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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1点半,市警局审讯室。张翠萍已经换了身衣服,手上的血迹已经清洗的差不多干净了,只是指甲缝里还偶有残存,像是在手指上开了一道弯弯的口子,诡异的很。她坐在审讯室里,手腕上戴着一副冰冷的手铐,半低着头,眼眉低垂,目光空洞的看着双手,像是一个木头人,而那微微缩动的瞳孔里,正在上演着一幕幕的回忆… …
第一次见她还是在医院里,丈夫抱着她给我看,她当时好小啊,还在睡着,小鼻子小嘴的,玲珑的很,我知道她是很可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我的眼泪反而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感觉看见她,觉得十个月的罪还有病床上的疼都值了。
小时候她啊,可倔了,我记得大概是三岁的时候吧,我带着她在公园里转着玩,她看见别的小孩跟姥姥出来了,非得喊着要去她姥姥家,当时啊,天都阴着呢,眼看雨就要下来了,她就不听话了,又是哭,又是闹,连抱都抱不住,哎呀,给我气的,愣是在下雨之前拽回家了,我把她往床上一扔,生气的不管她了,她还在哭,还是要去姥姥家,后来还是她爸好说歹说才给哄住了,你说才那么大的娃娃,就那么倔,长大以后还得了?
后来还有一次,大概是上小学六年级了吧,她贪玩,放学回家的时候骑着自行车跟别人赛车来着,结果别人没事,她给摔了个狗啃泥,上嘴唇肿起老高,回来之后给我看的心疼的啊,现在想想还是心有余悸啊,幸亏当时皮实,没有留下什么伤痕,不然啊,以后就嫁不出去喽。
对对对,还有一次,要不说她命途多舛呢,她爸带着她骑车出去玩,好像是去田里放风筝去了,两个人是白天去的,结果晚上回来的时候只有她爸一个人回来了,我这个老头子,自己的孩子丢了都不知道,当时给我急得啊,离婚协议书都想好怎么写了,幸亏后来在一个草堆上发现她了,她也够没心没肺的,找到她的时候啊,还给睡着了,这个孩子啊,真不让人省心。
... ...
司徒云耀和一个同事推门走了进来,两人坐在张翠萍对面,已经准备好大干一场了,然而张翠萍却木头一样呆坐在原地,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知道想起了谁。
司徒云耀用食指敲敲桌面,把正在走神的张翠萍唤了回来:“张翠萍,张翠萍!”
张翠萍抬起头,好一会才从悲伤的泥淖中抽出身来,谁想到现在就连回忆都成了奢侈。
她身体往前挪了挪,让后背坐直了一些,然后努力的把腰背挺的很直,像是一个试图向上垂直生长的歪脖子树,接着她舔舔嘴唇,把目光投向了对面的两位警官,她的眼神平静的出奇,宛若一口毫无生气的古井,黑洞洞的。
“杀害杨开运的细节,就不用多说了,在场的都是目击者,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张翠萍略微思索了一下,似乎在考虑从何说起,过了半晌,她才眨巴着眼睛,说出另一个更加骇人的消息:“我不光杀了杨开运,之前的刘佳儡,周馨,都是我杀的。”
平静如水的语气从对方的嘴里说出来,让司徒云耀感到了一阵寒意,他拽了拽衣领,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为了复仇。”接着,不等司徒云耀开口,她就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有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儿,她叫周玲,如果现在还活着的话,应该已经25岁了吧,或许连孩子都有了,呵,那她应该挺幸福的。但是她却在两年前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就那么走了,她是从家里跳下去的,她走的时候我没有在家,如果当时我在家的话,一切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张翠萍低垂着眼帘,隐隐有泪光闪动,却被她很巧妙的藏了起来,她抽动两下鼻翼,直接撕开了自己那道还没愈合的伤疤。
