不息,与囊者楚人焚咸阳,董卓焚东都,有之过而无不及。
乙丑,帝再召群臣商议。孝孺奏道:“万岁,三月过去,想必燕军必于近时发起总攻,可使诸王各率民兵,分守京师。”帝亦依言,命谷王穗、安王楹统领民兵,分段防守。黄子澄奏道:“万岁,虽有诸王,尚需募兵,今臣欲与齐大人出外募之,望万岁准奏。”
帝未表态,群臣又奏城防、粮草等事,帝一一准之。无何,议事毕,群臣叩首,各回本府不提。独齐泰、黄子澄,悄然离京,泰奔德州,子澄奔苏州,无非为避难计耳。建文帝闻之,不禁叹曰:“有是臣国安得不灭!”
是夜,帝于塌上辗转反侧,许久,方才睡去。恍惚间,来在奉天殿内。忽见燕王身着黄袍自大明门径直走来,帝四下呼喊,欲拿住燕王,竟无一人。低头望去,方觉自己身着僧袍,再看燕王,已至奉天殿外。帝无奈,忙趋向大明门,方走四十七步,忽见天宇高悬二日,又走八步,二日才合为一日。行至一百八十四步时,回首视燕王,已然不在,欣然回走二十八步,欲重掌大统,突见燕王重登皇位,忙仓皇逃窜。仰视天,见已是层云蔽日,复行四十七步,见一田父手持白练径直走向燕王,生生将其缢死,自己坐于九龙宝座上。但见一女子身着异族服饰,自东北悄然行至其后,手持短刃刺死田父,复将那短刃向建文掷去……
帝惊起,见是一梦,稍稍释然,猛听得自金川门传来一十二声炮响,心头一惊。又见翰林院编修程济奔至面前,仓皇道:“万岁,国已破,请万岁速移驾他处,暂避兵锋。”
“城破?”帝道:“城安得破?孝儒,孝儒曾告与朕可坚守三月!”
“万岁,”程济道:“方大人所言不虚,怎奈朝中出了奸臣,谷王穗、李景隆等竟开金川门,引燕贼入城。”
“罢,罢”帝已泪流满面,怆然道:“朕,未尝薄待王公,竟如此负心,还有何说?”
程济道:“御史连楹,曾佯叩燕王马前,欲刺燕王,不幸独力难成,反被杀死,今已悬尸于金川门,此人如此忠心,却未得重用,哀哉痛哉!”
“有是忠臣,悔不重用,朕亦知过,奈何悔之晚矣!”帝道,“今国已破,朕愧对众卿家,无颜面对天下苍生。朕,殉了社稷罢!”言毕,即欲抽刀自尽。
少监王钺在侧,忙伏奏道:“陛下不可轻生,此时还尚有权宜之计。”
“既有权宜之计,速速奏来!”帝道。
“万岁,”王钺奏道,“万岁可还记得,从前太祖高皇帝升遐时,曾有一箧,付与掌宫太监,并遗嘱道:“子孙若有大难,可开箧一视,自有方法。”
“箧现在何处?”
“藏于奉天殿九龙宝座下。”
左右闻之,皆言大难已至,应速取遗箧开而视之。帝急命左右至奉天殿取箧,须臾,有太监四人,抬一朱漆铁箧入殿。帝当即欲开箧一视,却见这朱箧由生铁铸成,上着把铁锁,锁孔亦灌了铁浆,四周更无缝隙丝毫,便命王钺取斧凿,欲破箧而取其内物。
却道王钺,取来斧凿,便着手破箧,生生砸了一十八下,方将那朱箧破开。帝于众人视其内物,无他,但剃刀一把,僧衣、度碟各三,度碟一名应文,一名应能,一名应贤,另有密函一封。帝大喜,以为上有退敌之策,便欣然启函视之。但见函上,仅有数十字,函上写着:莫逐燕,莫逐燕,燕惊而高飞兮入帝阙。
燕入阙,日欲颓,燕入而日颓兮鬼门出。
帝见之,不由叹道:“缘这一切太祖早已料到,天数如此,亦复何说?”说罢,命程济为之剃度。程济叩首,周围王公大臣约莫二十人,连同宦官共四十人,对帝三叩九拜,礼毕,程济抽刀为帝祝发。
望着发丝缕缕飘落,帝茫然伫立,泪为洒落一滴,原是泪尽,已无可流之物。庶几果真不知为何落得如此地步!
