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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第一次去茶山上,因为遇上吴小狗之死,半途返回没去成。从第二天开始,真一真二便按三郎的意思,去海会寺侦察,弄清鬼子的兵力防守等等情况。实在说,这并不是真正军事意义上的侦察,只是真一真二按江湖人的理念,去看看鬼子是怎么过着每一天的,怎么才能方便弄死他们。四天过去,三郎和真一真二,自认已经搞定鬼子了,这才第二次上茶山。备足酒菜,赶着驴车,一路摇摇摆摆而去。
真一真二担心三郎不被溃兵欢迎,会受欺负。谍谍不休的反复提醒:: 那一帮残兵败将,什么角色都有,全是油得不能再油的老兵油子,没有他们不敢的,没有他们在乎的,总之一条,他们自认烂命一条,无所谓,无所惧。
三郎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受欢迎,为什么会受欺负。
三郎很自信,这些吃了败仗的丘八,难道忘了是郭府救了他们?自己是郭府的少主,这点面子都不给?哼!
三郎想得很得意,自认茶馆出来的,练就了尖牙利嘴,可以口吐莲花,还真就不信了,认定真一真二是杞人忧天。
三郎带着真一真二,意气风发的阔步踏进茶厂大门。可人家当兵的,是动手不动嘴的,三郎能口吐莲花,溃兵们根本不睬他的嘴上功夫,只一句话,就把三郎呛得哑口无言: 你家郭先生救了我们不假,但你对我们可没一丝恩义,弄些酒菜上山来,说些什么民族大义,报仇雪恨。吆五喝六的就想让我们听你的,你算老几?
三郎被迎头一棒,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大丈夫能屈能伸,暂且认输,陪着溃兵们胡言乱语吹牛逼。
茶厂座落山坡朝阳面上,四十多间平房,围成一个长方形大院。太阳正好,三郎挨了奚落,只能和溃兵们一起,晒太阳,看他们抓虱子。
溃兵们在三郎到来之前,刚打完架,少数几个还在用吵嘴收场,三郎的到来,把余火撒他身上,也就不足为奇。
真一见自己的担心果然成真,不由暗暗着急,扯开嗓子大喊: “兄弟们,我家少爷今天来给大家拜个晚年,先来几个人,把酒菜抬了去。”
溃兵们在茶山上的生活,二个多月,全是真一真二在帮助照顾,早混得熟了。这一嗓子吆喝,立即围了三十多人,帮忙搬东西。
其中一个肤黑高瘦的中年人,对着真一喊道: “真一叔,谢啦!酒足饭饱后再来见个高低。”
三郎见他们只对酒菜感兴趣,自己在他们眼里,最多也就是一个物件,还不如酒菜,完全被无视边缘化,这才理解了真一真二的担心,这伙残兵败将,果然不是好鸟。
在溃兵们淘弄晚饭的时候,几个会拳脚的溃兵,又要缠着真一真二讨教。真一要陪三郎,真二兴致勃勃的去充当教师爷。
三郎看得出,这一百二十多个溃兵,起码分成五六个小集团。而那个肤黑高瘦的中年人,则是最大集团的首领。总算到了晚饭开始的时候,溃兵们自由成桌。
三郎没有经过这种场面,又刚被溃兵们浇了一盆冷水,做为东道主人的角色,三郎真不知怎样开场白了。犹豫再三,暗忖: 管他呢,不把老子当人,老子还不会伺候自己?妈妈的,吃了再说。
三郎不知如何控场,干脆顺势而为,见机行事。屋子里一片嗡嗡声,碰杯声,只看见每个人的嘴,除了吃,便在说。嘴巴都在动,似乎没一个是在听人说话的。
三杯酒落肚,随着老酒逐渐上头,溃兵们放开了,场面上开始有了生气。吆五喝六的声音,也高亢起来。真一真二很受欢迎,不时有人过来敬酒,那肤黑高瘦的中年人,叫程爱民,也来敬酒。
三郎陪着吃了一大口,讨近乎说: “程大哥,住这儿怎样?感觉还好?”
程爱民手一挥,象是要赶走些什么,说: “好?别人我不知道,我的感觉很不好,住在山上,站得高,看得远,天天能看到鬼子杀人,东边冒烟,西边着火,想不看都不行,能好吗?”
