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真醉假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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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进究竟跟谁在学武，这个问题小林自然不会再问。可是他会去猜。
他一连猜了十个人，就是没猜到花满楼身上。
通常来讲，没有人会认为一个瞎子能传道授业，可实际上他又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瞎子。
他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得到，感觉得到，他看不见光明，却比世上绝大多人能领略到光明。
他的听力已经达到极致！
陆小凤曾说过，这个世上他最相信的东西有七样，其中一样就是花满楼的耳朵。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很可能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瞎子。
何况这个瞎子一直博大为怀，乐于助人，内心时常充满快乐。
就算拜他为师的人不是萧进，不是罗湛，而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路人，估计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应允。
现在小林又仔细看了看挑战书。
确切地说，这是一份在刚刚收到时字迹潦草且墨印未干的挑战书。
可能是对方临时决定所致，也可能是心意早明，而最近又经过一系列思想斗争才匆忙起笔写下。
当然这中间的过程究竟怎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不该接受挑战。
小林曾经对此很犹豫，现在却很坚定，尤其在亲眼见过萧进的武功之后。
“罗湛的伤怎么样了？”
“皮外伤而已，过几天就没事了！”
“那么你呢？”
“我?我很好啊！”
“我是说，你在酒吧有没有受过伤，哪怕是一点点伤，都算！”
“我的确没有受任何伤，但你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没什么，我只是想确定你是否健康！”
“难道你已决定接受挑战？”
“没错，当你拥有健康的身体，才能做到全力以赴！”
“你也许会尽全力，但我未必会！”
“为什么呢？我觉得这样并没什么不好！”
“萧进，萧进.......”
萧进已走远。
若没有决定接受挑战，小林绝不会用此种语气跟对方说话。
这是他平生首次遇到这种事情。
大概是受到影视剧及武侠小说的熏陶，他觉得比武双方就应该要有武者的姿态，无论是比武前，比武时，还是比武后。
但根本原因是他想确切地知道，萧进究竟跟花满楼学了多少武功。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加上其他次要因素，他可以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只是简单问了一下罗湛的伤势，却没问他为什么要跟一群洋人打架，还有那些洋人，究竟有没有重伤致死的情况。
他现在只关心比武！
冥想之际他突然运力打出掌力，便即传来一声脆响，身旁树木应声而断。
他笑了，因为他正在保持一种可以全力以赴的状态。
可收手后他很快看见一个人，那团白影如往常一样远远翻腾而至，而后传来颇显另类的少女之声。
若非见到真人，仅闻其声你很难想象她仍是一个未成年少女。
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姑娘，却有着至少二十三岁的声音！
毫无疑问，她就是与千面童子有诸多相似的冷月少女。
他们曾经来自同一个世界，同一座岛屿，甚至连他们的身材也极为相似！
但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几乎没有交集存在，他们走着两条不同的路。
不知为什么，最近一个月她常来小林这里，算上今天已经是第五次。
小林问她为什么刚好隔三天来一次，她说他喜欢三这个数字，只是喜欢，没有别的缘由。
小林并未继续问下去，每一次来，他们之间都不会说太多话。
他也不想知道她为什么来这，很可能一直都不会问，因为他担心那个他不愿听见的回答，如苍蝇一般钻进他的耳朵，令他久不能安。
有时他甚至想赶她走，可是他没有任何理由。
一个如此友善的小女孩，以如此友善的方式来拜访你，你的确没有理由赶她走。
何况她的眼睛里，还不时流露出一种期望被人留下的意愿。
他很可能是唯一知道小林比武之约的女性，因为挑战书就放在桌上，她每次来都能看见。
但今天桌上什么都没有，并且被小林擦得干干净净，亮洁如新。
不知道这样的桌子，究竟是用来迎客，还是用来送客的。
可进来时她却并未在第一时间走向桌子，甚至连往那个方向看一眼的动作都没有。
她径直走向小林，看着对方问道：“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是哪里？”
“你跟我来！”
小林没有拒绝，她的眼神与语气的确很难令人拒绝。
同时小林相信，那应该不是一个充满危险的地方，而更可能是一个充满祥和的欢乐之地！
让小林意外的是，那居然是一家酒馆！
一家相当中式相当复古的酒馆，无论装修风格还是酒的品种，都会让人感觉身处百年之前，他们给出的付款方式，甚至还要折合成银两来结算。
小林觉得相对于快乐者酒吧而言，这里明显是一个更好的饮酒之地，即便如此，他仍觉得小女孩不该来这。
若非刻意为之，这种地方她恐怕十年也不会来一次，可她究竟要做什么？
结果她只是在喝酒，以及谈论明天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这件人为之事发生的概率看起来已达到百分之百，就像明天的太阳一定会升起一样，就算你看不见它，它也一定会升起。
“你当真要去么？”
“我没理由不去，萧进与我的关系，你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问题是知道这一点的绝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
“即便这样又会如何呢？难不成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可言？”
“究竟有没有我也不清楚，我只是觉得......”
