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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是长夏,遇到长夏,朝堂无事,天下太平,虽是开朝日,颇有人道主义精神的明皇早早宣布了退朝。大臣们三呼万岁后呼呼啦啦退朝了,大殿总算清静下来,明皇赶紧颠到殿后书房,让高公公伺候着脱了龙袍,换了身轻柔透气的宽松长袍,又着急忙慌地往炕上那盘残棋前一坐,高力士立刻响应,坐在了对面,明皇从棋篓里摸起一粒黑子,举过半头,发现不对,明明上朝前看好的一步棋怎么没有了? “元一,你不老实。” 高力士原名冯元一。
高力士故作震惊,他明白圣上这是要赖,便麻利地从身上摸出一张纸递给圣上:“圣上明查,开朝前,奴才对棋盘做了记录。”
明皇接过一看,没错,和棋盘上一模一样,他将高公公的记录扔在一边,佯作不高兴:“跟朕下盘棋,瞧你这心眼动的,赶上拨旗攻寨了。”
高公公拾起那张纸,仔细叠好收回袖袋:“奴才是怕那些打扫的不懂,弄坏了棋盘,并非防着圣上耍赖。”
明皇:“耍赖?朕跟你下盘棋,还用得着耍赖?”
高公公看着棋盘:“奴才看,这盘棋,圣上若不准备耍赖,可就,”自然不能说大唐皇帝输了,高公公改口道:“和棋了。”
明皇起身,继续佯装不爽:“你敢与圣上和棋?”
高公公起身跪了:“奴才怎敢,圣上这是要吓死奴才?”
明皇哈哈大笑。这样的游戏不知玩了多少次,每一次都差不多,是明皇和元一之间最无聊却最无害的一点乐趣,明皇也是借此舒缓一下压力,皇上也是人呀。
别以为开朝对于皇帝是件轻松的事,朝堂上有事议还好,就事论事,有策献策,无策也可以出点力,最怕的是无事可议,一旦无事,大臣们个个都是无事生非的高手,李林甫总能找出监国礼数不周的小毛小病,张九龄盯着圣上稍有差次就劝其三思,今朝,圣上说了句重修凌烟阁可参照北魏拓拨风格,又被张九龄教育了一通建造学历史,说什么北魏之风略显粗犷不适合用于皇城内,末了,又是请圣上三思。明皇每每下了朝就想对这些臣子们破口大骂,但也确实不妥,找元一打闹一番,缓解怒气怨情而已。
明皇还是李三郎时,外任潞洲别驾,高力士就跟着了,他助三郎联合太平公主诛杀韦皇后,两年后,三郎登基,太平公主叛乱,高力士又助明皇诛杀太平公主及其 党羽。这样一个战功显赫的骠骑大将军却就是愿意时刻陪伴在三郎左右。明皇待公公如家人,皇家儿孙也待他如家中长辈。
这不,就传来脆声声的一句:“谁敢吓死我阿翁?” 是明皇最宠爱的公主咸宜郡主来了。咸宜是武惠妃的女儿,武氏家族显赫,惠妃相貌出众,性情也稳重柔和,偏偏她生晚了,明皇已立了皇后,她才进宫,皇后未生育,位置始终在摇动中,却偏偏赵丽妃为明皇生了长子,长子立了储君,储君的母亲就成了贵妃,若要立皇后,也是贵妃在先,武惠妃可是武氏的后代,岂愿甘居人下?就发动了一场嫁祸于人的整盅术,一举废了皇后和贵妃,这下该轮到她了吧?可惜,明皇有十个儿子,而她生的李瑁排到老七,前面还有六位皇子挡着,这些年,惠妃就忙这两件事了,或者立她为后,或者立瑁儿为储君。