三郎道: “咱中国人这么多,他们杀不完的,这仇,一定会报,挨千刀的小鬼子,早晚倒霉。”
程爱民面露鄙夷之色,虽则一瞬间,三郎也看了个一清二楚,心道: 妈的,难道老子又说错了话?
程爱民说道: “少爷,我说句话您别生气,刚才听您骂小鬼子挨千刀的,我很感慨,好象是把小鬼子骂上一遍,人家鬼子便会立时挨千刀,自己就会威风八面似的,可笑。咱中国人就是泼妇骂街的本事大,人家日本鬼子不和你练嘴,上来就打。嘴巴是凶不过拳头的。淞沪会战死了几十万,南京保卫战更惨,都被屠城了,有本事少爷您南京城骂去。”
真一道: “程大哥,你应该对我家少爷客气些,我们没有挟恩图报的心思,一句挨千刀的鬼子,弄得你泼妇样发作,不好吧?”
真一说话很不客气,一点面子也不留。
程爱民也知道自己太激动,有些情绪失控。立即说道: “少爷,不好意思,我忘形了。凭良心说,我也不是针对您的,我这是憋的。二个多月了,憋在这儿养伤,伤早好了,看处面的世界,鬼子横行,我们却不知道半点消息。每次真一叔真二叔来山上,又是闭口不谈外面的情况,只是让我们等待,再等待。等待什么?等待鬼子自己回东洋老家?如果不是怕被鬼子抓住,我他妈早跑了。”
三郎端碗和程爱民碰了一下,说: “程大哥,我理解,我在无助绝望的时候,也是这样。真一叔和真二叔不同你们说外面的事情,是得了郭先生的吩咐,这叫忠义。郭先生的本意,是要你们安心养好伤病。”
程爱民哈哈笑了起来,说: “江少爷,这些我们都知道,只是心口的窝囊气,难咽。唉,不知往后能活几天,操他妈的,成天心里揣着恐惧,脑子里却又希望着有个盼头,真他妈累。”
三郎笑了,他是笑找到突破口了,说道: “程大哥,我理解你们,外面的事情,我来说给你们听,我今天来,就是来和诸位英雄好汉交朋友的。来,先喝口酒,润润嗓子。”
溃兵们听到自己被称为英雄好汉,大是受用,心情好了不少。
三郎理了理头绪,说: “今天是二月三号,十天前,也就是上月二十三号,咱们的蒋总裁,枪毙了山东省主席韩复榘,韩复榘怯战逃跑,这叫杀一儆百。蒋总裁还宣布了重庆是战时陪都,决心和日本血战到底。在去年的九月底,山西省有个叫平型关的地方,八路军和鬼子的板垣师团干了一仗,打死鬼子一千二百多,八路军死了八百多。现在外面流行一句口号: 一下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徐州会战正和鬼子打着,又是几十万人的大仗。日本国方面,他们占领了我们首都南京后,举国欢庆,全部游行狂欢。还有,日本人趁着打下南京城,要和蒋总裁谈判,大概意思是: 承认满州国,放弃抗日政策,和日本人一起**,在咱中国的必要地区,设立非武装地带,并建立特殊机构,日满华三国,缔结经济密切合作,最后是要咱们赔款。他妈的,小日本早就偿到了赔款的甜头了。”
程爱民问: “少爷,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三郎道: “一部分听别人说的,大部分收音机里听的。”
程爱民轻轻摇了摇头,说: “少爷,你说得太大了,咱管不着,更无法左右。唉,说说眼前的吧,就这附近的,现在的,咱们的身边事。”
三郎道: “四天前,我准备上山,本来已到半路,碰上了我家的一个佃户出殡,那个佃户叫吴小狗,前些天他约了四个乡党,去丹阳城掏粪,五个人,三个挨打,二个半条命去了,吴小狗捱到家,死了。这还不是最惨的,惨的是,这个吴小狗,上有二个白发老人,下有四个小儿女,最小的才二岁,一个寡妇,怎养得活一家老小?唉,都是活不长了。”
“尽说些倒霉丧气的,就没一件让我们提神的?”
