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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哦,天啊!真不敢相信,有价值的线索居然有这么多!”
“早就跟你说过了,暮暮。”挂着一脸温柔的微笑,余晖烁烁从书架上慢慢爬了下来,“两位公主留下的精神遗产,也是很值得我们汲取的宝贵智慧之一啊。”
皎洁的月光透过龟裂的天花板洒进大堂,野草与青苔在无数的夹缝中顽强生长。这里是姐妹城堡,历经沧桑而庄 严依旧,于依山傍水中融入自然。
两位少女正是在这样具有历史美的建筑中热烈地讨论着,欢笑着,在不自觉中给清凉的丛林夏夜平添了一分暖意。
“也就是说,正如和谐之元的能量寄宿于六块宝石之中,也有七块令牌作为七罪宗(七宗罪是以讹传讹的说法)的象征啊。”翻动着脆弱的泛黄的书页,友谊公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是啊,我们又该怎样进行书中所言的净化呢,毕竟中间的这一页已经遗失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啊。”
火红的独角兽无奈地耸耸肩,苦笑着说:“哎,谁知道呢,也许是剧情需要吧?”
暮光毫不犹豫地白了她一眼。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没有办法的话,我们自己造出来不就行了?”
“你说得倒是轻松。”隔着桌子上的一大堆陈旧古书,暮光瓮声瓮气地吐槽道。
余晖倒也没说什么鼓励的话,只是把自己的一份手稿递了过去。
仅仅如此,就让对方的态度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不论是瞬间紧绷的抬头纹,还是先圆后尖的嘴角,都充分表明了暮光闪闪的惊讶与喜悦。她的声音连同自己的前蹄一并颤抖,兴奋的感情也是一目了然。
“余晖……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方案这样详细,效率又这样的高……”
“我都看了多少年的书了,厚积薄发而已啦,换做是你一定会做得更好——”
然而没等她说完,自己便在转瞬间被暮光拥入了怀中。透过尚未消散的紫色魔法粒子,余晖烁烁只能感受到对方羽翼的冰冷与臂膀的有力,全然忘记了作出回应。
“暮暮,你这是……”明明身旁的穿堂风是那样清爽,自己的脸颊却霎时微醺一般地红了起来。
“对啊,我们不是还有你吗?加上你的‘同理心’,我们这边也就能够顺利构筑起类似于‘七美德’的术式了!所以啊,我一开始就说过,你能回来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
由于暮光把自己的小圆脸深深没入了对方的胸膛,表情什么的余晖自然也看不到。但是,这一举动依然极大地触动了对方——
因为另一个她在身中数弹、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也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的。
沉默了半晌的余晖欲言又止,也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对方,执行了她脑海中的唯一的想法。
曾经沉沦的懊悔、痛失亲朋的遗憾、内忧外患的痛苦、曙光乍现的期望……无数的情感在两位少女的心头猛烈而又悄无声息地迸发着,冲击着她们始终紧绷的理性之弦。这样剧烈的波动,也终于达到了任何言语都无法实现中和或者卸力的程度。
于是,泪水便承担起了浸润这一切的使命。它湿润着余晖的胸口,暮光的额头,也无形中滋润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此时的泪,已不是懦弱而是共情的,强而有力的证明了。
“啊,那黑林真是描述维艰!那黑林,荒凉,芜秽而又浓密,回想起来也会震栗色变。”
“和黑林相比,死亡也不会更悲凄;为了复述黑林赐我的洪福,其余的景物我也会一一叙记。”
一唱一和间,暮光和余晖从幽暗的林间小道走到了月明星稀之下的天然空地,转身便能远远地望见掩映在草木之间的姐妹城堡。这两位少女也正是在那里,度过了令彼此难以忘怀的一晚。
“还记得吗,上一次我们相遇就是在这里啊。”毕竟是故地重游,暮光的触景生情也算在情理之中。
“当然记得,你那时候哭得稀里哗啦的,根本没个公主的样子,我要是你,根本不会搞得那么狼狈。”
紫色的天角兽一时有些气恼,但旋即抓住了对方的破绽,不急不慢地说:“可后来又是谁哭得最凶呢?难道不正是——”
“啊?啊这,不、不是无序嘛!不是他和你一样一直哭个没完吗!”火红色卷发的独角兽支支吾吾,对自己额头上的虚汗毫无自觉。
“哦,原来是他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许是面前这个慌慌张张的师姐略显可爱,暮光只是在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之后岔开话题,快步离开了这片空无一物的空地。
毕竟在抵达小马镇之前,她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自己的师姐说啊。
2
“然后我就跟她说啊,事情不这么做的话,又会有什么前途呢?”听起来苦口婆心的话语,却在这位小女孩轻浮的语气下变了味。
同桌的另一位银发小幼驹也随声附和道:“就是就是,如果大家都像她一样无动于衷的话,这么好的孩子就要被埋没了——然后呢,那个小气鬼是怎么说的?”