这两件事都不容易,她在朝中的党羽李林甫不过一个礼部伺郎,此人裁在统领三部的中书令张九龄手里。前几年李林甫冒死上书要立武惠妃为后,被张九龄当庭一通臭骂,众臣也都是势力眼,纷纷附合,明皇也很是无奈,君臣的关系有时候就像猴皮筋,这一头劲大点,另一头就被扯过来了。
咸宜但凡进宫,必然是先见母妃,再拉着母妃一起来见父皇,听到父皇正和高公公打趣,见阿翁又被父皇逼得无路了,就捞阿翁一把。咸宜是明皇的开心果,是公主里长得最漂亮最机灵的一个。明皇天生就是外貌协会会长,他私下里跟高力士说过李瑁清秀有余、貌似婢,无君王相。这一点武惠妃当然无从知晓,在她眼里,明皇的十个儿子就她生的李瑁最有帝王气慨。
公主仗义出手,高公公立刻装出可怜样:“郡主再不来,阿翁可就惨了。”
明皇哈哈大笑:“咸宜,你阿翁学会防朕了。”
四位就此事戏笑一番,咸宜从阿翁手里抢走那张棋盘图,说是要珍藏起来,拿父皇一手。在这大唐,敢拿明皇一手的恐怕也只有咸宜公主了。
开始谈起正事,她是要与父皇商讨今年秋猎的玩法,让母妃帮着说服父皇把筹办秋猎的事交给她,她痛批内务府的大臣个个陈旧迂腐,经年累月的都是老一套,若交于她,她保证让父皇大开眼界,今年的秋猎在她手上定能开辟新纪元。
明皇知道她新鲜点子层出不穷,但也怕她把话说这么满到时候下不了台,就让惠妃督办。咸宜领了圣旨兀自去内务府调兵谴将,完全忘了母妃交代的事。
惠妃只好自己出马,正要开口为儿子李瑁讨点军差,奕公公前来禀报,监国和中书令有边关急报。惠妃知趣退下,退到殿外,她突然多了个心眼,转到殿后太监们候旨的旁门,想听听到底有何边关急报。
太子念了安西节度使的八百里急报:“奚丹(奚人与契丹人临时凑起的一个联合王国)对大唐称臣,交好二十余年,去岁,新晋国王可突干亲到长安,恭敬大唐宝马稀珍,称臣示好,却是和平其表,私下结盟**厥筹谋叛唐。今春起,贼国军人佯装牧民,以游牧换季为掩饰,逐步接近大唐领地,至夏起攻,安西失察,连丢两县,安西反击,贼国军人亦牧亦军快马撤退,消隐于草原树丛。军情探明,贼国已对安西形成夹击之势,若无援军,以安西五万驻军抵抗十多万敌军恐无胜算。”
突厥的祖先是平凉杂胡,实则是匈奴分支,族姓阿史那氏,魏太武帝灭平凉后,阿史那族世代居住在金山(敦煌)一代,是一支彪悍的游牧民族。其酋长称可汗。突厥南下侵掠,其目的就是掠夺财物和女人,其内部分裂成若干,大小可汗更迭不休。 唐初,突厥分东西两大部落,太宗时灭了西突厥,迫使其退守北部,北突厥逐渐掘起。高祖时,灭了北突厥,惟**厥残存。开元年间,边疆驻守扎实推进,投入巨大,**厥未敢侵犯,此次竟串掇奚丹两族小国一起叛唐,实在可恶。
太子当然是有备而来,展开地图奏明圣上:“若快捷有效,速组成西征平叛大军率精兵西进,在朔北、河西两处调重兵,分兵北上,轻骑兵急行军,先抵达安西失城,与城内呼应,开始夺城;另一只精于骑射部队,钳制**厥,出奇兵从**厥防区撕开一个口子,打乱敌军部署。此次要彻底消灭**厥,以消后患。”
明皇看着地图,想了想太子的方案,仍有疑虑:“ 轻骑兵夺城,胜算有多大?河西朔北两处驻军都善骑射,这点朕不担心。朕担心的是轻骑兵直插敌后,夺取失城的可能性。”
张九龄具体解释道:“ 有此方案,是因为一个人,”
明皇:“谁?”
