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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垣与杨旌暂别,各有去处。
垣先重赏随人,抚恤死难者,并各允好处。次日,往拜见叔父,述设宴,并召后辈来见。
述长子严,赴京述职正居家中;次子朔判漕司,旅江南;三子平屡试未中,得荫补居家中,四子翰厌文喜武,赴岭南投三哥①。
席间,述问垣曰:“玉衡外游十载②,今作何打算?”
垣答曰:“开春恰逢春闱,自当取回囊中物。”
严举杯大笑,曰:“吾弟成竹在胸,愚兄先以此贺!”
垣持杯还应。述曰:“如此甚好,然尔需知骄者多败,勿慎待之。”垣行礼称是。
述之四子皆已成家有出③,故又谓垣曰:“尔今二十又七,仍未成家有嗣,此不孝亦为人所诟病也。今既归来,可选良人相配。”
垣闻此言,忽现宋禾之影。苦笑道:“常年奔波,不能闻女子贤名,可暂待也。”
严笑曰:“玉衡暂待,然恐伯父催促也。”
垣笑而不答,转言问曰:“吾入关来,闻又变法?”
述敛眉端坐,曰:“此王棠所导也。”
垣问曰:“因何?”
严曰:“一为钱粮不足,二为强兵备猲。太和二年来,岁入愈减,支出愈多,兼需养兵备患,故国库空虚。七年,猲人再伐我,洛阳险失。转年,圣上使马顺宣抚扬州,拜赵元让为左相、韩鸿为右相,王棠为参知政事主变法,今已两年有余。”
“王法④有四:其一,调各业税率。农税未变,商税以货不同而税率不同。其二,行均输平准⑤。其三,开漕放海。修整河道,设漕运司,收河税;辟良港,设海运司,海船来往皆征海税。其四,裁撤吏员。”
垣沉思,述考问,曰:“玉衡周游广远,此王法四条何如?”
垣答曰:“业不同,税理应不同,此条甚好。均输平准,此桑弘羊助武帝之法,然今非汉时,恐不适今朝。开漕放海,往来征税,王参想人之不能想,吾未见其效,故不妄言。裁撤吏员,只此一条,天下文人皆骂王氏祖宗也。唯惜此四条虽未言根本,然调税、裁吏皆为世家大族所不容,且朝堂之事多有异议者,恐变法有波折。”
述颔首,曰:“玉衡所言正是,王参之名早已毁也……”
二日,艳阳高照。叶垣回院,见扑裹衣倚柱,假寐以暇。乃上前行礼,请曰:“先生可歇好?”
扑纹丝不动,垣再请曰:“衣物可暖,酒食可好?”
扑虚眼,敷衍一礼,答曰:“尚可。”垣见此,拱手作礼,转身而去,扑复如前。
居三日,叶垣设宴待扑,请国事。扑不言,只顾吃喝,叶垣亦自饮酒。
再三日,叶垣再宴扑,又问国事,扑如前,垣面无异常,心实不悦。
又三日,宴之,扑如前,垣复请之,不应,乃拂袖而去。后十数日皆不设宴,亦不见扑。
比及除夕,叶垣于院中磨剑。入夜,设宴召扑,扑瞥视案面,不悦道:“因何有酒无肉耶?”
虽如是言,其仍入席,欲斟酒。垣阻之,曰:“百姓度年,常于年前取一年所获最肥美猎物宰杀之,一祭先祖,二逞口欲。吾不察,以五百金买一瘦彘,今有酒无肉,不能祭先祖逞口欲,望汝不吝此身肉!”
言罢,起身拔剑。扑大惊,欲逃,未起身,帷后转出一随人,将之揪按于地。扑挣扎喝骂,不得脱。见垣持剑近前,额渗汗珠,却不求饶。
垣扯其发,剑抵咽喉,扑脸色发白。垣眼神发狠,作势欲割,扑惊惧大叫,连声告饶。
扑觉脖颈作痛发粘,拂之,赫然见血。大骇失声,斥骂道:“竖子真欲杀我?不欲知强楚之法耶!”
垣冷然而笑,曰:“强楚之法,吾早有腹案。”
扑不信,曰:“休要哄我,不若此,因何买吾?”
垣冷哼,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随人为之止血,后恭手而退。
扑起身,观视垣,良久,愤然道:“尔不能效文王昭烈耶?无礼之甚!”
垣曰:“吾救君死生危难于先,暖衣美食相待于后,数度请益亦甚恭,恩礼具有!君心眛矣!”
扑复入案席,曰:“酒食何在?”