“后来好歹是乖乖听了我的话,借了钱把那一百来张专辑买喽。”
“这还差不多,不过以后可得盯紧点她,就这种态度,分分钟变成黑粉也不是没有可能。”
咚!
沉闷的锤桌声突如其来,使嘈杂的小教室迎来了短暂的宁静。两只小幼驹眯着眼转过头去,抬得老高的眉毛透出她们对搅局者的好奇与不屑。
“珠玉冠冠,我忍你很久了!”虽然黯淡的紫粉双色刘海使其他小马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的愤怒似乎早已不知不觉地弥漫到了整个教室,正等待着一粒火星的点燃。
“甜贝儿,我们在讨论正经问题,关你什么事啊!”为了维护姐妹的颜面,白银勺勺率先吼道。
“哦?原来在课堂上讨论明星偶像就是你们认为的正经的行为啊?”
珠玉冠冠见自己的好友一时语塞,连忙加入进来帮她撑腰,“就是这样,你有什么不满吗?!”
“我一向是无所谓的啦,只不过——”
“老师我,可是很介意这种事情的哦?”和甜贝儿预想的一样,车厘子这时恰到好处的插嘴,让她的对手“精神为之一振”。
可怜这两位因长期高强度打榜而昏昏沉沉的学生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冲动,索性开始破罐子破摔,什么“黑粉闭嘴”,“活着就是为了雷兹”,“学习哪有追星重要”之类,引得不少小马都在短暂的困惑后哄笑起来。一时间,教室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车厘子向身边的助教使了个眼色,随后一步步朝着三只小马的方向走去。于是助教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配合着老师把课堂秩序恢复过来。
然后放学铃响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望着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跑出教室,他的青色鬃毛逐渐没精打采起来,“工作第一天的我,运气倒还真是‘好’呢,哈哈……”
“沙坝,沙坝!你有在听吗?”
“呜哇,在、在!”茶灰色陆马一边慌乱地应答着,一边瞪大眼睛、笔直地站了起来。
“这两个小家伙我要带到办公室去,甜贝儿就麻烦你送回家了哦!”
“啊?啊好、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车厘子浅浅一笑,像赶小鸡一样跟着两个捣蛋鬼离开了教室。沙坝也缓缓地趴了下来,尽量用温和的目光与小独角兽四目相对,小心翼翼地问道:“甜贝儿是吗,可以让我送你回家吗?”
对方只是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讲。
3
这都走了快半个小时了……她家怎么还没到啊。等等,难不成这孩子不喜欢我,所以故意在绕远路吗?不不不不,沙坝你在想什么?这世界上有这样闹别扭的孩子吗?可那两只小马驹不就是——
“你好像很烦恼的样子,是因为我吗?”
完蛋了,这不是被发现了吗。冷静冷静冷静……这个地方我到底该怎么回答她才好啊!
