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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还要坚持？明明都已经这样了，明明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为什么？告诉我。
我怕，我放弃了，然后我不再是我了。
“我结婚了，我希望你也能来。”
叶钦杵着拐杖站在礼堂外，望着一群男孩女孩们簇拥着她。
她今天很漂亮，叶钦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一个人能够漂亮到这种地步。
那一瞬间就好似看到了星空。入目皆是星，星空皆是你。
新郎官是一个中规中矩的人，谈不上好感，也没有多厌恶，叶钦就戴着个口罩，周围宾客来来往往，他就这么站在那，犹如一座孤岛。
丁雨看到了他，他的眼睛也弯成一个弧度。
“你来了。”
丁雨这样说。
“嗯，我来了。”
叶钦点了点头，这一瞬间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停止了，四下静寂无声，气氛有些尴尬的宁静。
“去招呼你的朋友们吧。”
叶钦说了声，女孩点了点头走开了。
他环顾着周围热闹的宴会，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坐下，望着她浅笑安然，许久许久。
末了，丁雨再回过头来，看向叶钦坐着的位置，那里早已经空了。
是夜，叶钦躺在山顶的草地上，望着满是繁星的天空。
这样的时光他好像没有过过多少，这一世以来不紧不慢，事实上他的时间都花到别的地方去了。
没有印象中快乐的童年，没有叛逆，有的只是积蓄了很久很久的解脱。
这一夜过去，那个孩子终于也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终于也有人分担她的一切，她也会很幸福。
可是，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可是，我为什么要高兴？
可是，我为什么不难过？
我失去了……哪些东西？
为什么，我会有一点失落呢。
为什么……
此后又过了几天，那一群和他合作过的男人们联系上他，约了他见面。
叶钦得去，他明白，当他杵着拐杖站在这还未装修的大厅里，周围全是冰冷的钢筋混凝土，那几个男人提着钢管站在不远处，同样的还有一个女孩被破布塞着嘴绑在椅子上。
“你来了。”
一个男人走上前两步，叶钦停住了。
女孩“呜呜呜”的向叶钦呼救，叶钦望了她一眼，这一眼已经只是淡漠了。
“说吧，叫我来有什么事。”
叶钦缓缓说道，丝毫没提及那个女孩，女孩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事实上，如果不是被绑架来这里，她的确就是一个局外人。
“你真的……退出了？”
男人声音有些沉重。
叶钦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不是说过要带领我们？你以为为什么我们一群三十多岁的人会放弃一切选择跟随你？”
男人张开了双手一脸不可置信的说着。
“因为……梦想么？”
叶钦这样想着。“恰恰如此，他们没有创造力。他们早就没有梦想了。”
男人再度问到:“可是为什么，你现在放弃了？”
“呵呵。”
叶钦笑了笑，抬起了那只空无的手臂，半截空荡荡的衣袖缓缓摆动着，他自嘲的笑道:“我这个样子，还有什么理由不放弃？”
男人不死心的说道:“就算你生活不能自理，我们也会听你的！”
叶钦沉默了，许久后他问道:“那，我在你们眼里，算是什么？”
“是信仰？还是别的什么？大到能让你们放弃自己的家人孩子，放弃自己原来拥有的一切？”
叶钦摇了摇头:“不不不，都不是的。像一个虫子一样，躲在角落为自己造成的一点影响而沾沾自喜，不是的，不止如此。”
“太过正常太过卑微。”
“我也不是你们年轻时分的想法，我也代表不了任何人，我也不会和你们说回去，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是啊，都已经结束了，连带着我这一生。
原本他们还能走得掉的，可是现在女孩的家人一定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会赶到，这些恶人都会被绳之以法。
“不，没有结束！一定是这个女人改变了你的想法。”
男人的脸变得涨红，他用钢管指着女孩。
“现在我也想要有一个人来，改变我的想法。”
叶钦摇了摇头，他就这么望着一个男人忽然间伸出手腕紧紧勒住女孩的脖子。缓慢的。
“救救我……”
那张因为窒息而变得青紫的脸，那凸出的双眼希翼的望着他。
可能，他说一句，放手，她就能得救？
