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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莫家父子惩处的决定很快传遍整个淮扬帮,合众称赞总帮决定英明,各路堂口纷纷表态支持。这天早上,常慎之和龙隐带着衙役,亲自来到莫家,先与莫如琛见了面,又唤莫嘉恩出来,龙隐高声道:“莫公子,委屈了——带走!”莫嘉恩被上了枷锁押解回应天府,莫太太一气之下,当即收拾行装北上天津。莫如琛心事重重,一宿几乎没合眼,到了将近天明时分,起床来到院子里,望着天空几颗晦暗不明的晨星,一时百感交集。李时怕他经风着凉,忙取了披风,给他披上。莫如琛吩咐道:“你跟门房说,我生病了,概不见客。”李时答应着去了,可没多久又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拿着个插着飞镖的信纸,说是在门上发现的。
莫如琛心底陡惊,拆开信一看,内容是要莫嘉恩严守承诺,把已经交给霹雳堂的七万多两银子如数奉还,否则必取性命云云。莫如琛脸色阴沉,眉头越拧越紧,反复地看了几遍,忽而冷笑一声,将那张纸条折叠好,连同飞镖一并递给李时。李时问道:“老爷,你看这——”
莫如琛道:“你跟了我多久了?”
李时道:“整十年了。”
莫如琛道:“十年啦,够久了……凭你看来,苏帮主对霹雳堂的处罚是轻是重啊?”
李时思索着道:“老爷,你不是说‘外紧内松’吗?嘉恩少爷做错了事,按帮规应该重责,帮主将他交给衙门,以国法惩处,昭示众人,显得自己不偏不私,但应天府怎么会让少爷受委屈呢?您自个儿也仍管着霹雳堂,天津卫山高皇帝远,凡是还是您说了算,连漕帮的人也都心知肚明,等过个一年半载,事情平息了,还不跟往常一样儿?要说罚得重,只有这十万两银子,委实多了点。”
莫如琛笑了笑,道:“说多也不多,交钱了账,还有比这更易哉的吗?可惜有人就是拐不过弯,随她去吧!不过你知道吗,府尹大人对嘉恩宽大为怀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追回此前被劫的饷银,可是白莲教也是盯着银子不放啊,我莫家则被夹在中间,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李时顿时明白过来,急问道:“少爷有危险,要不要立刻禀报帮主?”
莫如琛点头道:“现在就得去!”
李时揣着信和飞镖,骑马来到玉狮子街,见过苏兆。时则萧云鹤在侧,看着满纸杀气腾腾的文字,亦是愤怒道:“欺人太甚!这分明是不把我们淮扬帮放在眼里!”苏兆沉默一会,似乎自言自语道:“非但淮扬帮,我看连官府在他们眼里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可白莲教这么做又是何苦如此呢?太过意气用事了点。”萧云鹤道:“难道唯识宫就管不住这帮狗崽子吗?”苏兆道:“你不觉得唯识宫一连串所作所为好像放风筝,一会儿往左偏,一会儿往右偏,昨天尚且哭着喊着希望两家亲善,一夜之间又翻脸不认人,明知是块石头,也非踢上一脚不可。我总觉得,白莲教中自有一股势力,不仅仅与官府为敌,更跟唯识宫作对……”
正说话间,有人禀报说常慎之来了。常慎之进门先道:“常某今天是奉府尹大人之命,有事想请教。”苏兆道:“常老先生不必客气。”常慎之微笑道:“莫嘉恩在衙门里很是配合,昨天晚上即开始录口供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我今天正是为此而来,请看——”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卷供述,递了过来。李时见状道:“小人且请告退。”苏兆翻了翻供述,朝他道:“请你家老爷过来。”
常慎之道:“这都是莫公子昨天写的供述,上面说白莲教有一支密宗,名曰‘弥勒宗’,正是他们主谋劫走十万两饷银。我找来龙隐,问他是否知道关于弥勒宗的来历,他说这些号称‘弥勒宗’的人也是白莲教的门徒,明面上以普通教徒的身份混迹于各香坛,但实际上另有组织,基本上夜聚晓散,暗中活动,听说弥勒宗行事隐秘,做事心狠手辣,这十余年来,江湖上发生的几起大案背后多少都有弥勒宗的影子,名门正派都对他们忌惮三分,自己仅仅有所耳闻,详细情况就不清楚了。”
苏兆略略点头,说道:“弥勒宗是前元时就有,细究起来,当年太祖高皇帝起兵抗元时,红巾军里就有弥勒宗的信徒,后来天下平定,白莲教式微,弥勒宗更是没了踪影。‘弥勒宗’的意思,无非是沿用自古流传的‘弥勒降生,明王出世’谶语,黑暗世界到了尽头,极乐光明降临人间,借此鼓惑世人受其驱使。如今冒出来的所谓‘弥勒宗’多半是打着原先的旗号,借尸还魂,暗自搞点小动作。”萧云鹤听了,恍然道:“这不刚好佐证二哥你的推断吗?白莲教之行事之所以有种种怪异矛盾之处,莫不正是‘弥勒宗’一再违反唯识宫的意志,擅自行事造成的?”苏兆点头道:“或许真当如此。如此看来,这些‘弥勒宗’多半羽翼渐丰,要不然,何来一笔勾当,就希图得到十万两巨款。”
萧云鹤喟然道:“嘉恩这孩子怎么会与这帮人有瓜葛。”
苏兆道:“多半是老四平时疏于管教,放纵他跟狐朋狗友们厮混,天津卫李南来北往,三教九流,什么货色都有,小孩子一不留神就容易学坏。倘若弥勒宗有心拉他下水,或者抓住他的什么把柄暗中要挟,就更不得了了。这次让他在监牢里呆个一年半年,好避避风头,强似再放出去惹祸!”
