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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正在施工的工地旁，有一块树草森密地方，顺着公路旁的羊肠小道能上去，很难让人相信，这里有个道观，道观上下总面积只有五十平方。瓦灰色的道式建筑，除了越爬越高的青苔，没有多余的色彩。这里是我跟晨暮的家……
准确的说，这是晨暮的家。
在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被人扔在了这个道观门前，是他师傅把他养大。
我是在他师傅死了以后，遇到的晨暮。
还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阴暗的天空，没有多少光线，流落在人世的孤魂野鬼纷纷钻了出来。像我们这种没有去地府报道的鬼，想在人世存活并不简单，现在的人不怎么供奉牌位，香火少得可怜，吃不到香火，一直忍受饥饿的我们，如果不用吸食阳气的邪恶方法，只有饿到灰飞烟灭一个可能。但是，很少有鬼恶向胆边生，因为加害活人，别人阳寿未尽的死了，会到地府去跟阎王报怨，这样一来，阴差会来管。就像活人怕警察一样，我们做鬼的，都怕阴差。所以，经常可以看到，香火点燃之处，聚满了鬼魂，为了一口吃的而斗殴，是常态。可能说出来没人信，我从来没参与过抢香火的斗争，虽然每次都被香火气吸引，可我次次看到他们打架打得显出死时的模样，掉出眼珠，脑袋掉到胸口，耷拉着舌头，我总被吓得瑟瑟发抖。
晨暮就是在我弱小而无助的那个时候出现，他穿着一件黑色棒球衣，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同伴。
“你在害怕什么？”
我看了看四周，才发现他是在问我，于是蹲在地上，抱着双膝，抬起了头，回答他。
“我很怕鬼的。”
他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笑容让我觉得很温暖，是那种不同于阳光，不会灼伤我的温暖。
他的手伸向我，我的手便伸过去，没有犹豫什么。
两只手触碰的刹那，他暖流的血脉，震惊了我。
“你还活着？”
“不然呢？你以为我死了？”晨暮笑着，握紧我的手，像牵着一个小朋友，一路上，都没有松手。
我跟着他走，来到道观门前的时候，诧异了，本能的猜出他是个道士，他想杀我。
那是晨暮第一次看到我绿色的眼眸……
结果，我没有杀晨暮，他也没有杀我。
我攻击他时，他不还手，看到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伤害我，我垂下双手，哭得很大声。
我就是这样……被他骗到手。
他在道观前为我搭了一个温馨的小窝棚，是因观里供的关岳两位大仙，坚决不通融，不肯让我走进道观一步，晨暮束手无策，我亦不敢强求。
跟他相处了一个月以后，我对他了解得差不多，这个不知名的道观无人问津，没有外来香火，而他本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就连办白事的人家都看他不顺眼，嫌他年轻，嫌他长得好看，很自然的把他跟诈骗犯对等，更不要提谁会请他捉鬼看风水，他没饿死也是真不简单。
“在想什么呢？雨天。”
一个熟悉的声音，顺着阶梯上来，很快露出熟悉的一张脸，胡子拉碴，粗糙的皮肤，深邃的眼。
他外号禽兽，本名秦世坤。
跟晨暮年龄相差十几岁，却异常投合得很，晨暮之所以没被饿死，要多谢这个人，谢他拉着晨暮一起，趁月黑风高的时候在大街上捡垃圾谋生。没认识他们以前，我小看了捡垃圾这个职业，虽说穷困潦倒是常时，但跟意外之财很有缘份。夜店门外和大排档是他们经常光顾的点，除了能捡到更多饮料瓶，还有可能捡到钱。
“晨暮不在。”我冲秦世坤展露笑颜。
“我给他打过电话了，知道他不在，他说他很快就回来。”
秦世坤对我笑，前脚就要迈进道观的门，这时，意料之中的意外准时发生，砰的一声，他不由自己的歪头撞向虚掩的门，样子很像足球运动员看到球，用头去顶。
他每次来都是这样，好似道观跟他有什么仇恨，灵验到久而久之，他把那句‘我艹’都节省。
揉了揉头，秦世坤看了看那块写着关岳观的牌匾，十分淡定。
我手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看着他，还是看不出来，他曾经是个警察。
但他的的确确做个警察，还是一个好警察。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意气风发，立誓要将所有坏人绳之以法，然而，现实跟他的想像，有很大的误差。坏人会钻法律的空当，有的律师为了赚钱，把法律玩弄于股掌。经历了太多，致使他心灰意冷，脱下了他最爱的军装。然而，命运并没有因此善待他，在他意气消沉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从此，世间少了一个做警察的秦世坤，多了一个外号禽兽，脾气不怎么好的流浪人。
晨暮不只一次跟他提，叫他搬到道观来，给他在道观外的另一边搭个小住所，让秦世坤和我一起，当他的左右护法，秦世坤不赞同，笑说晨暮是当养狗呢？尽管他知道晨暮不是这样想，但他已经习惯了睡天桥，睡公园的流浪。
不一会儿，晨暮拎着香烛回家，见到秦世坤，笑着调侃他。
“能随时看到她不错吧？免得你来一次冲撞她一次，被她摁到地上当拖把。”
秦世坤啧啧啧了嘴巴，把手扬了扬。
“不愉快的往事，你就不能少提吗？”
我笑出了声。
见我笑，秦世坤也乐了。
“算了，能多让雨天笑笑也是好的。”
为了方便我听他们说话，晨暮放下东西，跟秦世坤同坐在道观门口。
“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秦世坤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晨暮，又看了一眼我。
“你们看没看今天的热搜？”
我见晨暮掏出手机，也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我们是同样的手机型号，不同的是，他接收的是阳间的新闻，我看到的信息来自地府。
晨暮皱起了眉头。
“查实了吗？”
“我能查的，查得不能再清，跟网上报道的没有什么出入。”秦世坤肯定的回答。
晨暮猜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我看向他指的那一条热搜，忙把自己的手机也递给他，气呼呼的告诉他。
“那个女人太坏了！我去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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