可是他没有，直到世界越来越黑暗，那张脸还是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你得回答我，你爱我。”
“我不爱你，真的。”
“我以为，我对你而言很重要呢。”
最后女孩没有生息了，叶钦说不出来的感受，这个孩子本来应该在度过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没有什么比理想得到满足更让人庆贺高兴的了。
叶钦心里有些烦躁，他挥了挥手:“没必要和你们解释说明，真的，一群虫子，我也不会在意虫子的看法，真的。这就是我最想做的，这就是我最想说的，真的。”
“你们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你们杀了她，法律也会制裁你们，自有法律会制裁你们。”
“你们也可以杀了我，都没有关系。就算你们不杀我，最后法律也会制裁我，没有关系。”
说着他转过身，不知怎的眼睛忽然有些晶莹。
“你这个……恶魔！”
男人们此刻都冒出一个这样的想法，就算是起先就知道了，可是真的存在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就站在他们面前时，他们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谢谢。”
“我就当成是一种认可了。”
叶钦冷冷的说道。
男人提着钢管准备上前，一旁的同伴拉住了他，摇了摇头。还能做什么，发泄一时的愤怒？或者把他打死？
这时外面的警笛声忽然响起，警察来了，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围了现场。
“你这种没有梦想，没有心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世界上？”
男人们都有些绝望。
叶钦杵着拐杖的手都有些麻木了，他没有转身，他也听到了警笛，就这么静静的等待着。
“我从来没有想过给你们希望，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希望最能摧毁一个人，也最能造就一个人，所以，我既不想摧毁你们，也不想造就你们，因为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其实我以前，好像也是有心的。
其实我，也想有心，不然，也不会和你们说这么多。
不过，你们也听不懂不是，不然你们就会放了那个女孩而不是选择杀死了。
所以，你们都是重罪，最后你们都要死。
“那个**是你做的，也是你埋在地铁下。”
一个男人忍不住怒吼着。
“我知道，所以我也会死。”
叶钦呵呵一笑:“但是有什么关系，或者会在牢狱里受尽折磨，但是有什么关系？”
是啊，有什么关系？这个人是一个恶魔，对自己毫不关心，他连他自己都不爱。
……
“其实我很欣赏你们这样的人。”
“大多数人愤世嫉俗也不过是抱怨自己生活过得不好，也不过是时不时抒发自己内心所想，那样的人就像是诗人一样。”
“他们依旧会生活，依旧会工作，可惜并不会将全部的热情都投入到工作当中，生活当中。”
“只是说的人，其实是没有勇气的，像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
“能说说，你感觉现在怎么样？”
铁栏外一身正装的男人喋喋不休的说着，他甚至搬了一个椅子，就这么坐在那，除了一天的如厕，就连吃饭时都紧紧的盯着叶钦。
“很好。”
叶钦点了点头，自顾自看着桌上的书本。
“其实我很想走进你的内心世界，想听听你的看法，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男人翘着个二郎腿，缓缓说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
叶钦摇了摇头。
“何以见得？”
男人转了转手中的笔，思考了许久，说道:“据我说知，只要是存活着的生命都是有着追求的，他们追求的东西不会一样，交配，荣誉，胜负，很多很多。”
“你一定也有追求的东西，不然也不会只有一次动作后，就直接偃旗息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你做出这样的举动？”
“或者，是，见到了什么特别的人？”
“是丁雨吗？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你的真实身份其实是盘龙市叶钦，小学时在当地小学读书，中学也如此，十几年来学习并不出众，不惹人注目，甚至巧合到了有些刻意的程度。”
男人顿了顿:“你能告诉我吗？是什么驱使你直接放弃你原来的身份？这一切似乎早有预谋，你背后的人，是谁？”
