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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左恭儿暗下思量,当华钦也欲来分羹,又自觉当下只他几个在内,若要反口,那华钦怎能辩驳得过他几人,便与李汉忠连连作眼色,回头与华钦道:“实有!实有!”
华钦轻笑道:“真是个趣人儿。”这话真真轻狂,将个李汉忠激得戾起,此时他两眼只锁住那华钦,凶光烁烁:这厮擅使笑里刀、绵里针,实是个招杀的厌人!左恭儿这呆傻屌,哪里还用与他言语,一攮两洞才是他归宿!这般计较着,即立“呛”的一声,拔那雪亮缳首刀,直指华钦,冷道:“华钦!你个小小文书,不过借华错之势,便三番来与老爷我为难!真道老爷身后无人,只凭你拿捏么?却是拨错你那算盘珠!”
左恭儿不意李汉忠突然发难,吃了一吓,只他原先就有心将华钦除去,当下见李汉忠这般,即刻作了决断,闪身便站到帐门口,侧耳去听外间动静。
华钦似也吃了一吓,往后仰了仰,厉声道:“将军,这是要杀在下灭口?!”李汉忠挺刀缓步上前,冷笑道:“是又怎样?”华钦不由再退两步,道:“将军如此着紧,不止是贪墨军饷,克扣粮草罢?”李汉忠见他后退,当他生惧,愈加畅意,起了戏弄心思,砸唇道:“是又怎样?”
岂料华钦却又漫然道:“莫不是将军,”便盯了李汉忠叱道:“盗卖了平曜仓?!”李汉忠听这话,那面上嬉色顿成森然,狞道:“是又怎样!”话间手中刀已挥起,带起风声,便劈了过去。
哪知华钦闪身让过,也拔出腰间双峰剑,冲外间叫道:“我说如何?都统制你只不信罢!”
李汉忠听这话,当下窒了口气,腔子那颗心,“隆隆”响如鼓擂。勉强回身,却见帐帘已被扯下,那华错与监军武大屏,不知何时,已立在帐门。而旁左恭儿,跪伏在地,正瑟瑟作抖。
然这李汉忠也算急智,失态不过一瞬,便跪伏在地,道:“都统制做主!华钦欺人太过,末将激愤之下,才逞这失心的口舌!”
华错才要言语,华钦已冷笑道:“失不失心,待霍将军掀了你那营帐便知!”见华错冷眼看来,才讪讪住口。然这李汉忠却果有些见不得人的物什留在帐内。当下心中道:“今日休也!”他又不肯束手就擒,便奋那求命之勇,作起狗急之跳,飞身便往华错扑去。
眼见将要拿住华错,李汉忠不由心下狂喜:但这老贼在手,便有五成活命机会!孰料人在半空,听帐篷“嗤嗤”声响,就有几杆长矛透帐刺来。再往前数寸,便是穿体而过的下场。
霎时之间,李汉忠大喝一声,半空硬生拧腰挥刀,横劈那几只矛尖,人才落地,便脚下借力,一蹬倒身,被逼入帐深处。此时他强抑起伏的胸腔,只死死瞪着帐门。那里长矛丛丛,华错身着亮甲,背光而立,若柄寒刀,截断他的生路。
李汉忠再四酌量,终暗恨道:“若被拿住,便是死路一条。只若舍了华钦,却再不能!勿论九泉还是地府,皆要他与老爷同归!”当下便往华钦那方腾起,双手握刀,压顶劈去。
华钦见他汹汹而来,忙提剑来迎。却听华错含怒喝叱,华钦不及细思,那剑已磕在李汉忠刀上,只觉有千钧之力,当下踉跄后退,手中长剑已“呛啷”脆响,断为两截。眼见刀锋逼近,亦能见李汉忠那黝黑眼瞳,内蕴将华钦一劈两段癫狂。
华钦终觉恐慌,却再避不及。这生死关头,只见那李汉忠张口惨嚎,一股血箭便喷到华钦头肩,华钦侧身滚开,而那李汉忠已狠狠掼落,破帐而出。
却是华错见李汉忠扑向华钦,脚尖一勾,已将一只矛尖颠在手里,当下侧身聚力,将其掷出,正中那李汉忠后心。
众将士再围聚拢来,灯火映照下,见李汉忠七窍血涌,抽搐数下,便丧了命去。
而那左恭儿已是面色如土,俯伏在地,口中只说“不干我事,皆是李汉忠所为!”华钦地上爬起,正自理冠带,听此,冷道:“成者称王,败者为寇,这李汉忠也算得个干脆人!只左恭儿,你敢说你半点不知么?!”那左恭儿左右瞥来,见华钦面带嘲色,而华错脸色愈加阴沉,忙伏地磕头:“都统制!末将有罪!只末将皆是听令于李汉忠!不敢不听呀!”
