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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湘鄂边界的丛山峻岭中,起伏的山脉被一缕缕白云缠绕,初升的太阳钻出湛蓝的天空,透过一朵朵白云向山谷里播撒着金色的朝霞。在这片逶迤的山峦里,隐含着一个古朴的山镇,它就是羊山集。公元一九四五年六月十五,农历五月初六,恰逢羊山集当场。一大早,在这条东西走向不足三百米的集市上,摆满了前来赶早市经商的摊位。卖柴的,刚把肩上的挑子放下,汗水还没有来得及揩,就在向一旁的人打探今天的柴火市场行情;卖早点的,灶台上一笼笼热气腾腾的馒头已经出笼,不停地招呼来往的商客就餐;算命的,在小木桌上摆放着竹扦筒,两手掐着佛珠,半眯着眼睛,斜视着眼前过往的行人,期盼着前来算命的人;卖小百货的,热情的招呼着来往的行人,不断的介绍着自己担子里的小百货;剃头匠,双手不停地为理发的人梳剪着头发,眼睛却还在环顾着过往行人的脑袋;卖山货的,大声吆喝着出售山里打来的野鸡、野兔和采摘蘑菇;卖铁器的,不停地向前来围观的人展示自己打制的铁器,铁与铁铿锵的撞击声震耳欲聋。
人们早已习惯了这小镇的繁华和嘈杂。
与往常不同的是,早早的在集镇的西头有一个卖药的,只见他头裹蓝色土布盘头,身穿青布短褂,正在整理着身边的药帘子,这个药帘子有三尺长两尺宽,挂在三根用竹棍支起来的人字架上,布帘子上缝着两排足有十余个药口袋,这些药口袋都鼓鼓朗朗地装满了草药,身后插着一根木棍,木棍上挑着两尺长宽的布帆,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药”字,地上摆着两个小木凳,这个卖药的正是八路军战士李路生。
“先生,先生,你给我看一下子病嘛。”一个中年汉子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李路生跟前,他回过头来问道:
“请问,你哪里不好?”
这位中年汉子用手捂着脸,痛苦地说:“我牙疼,已有好一段时间了,这二三十天连饭都不能吃。”,李路生让来人张大嘴,发现其牙龈红肿得很厉害,他笑着对来人说:“先生你的病很严重呀,我这里没法治,你得到镇东头去找建国医院的王院长去看吧,他或许能把你的病治好。”
在集镇的东头正街上,建国医院的招牌让许多赶集的人矗立而望,九尺长两尺五宽的白色漂布上端端正正的用红颜色写着“建国医院”几个大字,挂在两棵碗口粗的榆树上,在两颗榆树之间捆绑着一根竹棍,一个大大的药帘担在上面,药帘布满了鼓鼓朗朗的药口袋,树下摆放着一张四方桌、两条长凳,方桌上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十几个瓶瓶罐罐,占据了桌子一半桌面。一个中等身材,身穿灰色长衫,头戴礼帽的年轻人正在给病人号脉治病,周围站满了围观的人,这个为他人治病的人就是建国医院的院长,八路军南下支队359旅718团的医生王晓明。
围站在建国医院摊位前的人,八成以上的是中老年人,有两个光着脊背的人背上已打满了火罐,王晓明的助手田养民正给一个满背火罐印的中年汉子刮痧,看他那副有模有样的架势,还很像是个内行。
王晓明给病人号完脉,用银针为病人扎针治病,他一边扎,用手指捻着针,一边询问病人:“有没有麻和胀痛的感觉。”
“好了,麻了,麻了,开始胀痛了,遭球不住了。”病人紧皱着眉头叫道。
王晓明熟练地抽出银针,迅速准确的扎向病人的合谷穴。“哎哟,麻了,麻了,比开头还胀得凶。”当他最后从病人的穴位里抽出银针时,询问病人:
“肚子还痛不痛?”
