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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千层套路（下）大学时代正是花季——花钱如流水之季。任杰也是买买族之一。掏包网上的一双限量版运动鞋吸引了任杰的眼球——绚丽的银色，和那酷炫的荧光蓝箭状花纹，一股大佬的气息，再看其身价，在双十一的临近buff加任杰的优惠券加成，只要2333。任杰心里有些纠结，如果买吗，那么这个月剩下的日子就天天喝西北风，不买嘛，双十一一过，即使自己天天打零工，鞋子早就买完了。借钱？为买球鞋借钱，这不是开玩笑嘛！
脑子一片浆糊的他决定在手机上刷“颤音”来刷新自己的思路。“颤音”的某APP广告吸引了他的眼球：“金诚信”，低息贷款无抵押，免费快速申请。广告上的那个人的一脸靠谱相让任杰有些半信半疑，想到了运动鞋马上跟自己说“撒扬娜拉”，他决定先下载后再联系客服。客服那边发了合同照片：上面的利率基本上都在法律限度之内，而且官方网站也把大陆许可经营嗮了出来。嗯，应该可以信任吧！强大的睡意让他不得不把这事放到明天。
第二日的一个中午，他按照上面的要求，把自己的身份证拍下来发给了注册平台，果不其然，“金诚信”立马转了1300元，任杰要的是1500，但因为各种手续等原因，所以只转了1200元和200元购物券，不过以他现在的经济状况，运动鞋稳了。这个月月底打的临时工就发工资了，还那笔钱也只是小case。到了发工资的日子，任杰满怀欣喜地把攒来的钱转给平台。然而，平台上面却说要还7000+ 。“纳尼？你特么在逗我？”电话的另一头邪魅一笑，随后义正言辞地讲了一大堆为什么会要收那么多钱的理由，随后就丢下一句话：“年轻人，做人要讲诚信哦，再不还钱就拉倒吧！”此时，任杰双目失去了光明，胡玄威开黑时的欢笑，戚时羽因3秒前热得快被收的“买gay等！ ”，他都听不到了，唯独只有他愈加急促的心跳和电话那头沉闷的“嘟——嘟——”萦绕在他的耳畔。
“迟到了要扣分的。”戚时羽的呼唤把他从午间梦境拉回了现实，任杰揉了揉眼睛，脑袋开机后才想到今天上午刚签完“金诚信”的事。下午放学后，他一个人坐在宿舍的椅子上：“中午的那个梦，有些真实呢……”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终于决定，拨通了“金诚信”的电话“喂，就是我把钱退给你，协议取消可以吗？”“唉，不能说话不算数哦，协议上不是写着嘛，任何情况下均不得否认本协议项下债务关系或以任何方式撤回、撤销本协议，请务必在月底前还清哦，亲。”还没等任杰开口，对面的挂了。于是任杰放弃了几乎空余时间，为了攒够钱找了很多人借钱，甚至三更半夜戴着面具背着室友们在猫牙直播赚钱，然而一个月只攒了五千多。月底任杰在客服那头请求能不能寛延几日。客服那边立马“红转白”：“你知道我们做这行多不容易嘛，做人不讲诚信还配做人吗？”接着就是一阵充满粪味的嘴炮轰炸后，以甩了一句“不快还钱就等着”为收尾。接下来的几日里，在夜深人静刻，总有人打自己电话，但刚接就对面就立马挂断，有一天晚上这种事就发生了十几次，以至于胡玄威埋怨他今后手机必须设成振动。好在这个时候爷爷奶娘发了生活费，加上自己几日加大工作强度，每天在直播平台上奋战到凌晨3点，一个星期后，便攒好了剩余两千多。客服那边却又说要9300,。“什么，年化率不是只要24.236%？”然而客服那边吧啦吧啦一大堆“正当理由”，反正就围着一个中心思想：年化率成36%。任杰抠脚一算，照这个趋势，他即使倾家荡产都换不清这滚雪球的债务。“你们不是骗钱吗，正式告诉你们，劳资不还了！”说罢，便愤愤地挂下了电话。按下挂断键的那一刻，他的视野变得愈来愈模糊，背部有点痛，坐在身后胡玄威一巴掌把任杰从课堂梦中拍回现实，映入眼眶的课桌钟显示现在的时间距上一次挂掉电话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虽然任杰偶尔上课会找周公吃鸡，但通常是不会叫醒自己。