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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孟朵琳很想说一句这个,还是咽了下去。回头望一眼房间最后的样子,这里俨然已不见昔日的欢声笑语,她轻轻地关上了门。此时是凌晨两点,夏天的夜晚褪去白日的燥热,也抚平了孟朵琳内心的躁动。这是孟朵琳第一次离家去远方,故事还得从她五岁那年说起。
“爸爸,那座山是什么样子的?里面好像有建筑。”小孟朵琳满脸疑惑,水汪汪的眼睛里溢满了好奇。
“其实爸爸也不知道,不过远观就觉得它巍峨高大,很美,不是吗?听别人说,这座山叫做蔚蓝山,里面气候恶劣,住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人。我知道琳琳很有勇气,或许长大了可以去里面看看呢?但是为了琳琳的安全,希望琳琳以后保护好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再去挑战。”
听完这一大段话,孟朵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彼时的孟朵琳正在和放国庆假的父亲在几密南岛旅行。几密南岛是典型的热带季风气候,全年高温多雨,森林密集。圆月形的岛屿被蓝色大海围绕,像是蓝色蛋白的荷包蛋,阳光洒在海面上,将荷包蛋煎得金黄。海鸟落在沙滩上觅食,人走来,白花花的一片,这让在北方内陆长大、只有五岁的孟朵琳很是稀奇。她只不过是穿着泳衣在沙滩捡花色精美的贝壳,一抬头,才偶然隔海看见那座山。
其实孟朵琳一转眼就忘了。
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一件比一件更不如意,让人不得不去回忆小时候的美好时光。最初是父母爆发越来越频繁的争吵,再然后是他们各自组建了家庭,后来是对她疼爱照顾有加的姥姥去世。父亲出国,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好好照顾自己。而母亲远嫁,她自然是不会去打扰双方的家庭。自己一个人呆着固然也很好,深夜降临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回忆。爱回忆的人之所以习惯性地去想念过往,无非是现在过得不如意,而留存在记忆力的东西,美好事物想起来依旧美好,令人痛苦的事情回忆起来却没有当时那样撕心裂肺了。这就好比切水果时在手指上割了一刀,后来伤口结痂摸起来就不会那样疼了,就算你想起来当时的疼痛,也体会不到那样的感觉。这就是体验的瞬间,实践的真实。时间才是最好的良药。
一个人久了,就变得不爱说话,不爱说话、不爱交流且毫无闪光点的人,在学校是不会有朋友的。孟朵琳很清楚这个道理。时间久了,许多同学会对她产生鄙视的表情。
“很多时候,我想找人说说话。曾经也尝试过,倾诉完以后,本以为会好很多,可迎面而来的却是更大的空虚与寂寞,对方总是会告诉你‘不要想太多’。最后我发现,有些事是不能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情是不必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情是根本没办法用言语告诉别人的,有些事情即使告诉了别人,别人也理解不了。”
十八岁的孟朵琳终于不堪重负,手臂上多了一些伤口。
那天班主任何先民发现的时候,孟朵琳没有去上课。班长走进何先民办公室,告诉他孟朵琳旷课了。
何先民修改语文作文的红色钢笔悬在空中。
“好,你先去上课。”
最初是打本人电话不接,接着监护人号码是空号,最后何先民没命地跑到车库照着学生册上孟朵琳娟秀的字体一路将车开到了孟朵琳家门口。
何先民气喘吁吁地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他用鼻子嗅了嗅,“这什么味道,着火了?”何先民顿悟,立刻找来物业公司把门撬开,并迅速拨打了120。打开门,捂住鼻子,四处寻找,看到房间里孟朵琳苍白的脸,发紫的嘴唇,紧闭的双眼。以及……烧得很旺的煤炭。
她睁开双眼,脸上多了氧气瓶罩,在病床上醒来,与之相对的是班主任疲惫的脸。
“傻姑娘,你怎么了?”何先民感到自责,作为班主任,竟然对自己的学生全然不知,不知她的家长每次开会都不参与的真正原因,不知她的成绩一再跌落的理由,更不知各种班级活动她为什么一再推辞、总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画画。
“何老师,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很孤单。”泪水又湿润了她的眼角,“我可以休学一段时间吗?”
孟朵琳答应何先民不再做傻事,顺利休学一年。
她决定征服那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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