“为什么不能是我？”
叶钦有些奇怪的望了他一眼。
“也是，为什么不能是你？为什么一个小孩不能有这样的心智？甚至可以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接下来的路子，开始做出准备。”
男人自嘲的笑了笑，可能吗？
“我去调查过你之前的同学们，他们都说你，是个怪物。”
“哦，什么样的怪物？”
叶钦呵呵一笑。
“你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男人眼睛微眯起来。
“只是感兴趣。”
叶钦摇了摇头。
“你很冷静，冷静得有些发指，从来不会哭泣，没有常人意义上的喜怒哀乐，而我借着几年前那件事的名义问过你的家人，他们也都说，你从小如此。”
男人翻着手里的文件，末了紧紧的盯着叶钦。
“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可能，会的。
那，是什么让你变成这样的？人不会生来如此，可你却又像是生来如此。
“只是我突然感觉。格局太小了。”
叶钦缓缓说道:“真的，只是把目标放在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甚至在世界上翻不出风浪，因为这是静态的，无法引发蝴蝶效应。”
“这便是所谓的智了，当我的能力不足以满足我的要求，只能退而求其次，借助身边的事物来慢慢推动，以达到我预期的效果。”
“只是，格局太小了，说到底，还是我准备得不够，也许我应该用很久很久的时间，来完成这个积累。”
“你真的，才二十六岁吗？”
男人皱了皱眉头。
“是啊，我才二十六岁，太天真，太幼稚，你一直问我有什么样的追求。”
叶钦呵呵一笑:“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我的一切，早就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夺走了。”
是一个人吗？
那个人夺走了我的感情。
让我从此，不再相信爱情；让我从此，再也不会去爱；让我的面具，成为了我。
“你不知道原有世界观的毁灭会给一个传统的人带去多大的冲击。”
叶钦呵呵一笑:“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神的吗？”
“有！”
男人果断的回答道。
“不不不，我不是指的那个，你是信仰者还是无神论者？”
叶钦笑着说道:“其实你静静的听就好了，我会慢慢的，跟你全部说出来。”
“我是精神病也好，是疯子也好，其实都无所谓，我说的这个神，他是耶和华，他是释迦摩尼，他是道祖，他是真主，他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却也不会满足你的一切愿望。”
“我甚至一开始以为，神就是我，或者说，我心中的神就是我自己。”
“但我发现我错了。”
“这个世界是有神的。”
“我就是活生生的证明，那个神造成了我的一切。”
“却不愿意给我一丝启示。”
“如有神造，却无神引。”
“我早就知道。”
“我向他祈祷过 。”
“祈祷过让他给我一个特殊的能力。”
“好在这无数次的轮回中。”
“存活下去。”
“可是我错了。”
“我不需要存活。”
“我也没有死亡。”
“他也回应我了。”
“最强的超能力，就是自身。”
男人震惊的望着他，这一刻不再是在看着一个疯子，一个怪物，事实上这样的人不能称之为怪物。
“如果某一天我真的疯了，那一定是世界疯了。”
叶钦呵呵一笑:“对了，还不知道你叫做什么？”
“杨凤华……”
男人喃喃道。
“呵呵，像一个女人的名字，我记住了。”
叶钦呵呵一笑。
“这么多年来，我没有想到，最后愿意和我说这么多的，是一个男人。”
叶钦低下头去，不再理会他。
“……”
杨凤华望着这个男孩，这一刻他才重新观察起这个男孩，那张久未处理的脸上，胡须已经很浓密，整个人没有多精神，相反的，他很开朗。
死刑的压力就像是没有一样。
“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杨凤华缓缓说道。
“问吧。”
叶钦头也不抬。
“你有爱吗？他们都说你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恶魔。”
杨凤华顿了顿:“那，你有爱吗？我是说，你有爱的人吗？”
叶钦没抬头，他就这么望着面前的书本，这一刻家人的面孔一一浮现在他眼前。
最后出现的，是丁雨。
“有。”
叶钦静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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