不知何时,屋子里的吆喝吵吵声没有了,溃兵们都在安静的听着,边吃边听。刚才忍不住打断三郎说话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矮个子,三十多岁,瘦削的脸庞,瘦削的身材,眼不大却贼亮,短小精悍中透着霸气。
程爱民扭头假意呵斥: “吴蛮子,江少爷说话,你就安静听着,实在闭不上嘴巴,你过来敬酒。”
三郎心道: 这二人关系不错,吴蛮子老酒吃不过程爱民。
那吴蛮子一抱拳说: “行行行,算我吴行风费话,江少爷,继续。”
三郎挠了一下头皮,笑道: “吴大哥,你要听提神的,有!事情发生在宜兴,离这儿很近,说的是,一个二十郎当的小伙,为报家仇,二天一夜,杀死十一个鬼子,还捎带一条东洋狼狗。”
三郎这么一说,整栋屋子立刻炸了窝。
“不可能,刚才说平型关八路打鬼子,二比三的战损比例,鬼子还会死得比八路多?现在又来一个小伙杀十一个鬼子,不可能,我怀疑。”
“鬼子的凶悍,我们都领教过的,我们三个换他一个,已经不错了,干死十一个,乱说西游记。”
“缩头缩脑藏着放屁,不会是你狗日的被鬼子吓破胆,说胡话吧?我操!”
“老子好歹也干死了三个鬼子,是怕出来的?你狗日的才杀了二个半生不熟的,还好意思开口,操!”
角落里有人答腔回骂: “干了三个鬼子,就躲山上来牛逼哄哄的,山下那么多活蹦乱跳的鬼子,为什么不下山去?臭不要脸。”
“站出来,缩头乌龟捶死你!”
“爷爷我从上海杀到南京,还怕了你个鸟人。”话音未落,角落里已经站起一条大汉来,一看那气势神气,就不是善类。
“欧!欧!欧!大家快点,现在开始押注,老子还是收钱,吴长官,快来收钱!”
“外面打,别糟蹋了今晚的好酒好菜,”
“对对对!外面打,外面阔绰打的爽!”
“那个认怂的是孙子,出来!”
“出来打啊!快啊!快打!”
屋子里一片闹腾,个个唯恐天下不乱!在酒精的作用下,都在爆发着渲泄。
真二喊一声: “都安静了,听少爷说话。”
真二这一嗓子,现场立即安静下来,三郎想不到自己说杀十一个鬼子,会引起溃兵们这么大的吵闹。说道: “兄弟们,大家先不激动,你们杀鬼子的帐,过后再慢慢算,我说的这个小伙杀鬼子,不是和在座的英雄好汉做比较,咱先不争这个。”
吴行风亮声帮场: “我要听提神的,兄弟们给个面子,我吴行风可是认真的,”
“好,吴副师长的面子不能不给,老子第一个给了。”
“江少爷,给他个面子,说吧。”
三郎哈哈一笑,说: “大家边吃边听,来来来,我敬大家一杯。”
大口的酒喝下,三郎就开讲了。自己干的事,说起来当然顺当,加上他打小茶馆里煅炼出来的,说书先生的那一套法门,早就烂熟于心。该收该放的,该夸张的,该卖关子的,说得抑扬顿挫,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差一块惊堂木助阵。
溃兵们听得鸦雀无声,随着三郎吹得收放适宜,张驰有度,一起跟着惊险紧张,又峰回路转的大松一口气,完全被三郎的故事带着跑。直说到一颗**炸死最后二个鬼子时,吴行风终于坐不住了,腾的站起,急问: “江少爷,那小伙英雄那么重的伤,况且大雪封山,怎能活得成?”
吴行风的问话,也正是溃兵们的心里想的。
三郎哈哈一笑,说: “这叫吉人自有天助,那小伙被山里的土匪救了,救他的土匪本是外乡的,因为和鬼子干了一仗,被鬼子追杀,逃进山里避祸,这才赶巧救了小伙。他妈的真是天意。”
程爱民道: “江少爷,我信你这故事是真的,不是编的。细枝末节都这么了如指掌,江少爷,莫非是你干下的?”