“不痛了,不痛了,嗨,真的还不痛了呐,刚才还痛球得很,现在不痛了,真还是神了呐。”病人回答道。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建国医院的医生还真的有点本事,不吃药,扎一针病就没了,不可思议,真不可思议。”
“没有一点本事,还能叫建国医院,你看摆在桌子上的这些行头,你就会发现,建国医院的人,是走南闯北的有本事的人。”围观的人议论着。
“请让一让,请让一让,这里是不是建国医院,我是来找王院长看病的。”来人右手捂着脸,左手拨开人群直奔王晓明而来。
王晓明回过头来询问来者:“你哪里不好?”
“你就是王院长吧?”
王晓明点了点头。
“我是场西头一个李先生叫我来找你的,我是一个木匠,姓蒲,我的牙痛了好久了,吃了不少药也不管事,现在越来越痛,连饭都不能吃了,一吃就痛,请你给我治一下吧,只要能给我治好,花多少钱都行。”
“我说嘛,好久没有见到浦木匠了。”有围观的人在说。
“人家蒲木匠已经病了好久了,你在哪里去见得到他哟。”
“前几天,有人想找蒲木匠做活路,听说蒲木匠病了好久了,以为已经死球咯。”
人群中开始议论起来。
蒲木匠好像听到了人们的议论,只是回头来,没精打采地瞪了一眼议论的人们。
王晓明让蒲木匠坐下、当他用手托住蒲木匠腮吧时,发现蒲木匠右边腮吧发烫、红肿,让其张开嘴检查,看见右边坐牙已经破裂,他用镊子敲了敲那颗破裂的牙齿。蒲木匠忍不住叫了起来:
“哎哟,痛的遭球不住。”
“你这颗牙齿已经破了,是保不住了,需要拔掉。”他告诉蒲木匠。
“没什么,只要能让我吃饭,不再痛了什么都行。”
王晓明从桌子上一个玻璃瓶子里取出两小粒黑色的药团,要蒲木匠紧紧咬住,这是他用花椒精心制作的麻药,而后又取出一块布来,用冷水浸泡后拧干,让蒲木匠捂在腮根处,他一边准备一边询问:
“牙痛了多长时间了?”
“有二三十天了。”
“是怎么搞的?”
“以前这颗牙齿一直发酸,吃东西使不上劲,有一天我吃一颗炒蚕豆,咬的喀蹦的一声响,这以后就一直痛,脸也肿了。”
听了蒲木匠的介绍,王晓明初步判断,蒲木匠的牙以前是颗蛀牙,后来吃硬东西将牙齿顶破了。
“先生我的病能够治好吗?”蒲木匠还是不放心的问。
“可以。”
“需要花多少钱。”
“两毛钱。”
“先生只要你能够给我治好我给你一块钱。”
“不,我们建国医院说收多少就收多少,多一分钱也不收。”
这时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群中一个身穿青色长衫、戴着墨镜、肌肤白嫩的男子站在前排注视着王晓明的举动。
王晓明的目光迅速从这人身上闪过,他感到此人很面熟,哦,他想起来了,前天下午刚到此地时,路过泰康药号,见过此人站在门边与他人讲话,莫非他就是泰康药号的人。
王晓明让蒲木匠再次张大嘴,用牙医钳轻轻敲击他的痛牙,问道:“还痛吗?”
“不咋痛了。”
王晓明要田养民紧紧抱住蒲木匠的头,他用牙医钳快速地将蒲木匠的坏牙拔出,然后在玻璃瓶里取出一团经过消过毒的纱布,要蒲木匠咬住。
王晓明将拔下来的牙放在蒲木匠的手心上,对他说:
“你看,你的这颗牙齿已经成了两半,导致牙龈发炎,不能吃饭,我帮你拔除这颗作怪的牙齿,今后你吃饭就不会再痛了。”
蒲木匠双眼看着王晓明只是点头,王晓明生怕蒲木匠没有听懂,并再三吩咐:
“这两天吃饭要吃软和的,每天要用盐水多漱几次口。”
蒲木匠点头应是,并附上钱。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嘘吁声。
此时,站在前排身穿长衫的人突然站了出来,大声喊道:“且慢,大家静一静,自古以来有病吃药,哪里有一有病就挖骨的,那不是手痛就断手,头痛就砍下脑壳。大家说有没有这个道理?你这是哪门子医术,我看分明就是妖术。”
人群中又开始议论起来:“说得有理,说得有理。”
围观的人更多了,王晓明见此人来者不善,问道:“请问先生何许人也?”
