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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世界本就如此,这是上帝对人类罪恶行径的惩罚。
冷峻的月光仍不喜不悲地播撒着月光,照耀着大地。
在朦胧月光的照耀下,窗外感染者那干枯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时隐时现。
月光给大地镀上一层迷幻的光辉,将褐色的血迹染成幽幽的绿色,将那些原本狰狞可怖的尸体碎块也装裱起来,成为一件件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卡洛若翩翩浊世佳公子般站在窗前,双手背后,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神色凄凉。
我的家人,我的邻居,我的朋友,他们都变成了外面的行尸走肉。我猜,我是最后生还者。
卡洛垂着头,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架,突然眼含热泪。
——在天永恒的父,求你从天上垂看我这个堕落的罪人,绝望与没有心灵和思想的能力。慈悲的神和天父啊,我悔改转向你,以信心转向救主。我看见耶稣为我流血,替我而死。我听见他的恳求,恩赐的神啊,求你不要全然把我抛弃。求你怜悯我,接纳我。你背着十字架替我血洗罪孽,你持羔羊的血抹在我心上。圣洁公义的主啊,求你怜悯我,接纳我。
床头的蜡烛无言的燃烧着,烛油顺着烛身缓缓流下。从窗户缝隙中吹进来的冷风让烛焰上下摇曳,在墙上投下一个诡异的影子。
屋内压抑得使人喘不过气来,卡洛决定出去散散心。他抽出那支在芝加哥大学毕业后在枪械超市购买的 伯 莱 塔 92-F型手枪,抚了抚湿润的眼角,轻轻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屋外的道路惨不忍睹,到处是破碎的尸块和残肢断臂。无数内脏和肠子饱蘸血浆,发出阵阵腥臭。
几具尸体倒在街旁,它们的头颅与躯干被切开,切口异常的整齐。它们的眼球反射着皓月的光辉,仿佛沉沦的冤魂,不甘心地瞪着这世间,在若隐若现的光芒中显得十分可怖。
卡洛面不改色地走过这条惊悚的街道。然而他在内心深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杀戮,还要持续多久……它们生前,也是人类啊……
在离卡洛家不远的一栋房子前,一只感染者正不知疲倦般踱着步,它的衬衫已经被撕扯成一条条碎布。当它看到卡洛时,喉咙里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嘶吼声,凭借着对血食的渴望和肌肉记忆开始奔跑,接着一个虎扑。
“哦…上帝!它的脸怎么了?!”卡洛面对着那张血肉模糊,有着无数爪印的脸,惊叫道。他马上反应过来,举起 伯 莱 塔 ,对准那只感染者的头部。但他很快发现枪中没有子弹。
卡洛转身打开房门,冲了进去,一把将门扣上。那只感染者狠狠撞在了门上。
卡洛给那支 伯 莱 塔 上好弹匣,一脚把门踢开,在那只感染者回过神来的那刻,对着它的头部扣下了扳机。
子弹带着巨大的动能洞穿了感染者的大脑, 脑 浆 迸裂,那只感染者的动作就停在那一瞬。接着,它的尸体无力地栽倒在路旁。卡洛回想起那张脸,有点反胃,但越想越觉着那是张熟悉的脸,“那好像是……我邻居。”
又有一只感染者撞碎了那间屋子的门,挣扎着钻了出来,在残破的木门上留下几道狰狞的血痕。从它纤细的肢体可以看出它生前是一位女性,它的身体上有无数细小的划痕,嘴角有一道裂口一直延伸到耳根处。
这只感染者发现了卡洛,歪着头发出了嘶吼声,那道裂口瞬间被撑大。“这是我那邻居的妻子!”三颗子弹形成“品”字型,彻底摧毁了那只感染者的大脑,连送医院抢救都免了。“抱歉,小姐。”
卡洛心烦意乱,走到海滩上去散步。海滩几乎是原来的样子,遮阳伞乘凉椅的位置什么的并没有太大变化,看起来一片静好。
这时,表面的平静被打破了。有三只感染者从离卡洛不远处的一顶遮阳伞下钻了出来,看起来它们生前是一家子,被感染者感染时正在海滩上乘凉。
也许父母用生命为孩子挡住了撕咬,但还是改变不了命运。这个可怜的孩子,终究会死。
又一个家庭要说再见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做了……但,只有这样做,才能帮它们解脱啊……卡洛的心情十分沉重。三声枪响之后,海滩上只剩下了三具尸体。
