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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路东张西望的公孙百景,薛展抹了抹头上渗出的冷汗,扯了扯他的袖子道:“小王爷,在陛下面前可不能这样随便乱看啊。”道理公孙百景都懂,但是他实在忍不住啊,要知道皇宫这玩意儿对于一个历史系学生的诱惑力太大了。
就这样,公孙百景左看看右看看,直到进了内阁,这才安分下来。
毕竟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大场面,难免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但公孙百景可是个惜命的人,深知在皇帝面前万不可摆出如此不敬之仪态。
虽然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这种姿态对皇帝来说有多不敬。
但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总是有道理的,毕竟大多数皇帝都这么一个德行,就算是这个世界里的文治皇帝也依然不能免俗。
见薛展带着公孙百景掀开帘子进入了内阁,文治皇帝呼出一口气,眼神却依然汇聚在面前的奏章之上。
公孙百景跪地等待良久,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但是他依然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这种关键时刻可千万不能动,只能忍,这是考验,是考验!
公孙百景如是想到,皇帝都这么个死样子,忍忍就过去了,这么一想,磕在地上的膝盖却是不怎么疼了。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文治皇帝这才将批阅奏章的朱笔搭在了笔山上。
他轻轻的合上了奏章,丢给了一旁侯着的薛展,这才开口道:“朕知道爱卿来见朕所为何事,朕明确的告诉你,这事情现在办不了。”
跪在地上的公孙百景听了文治皇帝的话,心里没有任何的波动,如果真的办不了,那皇帝绝不可能见他。
但是为了照顾到皇帝的情绪,公孙百景的脸上还是挂出了伤心,失落,以及绝望糅合在一起的表情。
“但是……”果然,和公孙百景猜的八九不离十,接下来这文治皇帝要说的,估计才是真正的考验吧。
“念及平北王战功赫赫且与朕情同手足,朕可以放了他。”文治皇帝眼里精光闪烁:“只不过朕有一个条件。”
公孙百景抬起头来正视着文治皇帝:“陛下如此圣明,若肯放还我父亲,别说一个条件,便是千百个条件,对于我来说,也是陛下的恩赐啊。”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了此话的文治皇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朕果然没有看错人,坊间传言果真都是胡言乱语。”
有这句话就够了,这就已经证明,皇上对于自己的看法已经有了巨大的改观,公孙百景可算觉得自己能喘口气了。
但令公孙百景没想到的是,文治皇帝却并没有那么一丝想让他安安稳稳的过活的意思。
“既然公孙卿家答应的这么爽快,那朕也就不兜圈子了。”
文治皇帝的脸上带着一丝戏谑:“要朕放了平北王,只需你公孙百景将这被贪污的银两补齐即可。”
见公孙百景露出那像吃了死苍蝇一样的神色,文治皇帝嘴角露出一抹轻笑:“不补齐银两也可以,不过爱卿得帮朕找到陷害平北王的幕后黑手才行。”
听了文治皇帝一番话,公孙百景的心情当真是好似ri了狗一样的复杂。不,甚至比这还要复杂百倍。
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回绝文治皇帝的条件时,突然,一道灵光在他的脑袋里出现。
他那十分复杂的心情也几乎在一瞬间便平复,眼神之中也重新亮起光芒。
“回陛下,这两个条件,对臣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公孙百景如是说道。
文治皇帝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随即他的眼神变得森冷起来,他认为公孙百景太过于狂妄了。
皇帝老子为这件事情吃了这么久的哑巴亏,结果你公孙百景说轻而易举,易如反掌,这不就是在打人家皇帝的脸吗?
察觉到了文治皇帝眼神里所包含的信息,公孙百景暗道一声不好,坏了,装X装过头了。
正常人或许可以是这套说辞,但公孙百景绝对不行。
因为在文治皇帝的眼里,公孙百景根本就不算正常人,最多只能算是一个比他想象中正常一点的纨绔。
所以,以一个纨绔的能力来看,其中一个条件都已经难如登天了,公孙百景居然胆子大到同时揽下来两件。
可惜,公孙百景反应过来的有些迟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看着文治皇帝满是失望的眼神,公孙百景深知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陛下,臣愿立军令状,拿臣的脑袋作保,若一个月之内,完不成这两个条件,臣愿以死谢罪!”