“这是我们泰康药号的罗掌柜,他可是祖传国医,是我们这里闻名遐迩的先生。”站在罗掌柜旁边的那位年轻人像是泰康药号的伙计。
“那么,请问罗掌柜,你看这病该如何医治?”王晓明冷静地反问道。
“那分明是肝火过旺攻牙所致,该吃清热下火之药,莫非还要我帮你处好药方的不是?”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嘲笑。
“乡亲们,请听我说,蒲木匠不是什么肝火过旺,而是牙齿上的细菌将牙齿掏空,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虫蛀牙,加上牙齿咬硬东西时将牙齿顶破,这是吃什么药也不管事的,顶多也只能管个当时,因为牙齿里的细菌不能解决,时间长了还可能造成偏瘫,半身不遂。因此,只能把这颗报废了的,没用的牙齿拔掉。”王晓明高声地给围观的人群解释道。
“啥子叫半身不遂哟?”人群中有人喊。
“半身不遂,就是人的半边身体瘫痪了,走路是这个样子。”王晓明一边回答,一边学着偏瘫病人走路的模样。
“哎,这样走路的人我见过。”
“见过,见过。”
几个围观的人纷纷议论着。
“你说是虫蛀牙,请问虫在哪里?能给我们拿出来看一看吗?”罗掌柜反问道。
“虫蛀牙是我们通常所讲的,实际上就是细菌把牙齿烂掉了,就像生疮灌浓一样,也是细菌感染所致,这个细菌是我们肉眼所不能见到的,必须在显微镜下看见。”王晓明快速回答,让罗掌柜一时撑木结舌,其实这些理论是王晓明在卫生队长那里学到的,实际上他对什么是显微镜也一无所知,只是在情急之下用来抵挡一下而已。
罗掌柜想了想说:
“那,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眼睛看不到的东西就是没有的东西。这分明就是阴阳不调,气血所淤,经络受滞,必须经过吃药打通经络,从而达到消肿化瘀去痛之功效。”罗掌柜十分狡黠的辩解,再次赢得人群的认同。
“吃药,吃个球的药。老子前后在你罗掌柜那里吃了三四十付药,什么屁事都不顶,反而越来越痛,还花掉了我十多块钱,害得我四处借债,你每付药三毛钱,一分也不少。人家建国医院一次把病治好,只收两毛钱,一分不多要,大家看,我现在牙齿已经不痛了,人家手到病除,你那药再好老子不吃了。”
围观的人看到蒲木匠的神态,不由得发出“唔”的须臾声。
“慢着。”人群中又钻出三个人来,三人清一色的行武打扮,领头的是一个光头,一脸横肉,脸上充满着杀气,一屁股斜坐在板凳上,左手撑着腰,右手肘以桌子为支撑,手掌举过肩头。另外两人双手叉腰,两腿分开,腰间扎着宽大的功夫带,功夫带上斜插着驳壳枪。
围观的人群纷纷向后倒退了几步。
王晓明看见这阵势,不由得心里怔了一下,但他很快镇静下来,微笑着问:“三位爷是来瞧病的。”
“嗯”领头的家伙瞪着双眼,脸上青筋涌动。站在其身后的一男子说道:“难道江湖上的规矩你都不懂吗?哼,还敢在这里混!这是我们的五爷,在我们五爷地盘上摆摊,是得交保护费的。”
“哪敢,哪敢,请问五爷得收多少?”
那个被称之为五爷的,竖起一根指头。
“一毛钱?”