眼前的小姑娘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好一副活泼纯真的模样。但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些许不对劲:她的眼眶是泛红甚至有些肿胀的,可能是经常哭泣所致;同时,这个年龄段的课业压力应该不大吧?可她脸颊上的黑眼圈与眼袋却不是一般得重;还有,为什么她行走的姿势这样不自然,是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吗?
“助教老师真是奇怪,明明是一脸急切想要说话的样子,却根本不敢开口啊。”
“这、这个其实是斟酌啦。就是在思考要怎么样和你谈话会比较好!”
也许是我当时的表情太窘迫了吧,甜贝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老师你可真有趣。其他的大人们在我面前可都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哦?反正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我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咽了口唾沫,急急地说:“那是他们错了,老师才不会跟他们学坏哦!”
“是吗。”在简短的回应后,她抿抿嘴角,逐渐停下了脚步,向路对面的公园望去,“叶子们,都干瘪瘪地倒在地上了呢。”
“毕竟冬天就要来了嘛。”
甜贝儿不再说话,而是一瘸一拐地坐上了跷跷板的一端,然后示意我去另外一端坐好。我照做了。
之后的好一段时间,她都一直默默地俯视着周围的一切。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蹄子内侧、胸部以及腹部,都有许多的结痂的刀伤。
“那个,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跟沙坝哥哥说哦?”
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吐了吐舌头,有些任性地说:“不要,你当我叔叔还差不多。我就叫你老师好啦。”
“可是,这样不会显得太生疏吗?”
“刚才是哪只小马一直放不开手脚的啊?”又一次语塞的我,逐渐理解了车厘子对我寄予厚望的原因。
“高处不胜寒。”
“什么?”
“这就是我的感想。不管是从上往下看,还是从现在往过去看,我都想看得清楚一些。可越是清楚,就越是感到心寒……”
这并不是什么矫揉造作的发言。公主失踪、疫病流行、卫国战争……小马国经历的灾难与痛苦已经够多了。黄昏节上的各种纷争,倒也真像是漫漫长夜之前的序幕。总之,真亏她在这样无忧无虑的年纪想到这么多啊。
“老师很佩服你哦,已经懂得这么多的你,真的是一只很温柔的小马啊。”
也许是我戳到了她的软肋,小小的独角兽才会说出下面这句话:“懂这么多有什么好的?大人们说得没错,我就应该天真一点儿,和那两个家伙一样忘掉那些‘无所谓’的烦恼!”
说罢,她开始小声地啜泣着。
我选择静静地等待。直到甜贝儿时不时地开始偷瞄我,我便知道,她的情感已经宣泄得差不多了。
“明白的东西越多,就越不容易盲目顺从,以及身不由己。偶像只是一面能够迎合大多数人的镜子而已。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正是因为被明星与粉丝们展现出的光影深深吸引,她们的行为才会如此痴狂。”
“就是说啊!她们不遗余力地把明星捧起来,对自己又有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呢?”这样说着,她又愤怒地从坐板上跳下,朝我走了过来,“用巴布斯这样的理性粉丝的话说,学习落下了、经济拮据了,理智也不见了!自己今后的生活、亲友师长的关系,以及社会上对偶像的舆论氛围,他们有认真考虑过哪怕一点吗!”
“所以,当时的你就和她们吵起来了?”
“不,主要是别的原因。”
诶?
