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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脚踏上山路,孟朵琳并没有丝毫动摇。她利用工具抓住山的边缘,再来回地荡摇,就可以抵达另一边。然而实际操作依旧很困难,她常常是喘着粗气,跌倒很多次,满头大汗。
奇怪的事情是,好多次她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她又在最近的地面重新活了过来。
这座山赋予了死亡与复活的权利。
也许这就是蔚蓝山奇妙的地方吧……你不必担心失败多少次,因为就算失败了,还是可以重头再来。关键是,接受了失败的你,还有没有重头再来的勇气和克服困难的耐心?
路上风景独好,鸟语花香,若有人看了,也可为之谈论一二。路边有许多草莓,孟朵琳想把它们一一收集起来,作为登山的见证。
她在第一层东奔西跑,收集了三四个。天色渐渐暗沉下来。虽然几密南岛是一个温暖的岛屿,可是蔚蓝山却不同,总让人感到异常冰冷。她有些冷,继续向前走,看见某个路口凹陷处有火光,像是有人在那里取暖。她走进一看,的确是一个背包旅行的大哥哥。
背包旅行大哥哥也看到了孟朵琳,率先跟她打招呼:“你好呀,小旅行家。”
孟朵琳内心很忐忑,不知道对方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人,还是努力回应着:“嗯……你,你好。”
“你不用怕我,小姑娘。我跟你一样,是远足旅行的游客。说实话,这个地方有些让人绝望,可又有那么一点新奇,我不敢相信会有这么一座山存在于这个世界!”
“攀登起来一点都不简单,对吧?”孟朵琳试探性地问,“但是,这也正是我想要的。”
“哇,小姑娘,这听起来让我觉得你不一般啊。”背包大哥哥感叹道,带着微笑接着说,“我很开心能在这么荒凉的地方遇到另一个同我一样的人。还没有说我的名字,我叫做陈希澳,一位热爱冒险的旅行家。众所周知,不爱冒险的旅行家不是好的旅行家~”
陈希澳以为自己很幽默,但是女孩僵硬在一旁不知道怎么说话。
“你不爱说话吗?”他顿悟,“看来是个独行侠,呵呵,我懂的。其实我可以想象一些在你身上发生的故事。”
孟朵琳仿佛又陷入了那个自我循环的怪圈,半天才缓过神来。
“抱歉,我叫做孟朵琳……我的脑子有点乱。我好像做了一些不负责任的事情……”
“小琳,那你真是来对了地方呀。先别急着惊讶,听我说。其实,如果找不到一个可以沉思的地方,这里幽静安稳,是最适合的。”
“也许,你是对的。”
“这地方很荒凉,可是你看,以前似乎有很多建筑。我们几乎是依靠着这些抵达这里的,对吧?为什么大厦倾覆,变得空空荡荡?”
“书上有介绍,说这座山有几万年了。后来有大型企业开发了这座城市,可是没有人来住。因为关于这座山的神秘传说有很多,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很可惜,无缘无故建造这一切,又被摧毁。”
陈希澳乐观地回答:“没有关系,至少可以帮助我们攀爬,顺便了解一些残垣断壁。”
“你是为了探索这座城市么?”
“哈哈,实不相瞒,探索遗迹也是我的爱好,我喜欢摄影。”
“是吗?听上去挺酷的。那你有博客吗?”
“博客?那个啊,很多年不用了。现在大家都用Facebook。我叫做Theounderstar,记得关注我哦!”
“嗷……”事实上,孟朵琳并不乐意过多地接受新鲜事物,还是喜欢用博客。
“这里地形太崎岖了,你要准备往回走了吗?”
“不,我要走到山顶。”
登山的人是不少,可是登顶的人寥若晨星。男生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微弱的火光映着孟朵琳可爱的脸颊,在她的双眼里燃成了希望。
“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决心。这很让人感到温暖呢。”
孟朵琳第一次这样被夸,有点害羞。
“……随便你怎么说都行,我觉得你也可以登上山顶。”
陈希澳有点心虚:“也许吧……我并不在乎能不能登顶。不过我忽然想起来,听说城市之上会有更古老的遗迹,比如19世纪的那些。为了这些,就算很危险,我也想登上去亲自看一看。”
见对方没说话,他继续说道:“你之前说你做了什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是什么呢?”
“呃……其实我也对自己感到不太清楚,我似乎并不了解自己。如果我真的可以想起说出来是什么……‘不顾后果地冒险’?”
“不,不是的。”陈希澳知道这座山的奥义,又想了想,自己说的也不一定准确。出了这座山,没有什么所谓的“复活”。
他说道:“生命只有一次!”
孟朵琳点了点头,认为这句话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正确的。
生命只有一次。因为稀有,所以珍贵。
可是,这逻辑其实含糊不清,而真正可贵的地方在哪里呢?要探寻什么……生命的意义?
就像那首倾注了心血的被郑振铎翻译的泰戈尔的诗——
“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轻狂不知疲倦/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我相信自己/生来如同摧残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
我听见音乐/来自月光和胴体/辅极端的诱饵捕获飘渺的唯美/
一生充盈着激烈/又充盈着纯然/总有回忆贯穿于世间/
我相信自己/死时如同静美的秋日落叶/
不盛不乱/姿态如烟/即便枯萎也保留丰肌清骨的傲然/玄之又玄/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
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如同一阵凄微的风/穿过我失血的静脉/驻守岁月的信念/
我相信一切能够听见/甚至预见离散/遇见另一个自己/
而有些瞬间无法把握/任凭东走西顾/逝去的必然不返/
请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频频遗漏一些/又深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还在乎拥有什么”
与陈希澳告别,孟朵琳继续上路了。终于走到了一个歇脚处,那是第一层与第二层的连接点。此处立着一块石碑,碑上写着:蔚蓝山,以此纪念为登山事业付出生命的探险家。
孟朵琳升起了旁边谷草堆的火,自言自语地说:“我太累了……”她想到才开始就这么困难,有些悲伤,“也许……这是错误的。”
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不明白登山的原因。难道仅仅只是因为童年的一个类似于约定的东西?又或者只是因为想要征服这座山?什么时候需要征服一个事物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了?
“因为山就在那里。”这是孟朵琳内心深处的声音。
对,没错,因为山就在这里。孟朵琳已不再需要更多的理由。
随后,在地上铺上一块布,搭上小薄被,她便伴着星空与微风躺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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