华钦嗤道:“这倒也是有的。”左恭儿连连道:“华文书果真明理!便是如此,便是如此!”
华错已冷冷看向他二人,极是不耐,喝令左右:“将他俩绑了!”
不说左恭儿,却是华钦当自家听错,见军士上前来倒剪他双手,才知华错所言非虚,才要说话,华错已喝道:“将他口塞上!”立时身边军士将一截木棍,横在华钦口前,华钦也恼起来,开口叫:“二哥!”那军士已将木棍横在他口中,叫他衔了个满口,“唔唔呀呀”再说不出话来。
却说今日这事,乃是华钦谋画。只他向来自负智高,竟是临事才传讯与华错。华错当下怒生,自来营中之事,一着不慎,便酿大祸的还少了么!然事已临头,也只能尽力补救。当下传令各帐:“凡擅自出帐者,斩杀无赦!”又令营内大举灯火,追索李汉忠的那心腹人些。
然那边帐中事起,早有军士瞧见,忙去告知李汉忠的心腹人。内中有一准备将,名唤钟友宝的,翻身躲进马厩,藏在一堆草料内。这钟友宝侧耳听外间声响,想道:再多一刻,这马厩也藏身不住。需得用点心思,逃出营去;但得出营,如今天下大乱,何处去不得?到时便是鱼海鸟天,任自遨游了。
这钟友宝再看左右,心下生出一计,却是在马厩中放起火来。牲畜本就惧火,当下全都惊起来,窜出马厩,“哕哕”嘶叫,满营乱窜。而马厩中,那火借风势,风凭火威,不多时便烈烈熊熊,焰头腾上半空。
霎时营中军士便如受惊的蝼蚁,哪还顾得甚军令,一齐抢出帐来,如决河了一般,瞬间淹没了军营。这一番混乱,果叫钟友宝寻得机隙,偷出营去。待他一气逃至关下,却不知往那方去。思量片刻,选定了一方,便奔去了。
俗语有道“风起于萍末,浪起于微澜”,所说便是今日这钟友宝所作之事罢,谁料得他这一烧一去,要引出日后那番变故来。
关下。元奉嘉柱杖,立在一处院中,凝望关上,那方腾起烟火,又有喧啸传来,也不知生了何事。想起翟先生与武陵还在关上,而这院中,除去自己与一镜,余皆为病弱,若是北肃来袭,却逃也逃不得去,叫人实在难安。
忽身后屋内传来一阵呼噜鼻哨,出而悠扬,收则宛转,元奉嘉不由哑然;不用说,此定是一镜,正在酣眠。
数日前,元奉嘉几个到了此处,一镜早候了几日,且已寻得曾祖母一行。待他知晓,那檐下棺木里,敛放着他曾祖母;而他阿娘,生死未定,幼弟也变得痴傻。哪还说得出甚话?只觉脑内“轰轰”作响,胸内叫甚搅了几搅,痛得也叫不出声来,只抱着那棺木“咚咚”磕撞。
幸那一镜当下扯了他喝道:“大郎,莫再磕哩!若你磕坏了,带不得你些回京,叫小的怎与阿郎交待!”
元奉嘉脑中昏沉,哪里听得进话,只是一镜绞住他领口,挣脱不开罢。一镜又咬牙急道:“大郎磕坏了,小的单枪匹马,却照料不得这多人家去!”众人听得哑然,才知这一镜竟是个只一根心弦的卤货,怕是只记得来时家主交待。
也不知是那句话触动了元奉嘉心思,这才叫他嚎啕出来。事后,武陵偷与元奉嘉道:“那会师父都捏出了两根银针,就怕你那口气发放不出,疯癫了去!”