“女儿走后,我辞掉了工作,整天开始无所事事,我甚至能感觉到女儿在身边陪我,正是这个原因,我活到了今天,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能亲手手刃仇人,为我的女儿报仇。事情大概要从一个星期之前说起吧,当时我闲来无事,就随便打开电脑看会新闻,但是一不小心点错了,点到了旁边的广告,然后就跳出来一个网页,界面上都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色/情画面,当时我就想关掉,但是却还是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一个小视频,而里面的女主角就是我那已经去世的女儿,我当时气极了,差点把电脑砸了,但是我忍住了,我从网上请了黑客帮我追踪一下那个视频的来源,最后定位到了一个手机号,我打电话给那个人约他到城西的那片还没有建起来的楼里,在他来之后从后面打晕了他,强行给他喂下了一点药,那是我从店里网上买的,据说能够让人说实话的药。接着,他把一切都告诉了我,原来我女儿的自杀是另有隐情,她被强//暴了,而那个恶魔拍下了视频来要挟她,她抵抗不过,最后只能选择自杀,那个男人还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透露了出来,你知道吗,他说的时候还是笑着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恶魔,所以我把他推下了楼,拿走了他的钱包和手机,从身份证上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刘佳儡,也知道了他的老板,杨开运才是幕后的那个大老板,所以我决定开始复仇了。”
张翠萍紧握着拳头,呼吸声也粗重起来,后面的话,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元旦那天,顾一艳有一场演出,我在演出场地里冒充粉丝冲到最前面,和她握手从而得到了她的指纹,接着,我把从刘佳儡那里得到的银行卡送给了曾经被杨开运害死的女孩的家人,当然,我自己留了一张,没想到那么快就被你们找到了,我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卡交给了你们,但是我还有别的办法,我用刘佳儡的身份证开了一间房,约到了周馨,在宾馆里把她杀了,嫁祸给了顾一艳,本来我打算用顾一艳引杨开运出来的,没想到杨开运这个混/蛋直接选择丢车保帅,用一张房卡和舆论直接把顾一艳给抛弃了,那没办法,我就只能自己动手了,我在网上发了一片帖子,直接把矛头对准杨开运,逼的他不得不采取措施,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就知道了,我在他的记者招待会上直接把他杀了,呵,我的事情终于做完了,我可以去安心见我的女儿了。”
司徒云耀用手指极其规律的敲着桌子,听完张翠萍的供述,他一歪头,停下手上的动作,稍微措了措辞,说:“你的事迹很感人,对于你女儿的事情我也感到很惋惜,而且我们也调查到了这是真的,但是你的犯罪手法还有几处漏洞,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说一下。第一,你是怎么约到周馨的,作为同谋,周馨肯定应该知道刘佳儡已经死了,就算你有他的手机,想要约到周馨并且让对方不会报警应该也有一定的难度吧,除非是刘佳儡的手机里有周馨的把柄,所以她才会听你的摆布;第二,你说你在网上发了一片帖子,但是凭借杨开运的财力,在网上买一些水军,直接说你的帖子是造谣,我想会有更多人相信吧,就算他不买水军,直接叫人把你的帖子删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两种可能都没有发生,说明你的背后也有一个强有力的推手在帮助你,是牲通集团吗?众所周知,牲通集团和开运集团是死对头,互相都想除之而后快。第三,你把刘佳儡的两张银行卡已经发放了出去,为什么不把第三张也发出去,而是留在自己身边,并且顶风作案支出了卡里的钱,我想是因为你想来局里一趟,对吧,你想看着杨开运绳之于法,而不是自己的同谋被抓到,所以你有证据想要交给警方,一份可以扳倒杨开运的证据,但是后来你却没有交出来,为什么,是对我们的不信任吗?第四,在对周馨做尸检的时候,我们在她的血液里提取到了一定浓度的**,而这些**是很难买到或者提取出来的,除非有专业的知识储备和相关器材,我们对你做了调查,曾经是大学数学老师,对于化学这种东西,应该不了解吧。”
张翠萍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好似又陷入了某种回忆,只是这次任凭司徒云耀再怎么敲桌子都没能再让她说什么,局面一度陷入了僵局。
司徒云耀抬手看看表,快要十二点了,凶手已经抓住,明天再审也是可以的,于是他决定先缓和一下,让旁边的警员安排张翠萍休息,其他人不用值班的也都让他们下班了。
办公室里,司徒云耀靠在沙发上,身体滑下四十五度,他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听到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在门口响了几下,应该是在犹豫着要不要叫醒自己,一听就是姜山。司徒云耀眼睛没睁开,嘴唇倒是先动了:“怎么,有什么事?”