一阵阵寒风从身后刮过,把我俩的鬃毛都吹得凌乱。
“沙坝老师,我们回家吧。值得我留恋的地方,这里便是最后一处了。”
我点点头,又一次跟上了她的脚步。
重新谈论回刚才的话题,甜贝儿得意地笑了笑,“我可不像她们一样,什么事情都要为自己的偶像掺上一脚。之所以要反抗,也是因为她们有错在先。”
我摆出一副认真而又好奇的表情,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珠玉冠冠当时说,她让某个粉丝为她们的偶像买了一百多张数字专辑。而那个粉丝是我们班上的同学,不久之后便因为这次疫情而正在住院的纠纠同学。”
我的喉咙一鲠,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纠纠家呢,经济状况本来就不太好,这次的疫情更是使这个家庭雪上加霜。车厘子老师已经在班上多次强调过这个问题了,可那家伙却依然在她住院后死缠烂打,得逞之后还将在她们的小圈子里大肆宣扬。”
哎,珠玉冠冠这个孩子,也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哦,对了。纠纠买专辑的钱,也是找她借的呢。本来只是借500的,结果上个周连本带息要还3500,她们家要是还不起的话,现在的还款额还得涨。”
啊,啊?该说不愧是臭钱的女儿吗……不对,话说这个父亲也不怎么称职啊,自己的孩子走上这种邪路了都没有察觉吗?
“放心吧,这些事情我都有好好地跟车厘子老师和暮光公主讲过了,其中的一些重要细节也是她们在调查过程中告诉我的。我只是,只是……哎。”
“只是,放不下,对吧?”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时刻保持着柔和的语气。
“嗯。纠纠,是小苹花很好的朋友。所以她也是可爱标记童子军的好朋友。没能亲自帮助她,我是很过意不去的;没能挽救小苹花和飞板璐,也是我一生的遗憾。”
可这并不是你的错啊——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被信任的小马伤害的感觉太过沉重,现在还没到激化它的时候。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就好了——我甚至有过这样的想法。沙坝,你说我这种逃避现实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
思考良久,我想她现在正需要我的肯定。于是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献上自己的赞美: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是我们的骄傲,甜贝儿。”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她的眼神在茫然中仍然带有一丝怀疑。
胜利在望了。这样想着,我用自信和真诚填充好自己的笑容,然后说道:
“是的,因为你就是有这个资格。”
在片刻的沉默后,小小的独角兽终于咧开了嘴,在柔和的夕阳下畅快地大笑起来。
4
“索尼尔先生,我有一个问题。”莉斯挠挠自己的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是觉得这间办公室的私马风格太浓厚了?哈哈,都是小事!我们的新镇长不喜欢的话可以再翻新哦?反正咱有的是钱!”
莉斯抬起头来,瞥了一眼房间里的实木茶几与天鹅绒沙发,以及堆满了墙角的各类荣誉证书和奖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这里空气太闷了吗?我去把窗户打开吧!”财大气粗的陆马显然是没注意到幻形灵的情感变化,扯开步子就往办公室的西侧走去。
“哎,等等。”莉斯连忙伸出蹄子阻止,“还是开东边的吧,这样工厂那边的废气不会吹过来。”
索尼尔的笑容顿时变得僵硬,但还是点点头,把东边的窗户用力撞开了。
随后他转过头去,站在由整块大理石雕砌而成的办公桌旁,毕恭毕敬地问道:“新镇长的疑惑,到底是什么呢?”
“我记得你是去年这个时候才上任的吧,为了接上一位原罪的班。”
“没错,正是这样!”
“你给我的这些报纸,上面无一例外的都在赞颂你的政绩啊!新认定农业园区3个,新增高标准农田面积6000.52公顷、蔬菜基地面积90.33公顷,投入专项资金打造‘鲁萨苹果’品牌……”
“没错,还有农民就业、招揽外资、农业科技等方面的成就,下一版就有写,你可以再看一看!”
莉斯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兴趣。
索尼尔的眉毛,也在自己的单方面解说中逐渐拧在了一起。但是就算对方明目张胆地在自己面前打了个大哈欠,索尼尔也没有怠慢,而是走向房间里的自动贩售机,先是掏钱给莉斯买了盒进口牛奶,又吹掉了一瓶伏特加。
“话说你们这些统计做得可真是漂亮啊。季度GDP稳步增长,失业率不断下降,福利标准稳中求进……仅用了短短的一年时间,苹果鲁萨就变成经济水平直逼马哈顿的理想乡了?”