海滩上肯定不止这三只感染者,甚至我已经惊动了它们,我还是尽早回去为妙。卡洛随后发现了这个致命的问题。他悄悄溜回房门前,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轻手轻脚地打开木门,钻了进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关上门之后,是数以百计的嘶吼声在海滩上响起。数百道暗影扑向枪声所在的位置,短短几秒内就把那三具尸体分食干净。
“我不知道这样下去我还能坚持多久。”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喃喃自语。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其实……我没必要也没资格这么颓丧。也许我还可以再出去兜一圈去寻找一些供给。毕竟……我还要代替他们活着……”
“医生威尔逊诊所,获迈阿密医药学会优秀认证。”卡洛饶有兴趣地默念着墙上锈迹斑斑的铜制标牌,“喔,那这里肯定有一些很棒的供给。”他兴奋却仍不失机警地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扭动着,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拉开门后,卡洛如一只猫般滑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门。在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纸张?!”卡洛站在柜台后,难以置信地翻动着手中的那沓翻箱倒柜后的产物。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病例报告。卡洛大失所望,翻过柜台,拧开储藏室的门。“这里总该有些好东西吧……”他碎碎念着。
然后,他就对着空荡荡的储藏室发呆。看来自己终究是来晚了。卡洛暗地里咒骂着,在储藏室里转来转去。
当卡洛转到角落里时,他意外发现了一个被撕开口子的急救包,很明显是某人丢弃不要的。卡洛撇撇嘴,在经历了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决定把它捡起来,细细端详一番。
酒精棉球已经消失不见,手术刀和镊子什么的倒是还装在消毒袋里。在不甘心地翻了好几遍柜台和储藏室之后,他终于承认诊所中除了这个急救包就再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
卡洛不禁有些遗憾,仿佛自己没有中彩票一样,“也许,我可以去超市一趟。不过我不敢保证那里还剩下什么好东西,很可能和这里一个样,什么都没剩下。”
商场空旷无人,如饱经风霜的老人般。商场的大门前,是无数的尸骨。
“这里……还是没有变化啊……”卡洛来到了离威尔逊诊所不远的一家超市,望着残破的玻璃大门,感慨万千。
两个月前在这里发生的惨剧仍历历在目。在经历了六个月的地狱生涯之后,人们内心中的魔鬼终于苏醒了。他们开始为争夺珍贵的物资而相互战斗、杀戮。最后留下来的,只有尸横遍地和血流成河。
卡洛摇摇头,走上前去,穿过玻璃门上那道狰狞的裂缝,进入超市。
超市内部一片狼藉。地面上沾满陈旧的血迹,角落里还有已经几具腐败的感染者或幸存者的尸体,发出难闻的气味。不少购物车的框架都断裂了,商品被踩得四分五裂。几个月前的事件,给超市留下来的除了尸体和鲜血,就只有这些东西。货架上十分空旷,显然人们都把东西抢光了。
但卡洛没想到的是酒水货架上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居然还有人在这末世之中选择用酒精来麻痹自己。这太让人惊讶了。
卡洛感叹了一下无常的人生,侧着身子穿过歪歪扭扭的一排排货架,来到食品货架前。“果然,连过期的东西都没给我剩下…就剩下一瓶白兰地…”卡洛闷闷不乐地从食品货架前走开。
卡洛靠在一个翻倒的货架旁,拿着那瓶白兰地,拧开盖子,抿了一小口,神色忧郁地望向前方。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瓶,把口中香醇的液体咽了下去,转身将白兰地塞进背包。“唉……我还是再把超市搜一遍吧。总比不搜好……”
“这是……哇!我中大奖了!”卡洛在户外用品货架前,眼睛发直。一根根崭新的钓竿被挂在货架上。显然没有幸存者看上它们,毕竟没多少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河边钓鱼。
但卡洛的脑回路和普通人似乎不太一样…他想也不想,挑了一根最新最好看的,又在旁边拿了两盒钓饵塞进背包,停止了搜刮超市,径直穿过残破不堪的玻璃门,走了出去,就差边走边吹着口哨了。