张九龄:“忠王李玙。臣,郑重举荐忠王殿下为西征平叛大将军,理由有三,一、忠王贵为亲王,大唐危难,皇室担当,定能将感召力转化为超强战斗力:二、忠王从小遥拜河西河北河东大将军,与朔方河西安节度使素有交情,省了勾通磨合环节;三来,忠王曾在安西四镇巡练二百精锐骠骑兵,对安西地貌民俗素有了解,对骑兵作战平日里也有深入研究,此次,正可驰骋沙场。”
太子附议。
明皇当即拟旨,传忠王上殿,与各位军机要臣商讨作战方案。
外廊,惠妃急了,她希望圣上派太子出征,这样太子就不用在长安碍她的事了。可,该死的张九龄却偏偏推荐了忠王,不但没送走她的眼中盯,还又便宜了忠王,万一忠王此去立了战功,瑁儿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说的是女人心如针眼般细小,如针尖般易嗜血腥。武惠妃做尽了阴毒之事,却独得明皇欢喜,皆因她口蜜腹剑这一套玩得圆融无痕,加之又是明皇最宠爱公主的生母。
此时,忠王正在东市闲逛,说闲逛也不全对,他并没闲着,一直竖起耳朵,唯恐错过身旁白衣少年的只言片语,白衣少年整个一位画中仙,白衣飘飘,骨胳清奇,身无赘肉,说话徐缓却字正腔圆干脆利索:“和西北游牧人作战,多在马上,贵在一个快字,这把剑不仅剑锋如电,侧锋也经过乌金术粹炼,手柄稳重,且长过一般剑柄,长短可自由伸缩,前有闪电剑锋,后有霹雳刀刃。得此利器,此去河西可夺战功。”
与李沁相比,忠王便是个木讷人,虽说棱角分明,有李唐族人的传统长相,却也有其生母江南人的沉静清秀,这二者相加,到了忠王的脸上,竟形成了清贵的木讷感,给人忠厚稳重感,
此时,仍对西域烽火一无所知的忠王非常疑惑,问李沁:“为何公子总说西域有战事?又何以见得父皇会派我西征?圣上的眼睛从来都不在我身上。”
白衣少年并不回答,径直走进东市唯一一家胡人店,忠王就木讷地紧跟其后。
与西市的车水马龙相比,东市显得异常冷清,西市是大唐向全世界开放的自由贸易区,容四方财,什么货都有,招八方客,什么人都来得,是大唐商业繁华之见证。而东市这厢,是皇仓所在地,这等重地自然清净,但毕竟开了市场,也有几十家奢侈品商店,这些奢侈品多是官府溢余出来的货物,作工精细,用料上乘,品样也不俗,透着皇家贵气,价钱自然也不客气,铺面也盖得高大些,个个都装修得金壁辉煌,服务的对象非达官贵人莫属。这里原本不准胡人开店,近年来竟有了这样一家,可见这店主不是一般人。
店门上挂着当朝丹青大家吴道之所书 “尚溪”牌匾,尚溪乃大周十大宝剑之一的剑名 ,有传说此剑是女皇贴身侍卫的佩剑,是二张中的哪一位?不得而知,总之,佩剑人早没了,此剑流落民间,成为口口相传的绝世宝贝。以尚溪二字作店里的招牌,可见其豪情万丈,也可见其自贵一方。
白衣少年一步跨进门,像是进了自家客厅,向店小二施完礼,就下了命令:“请你家安公子出来一叙。”
店小二见来人是李沁公子,就点头进了耳房,不一会儿,抱着一把软皮囊套着的宝剑出来,对李沁说:“李公子,我家公子嘱咐,今日若李公子带人来小店,他就兑现承诺,把尚溪宝剑赠予李公子。”
“赠予?!”忠王吃惊地看着白衣少年:“尚溪宝剑可是无价至宝?此店应当是拥有此宝剑才敢立足东市?”
白衣少年却不紧不慌迈着方步度到耳房门前,咳嗽一声说:“殿下来了,还不接驾?”