三郎又是哈哈二声大笑,很满意自己讲故事的效果。他现在对溃兵们的演说,比之以前的说给亲亲听,更是用足了十二万分的精神,说得更加精彩百倍。自己当初在山里和鬼子拼命搏杀时,也没这故事里英雄了得。
三郎说道: “问得好,程大哥,你这一问,算是问在点子上了,不瞒大家说,和鬼子干仗的三个小伙中的一个,正巧是我好朋友,他不说给我听,上那去吹牛去?不过话又说回来,鬼子虽然个矮,劲却奇大,三个小伙在桥上没能杀了麻田和喜多,是对鬼子的不了解,以至失手,咱们不能小看了鬼子。”
三郎这么一说,溃兵们刚被提起的一点精神头,又蔫巴了,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如丧考妣。
三郎接着说道: “我那朋友又说了,他这次和鬼子当面锣,对面鼓的拼命,能侥幸赢了鬼子活下来,得益二个因素。第一,是开始时鬼子想活捉。第二,是进了山,明面上是鬼子在主动追杀,但实质上鬼子只是跟着后面追,是被动的自己舍弃优势,去找上门挨打。鬼子不是刀枪不入的,挨上子弹照样丢命,对不对兄弟们?”
角落里那个差点要打架的挑事者,又喊开了: “江少爷,你的话,叫此言差矣,全部鬼子练成刀枪不入,是不可能的,但少数几个练成,还是可能的,你的朋友几十刀子杀不死一个鬼子,就是例证。如果不是的,难道是你朋友和鬼子逗着玩?还是故意折磨鬼子?”
三郎心里骂道: 这家伙在这山上,肯定是不讨人喜欢,是个搅屎棍,想和本少爷嘴上论剑?今天情况特殊,算你运气好,先饶过你。
三郎哈哈大笑,说: “这位兄弟说得有趣,我的那些朋友,杀鬼子手段是差劲些,以后我如果碰上他们三个,一定要这样骂他们: 没本事就识相点一边呆着,老实种地去,别他妈吃饱了撑的,拿刀去和鬼子开玩笑,人家鬼子不识逗。”
三郎的一席话,说得大家哄堂大笑。
吴行风赞道: “不得了,你那三个朋友,真有血性,第一次杀人,就敢往鬼子身上扎,有胆有魄,佩服。”
三郎道: “吴大哥客气,你们是战场上下来的真英雄,我那几个狗屁朋友,值不起你们佩服。你们和鬼子真刀真枪的干,是真勇士,真英雄。我敬你们一碗,不干的不是好汉。”
三郎说完,仰头一气喝干。众溃兵纷纷干杯,喝不干的不是好汉,只能喝干做好汉,大家又生龙活虎起来。
这也难怪,三郎把众溃兵捧成杀鬼子的勇士英雄,这一记大大的马屁拍上来,俨然就是铁扇公主的巴蕉扇拍的,威力之巨大,早把溃兵们拍得飘上云端,都成抗日英雄了。
溃兵们嗷嗷叫得意气风发,闹猛中都要充英雄,偏又角落里那个喜欢惹事的搅屎棍,又喊开了: “江少爷,我有话说,这大过年,先说好听话,感谢郭先生相救收留之恩,嘿嘿,更感谢江少爷的中听话,只是有一句话,不知讲得讲不得。”
三郎正当神气活现,大声道: “说!”
那搅屎棍哼哼道: “我好歹也在队伍上正规训练过,血里火里也滚过几回,虽说败了,可也杀了那么几个鬼子。你是少爷,不在家养尊处优,跑这儿来夸夸其谈怎么杀鬼子。江少爷,你是准备用笤帚扫鬼子?还是用锄头锄鬼子?好象我们都是雏儿,你很有本事似的,要不你露一手?兄弟们,好不好?”
搅屎棍这么一拱火,溃兵们一片叫好声,叫得妖声怪气。
三郎暗恼这个搅屎棍,却又奈何他不得,只能先按捺住心火,说: “今天我来拜年,大家也给我面子,现在也该回去了,这位兄弟要我露一手,恭敬不如从命。真一叔,真二叔,拿上十个碗,咱们院场上打去。”
溃兵们起哄着,涌出屋来看热闹。
三郎从真一腰上抽过驳壳枪,大声道: “往天上扔!”
真一真二轮流往空中扔碗,三郎推弹上膛,“呯呯呯……” 十声枪响后,十只碗在空中碎了八只,最后二只掉地上碎了。
三郎抱拳做个罗圈辑,亮声道: “各位英雄好汉,献丑了,下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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