“哇塞!走咯!钓鱼去咯!”他花了些时间,来到一个离家不远的咖啡厅。咖啡厅中十分空旷。没有人,但同样没有感染者。这真是讽刺。
卡洛翻过售卖酒水的空荡荡的柜台,穿过那些东倒西歪已经被毁掉不少的桌椅,径直走向阳台。“安全。那我就放心了。”他打开阳台的门,探出头四处查看着。
在阳台的角落里,他发现一柄消防斧。“太棒了!我能用上这个!”卡洛拎着消防斧走到阳台边,把消防斧放在一旁,从背包中拿出一盒钓饵。突然,他的手僵住了。
“等下……鱼类会不会也被感染了?那……我吃什么…?”卡洛十分颓废,显然这个致命的问题他之前没有考虑到。
“算了……这次钓鱼就当消遣了。如果钓上来的鱼双眼苍白,那我就拿这柄消防斧砍爆它的头,如果它双目清澈,那我就养几天观察一下再说。”卡洛想了想,确定了计划,走到防护栏旁,将钓饵挂在钓线上,开始垂钓。
突然,从阳台下方探出一个头来。那是一只感染者,它的嘴角沾满了还未凝固的鲜血,光秃秃的头顶上有一个深深的爪印,衣服被撕得破破烂烂。它的手在混凝土墙壁上抓挠着,想要爬上来。
仿佛有一道雷霆劈在卡洛心上,他在一瞬间僵住了,钓竿差点从他手中滑到河里。大约两秒后,卡洛才恢复理智,用僵硬的手捡起那柄消防斧,准备应战。
但那只感染者却消失了。卡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肌肉,将钓竿绑在背上,从栏杆上翻了过去,落在了阳台下方的一条小路上。“它……去哪了?它去哪了?”卡洛的神经绷的紧紧的,举起消防斧随时准备砍杀。但那只感染者没有再出现。
经历了这件事后,卡洛不敢再在外面游荡了。他平复了一下惊魂未定的心绪。明月当空,正是睡觉的大好时机,来一次舒服的夜钓什么的,就让它见鬼去吧。
卡洛猫着腰走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走着走着,周围出现了感染者那生锈齿轮般的嘶吼声,每天有十六个小时在户外搜刮物资的卡洛对此熟视无睹,只想快点回家。
但同时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进入了卡洛的耳朵,它们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很突兀。那是……人声。
“啊哈,也许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上。”
“在这里过夜?这儿肯定有人住。”声音的来源是卡洛房子的方向。
有人在我家?卡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巧了吧!他定了定神,将消防斧也绑在背上,手持 伯 莱 塔 翻上旁边一间房子的房顶,在屋顶上行走跳跃。
卡洛很得意,觉得自己犹如一只飞翔于暗夜中的蝙蝠,轻盈地飞过一个又一个屋顶。他曾经在芝加哥大学的兄弟把他称作“猎豹”,但他觉得没有蝙蝠那么拉风,有种吸血鬼般的妖冶之气。
离家越来越近了。
克里斯用短刀撬开一个保险柜,随后被里面的东西震撼到了。两支 沃 尔 特 PPK手枪,007曾经用过的经典玩意。几副弹匣被整齐地排列在一旁。“上帝啊!赛奈,我们有武器了!太棒了!”克里斯激动到几乎跳了起来。
赛奈没理他,皱着眉,捏着下巴:“你疯了!克里斯,这里肯定有人住。没准他一会儿就会回来。”
“就算有人住的话,我们搜刮完就跑,那人绝对找不到我们的。”克里斯肯定地说,颤抖着将PPK拿了出来,一支拿在手中,另一支丢向了赛奈,“给你,弹药自己拿。”
“好吧好吧……唉。”赛奈无奈但又顺从地把枪收起来,转身打开了另一个柜子,加入了克里斯,开始寻找其他有用的物资。
“天呐克里斯,我找到玉米饼了!我们不用挨饿了!”耳边传来赛奈含糊不清的声音,克里斯抬起头,只见赛奈得意地咀嚼着什么,手中拿着一个袋子。
“漂亮!但我们还是把它收起来,继续找东西吧。毕竟早点搜完早点跑路。”克里斯敷衍地点点头,表示赞赏,随后继续低着头,翻开一个又一个柜子,拿出一件又一件物资。毕竟时间宝贵。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窗外一个淡金色的暗影一闪而过。
突然,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嘎吱的声音。赛奈口中的玉米饼呛到了喉咙里,不住地咳嗽着。两人如触电般一起回头。
门不知何时被一把拉开。
紧接着,是一声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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