果然,从西耳房滚出一个白胖灵活的胡人,脸上开放着根本收不拢的笑,见到忠王行了两遍大礼,先是大唐人的整袖拱手礼,后是胡人的双手相扣握拳举眉礼,忠王懵住了,白衣少年介绍道:“忠王殿下,这位是尚溪的主人安禄山,安公子是幽州节度使张大人的义子,也是幽州府内偏将,我俩有一赌,我若能把亲王带到这里,他便以尚溪宝剑相赠。”
忠王:“我以为山仙带我来买宝剑,不料本王却成了赌注?”山仙就是白衣少年李沁,山仙这个称谓也是忠王专属。
李沁立马给解释:“殿下是受益人,尚溪宝剑才是赌注。”
安禄山从皮囊里抽出宝剑送到忠王手上:“忠王殿下,宝剑配英雄,尚溪宝剑是大富大贵的命。”
忠王触到尚溪剑柄,手掌内竟轰地震了一下,只见整个剑锋从上到下发出闪电般寒光,他忍不住抓起剑柄刺了出去。被剑带出去的体验今生是第一次,他大为感慨:“宝剑一旦出鞘就叫人欲罢不能?果然如此,这是真正的宝剑?”
李沁:“这正是我不佩剑的原因,剑,利器也,杀器也。”
忠王再次懵住,他转头看着李沁,李沁意识到他想问什么,就说:“我乃布衣山人,殿下是宫池潜龙,生来就该手握利器。赤兔马尚溪剑,才配得上您。”
安禄山抓起身边的铃鼓边拍边摇,说戏文般夸忠王:“李公子说得极是,英武的忠王殿下才是大唐真正的宝剑,尚溪是忠王殿下的配件而已。”
忠王不喜欢嘴甜之人,他看多了围着父皇拍马溜须的人,一向对此道避之不及。李沁付钱,安禄山拒收,两人在那里扯了半天皮,最终,李沁妥协了,安禄山又开始搜寻些浮浪之词夸得忠王如日中天春光无限。
钦使站在了忠王面前,却见忠王和一白衣少年正要上马,脚未落,钦使赶着时间喊了声:“忠王殿下听旨!”
忠王和李沁跪旨。
钦使:“奚丹暗结敌国叛唐,夺我大唐国土,朕任命忠王李玙为西征平叛大将军,授西征大军兵符,统一调令朔北河西安西折冲府兵。”
忠王听得不敢起身接旨,战事真的来了?莫不是在作梦?圣上面前有太子、光王、鄂王还有寿王,何以突然把此等重任压在我这个不起眼的忠王身上?太子难道不为他的两位亲信皇弟争取?一连串问号在忠王脑海中蹦出。
钦使:“边关危急,大唐失土,正是勇士报国之时,忠王殿下请接旨!”
李沁弹出一枚桃核,正弹在忠王股肌,他哎哟一声跳了起来,宣令官上前一步:“接旨!”正送到忠王手上。
忠王无奈:“谢圣上龙恩!”
宣令官:“圣上口谕,请忠王上殿议事。请!”
忠王只好跟着卫兵走了,骑上马,他看着一脸诡笑的李沁,嘱咐他:“请公子不要离开长安,刚才浪费了你的桃核,本王要奉还!”
李沁戏笑:“殿下不必操心,大唐桃花遍野,自然不缺桃核。”
这位白衣少年正是唐玄宗钦定神童李沁,他身上挂着可自由出入十王宫、东宫及上下皇城的腰牌。这一切对于他并无多大用途,他对皇家子弟没有兴趣,宁肯整日在东西两市猎奇搜异,在荐福寺、大兴善寺、慈恩寺访佛求道,也不愿去死气沉沉的皇宫。十皇子中他和忠王算玩得来,当年是太傅张说受王皇后嘱托对忠王李玙额外加有恩学辅导,张说老头便把儿童李沁带到忠王身边,说忠王心性太实,让他沾点李沁的灵气,忠王长李沁七岁,却对李沁的强闻博记十二分地佩服,对其半神半仙的品性更是十二万分的敬仰。
忠王对这个小儿即佩服又读他不懂,比如,忠王问过他,国子监神龙殿凌烟阁的书还不够你看吗?他竟回答:已经修整造册的书籍价值不大,那些最有价值的文字未必经过系统修整,真正有用的或许是民间老翁的只言片语。忠王不解他为何如此相信野书野史,以皇家之威势,又如何拿不到最好的?李沁反问忠王:“你以为已经当选的就都是最好的?如此,又何来太宗血染玄武门?”忠王上前捂住他的嘴:“这等野史岂可当真?若是山妇嚼舌也当立斩,你是皇家客卿怎能也满口胡言?”