垣令人传,收剑入鞘,铿锵作响,谓之曰:“尔尽可食之,然所述之论不值五百金,便请试剑!”
扑大快朵颐,不应声。垣亦入席。三巡,问曰:“君曾言楚有三败,君、臣、民,愿闻之。”
扑放杯停箸,正襟端坐,曰:“吾虽居西域,然亦是汉裔,习读诗书,知晓春秋。后因故成奴,贩来此间,知楚猲之势,合以往见闻,故有楚、猲三败之论。君、臣、民,三者熟为轻重?”
垣曰:“自是君轻民重。”
扑点头,曰:“虽是,然能平靖祸患者唯君唯臣。唐太宗慨百姓之怒,故比之水,自喻舟,然无狂风大雨,覆舟之水何来?吾居西域,水少沙多,故比百姓为流沙,其无外因则不能塑。”
“汉人起炎黄,历千年⑥,历朝教民皆以君王为乾纲。今楚更甚,百姓畏如天父,虽赋税徭役繁重,然不至死则不言反,告令所下,纵不愿亦遵从,此历代之积也。故言‘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一人之怒,天下百姓受之,由此见楚人百姓之柔顺松散,故曰败。”
“君者掌权以总领天下,如牛羊之首脑也。君弱则臣强,臣强则受制,因而强君在位,为展抱负,总分臣权。古时不论,今楚太祖言‘与士大夫共天下’,故楚之君臣类商铺之东家、掌柜、小厮,为雇与被雇者也。观其实际,亦如此。天下大政由金紫重臣议,皇帝政令相左,则封驳,帝亦不敢犯众怒,能为者只换相耳。首脑软弱,安能不败?”
“政不可出多门,谋不可决众人,是因人有私欲,各有牵扯盘算。今楚左右宰辅、太尉、御史大夫、参知政事、枢密主使乃至各部主官,三品之上者多在议事之列,此类者无事尚争三分,况有事耶?故言臣之败。”
垣细心思量,又问猲之三败。
扑曰:“猲起草原,天恶地疲,故以强者尊。究其史,或为突厥后也。”
垣曰:“否。猲起白山黑水间,数百年迁移不定,至唐末方居贺兰山。所奉者亦非古今所有之神,曼堤世系亦非初始,乃其高祖夺尤可汗而立。”
扑惊问曰:“汝何以知之?”
垣回曰:“自是入草原,从猲人口中查证。”
扑量视垣,叹曰:“君言有强楚之法,吾始信矣!”
垣冷视扑,曰:“便请坦言相述。”
扑正衣行礼,曰:“君既悉猲,余自当尽心言之。如前者言,猲之败为臣、君、民。”
“猲不同楚,虽以汗庭尊,然大小数百部,各部皆有长,仿汗庭而自设将官。军、财、政皆由己出,恰似诸侯。今从汗庭者,因力有不逮,一旦有变,世系又易也。此臣非臣,乃祸乱之始,取败之因。”
“周天子强,凡有号令则莫敢不从,天子弱,小国亦欺之。如前言,猲之君臣恰似此类。今曼堤强,猲之各部臣属不敢仰视,然一旦其去,后继者不如之,其果显见。况曼堤弑父杀兄而立,此风坏也。彼四十有六,年愈少,而子嗣有八,多成年,因其健在,故不发,一旦病弱,恐诸子相争。此二者为猲君之败也。”
“其民多认己部之长,虽敬猲汗,然待之如神。神者,敬而远之,能聚人力亦能毁散人心,故言民心不附。草原恶劣,生之艰难,每遇灾事先抛老者,再弃妇幼,其风如此,故人多为己,心私焉。遇战事,胜则如强寇,劫掠抢夺;败则如鸟兽,自顾亡命。此为民之败也。”
①三哥:叶垣同胞二哥,家族排行第三,所以族中兄弟叫三哥。
②十载:叶垣实际外游十一年,此处为虚数。
③成家有出:结婚成家,并且有了子嗣。
④王法:此处为简称——王棠主导的变法。
⑤均输平准:分均输和平准两条。均输的意思是将实物(税)转换为货币或**所需物资。除明朝一条鞭法,各朝大多数情况下百姓交税都交实物,比如农民直接交稻谷、小麦等农作物。直到2006年取消农业税前,仍然有许多地方的农民交公粮也是挑着稻谷、小麦等农作物上税。
平准的意思是通过国家采购和销售来平抑物价,主要用来打击投机倒把,囤货居奇。
⑥千年:同②,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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