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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说，他身在黑暗，心向光明。可总有些社会残渣，从步入某一个时间节点起，就已经完全笼罩在了黑暗之中，无法自拔。
“或许从那一步起，我就丧失了人性，一步一步地坠入地狱的魔窟。”
“说来可笑，其实我是信佛的！”密林小道靠河的一侧，那壮汉椅靠在柳树根下，吐出一口血沫。
从一开始的不敢相信到现在的完全认命，他终究还是接受了一个事实。
这个高高大大的光头男孩，不是普通人。
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尚未完全褪去的稚气偶尔浮现，可壮汉怎么也想不到，他那般轻巧地就夺去了自己手中劈下的利斧。
而又眨眼之间抬膝给了自己下巴一个重顶，力道之大，险些直接让他昏阙过去。
“我信佛，可是佛不信我。”
“我白手起家，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人做到了身家千万，风光一时无两。”壮汉挣扎着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烟，使劲抽出一只放在嘴里，可是再也没有力气点上，只能把期盼的目光望向了负手而立的何尚。
“劳烦！”
何尚点了点头，拿过壮汉手里的打火机，给他点上。
这期间，何尚一点都不担心壮汉会暴起伤人，因为壮汉…软成一摊烂泥了。
何尚觉得他说话都有些艰难，可是也没有去阻止他，人之将死，其言也悲。
“我学习一直很好，考上了大学，做事又勤快，脑子还算灵光。即使最开始我是从开工地渣土车的，几年来日晒雨淋，我都没有放弃过成为人上人的想法。”
“工作渐渐有了起色，又遇上了我媳妇，一个很会过日子的女人。不久之后又有了一对儿女，可以说事业家庭双美满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我有个工地出现了严重的事故，花光了积蓄，又在银行贷了好几笔钱，仍然无济于事。”
“曾经的商业伙伴背信弃义，不仅眼睁睁地看着我一落再落，还暗中下手整我。”
“银行的贷款不够，我又去了几趟黑市，变卖了所有家产。”
“可我实在是还不起了。前几天，我的妻子和儿女被黑市上的人绑走，要我拿钱去赎人。”
“我哪里还有钱呢！”
“那帮天杀的，直接当着我的面杀害了我的妻儿，可是就不杀我。”
“这样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
“有什么意思！！！”
说到最后，壮汉大吼不已，嘴角的血水不断的涌出，眼里除了怒气，还有一丝不甘。
何尚也不知道他不甘着什么，这样的人听着可怜，但是更多的还是可憎。
“这也不是你故意杀人的理由。”何尚轻轻说道：“钱没了，可以慢慢挣。只要是干净的钱，苦点累点又算什么呢？”
壮汉突然变得暴怒不已，说道：“你懂什么？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你知道什么叫做痛苦与绝望吗？”
“你不知道。你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你永远都不会懂。”
这一霎那，何尚有些慌神，他想起了那个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梦，封佛台上，他看着接连死去的徒弟们，看着漫天的仙佛的丑陋嘴脸，以及莲台之上冷若冰霜的佛主，他也觉得痛苦，和绝望。
可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争不抢，只是水到渠成地拿到自己该得的功劳而已。
然而，水到了，渠却没有成。
“这不一样的。”
何尚开口说道：“你现在所结的果，与你所种下的因脱不开关系。我很同情你的妻儿，但我并不同情你。”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壮汉俨然便成了一个萎靡不振的失败者，嘴里的香烟早已燃烧殆尽，随意地挂在嘴角边。
“我先前和你说，我信佛，然而佛却不肯度我。”
何尚不假思索地回到：“佛渡有缘人，可你并不是那有缘人。”
“呵呵，真看不出来，你说话还挺有禅意，呃…”
随着壮汉胸口猛的一阵起伏，一大口红得乌黑的血水从他鼻腔和嘴里喷出。
“你快死了。”
何尚面无表情地说道：“可你不能死在这里。被你杀害的乘客尸首未见，诸多因果还没了结。”
“她还活着！”
壮汉笑了笑，说出了一句让何尚全身一震的话。
“往小路再进去几百米，那里有座庙，我把她捆绑在里边了。斧子上的血，是我杀了绑架我妻儿的人，留下的。”
不等壮汉说完，何尚早已往壮汉所说的庙宇奔去，同时拨打了急救电话。
如壮汉所说，小道的一侧确实有一座破财的小庙，里边有一个一动不动的白裙女生，似乎死了一样，那白裙倒还完整，只是有些脏了。
何尚急忙伸手在这女生鼻孔前一探，发现还有一股断断续续的呼吸流动，想来是昏过去了而已。
“还好。”何尚长叹了一声，轻轻地抱起了这名昏过去的女生，察觉到了淡淡的体温之后，心里的石头才真正地落下。
救护车来的极快，医生和护士先是将杨柳树根旁的壮汉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救护车，氧气瓶和点滴等医学手段尽数用上，勉强维持住了壮汉的一缕气机。
“等等，那里还有伤者！”
一名护士惊叫了一声，众人的目光朝着护士所说的方向看去。
小道拐角的尽头，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光头男子，正横抱着怀里的白裙女子健步而来。
此时，午后的阳光透过林间的树叶，金黄的线条仿佛全部映射在了何尚的身躯之中，宛如佛陀临世。
医护人员很快从何尚的手里接过白裙女子，来不及询问相关情况，救护车便呼啸着往城中心疾驰而去。
只是在车窗外，伸出好几个大拇指，将崇高的敬意留给了某马车边的何尚。
何尚笑了笑，露出齐整的白牙，同样回了一个大拇指。
回到某马车里，何尚取回了宠物背包，竟然发现那只宠物猪正对着自己作了一个人性化的笑脸。
“你笑个毛线！”
何尚笑骂了一句，转头就要离开。
突然，何尚想起了一件事，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五点一十了。
“算了，回家吧。书店早就下班了。”
何尚自顾自地说到。
他没想到，市中心某处的书店之中，有个身穿淡蓝色短裙的长发女生，还在苦苦等着，脸上没有任何焦急之色。
“姑娘，你等的人估计爽约了！”
书店里，还有一个店员也在等着，等着这名长的很好看的女生离开。
从下午两点起，这女生就进入了书店之中，也不看书，就是时不时盯着店门的方向，眼里尽是春色。
“不会来了吗？”
这女生有些失望，可是还是扬起了笑脸，起身离开了身下的座位。
女生走出书店的玻璃门，又很羞愧地和店员道了声谢，接着便走上了路边等待许久的豪华私家车。
“回家吧，李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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