“嗝,那是当然!我们还得到了那边的当红明星雷兹的工作室的授权,在这儿搞了一个大规模的造星产业园区呢!”
“住口!你个厚颜无耻的窝囊废!”
被眼前的女孩儿这么一骂,醉酒的糙汉子自然恼羞成怒。自己本来就是硬着头皮做出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哪里还有被其他生灵指指点点的道理!
这时他脑海里却又想起老大以和为贵的教诲,于是便暂时收起了揍她一顿的想法,先看看她到底想怎样再说。
“嘿嘿嘿,您这是怎么回事?”索尼尔阴沉着脸问道,“我可不记得老大说过暴食有这种大小姐脾气啊?你该不会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吧!有啥不满通通说出来就是了!”
怎料莉斯眯着眼笑了出来,痛快地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欺上瞒下,私吞税款,这是厚颜。今年三月到五月的财务报告已经出卖了你!这诡异的大起大落你该作何解释!为什么播种季的税收要比收获季还要高出一大截啊?
“巧立名目,铺张浪费,这是无耻。你知道官员民众私下里是怎么谈论你的吗?他们跟我说,索尼尔好大喜功,每过一次节日都要把镇**用一些名贵的花卉精心装点一番;还有这间办公室也是,听说装修以及那些假奖杯的造价已经接近了50万!
“贪图权钱,唯唯诺诺,这是窝囊。确实,你引进了许多外地的企业。但很可惜,他们其中的大部分要么是徒有虚名的僵尸企业,要么是技术落后的木浆厂!几个季度下来,实际的GDP平均增长率虽然有所增长,但是这里的空气质量报告也已经惨不忍睹了!
“五谷不分,粉饰太平,这是废马一匹!你不仅忽视这里各种优势作物的培育与推广,反倒搞了一堆水土不服的东西!稀疏的春小麦农的心酸,以及棉农大幅缩减种植面积的悔恨,我看你根本就不在乎吧?什么商贸城,什么风景区,什么造星厂,不是全都烂尾了吗!”
索尼尔傻傻地愣在那里,还时不时皱皱眉头,仿佛这些罪状都与他无关。
然而他爽快地承认了,甚至兴奋地鼓起了掌。
“说的好,你已经把我的真面目全部拆穿了。”古铜色陆马的声音越发雄浑起来,“那我也有一个问题,这只是你上任的第一天啊,你从哪搞到这么多资料的?”
全然不顾什么淑女风度,莉斯一蹄捂着肚子,一蹄捶桌大笑:“所以说你真是个废物啊!连自己任命的农业局副局长都忘记是谁了嘛,啊哈哈哈哈哈!”
头脑简单的肌肉男终于露出一副吃瘪的表情,缓缓地跪坐在地上,有些失神地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是、是狄赞那小子!我不就是,不就是拖欠了他几个月工资吗!他妈的真是良心让狗啃了,连死了都不放过老子!”从喃喃自语到大声骂街,肌肉男的气血又一次上涌。
“对啊,他的良心可不就是叫你给吃了吗,所以才会跟你拼个鱼死网破啊。话说,难道你刚才醉醺醺地鼓掌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我有可能把这些东西上报给我们亲爱的领袖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
滴滴铛滴滴铛,滴滴铛滴滴铛!
两只生灵身上的令牌,一并闪烁着粉色的光芒,并发出了他们熟悉的声音:
“哦,我的妈呀!瞧瞧我都收到了些什么?真是对不起啊,索尼尔?亏你还花了那么多钱做伪装工作呢,我这不是让你功亏一篑了嘛!那我给你郑重地道个歉呗?真是对不起啊!”
此时的大块头已经没了威风凛凛的余地,他呆若木鸡地僵在那里,似乎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眼前的女孩也在嚣张地嘲笑着他,“怎么不说话呀,索尼尔。难道你觉得领袖的道歉,还不够诚心诚意吗?”
