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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崇祯二年正月，距离己巳之变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按照大明惯例，大明官僚在过年时，有十五天的假期可以放，现在也就初几。
远离家乡，离乡别井的洪承畴在这个时候也不免感觉到了一种名为乡愁的情绪。
不过看了看坐在主座上那个老人，他还是好好地收拾好心情，聆听这个老人的布置。
“哎呀，胡闹！这不胡闹吗！”
坐在主座上那个老人放下手中的地图，摸着胡子，气呼呼地说道。
看样子他好像就要把自己那把保养得很好的长胡子给吹起来一样。
“呃，孙大人，有何不妥？”
主座上正是前段时间带着一队轻骑赶往这边三屯营，吓得朱国彦不得不打开城门放人进去的孙承宗。
在大明官场有个略显古怪的标准，评判一个官员能不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颜色，首要看这人胡子养得如何。
养好一把胡子那养气功夫肯定不得了。
虽然这听起来没什么科学依据，不过在这个时代，大明官员们还是很信这个说法的。
所以洪承畴很惊讶，为什么像是孙承宗这种养气功夫这么好的人，居然会发这么大的火。
“你们，就这区区五千步军，和哪二千马军，还有这三屯营区区数百老弱病残，便像打败那建奴奴酋？”
说罢，孙承宗“蹭”地一下从太师椅上面站了起来，把手中的地图铺开在了众人的面前：“你看啊！若是那建奴从喜峰口突进我大明地界，即便我们真就在三屯营抵挡住了他们，那又如何？
他们长途奔袭，军队定然是以马军为主啊！
若是双方僵持不下，那建奴围城不攻，然后调转枪头去攻打京城，又当如何？”
洪承畴低着头听完孙承宗的话，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徐光启摁住了。
他转过头，之间徐光启也是对着他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
这让洪承畴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孙承宗那是什么人？
天启年间，也就是崇祯他哥哥的时候，当天启的老师的，并且总督过辽东军务的！
他对于建奴的情况肯定是比他洪承畴更加明了。
哪怕是孙承宗现在是奉的万岁密旨过来的，给出的职务是辽东军事顾问。
跟他洪承畴的近卫军参谋一样。没有品秩，没有编制，就连名字都很随意。
顾而问之。
但是，孙承宗的资历，却是远远比他洪承畴要高得多。
他一来近卫军这里，军权就隐隐有被他夺走的样子。他也隐隐地压了徐光启，洪承畴他们一头。
这是一尊大神啊！
洪承畴如果以他这无官之身顶撞孙承宗，也不能说顶撞，但是他是真的不够资格跟孙承宗交谈什么。
这一个不慎，那是要吃板子的！
现在崇祯又不在这里，怎么可能护得住他呢？
洪承畴暗自叹了口气，退了到次席上面，让徐光启跟孙承宗说去。
现在的徐光启是名义上兼任兵部尚书的，而且他的资历也足够老，即使是在孙承宗面前低一头，也是有资格跟他说些什么的。
“孙大人，这并非是我等非要与那建奴较劲，而是不得不为啊！”
“如何不得不为啊！”
孙承宗的眉毛拧得都能凑到一块了。
“孙大人，据万岁所言，喜峰口，乃至于龙井关，大安口一带军备废弛，不堪一击。若是那建奴来犯，他们估计不日便会被突破。”
“那你们为何不去防守那龙井关，大安口去啊！而是在这三屯营啊！”
孙承宗指着地图：“喜峰口在三屯营北段，可龙井关，大安口却是在那遵化之上啊！
如果那建奴兵分三路突袭的话，那我们这如何抵挡？我等死则死耳，万岁安危又当如何？
你们莫不是要与遵化城连成一线？”
听到孙承宗最后的问题，徐光启苦笑起来：“孙大人，万岁给我们的命令是防御住遵化至喜峰口一带！
而万岁又曾经说过，遵化城，其实早就已经被建奴的细作渗透了！建奴一至，那遵化城怕是不攻自破。
我们也不可能去喜峰口，那边的守军的话……
哎！听赵率教赵总兵的说法，他们连赵总兵的军队都不让进门呢！我们这近卫军又如何能够说得他们听？”
难不成真的攻城吗？
徐光启没把这话说出来。
听完徐光启的话，孙承宗也有些气馁。原本崇祯把他叫过来这里，他还以为是有什么重任交托与他。
结果一来才发现是一场豪赌。
“万岁太年轻了啊！他只想到建奴会从喜峰口进来，却不曾想那建奴又岂会单从一个喜峰口突进啊！”
他懊恼不已地哀叹起来。
另一边的洪承畴在听到他的说法之后，也不禁有些脸红。因为他当时真的就只看见了喜峰口，没发现龙井关，大安口这些地方有什么问题。
也是他对辽东事务不熟悉，他只知道喜峰口守军不足，但他不知道别的地方也是糜烂不堪。
这下反而是徐光启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茶，然后让近卫军一个士兵去请茅元仪。
看着那个士兵冷酷沉默的军人作风，孙承宗又在哪哀叹起来了：“多好的兵丁啊！他们若是保留下来，必能于辽东战场上大发神威！”
他这已经是有些埋怨崇祯的意思在里面了，不过违抗君命这种事情，他这种传统的儒学文士做不出来。
临危一死报君王才是他的作风。
不多时，茅元仪来了，对着内堂的几个人先行了礼，才在徐光启的问话之下，告诉了孙承宗跟洪承畴他们一个秘密。
“什么？你说运粮队是？”
听完茅元仪的话，刚坐下来没多久，连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的孙承宗又跳了起来。
“孙大人！慎言！慎言！”
面对自己的老上司，茅元仪连忙拱手，低声道。
之前崇祯任命茅元仪的时候就说过了，茅元仪那是孙承宗的老部下了，孙承宗对于自己这个老部下的话，还是信得过的。
“这么说来，万岁的想法是要以我们这一支孤军，牵扯住那建奴，在他们突袭关内之时，一举……”
说到这里，孙承宗就有些疑惑了：“可是，若是这样一来，那建奴不可能看不清局势，他们会突袭边关吗？”
“孙大人，其实他们不打也得打了！”这时轮到茅元仪侃侃而谈了，他指着地图上关外的位置：“孙大人，您离开辽东短短时间内，其实建奴已经被圈死了！”
截下来，茅元仪就为孙承宗解释了为什么建奴不得不打……
很简单，因为崇祯压根没动过辽东的任何事情，更加没有任用袁嘟嘟这个坑货。
袁嘟嘟该不该死，无不无辜先不说，但确实是他把辽东局势弄得一团糟的。
天启年间，孙承宗原本的策略是通过砸银子稳定辽西走廊，同时再收买笼络蒙古诸部，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网，把建奴困死在了辽东，动弹不得。
只不过这其中花费大得吓人，里面你说没有当时权势滔天的九千岁的身影在里面，这估计还真没人信。
后面孙承宗被裁撤，那是因为北方的局势已经稳定了，建奴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天启就想着要去先把东林党搞死了。
孙承宗这种跟东林党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就算是九千岁也不可能保得住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先让他远离朝堂。
天启不可能信不过孙承宗的，他临死前留给崇祯的内臣是九千岁，外臣就是孙承宗好吧！他没道理留个佞臣来坑自己的弟弟。
但是历史上的崇祯是信了他的外臣，不信他的内臣啊！
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弟弟更加相信袁嘟嘟啊！
这才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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