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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一辆老车疾驰在公路上，逆着天幕渐明的方向。满是擦痕的车漆，扭曲变形的引擎盖，甚至还有凹陷的车顶和破碎的大灯。轮子也少了一个，水箱明显破了，蒸汽嗳氖中一切都显得有些迷离和虚幻。照道理它并不能开的那么稳，甚至连本该有的轰鸣都听不见……这是辆1962年款的凯迪拉克DeVille，亮绿色的车漆，闪闪发光的门框镀铬，缓慢地减速，优雅地停在十字路口，美研记得自己从那个收藏家车库里把它开出来的时候，被枪逼着的他是多绝望。她的瞳孔不由得微微缩了缩，前面除了红灯，似乎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孝利望向美研，并没有带着多少惊恐，只是有些询问的意味。路障，警灯，还有带着她们通缉令照片的大批警察就在红绿灯口，挥舞着警棒示意她们的车上前接受检查。
“还是要……”美研转头温柔地看了看孝利，这段时间的相处，她读出了她眼神的意思，下意识地没有往下说，只是在回头的时候挂上了微笑，以及和孝利几乎同时出现的红色眼眶。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都成了泛黄的电影胶片蒙太奇：红灯的读秒慢慢地跳向1，而每跳一下似乎都能发出啪啪的声音。就在绿色闪起的刹那，美研戴着银色半截手套的右手拉下了方向盘边的怀挡，下一刻就狠狠踩死了油门。副座的美研也回过了头，略带戏虐地看着路障越来越近，以及路障后警察的枪口闪烁的橘黄色光芒。
老车依旧悄无声息地向前滑行，孝利和美研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们似乎一直都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也或者很难理解现在发生的事情。刚才警察明明射中了自己，每个人都中的不止一枪，车撞上路障直接腾空而起，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有记忆了。可是为什么下一秒还是好端端地在路上开，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只是这条路安静的可怕，似乎一直没有尽头。
“那么……是马上走，还是有什么还想看看的地方？”后座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但是听不出任何感情。
两人身体一颤，惊愕的表情都固定在脸上，但一样都没有回头。不得不说，这真是两个长相不错的姑娘。美研长相比较复古温柔，单眼皮，鹅蛋脸，薄嘴唇却又透露着坚毅，像极了很久之前我出远差到高丽接到的明成皇后。至于孝利，我只是觉得五官都很立体，因为一切都被浓妆盖着，当然，这依然能隐约看出来这应该是个作风泼辣的姑娘。
还是美研最先发声，但依旧没有回过头：“我们是死了吗？”
“没错。”
“可是姐姐，我们还没有到海边。”孝利说：“我还没有和你看过海，我也还没有和你一起吃过烛光晚餐。”
美研并没有先回答孝利，而是转向我说：“请问您是？”
“我是使者，接你们去地狱。抱歉，既然我出现了，你也知道你们是不能上天界了，最好的结果是马上转世。”我对美研说道，同时想到了负责天界接引的陈尘。
“使者先生，我们没有想过上天堂。”美研的声音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声音果然如面相般温柔，她把脸转了过来：“甚至……我们也不太有资格转世，但是在这之前，能不能带孝利去海边看看？” 我发现她的目光焦点并没有在我身上，而是直接略回头看向了孝利，便没有说更多打断她，只是答应了一句“可以。”
“孝利，我们确实没法活着到海边了。”
“没关系，死了去更好，都不用买门票。”
“孝利，记得我们第一次是怎么见面的吗？”美研的眼睛已经因为充盈眼眶的泪水而开始闪烁。
“记得，记得！”听得出来，孝利带了哭腔“再监狱门口，我们一起被释放。”
“然后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说你是杀了男人进来的。”
“然后你怎么说的？”这个温柔的姑娘言语越来越坚毅。
“我说我也是。”孝利几乎已经是哽咽着说出来。
美研慢慢闭上眼睛：“孝利，那么后面这样干，后悔过吗？”
孝利：“不，这一次我们只为自己而活”她突然提高了音量“就是死，也是为自己而死。”
美研没有再说话，两个女人对着彼此带泪的笑脸，彼此靠近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随后，美研转过头，用手背擦过眼睛，直视路的前方，搭在油门上的脚压了下去。
孝利也没有再说话，擦干了泪，从口袋里拿出半截口红，翻开了遮阳板的化妆镜。
“好吧，海边。”我默念了一下，双手抱头闭上眼靠在了椅背上，将无尽路的出口设到了海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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