常慎之听他如是说,遂含笑道:“苏帮主深谋远虑,纵然他一时不明白,日子久了,终究体会到你良苦用心。说句玩笑话,怪也怪你们淮扬帮树大招风,放眼江湖,除了你们淮扬帮,又有谁能有这本事,能洗白这么大的一笔钱?这段时间我从旁看着,莫公子年纪虽小,却聪明十足,又有心计,不过毕竟是小孩子,哪知世上人心险恶,自己一时贪心,走了邪路。弥勒宗多半又是算计好的。”
苏兆不禁点头,常甚之又道:“说起来正是弥勒宗联系上莫家,府衙才好追回这笔军饷,何大人听说苏公愿意补齐剩下的缺口,更是十分欣慰,如此也好回复朝廷询问,只要再抓住一两个主犯,就能尽早结案了。”苏兆听了,不禁呵呵地笑了起来,萧云鹤道:“常老先生正是为此来的吧?”常慎之道:“正是。”
苏兆没有回应,而是拿出刚才看过的那张纸和飞镖,常慎之一览之下,惊疑道:“是弥勒宗干的?”
苏兆道:“看来弥勒宗已经混入城中了,目标很明显——冲嘉恩来的。”
常慎之道:“何大人今早还亲自去衙监探望他,我和龙隐都在身边。莫嘉恩说官府拿回了银子,弥勒宗定不肯善罢甘休,多半会来报复,希望给牢里多派些守卫。大人起先还不大相信弥勒宗敢在南京城里行凶,龙隐一旁提醒不可不防,如今看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这时莫如琛来了,见到常慎之,上前寒暄,常慎之道:“莫堂主,弥勒宗恐吓的事,我听说了,等回去后,我就禀报府尹大人,加强府监守卫,你放心吧。”莫如琛抱拳道:“多谢,嘉恩惹出的祸端,还要劳烦府衙费心。”常慎之道:“分内之事。”
萧云鹤道:“我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弥勒宗一天拿不回银子,一天不会收手,无论怎样,到底做个了断为好。”
苏兆道:“非你我之力所能决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下走一步,看一步了。”
常慎之忽道:“苏公,二位,弥勒宗果真非要夺回银子不可的话,窃以为他们最想找的人不是在座各位,而是莫公子本人,想做个了断,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引蛇出洞。”
莫如琛听了浑然一惊,自然清楚这是拿自己儿子做诱饵,引弥勒宗露面,此棋虽险,却不乏可行,只是……苏兆却道:“治标难治本,当初苏青岭身陷诏狱,最后还是靠唯识宫向张寅下了严令,才放出来,只要白莲教依然混乱,弥勒宗就难根除。”
常慎之道:“我明白了。对了,贵帮与唯识宫不是素有来往吗,他们在南京城也有人……”
萧云鹤道:“沈新旸。”
苏兆道:“叫方敬亭来……”
常慎之回到应天府衙门后,立即向何有为如实报告。何有为仔细斟酌,严令龙隐保护好莫嘉恩的安全,龙隐自然不敢怠慢,把他单独羁押在衙监深处的一座小院里的囚室,并抽调精干衙役,分作三班,严加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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