祝了发,更了衣,群臣欲再行君臣之礼,被帝止住,道:“诸臣公,莫再叩首,我已祝发,今朝往后,我不再是汝等之君,汝等亦非我之臣子,我已非君,已无君臣忠义可言,公等心意我已明白,可尽忠请至此为止罢。公等为国家栋梁之材,莫为我失了前程,辅佐我叔父罢。我只一事不明,自登基来,余并未有丝毫懈怠,可为何今朝……罢,罢,罢,今朝往后,世上再无允文,更无建文皇帝,唯有布衣行僧应文。劳烦公等尽心尽力辅佐我叔父,若天下昌盛,百姓富足,我死亦足兮!”
众臣听罢,无不痛哭流涕,吴王应能,御史叶希贤,皆因名符度碟,愿与帝偕亡。二人换了僧袍,藏好度碟,一面整备出走,一面纵火焚宫。登时火光连天,将大内照得灯火通明。皇后马氏,对帝道:“万岁今朝出走,恐燕王因不见帝而四下找寻,介时恐对万岁不利。妾身愿以一己之力,掩护万岁出逃。”言毕,便换了龙袍,携嫔妃数人,投火自尽。
帝念旧时之情,痛哭一场,便欲动身。殿上四十余人,仍愿侍帝于左右。帝无奈,既命其自便,便麾衣而去。至鬼门外尚有九人誓死相随,可谓皆为至忠之臣,堪悲堪敬!
鬼门为太平门内一矮扉,仅容一人弓腰出入,外通水道,直通长江。帝与诸臣伛偻而出,见门外水道泊着一小舟,舟中一老叟,身着僧袍,呼帝登舟,叩首称其万岁。
帝怪之,登其舟问其姓名,老叟未应,只缓缓将船往长江摇去。帝又问其何故泊舟于此?老叟答之曰:“我本太祖旧友,太祖登仙时曾道与我曰:“朕今生佛缘未满,若子孙后世有危难之时欲令其至往佛门避难,一则可保其自身,再则可替朕了了佛缘。烦公至鬼门泊舟待之,如若有朝一日见三僧自鬼门仓皇而出,便引其往他处避难。”老朽自接了太祖遗召以来,便日夜等待于此,本愿此生见不到所等之人,更愿太祖所设一切皆为徒劳,不想方四年便见得万岁,罢,罢,罢……”言毕,便再无言语,只眼睑两行泪悄然滑落。
小舟顺流而下,须臾间已至白鹭洲。帝于众臣登州歇息。帝问叶希贤,应能道:“诸公今欲何去何从?”
“臣亦不知,全凭万岁差遣。”应能道。
“公等莫再以君臣相称,”帝,或许应唤作应文,道,“今后,我等三人当以师兄弟相称。”
“臣遵,不,为兄谨记。”应贤道。
“今已出逃,但恐燕贼穷追不舍。”
“应文弟可有高见?”应能道。
“余认为,今朝我等应各往一方,令燕王不知我确在何处。二兄可各携人手若干,一往山西,一下南洋,二兄以为如何?”
二人称善,应贤道:“贤弟欲往何处?”
“往东北,投靠我那国丈,此世道唯有他方能于燕王匹敌。”
“国丈?可是胡里改部万户阿哈出?”
“正是。”
“既如此,诸公好往,应贤往山西去了。”说罢,向西而去。
“贤弟告辞,应能今下南洋。”言毕,亦拂衣离去。
别了二人,应文携程济、王钺往东北而去。明人曾有渔家傲一曲叹之曰:
风尘一夕忽南侵,天命潜移四海心。凤返丹山红日远,龙归海,玉漏无声水自沉。
遥想禁城今夜月,六宫犹望翠华临,北望天门万里遥,复何人?惟有群乌早晚朝。
时建文去国,乃明史一桩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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