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连公孙百景都在心底暗自佩服自己的演技。
“只是,臣有一个请求,若陛下不批准的话,一个条件都无法完成。”
文治皇帝刚刚回暖的脸色瞬间又拉成了长白山:“哦,爱卿有何难处直言便是。”
话到嘴边,公孙百景却是腼腆了起来:“陛下,以臣在家中的地位恐无法调动家中家奴鼎力相助,所以得劳烦陛下插手一下臣的家事。”
对于公孙百景刚刚所言的这件事,文治皇帝也是有所耳闻的。
平北王虽对公孙百景一向不错,但毕竟常年在外,加之李氏又是公孙百景后母。
所以公孙百景的地位也是在这种影响下一日不如一日,但文治皇帝倒真没想到这种严重程度竟然到了连家奴都没办法驱使的地步了。
“这臣子的家事,君王不该过问,可不插手的话,公孙爱卿又没人手可用,这倒真是难办了。”
文治皇帝从龙书案前站了起来,在内阁里来回踱着步子,良久之后才打定主意。
“既然如此,朕便把薛展以及其手底下的厂公借予你协助你办事吧?爱卿以为如何?”
听了文治皇帝这么一番话,公孙百景心里就好像大夏天的喝了一大口冰啤酒一样爽。
但他深知自己的表情还是得尽量做的宠辱不惊,他只得平静的朝文治皇帝行礼道:“臣遵旨。”
公孙百景在王爷府里的地位真的很低嘛?当然不是,虽说是稍微有那么一点不尽人意,但是也不是没有可以驱使的家奴。
但是,公孙百景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家里的地位,他只是想要一个来自文治皇帝的命令来堵上家中后母的嘴。
当然,现在也不需要什么命令了,皇帝连太监头子薛展都给自己了,还能堵不上李氏的嘴?
心情大好的公孙百景连忙给文治皇帝磕了三个响头道:“陛下圣明,臣沐浴在陛下的圣明荣光之下,倍感荣耀,若沛国人人皆有陛下之品德,何愁我大沛不兴,太平盛世不早日来到啊!”
文治皇帝听着公孙百景的恭维,脸上也露出了十分欣慰的表情:“爱卿且先退下吧,朕还有些事情要跟薛公公交代。”
一旁的薛展看着这君臣两人之间的对线,以及公孙百景远去的身影,那叫一个心惊胆战。
尤其是刚刚文治皇帝眼神的改变,吓得他右眼皮都开始跳了。
甚至他的心里都在忐忑的犯嘀咕,毕竟这些皇帝可什么都干得出来,薛展怕文治皇帝气急了迁怒于自己。
只不过薛展虽心中如此忐忑,手中却拿着笔在一本小簿子上依次将恩赐、圣明、荣耀以及太平盛世等等刚刚公孙百景溜须拍马的词藻写了下来。
没办法,厂公的职责所在则是哄皇上高兴,除此之外,文治皇帝好像也不指望一群太监能干成什么大事儿。
薛展这个皇宫里的太监头子,靠的便是一路拍皇上的马屁拍上来的,对此他还一度沾沾自喜。
但是今天,薛展的观念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因为他见到了公孙百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太监头子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薛展也是头一次觉得有人居然比他更适合当太监,这溜须拍马的功夫简直深不可测,简而言之就是:公孙百景这狗东西太踏马不要脸了。
待公孙百景远去,文治皇帝这才缓缓的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朝着一旁的薛展挥了挥手道:“刚刚扔给你的奏章呢?”
提到这份奏章,薛展的眼神里充满了诧异,他从自己的袖子里掏出奏章递给了文治皇帝。
“奏章还在我这里……不过陛下不是已经批改完了嘛?”
文治皇帝接过薛展递过来的奏章,理了理自己额前散乱的头发轻笑道:“就是为了吓吓公孙百景那小子而已。”
“但是却没想到啊,这小子这么沉的住气,反倒搞得我有些不淡定了,朕哪有心情批什么奏章啊。”
听了文治皇帝此话的薛展,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想来陛下为了拖时间翻来覆去的盯着那么一本奏章也挺难受的。
“陛下,可奴婢不知你为何要将厂公借予那公孙百景呢?”薛展似乎对公孙百景颇有微词的样子,毕竟还是服侍皇上要轻松且光荣。
将那本奏章用朱笔画上朱批之后,文治皇帝这才看着薛展道:“厂公不是最擅长这种事情嘛,这小子刚刚将了我一军,你看着办吧。”
“陛下是要臣监视公孙百景?”毕竟是老油条了,厂公最擅长的,可不就是监视和刺探嘛。
见文治皇帝良久没有说话,薛展知道,这是陛下默认了。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看到文治皇帝挥了挥手,薛展这才缓缓的退出了内阁。
文治皇帝将朱笔浸了水,重新搭在笔山之上,微眯着眼睛自言自语:“年纪轻轻就是个人精啊……不知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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