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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日学校的女厕所里有两面正对着大镜子,人站在中间,通过反射,前后会出现无数个自己,直至远方,消失在无尽黑暗里。星子很喜欢的两面镜子,经常夸它说这是整个学校最人性化的地方,可,叶子却不这么认为,她甚至反常态的反驳性子,只因为,她做了个梦。
我斜斜的靠在洗手台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半截纸棒叼在外面,被我咬的一翘一翘的。 我歪头看了看,面对着镜子,正仔细打理刘海的星子,她轻哼着歌正一脸惬意。她旁边是沉默着洗手的叶子,叶子微低着头,水从它手间的缝隙流过,她抿着唇,很紧,有些泛白。
正式晚自习,整个走廊都安静的没有一点声响,哗啦啦的水流声伴着轻轻的歌声,在厕所的回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咬了咬嘴里的糖,没咬碎
“你们说这厕所的镜子会不会是个单面镜啊?”
叶子关了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抬起头通过镜子看着我和星子。
“不能吧,那单面镜不是很贵吗?”
星字显眼,看了叶子一眼,用指腹泯了泯没晕开的口红,回道。
“那……如果呢?”叶子伸出指尖,敲了敲镜子。
“嗨,如果就如果,你是不是怕你被困进去?没事的,就算你被困进去了,我俩铁定第一个把你弄出来”我过去搭上叶子的肩,我嘴里吃着糖,鼓鼓的,话含糊说不清,带着丝甜腻。
“拉倒吧,昨晚你们就没把我弄出来。”
我疑惑的冲星子眨眨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旁边水龙头突然落下一滴水珠,“彭”的一声摔在空桶上,声音不大,却激的我狠狠打了个颤。
“昨……昨天晚上?”星子的视线在我和叶子之间,来回我冲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情,星子才又开口道:“什么意思啊?”
叶子垂眸,她手心上的水还没干透,留着水渍,她握了握手心。
“昨天晚上,我梦到了……梦到我被困住了,刚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那椅子我撇了一眼,是我们学校的椅子,我当时挣了挣,没挣开。绳子绑的很紧,我根本活动不了。突然我眼前一亮,本来一片漆黑的前方,出现了亮光。我努力蹭过去,瞪大眼睛去看,才发现那里的场景,正是咱学校的女厕所。”
“我当时缓了一会儿,还以为我正处在一个什么平行宇宙呢。但之后有一个学生正正的站在我面前,她在跟我对视,但视线却穿过我,丝毫没有跟我接触。她在我面前整了整领口,然后弯了弯腰,伏下身,我听见了水流的声音,等她再站起来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最后发现那是在女厕所的洗手台,而我像是被困在了镜子里。”叶子用手点了点镜面,“就在这里。”
叶子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了一阵,才转眼看下我和星子“我还看到了你们。”
“我看到了你们,带你们去看不到我,我把你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我的手被绑住了,根本动不了黑暗中的有无数双手紧紧的限制着我的的身子。我朝你们呼叫,可你们始终无动于衷。我能听见你们谈判上节课的内容,听见你们互相打趣,我看见桃子弯腰洗手,也看见星子把他的蓝色发卡扣到头上。”
“我越喊越大声,我喊着说‘救救我啊!’‘救我出去啊!’我喊着你们的名字,用尽了全力。”
水珠一滴接一滴的落在桶中,原先的空桶底部积了薄薄的一层。
“咚……咚……咚……”
我看到叶子的眼里充满了无助,不由得心疼。星子挽上叶子的胳膊也不愿多说话。
“但到你们转身要走的时候,落在后面的桃子,你发现了我。”叶子抬头看了我一眼。“你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镜子,问镜子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我知道你们发现了我。星子也停了下来,侧耳听了听,说‘好像有啊……’”
“我高兴坏了,我觉得自己就能出去了,一直呆在那黑暗里,我快窒息了。你们也确实发现了,我你们去找了人,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才让那些老师们认为镜子里有人。我只知道我在那里呆了很久,看了很多人,他们来来往往动作出奇的一致。我知道,你们两个是这个世界的例外。”
“等到你们再来时,有人过来敲碎了镜子,我能听到它一下一下的敲击,我听见镜子破碎的声音。我眼前的你们出现了裂缝,开始一块块掉落。四周的空间,一点点扩大。桃子弯腰钻了进来,转头看了看,眼中露出一丝惊异,似乎对镜子后的这一个空间感到奇怪。”
“你走到我身前,我看着你,你却像没有发现我是似的,眼神完全不落在我身上。我小心翼翼的叫了你一声,你也没有应。你站着看了会儿,突然扭头对半个身子已经进来的星子喊‘别进来了,这里怪脏的。’然后你转身走了,说了句:‘真奇怪,这里怎么没人啊……’”
我静了静,咬碎了嘴里的糖,随手把纸棒扔进垃圾桶里。。我走过去拍了拍,这无声安慰叶子的星子说他给我腾个位。我从洞里摸出一个棒棒糖,送到叶子眼前。
“今天是六一,姐姐给小朋友糖吃,小朋友收不收啊?”我眯着眼笑着又把糖往前递了递。“草莓味的,小朋友不是最喜欢了吗?”
叶子抬头对上我笑盈盈的目光,也咧嘴笑了笑,她伸出指尖弹了弹我的额头,顺手拿走了我的糖,拆了糖纸塞进嘴里。“看在是草莓儿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星子走过来,一手挽一个,假装生气道:“喂喂,桃儿,难道没我的糖吗?太偏心了你。”
我又从兜里摸了个糖,看了眼荔枝味道,再到星子嘴里“ 喏喏,我的糖什么时候没分给你过啊?”
星子含着糖,歪头冲我笑了笑。
叶子伸手轻轻推了推我,“走吧,回去上课?”
我歪歪身子,左手撑住洗手台,半靠上去,“不去,自习课没意思。”
“你第一,你厉害。”星子戳戳我的胳膊“我们可不是,你不走,我们走了哦。”
我嘿嘿笑了,大步迈出厕所,在门口漏出半个头,眨眨眼“走,走,上课去。”
星子理理衣服,跟着出了门。我双手插兜靠在门边看着叶子出来,正准备转身,却见落在后面的叶子目光猛地一顿,然后如机械般的缓缓转头,面露惧色的打量着整个厕所。
“咚……咚……咚……”
“怎么了?”星子问。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叶子的声音很轻很轻。
我侧耳听了听,除了水滴滴落的声音外,就只听到三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我又走进厕所,跟叶子并肩,伸头瞅了瞅,“咱这厕所水龙头坏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是也知道嘛?”说完,我侧头看向叶子的侧脸。
她的嘴唇很白,好像整个脸色都很苍白,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眼中透着深深的恐惧,一滴晶莹的汗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
“咚……”
“不是,是……求救声……”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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