想到此,元奉嘉长声轻叹,就听屋门吱呀打开,曾祖母的老仆甘棠道:“大郎,早些歇息罢。”而屋内鼾声一顿,元奉嘉知一镜已醒来。便道:“棠伯,你先自歇息去罢。我再站一刻。”
次日一早,黄大夫来诊,见元奉嘉面上青中透黑,口唇焦干,眼中红筋交织,道:“大郎!昨晚又未歇息?”
元奉嘉微微点头,又道:“烦请世伯,先探家母病症罢。”这黄大夫,便是那黄小御医的祖父,与元嵩相识。元奉嘉初见他时,只觉着此人松形鹤姿,如谪尘仙家。孰料他瞧见翟先生,就发起颠来,又哭又笑,又拜又祷,尔后扯了翟先生不放,喳喳呶呶的诉个不停。
黄大夫这猛恶来势,叫众人瞧得怔愣。而翟先生也不意在此竟遇着黄大夫,再避已迟。无奈,只得捏破袖中一个胆儿瓶,迷他昏睡,这才得脱身。
黄大夫再瞥他两眼,也未多言,只随元奉嘉入内,先诊了元奉嘉的阿娘荀娘子,再诊元奉嘉的幼弟元献嘉。
老仆甘棠在外候着,见黄大夫诊毕出来,两眼巴巴,望着他二人。黄大夫道:“已有些起色,好好将养着罢。”甘棠将起袖角擦泪,道:“咱家夫人刚强,多少大男八汉都比不得她。怎的这多天来,就不肯醒来?”黄医士道:“要醒,也就这一两日罢。”
元奉嘉心神稍缓,才要问幼弟元奉嘉的情形,就觉眼前一眩,忙伸手扶了案几。黄大夫已道:“棠老哥!端半盏温茶来!”又与元奉嘉道:“大郎,你先倚那榻上罢。”
元奉嘉知晓是才刚自己模样,落在他眼内,强笑道:“也不过一夜未歇,哪到如此地步。”黄大夫再瞥他一眼,道:“倚着罢!不若我唤那一镜来?”
元奉嘉讪讪道:“不用如此。”果自去了靴,坐在榻上。又见黄大夫自袖中摸出拇指大小的薄胎瓶儿,忙道:“世伯,有甚事你只管说罢,你这般摆布,叫小子心慌!”
甘棠已端了茶入内来,那黄大夫就着甘棠手里,翘起小指,小心挑出一指甲儿药粉,抖落茶内,再将那茶端与元奉嘉,嘻嘻笑道:“有甚慌的?喝了罢,此是得了先生指点,改制得的好药。有个好名儿哩,名曰‘解忧’。”
甘棠也早见着元奉嘉憔悴模样,此时听黄大夫的话,哪有不愿,忙道:“大郎,你听黄大夫这回罢,若你再倒了,却要留夫人小郎在此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么?”到此,已声哽色黯。元奉嘉苦笑道:“棠伯不必着紧,也不过是一晚没歇罢了。”便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黄大夫忙道:“棠老哥,你扶着盏些。”又与元奉嘉道:“都尽了罢。”说话间元奉嘉再饮了口,见甘棠伸手来,才要道:“哪用得着。”就觉浑身酥软,顿时拿不住那盏儿,当下便将余剩的药汁都洒在衣襟,盏儿也骨碌滚下地。再看人,也“咚”的一声,倒在榻上。
这突来情形,骇得甘棠老脸青白,支着那两只要扶盏儿的手,不晓得作甚说甚。倒是黄医士啧啧道:“这还是使多了么?这般厉害,怪道先生能平了昨夜那乱!”
又与甘棠道:“你家大郎郁结难解,怕已成疾。如今莫吵着他,先让他睡至明日再说罢!”
甘棠听得这话,又惊又怕,忙又去看元奉嘉,果见他面上并不祥宁,吸吐细弱,手脚微挛,才要再问黄大夫。就听有人入院来,朗声道:“黄大夫,都统制有令,请速归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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