本来正在纠结的姜山被突如其来的一句吓了一激灵,晃了晃神,才开口:“哦,那个,队长,孙念念还在这呢。”
“嗯?”司徒云耀忽地睁开眼睛,“她还没走吗?应该已经认过尸体,签字了吧。”
“签是签了,但是她还有一件事想做,否则就不走。”姜山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什么事情?”司徒云耀端正坐姿,眉头轻轻了皱了一下,“她以为警局是她家开的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姜山支支吾吾的哼唧了一会,才说:“她… …她想见见张翠萍。”
司徒云耀那纯黑色的眼球在眼眶里打了一个转,问:“杨开运是不是有一个女儿?”
姜山点点头,说:“嗯,对,确实有一个女儿,20岁,在外国上学,队长,要通知她吗,让她把孙念念带回去?”
司徒云耀翻了一个白眼,一边披上衣服一边解释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还有别的方法,同样是母亲的张翠萍肯定会理解孙念念的处境,既然她现在不打算开口,硬的不行,我们就来软的,打感情牌。”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休息室,一推门,正好瞧见孙念念。
孙念念坐在木椅上,外套披在身上,手里攥着手机,听见开门声,一抬头正好看见司徒云耀,她连忙站起来,拢了拢已经放肆到前额的几缕垂发,客气而谦卑的说:“司徒队长,你好。”
司徒云耀没想到对方的变化如此之大,浓重的黑眼圈,乱糟糟的头发,就连语气都变得卑微起来,听到对方的话,他点头嗯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木椅:“坐。”
三人落座,孙念念舔了舔略显干裂的嘴唇,开门见山的说:“司徒队长,我想见一见杀害我老公的凶手可以吗?”
“你见她做什么呢?”
“不瞒您说,我大概也猜到了我老公在外面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孙念念叹出一口气,不甘于懊悔一起涌了上来,“网上的那篇帖子我也看过了,虽然可能有些夸张,但是我想基本还是属实的,如果…如果我能早点制止他的话,事情可能也到不了这种地步吧,是我间接害死了我的老公,他死了,我也想明白了不少事情,对于那个凶手,我老公终究是欠她一句道歉,那么也只能由我来偿还了。”
看着苍老了许多的孙念念,司徒云耀的心也猛地收了一下,这件事毁灭的人已经够多的了,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更加珍惜才对。他最后还是放弃了自己的想法,难得孙念念能够放下,自己又何必要去追究那些细枝末节呢,凶手既然已经抓到了,剩下的事情就随他去吧。想到这里,司徒云耀豁然开朗,点点头,说:“好,既然这样,我也就破例准许一次。”
姜山适时的来到孙念念身边,带着她来到了一间屋子。推开门,张翠萍就坐在里面。
孙念念坐在椅子上,透过铁围栏看向对面的女人,她穿着囚服,带着手铐,头发扎在脑后,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狰狞,反倒是给人一种宁静的亲和感。
张翠萍的目光也在孙念念的身上游走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她的眼睛上,两个女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
一个是曾经,一个是未来。
“对不起。”孙念念率先开了口,“是我丈夫的错,如果不是他,一切就不会发生,我现在代表他向你道歉,对不起。”
说着,她还站起来向张翠萍鞠了一躬。
张翠萍的嘴唇轻微的颤了一下,刚刚咽下去的不甘摇身一变换上一层虚伪的外壳,变成一种名叫愧疚的东西从嗓子里又冒了出来,她是使劲咽了几下口水才勉强把它压制住,因为那道歉是自己应得的。
“你的女儿叫周玲吧。”孙念念重新坐回位置,“我想她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孩子,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已经快要结婚了吧。做父母的啊,总是担心孩子的未来,真恨不得自己替她们去生活。”
孙念念的嘴角划起一丝微笑,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我也有一个女儿,今年20岁,她很漂亮,就是性子有点倔,当初高考选择学校的时候啊,她非要选国外的,我不答应,在国内起码还能经常过去看看,出了国,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只留下个念想,但是拗不过她,最后还是去了M国,她啊,一年才回来一次,每次回来待不了几天就又要匆匆飞回去,每次都说什么要有论文要写,你说,论文重要还是我这个当妈的重要呢?看来也只有她什么时候当妈了,才能体会到咱们是什么心情吧。你看我,又自己说起来了,真是对不起啊,人啊,老了就容易话多。”
泪水在张翠萍的眼眶里打转,亮晶晶的,倒映出某个思念的人的影子。她用袖口在脸上抹了一把,接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都过去了,该做的都做了,咱们这一代人的事情就到这里吧。”
“好。”孙念念的眼角也滑下一滴泪水,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警察,说:“同志,我想和她握握手可以吗?”