“嗯。”五爷看也不看。
“你是把我们五爷当叫花子打发。”那男子又叫道。
“那是一块钱?”王晓明佯装不知的问道。
“还不快给,你是欠揍的是不是?”另一男子叫道。
站在王晓明身旁的田养民哪里容得如此嚣张气焰,紧握双拳要冲上去,被王晓明迅速制止,这一动作幸好未被三个家伙发现,他掏出全部所有挣的钱,凑足一块钱给了这个五爷,像打发瘟神似的,将这三个人打发走。
临近傍晚,李路生收拾好行当来到建国医院,与王晓明、田养民一同将所有行头收拾好,在附近找的一家客栈住下。
吃过晚饭,他们将门顶住,对当天的情况进行汇总,还没等王晓明开口,李路生就骂起娘来了:
“娘的,今天开张就遇上三个家伙收什么保护费,还他娘的什么五爷,开口就要五毛,讲了好久还是给了三毛,这是三毛钱呀,我们全队六十几号人要吃一天了。这一天的功夫就剩下两毛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说完将两毛钱放在桌子上。
“看老子怎么教训这几个王八羔子。”田养民咬紧牙关蹦出几个字。
“同志们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冷静,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能称一时之高低,你们想想看,这帮人在我们一家就收了一块多钱,一个场下来,他该收多少钱,这个钱他能独咽的下去吗?一定有后台给他撑着,”说到这里王晓明稍稍停顿了一下,后坚定的说:“但是,这个钱也不能让他们白吃,早晚要找这帮人算账。”
“你说怎么办,我们听你的。”田养民有些按捺不住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到那个时候,我要让他们吃瓦渣滓,吐砖头子。”
王晓明稍作停顿,接着说:“这里虽然是三天一场,但是后天是端午节,增加一场,明天你们两个上山采药,一定要注意安全,遇事要冷静,晚上一定要回店上住。我留在羊山集熟悉熟悉周边的环境。”
第二天一早,田养民、李路生背着背篓,拿着锄头进山采药去了,王晓明除了给一些医疗器械消消毒外,熟练地摆弄着桌子上十几只空玻璃瓶子,他知道这十几只瓶子就是他们的门面,没有它们,他们最多也只能算是卖打药的小摊贩,有了它们又不能让它们空着,这就是建国医院与小摊贩的区别。他绞尽脑汁,一会儿把红砖、青砖垂成粉末装进瓶子里,一会儿又往瓶子里倒入一些锅焰粉,他还想利用出门熟悉地形的机会带回一些观音土、树叶、野花等,要把十来个瓶瓶罐罐装得满满的。
中午他在外面小摊上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回到客栈,刚进门,店小二就敲门报信来了:
“先生,清早你刚出门就有人来找您来了,请您午后一定在店里等着。”
店小二走后,他反复思量着,找他的人是谁?是部队的同志?是镇上的无赖又找上门讨钱?还是上门求医的?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管他,他把在外边准备的“药”装进玻璃瓶里,然后,躺在床上朦胧中他睡着了。
“先生,先生,外面有人找您。”店小二又一次敲门。
王晓明一咕噜翻身下床,将门打开,只见昨日在集上收保护费的五爷站在门前笑咧着嘴,弓着腰笑容可掬地说:
“王先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昨日有失敬意,今天我们是特意来还钱的。”说着吩咐手下:
“还不把钱给王先生送上。”
五爷手下的随从赶忙将一元钱放在了桌上。
“五爷,何必这么客气,既然收了也就收了吧,难免今后有望五爷照应照应。”
“说哪里的话,你这就见外了,有事尽管说,只要在我羊山集,就没有我五爷办不了的事。”五爷接着说:
“不过,今天来找你,是我家大当家的请你去给他家闺女看个病。”