妈的,今天算是彻底玩完了!既然如此,不如死得更痛快一些吧!这样想着,肌肉男颤颤巍巍地鼓起勇气,选择用最大的嗓门矢口否认。然后接受领袖慈悲的判决。
本来他是这么想的。
“莉斯?”
“诶?是是!领袖还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沉吟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说:“你这些证据呀,是不是有些不充分啊?区区三页的材料,能证明什么罪行啊?”
“什、什么?怎么可能?我可是给您邮过去了足足31页的报告啊。难道这还——”还没等幻形灵诉完苦,她便听到了对方狠狠的咳嗽声。她明白,这意味着自己把弗莱尔给惹毛了。
“你问我?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你们的事情自己都处理不好,还有脸找中心城?公安哪,法官哪,监察哪?都关门了是吧!现在报纸上三天两头都是你们干的好事,你们不要脸我不要吗!”
“可是,至少我没有——”
“可是什么可是!你在教我做事?啊?我不是说过咱们要平等地相处吗!一个个都想着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原罪们的领袖突然变得十分暴躁,“我说不够、就是不够!还有,粮食产量要是没达到之前保证的那个数,你们一个也跑不了!都听清楚了吗,赶紧滚回去工作!”
电话,被挂断了。
他们一直以来紧绷的心弦,也断了。
5
“哟哟,这不是我们的可怜鬼吗?”几只天马幼驹居高临下地蔑视着瑟瑟发抖的小陆马,蹄子里抛掷着大小不一的石块。
“对呀,就是他嘛。不会飞,又不会魔法的小垃圾!”受害者的身后又来了几只年幼的独角兽,笑嘻嘻地把他逼到了角落里。
“不要……不要!你们走开,你们都给我走开啊!”
“哈哈哈,笑死人了!你父母就是这样教你求饶的?还是你连求饶都学不会?”
“呼呼呼,怎么可能!这个家伙明明学习那么好……哦,对呀,那他就是作弊了呀!如果不是一直作弊,学习怎么可能那么好!”
“哎呦,他还敢踢我们!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不知是谁提了这样一句,这群小坏蛋便开始了他们日常的情绪宣泄。在父母和老师都不待见自己的时候,也许只有欺负弱小才能让他们感受到一些生活的快乐。
可怜的小陆马在这天真而又险恶的攻势下,反抗的动作越来越慢,反抗的声音也越来越弱了。
直到某个幼驹举起蹄子里的一只圆规,向着他的眼睛扎去。
“不!!!”
谢普挂着一身冷汗,猛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是梦啊。
又是这种可恨的梦,又是这样挥之不去的阴影。
一边咒骂着自己的胆怯,一边穿好秘书为他购置的新西装。我们的布莱克先生正在做着出席股东大会的准备。
虽然这样说有些丧心病狂,但他还是想感谢这次严峻的疫情,把所有小马逼得只能在家里看电视。公司旗下的几个IP因此都陆续创了收视率的历史新高。
尤其是那位叫雷兹的明星演员,虽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进步与粉丝的口碑却十分抢眼,评分上也很赏心悦目。改天请他们工作室吃顿饭,把经验讨教一下好了。
这样想着,熟悉的敲门声便响了起来。他下意识的以为是秘书,可打开门后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虽然来者也有着橙色的皮肤,但他的秘书从来是看不上这种有些破烂的牛仔帽的。更何况,她向来是自己温顺的小羊羔,可他却从这只小母马的眼睛里望见了一只狡黠的猎豹。
“你好啊,这位先生。”操着一嘴西部口音,来者脱帽敬了个礼,“我是苹果杰克,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我可不记得我需要和这样一位土老帽进行谈话。”没有任何犹豫,谢普伸出蹄子准备把门关上。直到他听到了两个字——生意。
“你刚才说什么?”