李沁笑回:“我只说血染玄武门,并未深究,你如此激动分明是心里有自己的认识定式,稍有风吹草动就以为是搧风点火。”忠王想想也是,他并未说错话是我先入为主多了心。忠王问李沁谋士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李沁答好玩就好。
忠王对李沁直言说不喜欢这个西域来的胖子。
李沁:“佩服殿下眼力,一眼看出他是西域之人,说来还真有个笑话。这胖子是西域人,家里穷得叮当响,就摸过幽州边界来偷羊,结果被边军抓了,打了个半死,眼看快要打死了,这小子机灵,大喊一声:我可以带你们消灭藩军。也是这小子有命,此喊声正被节度使将军张守珪大人听到,张大人看他机灵就收了义子,放在长安在这里开店,也算幽州和长安的一个桥梁。”
忠王:“张守珪大人我见过几面,甚是严谨精明,他能如此相信这个胖子,这胖子应该有些过人之处。”
李沁笑道:“何止两下,这不以宝剑赠皇子,可不就和皇家联系上了,且赠得正当时 。”
再回头来说李沁跟安禄山的交情,闪回三个月前。
安禄山领了幽州张大人的情,背着一袋银子准备在长安扎下根来,为幽州和长安之间架起一座桥梁。他先在西市瞎转,挨个探访空着的街面房,终于落停了一家,说好了在房契上签字画押,却又迟疑了。复又背着钱袋子进了醴泉坊的春江茶楼,这长安城里有钱人多呀,春江茶楼大小二十多个包厢都满员了,安禄山人胖子经不起长安城的暑热,一口气坐在大厅里不想动了,桌对面坐着一个孩子,精干机灵透着仙气。
他坐下把沉重的麻布袋子往桌上一放,那孩子就开口了:“你既有魄力独身到长安城里发展,又何必非要在这西市里下饺子?”
安禄山心下暗惊,这话从一个孩子嘴里讲出,这孩子绝非凡人。他对长安城内多神仙素有耳闻,莫非今天遇到了?这里人杂不好说话,他未随便开口,直愣愣地看那孩子,孩子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离开茶楼雇了辆马车去了东市。
到了东市,也是三下五除二,那孩子跟一个官爷说了两句话,就带他到了一间空店辅,问他买不买,安禄山二话没说就买下了,付钱签房契,安禄山全凭李沁差谴。看官们说了,世上哪有这等奇事?可人家这二位想法就是超凡脱俗,高手行事,无需多言,看准就做,就这么简单。所有迟疑皆有二因,一看不准,二没能力做。安禄山请李沁吃饭,两人欣然交杯,却都不解释为何就信了对方,这就是明白人办明白事,任他外人怎么看都是一头雾水。要说这李沁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当然这是后话。
安禄山圆润体胖面色白里透红,一眼便知是个发达人,观其钱袋重量李沁估摸了应该有近千两银子,买下一个春江茶楼足亦,再看一把长剑皮囊始终不离身便想应该是个宝物,巧的是他放钱袋时挪动了身上的长剑,露出剑头上极细小的两个篆字:尚溪。看见这两个字,李沁心头一惊,这把上古的尚溪剑竟被这样一个西域胖子背在肩上招摇过市?!此人既得此宝当然不会不知此宝的价值,看来此人并非小买卖人,一定是破釜沉舟想在长安城大展宏图。他便直接把安禄山带到官仓造册处,刷脸亮腰牌,让官爷帮着找了一间商铺。