“五爷,你看我那两个徒弟也出去了,莫不等他们回来了再说。”
“怎么,我家大当家的还请不动你了?”五爷说。
五爷的口气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的两个手下
不等五爷把话说完,个个挽起袖子要硬来了。
“且慢,请稍等一等,我进屋收拾收拾后跟五爷走。”说完,王晓明回到屋里迅速给田养民和李路生留了一个纸条,带上药箱出来。
店小二惊恐的看到王先生跟着五爷乘马车离去。
二
马车沿着崎岖的小道行走了约两个时辰,爬上一处山坡,王晓明老远看到一个险峻的山口,一扇石头砌成的厚实的山门和碉楼,有几个背着长枪来回游荡的老百姓,他明白了,这个五爷的真实身份是一个土匪。
“站住。”马车刚转过弯,就听到站岗的土匪的大声吼叫,坐在车上的土匪高声回答:“他娘的,眼睛瞎了,没看见五爷回来啦,还不快开门。”
马车行至门岗,几个端大枪的土匪连忙点头哈腰:“五爷回来了?”五爷不愿搭理,只是“嗯”了一声,马车扬长而去。
五爷将王晓明带到山腰处一排青砖瓦房,瓦房的正中是正堂,两侧是厢房,五爷将王晓明径直带到左侧厢房,只见一人躺在床上正在抽鸦片。
“大当家的,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五爷小声地告诉躺在床上的人。
“带下去吧,人可得给我看好了,治不好病,就给我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大当家斜拉着脑袋,半眯着眼瞟了一下王晓明:
“老五,有劳你了,等忙过了也来抽上两口。”
“谢过大当家的。”五爷乐滋滋的回答。
听到这里,王晓明不由得心里打了一个寒战,这个五爷把他带上了一条不归路。
跟着五爷来到了另一侧的厢房,在门前五爷小声叫了一声“三奶奶”,听到里屋有了应答声,五爷轻轻地把门给推开,只见床上躺着一年轻女子,不停地哼哼痛苦地**着,在她身旁坐着一中年妇女,一次又一次地用水浸湿毛巾,给那位女子揩擦着脸上的汗水,见有人来,中年女子微微点了点头。
五爷悄声退下。
王晓明走到年轻女子的床边,放下药箱,仔细观察着这位躺在床上痛苦**的女子。
这年轻女子简直是美如天仙,乌黑的亮发,一张瓜子脸,细细的眉毛下,一双大大的眼睛,白嫩的肌肤散发出稚嫩的体香,这女子**中 不时将眼睛睁开,宛如传说中西施醉酒时的美貌。
再看身边这位中年女子,体态丰盈,穿着考究而不失奢华,端庄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书香才气。
中年女子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位大夫,眼睛里流露着期盼和好感。
看到这里,这个令王晓明在部队男人扎堆的地方成长起来的医生,不由得也心跳加快,他哪里见过这样的美人胚子,二十来岁的正常男子,整天与死神打交道,从未敢有过非分的想法。他摆了摆头,使劲让自己清醒起来,这是在土匪窝里呀,稍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他开始自责起来。
中年女子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在姑娘身上的一层夹被,姑娘的隐私暴露无余,她刚刚睁开的矇子与王晓明对视,又羞涩的闭上了。
中年女子哭诉道:“先生,你可要救救我的女儿呀,半月前我女儿从城里进山,跟几个不懂事的孩子爬在树上玩耍,下树时被树枝挂了一下,左腿就肿得吓人,现在茶水不思,夜不能睡,这可怎么办呀。”中年妇女一边哭诉,一边将眼镜摘下,用手绢擦拭着眼泪。
王晓明仔细观察姑娘的双腿,一条腿均匀粉嫩,另一条腿从大腿胯跟至脚掌肿胀发亮,用手指按下,没有弹性,体表发烫,用手号脉,姑娘的脉象有力,心跳加快。
他一边检查一边询问姑娘的母亲:“怎么这么久了,就没有去看看先生?”