于是下课后他向胡玄威提出了自己的疑惑，胡玄威说：“你不说你会好好学习，将来把事还清吗，所以是你让我帮忙监督你的，最近你为了还贷还不惜去拍H片，挣钱的路子很多也用不着这样吧。”“什么时候拍过……”任杰又突然想到自己什么时候把自己借钱的事告诉过胡玄威他们，手上还有一个伤疤，这时一些画面如同放电影般涌入了任杰的脑海里，原来金诚信那边居然把任杰欠钱的事发给任杰通讯录里的每一个人，并要求他们帮任杰还债，自己一天晚上在外面买东西正好被一群催债的小混混截下来一顿毒打，好在任杰武力值高，一个绝地反击把混混们都打跑了，他看了胡玄威说的所谓的H片，发布日期是前天，但任杰认出来片子里的自己绝对不是他，因为他从不纹身，显然是P上去的，H片也发到了任杰通讯录里发每一个人。吃午饭的时候，看见自己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别来这，卖身的。”任杰刚想开口解释，另一个同学怒发冲冠：“你知道因为你欠钱，那些催债的人天天给我们打骚扰电话，快把我们烦死了，受不了你这种贱X，滚吧！” 任杰叹了一口气，端着饭菜找一张空桌子就地用餐，尽管饭菜依旧还是曾经那些可口的饭菜，现在他感觉每嚼一口如同嚼石蜡一般，最终他拿出超出常人的速度——比往日还快上好几倍的速度处理完了这些饭菜，他头一次发现，这个明明一直充满人情味的地方却变得如此陌生，他感觉到，许多异样的目光似乎聚焦在自己身上，他飞出了食堂，来到了以往那个人迹罕至的后花园空地，天空被阴霾笼罩着，许多鸟儿无顾虑地归往它们的巢，他给爷爷奶奶打了个电话，或许在他们那能寻得一丝慰藉，电话的那头，接电话的不是奶奶，而是一个陌生男子，原来由于任杰不还债，他们直接闯进任杰的家，进行了正当式洗劫，任杰还能听到奶奶夹着哭腔的哀求，最后男子放了一句话：“再不还钱就让你没好日子过。”他看了自己的厚信，不少之前交往的人把自己拉黑，金诚信的客服通知自己还要换三十多万，一向桀骜不驯的他终于流下了泪水，接着泪水、雨水脖子上的血水融在了一起，他倒在血泊中，呢喃着最后一句话：“也许我走了，他们就不会……大家……对不起。”“如果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你还会去借校园贷吗?”任杰在快咽气的那一刻，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流入了他的脑海。“当……然……”
这个词在任杰的脑海里刚落，眼前的血泊和苦雨逐渐羽化，最后化为蝴蝶消散在眼前。“放心吧，你现在是真正醒着的，这个千层梦感觉如何呢？”任杰从宿舍的床上惊醒了过来，看看时间，还是自己刚签完协议的那一天下午，戚时羽转告自己一个女生打电话说下午5点到学校食堂56号桌上见。任杰于是如约而至，坐在桌上的，是班花欧阳海霞，她向人杰热情地挥了挥手。任杰清楚，欧阳海霞平时与自己的交情淡如水，桃花运的可能性偏低，最有可能的是她有什么要紧之事告诉自己。二人先是对自己平日的生活的经历进行了交流，后来欧阳海霞会心一笑：“你清楚，只有充满‘钱力’，才有娱乐的资本，如果遇到个人精神满足上急用钱的情况？你会怎么弄钱呢？嗯，网上借贷APP怎么样呢？”任杰被这话直戳心房，嗓子被灌了石灰一样。欧阳海霞直奔主题：“你今天上午因为手机让别的同学不小心泼上水后，你拜托小班去帮忙修理你的手机，小班注意到你的手机里有这个APP。”“我打听到你有午睡的习惯，所以，我就把幻术下进了你的手机里，让你在中午做了那几个梦，不过那些确实是他人经历过的血淋淋的现实。”侯月香站在了任杰的身后，她已经在这静候多时了。“你在梦里选择用死结束一切，实际上，即使你死了，只要钱不到手，他们依旧不会放弃对你身边的人的骚扰。”侯月香郑重其事地注视着任杰：“我可是法学系的，无论我们过去关系怎样，这次请务必信任我，现在我们该好好讨论如何去解决问题吧。”……