“谈一笔生意,先生。如果你有听说过享誉全国的香甜苹果园的话。”
望着对方一脸市侩的笑容,谢普还是把她给请了进来。显然他并不是对这种表情感到厌烦,相反还很受用呢。
十分钟后,深蓝色陆马熟练地掏出一份制式合同,并以急着开会为由催促苹果杰克赶紧签好。
怎料,对方只是轻松地回了一句“客户都不急,你急什么?”,便在瞬间挫败了他的小把戏。
我果然没看走眼,这位女士有成为大客户的潜力。谢普这样想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附加条款是什么啊,好小一行字啊?”
“呃,这个其实没什么……应该是一些权利确认相关的无关紧要的小内容啦!”本来想这样蒙混过关的,可当苹果杰克从背包里掏出放大镜的时候,连这种侥幸也被粉碎了个干净。
“‘甲方理解并同意,因基于形象代言人的行为而产生的一切法律问题,乙方不承担任何法律责任。’,如果这种条款没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写出来呢?”苹果杰克开始用怀疑的的眼光上下打量,“该不会你是想说,像你们这样的大型影视公司,省钱都要省到几张A4纸上吗?”
完蛋,好不容易想出的理由就这么没了。谢普这时候已经无心谈判,只想找个借口赶紧溜掉。
“布莱克先生,咱们是不是应该在这里加上一条,好好地说明一下‘基于形象代言人的行为’具体是指哪些行为呢?”这个牛仔帽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毕竟,如果你们替换甚至终止提供形象代言人的行为也能被算进这里面的话,我们可是很困扰的啊?”
“您说的是,您说的是!就按您说的改吧!”趁着对方手动补充条款的时候,他赶紧拨打了秘书的电话,正准备大发一通牢骚。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冷冰冰的电话提示音。他再扭头一看,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熟悉的红木办公桌上,竟赫然放着秘书的辞呈!
“还想着把责任推卸到你的秘书身上是吧,谢普?布莱克?”不知何时,苹果杰克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像是有着满腔的怒气要喷薄而出,“这还真像你的作风啊,对可怜的小蝶做了那种事还想着要撇清关系、污人清白。”
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当时明明已经抹除了所有证据才对!就算是资深的干警也什么都调查不出来才对呀!
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对方便又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她缓缓举起蹄中的橙色宝石,使之发散出耀眼的魔法光芒。
“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苹果杰克,诚实元素的持有者。这一次过来,是为了彻底消除你对小马国的威胁!”
“你不是来谈生意的,而是来算账的吗!”谢普一字一顿地说着,也毫不示弱地生起气来。
“没错,来找你这位原罪,好好算一笔毁尸灭迹、徇私枉法的总账的。”阿杰扬起她高傲的头颅,冷酷地回答道。
6
被淡粉色天马大声呵斥了三四分钟后,两位原罪才从恍惚间逐渐回过神来。
“老大说的……你也听清楚了吧。”
“听、听到了。”明明是严冬时分,莉斯的后颈却湿了一大片。此时心有余悸的她还想不到,对面的大块头还会抛出怎样的爆炸性发言。
索尼尔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没想到,老大连这个都知道了。没错,这个城镇里的各种机关,都已经被引进的企业间接控制了。”
噗!
仿佛自己的肚子被重重地挨了一拳,莉斯不由自主地把刚喝下去不久的牛奶连着胃液喷了一地。
“草,你这废物……是怎么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的呀……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自觉吗?哎呦,我的胃啊!”
“所以我才要这样着急,要和你完成权力交接啊!接下来就有劳你了,莉斯镇长!”对方以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狠狠地拍了拍幻形灵的肩膀,满以为自己已经顺利地“功成身退”了。
可令头脑简单的他没有想到的是,暴食也是留了一手的。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哈哈!”莉斯又一次颤抖着笑了起来,“还好本姑娘留了个心眼……实话告诉你吧!我参加选举,以及办理权力交接所用的公章,全都是假的!所以现在的镇长,还是你这个可怜可恨的大块头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索尼尔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挥蹄便是一记左勾拳。可惜幻形灵轻松地向东边一跳,躲开了他的攻击,紧接着冲向那片狭小的窗户。
“蠢货,以你的体型,根本就逃不出去的!”