“当时,我丫头说小腿肚子被树枝挂了一下,一蹶一跛地就回来了,我心想没事,休息一下第二天就会好的,可不知第二天小腿肿了起来,本想到县城里去看,眼下日本鬼子到处设卡,也进不去呀。我家当家的只好将姑娘送到中央军医院,又是打针又是吃药,大夫还说我丫头的腿------”说到这里中年妇女已泣不成声,稍歇片刻,她又继续说:“中央军那里没法治,当家的又找了好几个大夫,有的贴膏药,有的用药酒揉,还有的拔火罐,办法都想尽了,也没给治好,最后还请了巫师杠了三天大神,反而病情越来越重。昨天听老五说在镇上见到一个神医,今天就让他把您请来了,求求您一定要把我姑娘的病治好啊。”中年妇女不停的哭诉着。
王晓明紧锁着眉头,听完中年妇女的述说,他仔细检查姑娘肿胀的左腿,并未发现什么,而后又将其抬起,发现腿肚子上有一处黑色的斑点,他让姑娘趴在床上,手指轻轻按下黑斑点周边,发现从黑斑点处渗出黄色的液体,他马上意识到姑娘的腿一定是被什么带病菌东西刺伤了,感染了病毒,且已经灌脓。
他打开药箱,取出烧酒和手术刀,向中年妇女要了一只碗,将酒倒在碗里点燃,手术刀在绿色的火焰中反复烧烤消毒,又用消了毒的棉纱沾上酒在姑娘腿肚上做了大面积消毒,而后,他用手术刀小心翼翼的在姑娘的腿肚上划了一条半寸长的口子。“噗嗤”一声,从姑娘的伤口里喷射出一股又黄又臭的脓液,王晓明躲闪不及,脓液喷溅了他一身,有的还溅到他的脸上,这时姑娘不仅没有叫疼,反而感到轻松很多,回过头来看了看王晓明,看到他那十分狼狈的样子,姑娘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王晓明没有及时处理身上和脸上的脓液,而是用消毒棉纱给姑娘擦拭着伤口,又用双手使劲挤压姑娘体内的脓液,还用口对这姑娘的伤口使劲往外吸脓液,之后,往伤口里填入引流的纱条,最后才用绷带将伤口缠好。这一连串救治战伤的动作,是一般郎中所不及的,所幸的是屋里只有两个妇人,没有第三人。
这一切处理好后,他让姑娘翻过身来,他发现姑娘脸上显然消除了许多痛苦,摸其脉搏,脉象有力,心跳也开始平稳起来。
姑娘感到十分倦意,渐渐入睡。
中年妇女为王晓明找来一只碗,盛满热水,让他漱漱口,又找来一件新长衫,打来一盆热水,他这时才开始清洗脸上的脓液,换上了长衫。
随后,王晓明开始收拾随身携带的医疗用品,他一边用纱布沾上烧酒擦拭着手术刀,一边吩咐姑娘的母亲:
“你女儿这些日子一直没有休息好,今天我为她医治后她开始入睡,不要惊醒她,睡醒之后尽量给她弄些好吃的,如鸡汤、乌鱼汤等,这对恢复伤口有好处,我每天进山给她换一次药,不出十日你女儿的病就会痊愈。’
“真是活菩萨,太感谢你救了我女儿的命。”
正说着,咣当一声,门被人用力掀开,一个男人还在门外,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我女儿呢,我宝贝的女儿现在怎么样?”
只见五爷等簇拥着刚才在抽鸦片的大当家的进来。
“吵什么吵,别把闺女吵醒了,他刚刚入睡,你整天只晓得抽抽,什么时候关心过女儿。”
“咋的,我不就好那两口嘛。这不,哪里有好的先生,我不都是叫老五去请了的吗?”
“应该,应该。”五爷连连点头。
“爹——”话声惊醒了床上的姑娘。
“哎,我的心肝宝贝,你可把你爹给吓死了。”大当家急忙跑到女儿的床边抱着女儿伤心地哭了起来,“闺女,好点吗?”
“爹,我感觉好多了。”
“那好,那好,我说什么的那,我说过什么的那,哦,我说过,我说过,谁要把我女儿病给治好了,我定当重谢。老五,给我拿五条黄鱼来。”
“喏”五爷转身要走,大当家的又将其呼叫过来,“慢,再过几日,等我女儿的病彻底治好了,再重谢不迟。”
王晓明走到大当家跟前,轻声地说:“大当家的,姑娘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我每日进山,给她换一次药。”
“不行。老五,你给先生安排好住处,每天好吃好喝。”
“喏。”
王晓明这时才看清,这个大当家的虽然五大三粗,但是心术狡黠。
“大当家的,我还有两个徒弟……。”王晓明还想申辩。
“王先生,请吧。”五爷把两手摊开,耸了耸肩,头一偏,示意王晓明跟他走。
王晓明无可奈何地跟随五爷来到不远处一间石屋,石屋修建的十分险峻,刚好修在悬崖边,石屋有两间房,虽然不大,但是十分整洁,生活用品俱全。石屋只有一扇门、两扇窗,门朝山内,窗朝山外。五爷将王晓明带进石屋后,随即派上了岗哨。
随着天色渐黑,王晓明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平静下来,这时他开始思念自己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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