之后，任杰联系客服他们，由于种种原因，不方便网络赚钱，所以让他们到大一同校园附近的庆春餐馆去面对面还钱，对面的犹豫再三后，最后答应了。到了还款日，在一餐桌上，一个涂着浓妆、戴着墨镜的长发女子坐在那里 ，还有几个壮汉也跟她一起，任杰笑脸相迎递上了1500元，女子皱了皱眉头：“才这么少，要5700哦！”“什么？！”然后女子吧啦吧啦一大堆讲出了正当理由，看见旁边几个摩拳擦掌的壮汉，任杰从钱包里掏出了一堆现金：“不好意思，手机里没多少钱了，不过绝对够哦。”女子收下钱，正专心致志得点钞之际，身后几个警察把她和壮汉们当场拿下。任杰松了口气，谁知道外面一声：“出事了。”原来女子来时，还安插了一个眼线，虽然老谋深算的警方识破了女子的小九九，但他还是突破了警察的包围。接下来，“狡豺”一个健步越过了眼前的消防栓，直接在奔驰的过程中以惊人的手速抡起挡在前方的广告牌往后一扔，一个离狡豺最近的、不甘示弱的“忠狼”也凭其敏捷的身手穿过了前方的障碍物，并一个闪现避开了广告牌，这场面，知名动作片《速度与豪情》也自愧不如。终于狡豺挤进了一小撮人群，此刻那位警察离他仅仅将近100米的距离：“应该……还来得及。”穿过人群的狡豺终于见到前方的斑马线，此刻是黄灯，只要他把握这个机会……终于黄灯仅一秒时，他的腿早已他踏上了“通往自由的阶梯”：“嘿嘿，长大后，乡愁是一个红绿灯，我在这头，条子在那头。”在一个刚考上照的女司机的不懈努力下，终于让这位窗红灯的不速之客免于人身安全，好在原本想来帮忙，载着侯月香的墨小班几十踩了刹车，只是让他的骨头“嘤嘤嘤……”罢了。唉，行路难，多条子，今安在，长风破障会作死，人间非酋是沧桑。
就这样，这个犯罪集团就这样凉了。一向铁公鸡的任杰经历了思想斗争后，在庆春餐馆请了一顿“饕餮盛宴”向侯月香表示感谢：“谢谢，这次要不是你……”“切，没事，让那些社会败类伏法，是大家的愿望啊，而且，你真正该谢的是小班，‘化腐朽为神奇’这话我是信了，哈哈哈，不过上次，就是我拍宣传片那次，真的是我不对。”任杰听了这话陷入了缄默。侯月香叹了口气：“其实，再想想看，你吗，是个蛮不错的、正义感爆棚的人，那次抵掉你的招后如果我能心平气和地跟你解释的话。”任杰叹了口气，自尊心极强的他终于吐露了心迹：“对——对不起，要不是我先动手的话……”“所以，从始至终不过是我们自己钻牛角尖罢了。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不再是所谓的仇人关系了，哦不，一直不是，不过你的能力我还是认可的，不过我们彼此在一些方面的良性竞争还是存在的，所以嘛……”“我懂得，我可不会输给你这个小丫头。”任杰的脸上露出了俏皮的笑容。“嗯，那么今后就请多关照了，不过今后我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多包涵哦！”“你这人说话太僵了，哥欠你一个人情。”二人手上的杯子碰出的“理解之音”，是此刻世上最美的乐章。今后的日子两人的交往在竞争弥漫浓浓的**味，夹杂着矛盾产生的拌嘴声，当然，肯定不失彼此互帮互助，在共同的利益前——比如说超市降价大抢购风雨共济。
时间回到现在，两个人在图书馆学习后，月香准备去拿快递。“我来拿吧。”侯月香在这句出于下意识的话的刺激下向任杰投来了充满暖意的目光，正准备开口说谢谢，任杰淡然自若地说：“别以为我是来帮你的，我不过吗……只是想证明……我办事效率比你高罢了。”侯月香非常清楚，但她选择了沉默，只用圆心角为44.721度的微笑在这安宁的黄昏下来回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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