“好了，这只是比武，不因仇恨而起，更不关乎生死，只是点到为止罢了！”
“你当真只是点到即止？”
“难不成我还会杀了他？”
“好吧！既然你已决定，我也不再勉强！不过我想说的是，这不仅仅是你跟萧进之间的事……”
小林忽然很想见一见陆小凤，并征求他的意见，最迟也要在比武前一个钟完成这件事。但他同时亦知，与绝大多数武林高手一样，陆小凤在某些时候表现出的先知先觉可谓现象级。
也即是说，战书内容可能已经被陆小凤知悉，甚至有可能这根本就是他与花满楼提前安排好的，旨在检验两人施教成果。
至于有没有其他目的，就需要当面问了，一念及此，小林越发坚定地念道：“一定要见见他，一定要见见他！”
“你去哪！”
小林没有回答！
小林转走就走，然后开始跑。
不知何时，追在后面的冷月少女忽然警觉一声：“有人！”
小林当即停步：“陆大侠，是你么？”
小女孩却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指向远处提声说道：“出来吧！我看见你了！”
“别这么不客气，如果是高手，你就麻烦了！”
“我都说看见他了！你怎么不信？再说了，要是真正的高手，会让你这么容易，发现么？”
“也对，你知道他是谁么？他在哪里？”
小女孩没有回答，而是捡起一块石头扔去。
她没有扔掉手中的酒瓶，因为酒瓶中还有酒。
她的思路还算清晰，但看起来似乎有点醉了，否则石头落下的地方，怎可能与目标位置相差那么远，以至于没有把那个埋伏者吓出来。
然后她抽出了弯刀，如新月一般的弯刀！
远处是一堆乱石，石旁云木环绕，石下有灌木丛，这么看来，那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所。
小林正要出言劝阻，却见那被削去一截的树干背后，正一动不动地站一个人，那人并没有死，只是被吓住了。
“你有没有受伤？”
“谢谢小姑娘手下留情，不，我应该称你为教练，我见过你打球以及带领团队，你的确很了不起！”
“你的记性真好，我只不过在场边当了回观众而已！”
“不过刚才的确好险！我差点肚皮开花了，甚至有可能被劈成两半，噢，想想真可怕，请问两位，我可以过来吗？”
小林并不介意他过来，可是他并不想跟对方多说什么，尤其是谈论与武功有关的事。
因为这个人是小斯，看起来像一直在跟踪他的小斯。
“其实我一直很钦佩你的武功，只希望......”
“好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一定不会答应，你走吧，不过在我心中，你依然是我的偶像！”
小林并不打算赶他走，但冷月少女却扬起刀叱了一声：“快走，要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直到这时，小林才发现她真的醉了。
可如果她没醉，也许就不会用刀吓跑小斯。
小斯走了，她仍在喝酒，因为瓶中的散装白酒还未喝尽。
这里是连月光也照射不到的密林，眼前耳旁并无霓虹灯与舞曲，只有苍天古木与越发沉寂的高山草甸。
小林忽然觉得这里像一间房屋，一间没有灯光的房屋。
“我醉了吗？不，我没醉，所以我还要喝.......”
“你不能再喝了，小姑娘！”
“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小姑娘，其实......其实我早就是大姑娘了........”
“可你明明就是小姑娘呀，都还差好几年才满十八岁！”
“不是......不是......我都快要嫁人了，对了，我要嫁给谁来着，是你吗？告诉我........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告诉我........”
“看来你真的醉了！走吧，我带你回去！”
直到这时，小林忽然意识到她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就是想把自己喝醉。
人一旦喝醉，就可以肆无忌惮说任何话，做任何事，只要不杀人，通常都不会受到旁人指责。
一个醉酒之人所说的话，又怎么能算数呢？
但小林觉得她刚才说的每一句，都应该是她原本想说而一直未说之言。
小林甚至开始怀疑，她究竟是真醉，还是假醉？
“你要带我去哪？”
“你说呢？”
“当然是去你家啦！”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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