“笨蛋,你连我是什么生物都忘了吗!变身!”幽绿色的光芒一闪,一只精灵飞蝇顺利地离开了这个用民众的血汗钱堆砌而成的房间。
可陶醉于广阔蓝天的莉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世界竟在一瞬间天旋地转,被突如其来的眩晕感拽入昏迷。
“抓到你了!”带着一脸的兴奋,萍琪派麻利地将失去知觉的莉斯从捕虫网中捏起,并装进了附有干涉魔法的昆虫箱内,“让我看看,唔,没错,这应该就是暮光说过的令牌了!接下来只要用我的宝石……”
三秒后,象征着暴食的令牌,便连同自己的主人一并殒落了。
“该死,让她给跑了!”正在毫不知情的索尼尔捶胸顿足的时候,一大群小马与野牛冲进了他的办公室。他们呼喊着愤怒的口号,挥舞着反抗的旗帜,给这华而不实的房间造成了剧烈的冲击。
“不要动。”生灵们恭敬地为这个声音的来源让开一条路,与这个马尽皆知的无赖正面对峙。
“你,你是……老大提到过的那个家伙!”
“对。我就是你口中的小蝶,为了让你们这些原罪得到应有的惩罚,我和我的朋友们才来到了这里。”
“别,别仗着你们马多势众!要打架,我可不怕!”索尼尔显然是被愤怒和恐惧冲昏了头脑,还在妄想着拼个你死我活。
即使是自己的动物朋友,也不曾像对方这样不知死活。这样想着的粉发天马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话想说,只是紧紧地捏住了胸前的宝石项链。
7
“不、不、不要冲动嘛!”谢普慌张地往后退了一步,堆起生硬的笑容,“原来您是暮光公主的朋友,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见风使舵。”苹果杰克开始向宝石内注入自己的憎恶。
“我承认,我都承认!我确实是想在合同上跟你下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虚情假意。”阿杰皱着眉头,继续为充能作着准备,“其实还不止这些吧?你甚至打算让雷兹代言我家的苹果酱?你难道不知道,他的狂热粉丝已经闯过了多少祸,破坏了多少小马的平静生活!”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流量和你的收视率一样,都是拿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唔!
此时的谢普甚至怀疑,就连自己今天内裤的颜色,对方都已经了如指掌了。
“接招吧,你这个易怒的混蛋。在‘耐心’与‘诚实’的夹攻下好好感受一下小蝶和无序的痛苦吧!”
与此同时,索尼尔也面临着相似的窘境。
“懒惰的小马辜负了人民的期待,是不配身居高位的。接受‘勤勉’与‘善良’的洗礼吧!”小蝶坚定地总结完毕,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发动了攻击。
两道耀眼的光芒,在瞬间吞噬了两个奸诈的小人。
小马和野牛们在欢呼自己的胜利,阿杰也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放声高歌。虽然相隔千里,但大家的欢乐与幸福却是一样的。
然而就像浓雾终将散去一样,生灵们的快乐也是那样的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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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说嘛,你们一开始就搞错了。”深蓝色陆马慢悠悠地从灰尘中走出,宽厚的脸上满是鄙夷与不屑,“诚实对我没有任何用处,但我可是非常清楚,这个魔法卷轴一定会将你轰杀至渣!”
“把我和谢普那个小子搞混,不愧是愚蠢的乌合之众啊!哈哈哈哈哈哈!”在壮汉猖狂的笑声中,一些生灵好像回忆起了曾被索尼尔支配的恐惧,于是四散奔逃,甚至有一些干脆站到了独裁者的那一边。
形势,就这样令人惋惜地发生了逆转……
未完待续……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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