再说这安禄山为何二话不说就信了李沁小儿,一来胡人向来相信神仙的存在对大唐神仙更是佩服,二来反正他也在寻觅中,即使这小儿骗了他,多走几步也刚好减减肥,反正李沁小儿也奈何不了他,关键是假如真成了呢?运气就来了!他是在撞大运,对运气这件事,他的原则是宁肯多费周折也不愿错过。再说,那李沁又刷脸又亮腰牌的,他都一一看在眼里,自然也在心里掂量了这小儿的份量。这期间,他还抽空向官爷打探了一下这小儿到底是何方神圣?官爷瞪着小眼睛嘴角都扯到耳根了直摇头:“这李大人亲自带你来,你竟不知他的名讳?告诉你吧,这位小大人大名李沁,七岁参加长安开坛,被圣上钦点,封大唐祥瑞。”
大唐祥瑞?竟被我撞上,运气说来就来了,安禄山心里这个喜呀,都不记得自己踩过多少狗屎了。对于运气这种事,宁肯费再多折腾也决不能错过。本来命是天定,运则在于行,所谓行运是也。
继续说忠王。
进了通仪殿,行了一整套的礼,拜圣上拜太子拜首辅,然后立定,听父皇、太子、张九龄各讲一番,他是定定地立在原地呆着了,李沁一直念叨西域快马利剑,又带他去见什么西域来的胖子,竟真的都应验了?他侧脸偷盱着四周,看见阿翁在给父皇摇扇,其他侍卫也各忙各的,太子的双唇一直在动,他告诉自己这一切是真实的,**厥联合奚丹夺取大唐两县,这是真的。父皇要让他率军西征,这也是真的。李沁又一次料事如神?刚听父皇说是八百里加急,李沁又如何先知?
天大重任突如其来,忠王有些站不稳,谁知此时还有比他更站不稳的人,就是仍立在后殿的武惠妃,她听明白了皇上太子所议之事,感到必须与李林甫谋议,便差谴身边的小公公快传李林甫到慈仁阁见她。
领了皇命,成了西征大将军,忠王首先想到的是找李沁商议,果然李沁已经在忠王府厚德宫前等他,忠王见了李沁就问:“你如何知道河西有战事?”
李沁诡秘一笑,自己又料对了!事实即在,便可如实相告。他对忠王说细地讲了一遍。话说两月前,尚溪店来了一位西域客商,买走一本《铸剑锻铁考》,他跟踪客商发现他并未再有其他采购,买得此书便从光化门出城快鞭西去。单凭这点还不能确信。
李沁这一个多月常去波斯胡寺和祅祠闲逛,原本大长安少了些奚丹歌舞妓并不显山露水,可偏巧李沁听到长安城里的公子哥发牢骚说奚丹的歌舞妓突然锐减,想看个原汁原味的肚皮舞都看不到,又有人跟着说,奚丹商人也走了,如今长安城想买匹好马,就只能到军中走私。
李沁便留意查访一下,去年初夏奚丹新任可汗朝觐大唐时带来的三百多个奚丹商人也悄然消失了一大半。因事关外交大事,李沁虽心中有疑却不敢妄言,此时,他已料到是忠王是等到了带兵打仗的出头之日,就先帮忠王索得尚溪宝剑,但,战事来得如此之快,他也没有料到。
忠王自然希望李沁一同前往,李沁却突然迟疑了,他想起半个时辰前在永兴坊遇李林甫的轿辇,。一路小跑跟着一位皇上身边的公公,那公公的神色有些异样,像是有所躲闪。他悄悄跟着,跟到安福门便断了,安福门是皇城离后宫最近的一道门,李林甫进了后宫?莫非李大人又是得了圣上亲令去见慈仁宫那位?轿外那公公的神色却引发了李沁高度警惕。
想到这里,李沁对忠王说:“或许这次你未必能出征?”
忠王奇怪:“我刚领命,我现在已经是西征大将军,出征是铁定之事。”
李沁却不跟他争辩,只是想自己的心事:“这次不去并非坏事。”
忠王:“是公子不愿随我离开长安吗?”
李沁摇摇头,反问:“边塞与长安对我而言无异。扯这些无用的,不如放只飞鸽给郭子仪,看看他云游到何方?剑术有无长进?”
忠王习惯了李沁忽东忽西的思维方式,没再争辩,立刻叫随从杨平去放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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