警察在耳机里低语了几句,然后才点点头,表示可以。
孙念念起身来到栅栏前面,左手跨过栅栏,握住张翠萍的手,紧接着,她脸上的面具倏地变了个颜色,本来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鲜红的血丝正根根缠绕在眼球上,诉说着她的愤怒与悲伤,下一秒,她抬起高高的右手,一根削的尖细尖细的铅笔赫然出现在手中,不等众人反应,铅笔已经划过空气,在张翠萍的脖子上绽开了一朵鲜红的花。
旁边的警察反应过来,连忙把孙念念拉开。被拉的往后退的孙念念胳膊还在不断地挥舞着,嘴里的脏话不断的喷出来,践踏着她的尊严和命运。
张翠萍只感觉脖子针扎一样的疼,鲜红的血液正急速的从她体内流失,她喘着气,听不清面前的疯女人在说什么,但是她能猜出来,因为那像极了曾经的自己,她笑了,眼前越来越黑,越来越冷… …
第二天网上爆出一份杨开运的犯罪证据,包括他所在的开运集团以及得媚公司都在其中,警方也对此采取了措施,得媚公司被查封,开运集团被彻查,一大批人员被扣押。
宋烊被放了出来,因为没有具体的证据证明他是共犯。
顾一艳洗脱了嫌疑,但是被经纪公司雪藏,她参与拍摄的电影和相关节目也惨遭停播,人们对她的议论只停留在了茶余饭后,但是没多久,就连这些谈资也听不到了,她彻彻底底的成了过去式。
张翠萍被救了过来,依据法律判了刑,虽然期间有舆论阻挠,但是法律就是法律,没有任何理由去逾越。
孙念念也被起诉,等待她的也将是法律的严惩。
孙念念的女儿从M国赶了回来,处理家里的事务,现在,她只有自己了。
连环杀人案宣布告破,司徒云耀破案有功,但是期间违背了相关规定,也进行了处罚,总之有功也有过,算是功过相抵了吧。
十天后,顾一艳从楼上跳了下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至于原因,也没有人去深究了,不过网上流传着一个版本,说顾一艳是被周玲的冤魂纠缠,最后顶不住压力自杀的,至于真相,没有人去在乎的。
半个月后,年三十。
隆京市的冬天是有风的,而且还不小,即便是这样,也抵挡不住隆京市人民的热情,虽然**已经明令禁止燃放烟花,但是好像没人理会这回事,刚过中午十二点,市里就响起了炮声。
周玲是很害怕放炮的。
宋烊这样想着,把一捧满天星放在了周玲的墓碑前面。
周玲是很喜欢满天星的。
“铃儿,你的仇我们已经报了。”宋烊站在墓碑前,盯着上面周玲的照片,喃喃的说着,“你可以放心的去了,顾一艳也死了,所有的凶手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啊。今天是三十,明天就是除夕了,我知道你喜欢吃饺子,我已经拌好了陷,等会煮熟了给你送过来,可不许说我做的难吃啊,我还在里面装了一个钢镚,看你有没有那个福气吃到呢,呵呵。”
他沉默了,只有隆隆的炮声愈发清脆。
“看来你很爱他。”一个比炮声还清脆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宋烊循声望去,见到了那个让他胆战心惊的男人-----司徒云耀。
他走到和宋烊并排的位置,先是给周玲鞠了一躬,然后缓缓的开口说:“我找到抓你的证据了。周馨的手机我找人破译了,里面有你和她的通话录音,根据声纹能确定是你。”
宋烊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周玲的照片出神。
“不过放心,我没打算抓你。”司徒云耀把手揣进兜里,在冷风中呼出一团白雾,“没有人愿意看到事实的全部,人们往往只希望看到自己想看的现实。”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小雪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起来,贴在脸上,冷冷的,覆盖了这肮脏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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