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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宪心不在焉地趴在桌子上,面前用了一摞厚厚的高三教辅书挡住视线,但是早已被班主任看到了。老师推推眼镜,接着一只粉笔头就飞了过来,啪嗒一声落在杨宪面前的书上。一时间四周的同学也都停下手里的作业,齐刷刷回过头来看着他偷偷笑,不过这一切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杨宪。“杨宪!”老师有点生气了,“站起来。如果你不想好好学习读大学,就不要在这里影响别的同学,有的是同学想读大学。”老师说的话也没错,杨宪所在的这个高中是县里唯一的高中,而这个县又下辖了四五个村。在这一个县念书的学生来讲,确实也似乎只有考大学才能从这个小县城走出去。
杨宪低着头,翻了一会书,心思却根本不在念书上,于是干脆合上书,慢慢地从教室后面走到外面罚站。
杨宪心不在焉确实是事出有因。今天早上是杨宪打扫卫生,于是他第一个早早地来到了教室,刚放下书包就注意到了自己的桌角下压了一张折叠地旧旧的演草纸,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
“如果你想知道你姐姐的死因,那么就打这个电话来。”下面是一串座机号码。
杨宪从小就是单亲家庭,母亲一开始生下了女婴,结果遭到了杨宪父亲的羞辱和毒打,一年后杨宪妈妈生下了杨宪,结果因为大出血而难产去世。杨宪和姐姐开始跟随姥姥生活,以至于杨宪那混账爹因为酗酒调戏有夫之妇被本家深夜推进阴沟冻死也根本没人在乎这件事。几万块赔偿金送到了姥姥手里,没几年姥姥也去世了,杨宪是被姐姐拉扯带大的。
杨宪这辈子不会忘记一年前的那个深夜。姐姐已经许久没回家来了,杨宪正想找几个街坊家去帮忙一块寻一下,结果忽然家门口停下一辆白色面包,三五个不认识的人七手八脚抬着姐姐下了车。姐姐双唇紧锁,面色苍白,那条裹着姐姐下半身的白色床单已经被血浸染透了。那些人放下姐姐,什么也不说直接上车走人了。
姐姐临走前攥着杨宪的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思绪回到现在,时间很快就到了午休。杨宪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去食堂,而是紧紧攥着那张小纸条,走到了办公区。今天得罪了班主任,杨宪再叛逆现在也不敢再去摸班主任的逆鳞了,想了想只能到了卫生室。中午卫生室只有一个老师值班,杨宪想借卫生室的电话。老师一边吃着盒饭一边指了指另一张桌子。
杨宪哆哆嗦嗦地摁着号码。他心里焦虑异常,不知道电话那边会是什么人,此刻却又不想电话被接通。大约半分钟后,杨宪挂掉了电话,向老师道谢一声就回教室了。
电话的那一头到底会是谁呢?杨宪又是焦虑了一下午,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没有一个人能说一个字让他听到耳朵里。下课以后,杨宪飞奔着回家,又一次拨打那个陌生都座机号码。
“嘟——喂,你好?”接通了!杨宪又惊又喜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胡乱应付:“你好…你好…那个,我是杨宪,有些事请问你。”“杨宪?”电话那边似乎认识杨宪,“原来是你啊?”
杨宪有点吃惊,原来电话那头的人不是别人,周游。周游是姐姐生前的男朋友,几乎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结果不知道因为什么,两人有过一次争执后就不再互相联系了,没有几天姐姐就发生了意外。事后杨宪也找过周游,但是周游对此丝毫不知情,杨宪没有什么证据也无可奈何。
“我知道你为什么找我了,”电话那边叹了口气,“杨宪,你姐姐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发誓跟我绝对没有关系。”杨宪问道:“即使跟你没关系,你也应该知道我姐姐到底是因为什么出事的,为什么闭口不谈?”
电话那边沉默半晌,说:“明天中午我去你学校接你,你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我会证明的。”说罢就挂断了电话。杨宪先是呆了一会,又拿出那张纸条盯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来把书包里所有的课本哗啦啦都倒在床上,装了几件衣服。
第二天。
杨宪蹲在学校门口。学校中午规定不许学生外出,一概在食堂吃饭,杨宪从食堂后面翻墙出来,又怕周游找不到自己,就悄悄换下来了校服穿了一套普通运动服,慢慢溜达回校门口。校门口的大爷盯着杨宪看了一会,杨宪没有理他。不一会,一辆红色马自达停在学校门口,周游伸出半个头来招呼杨宪上车。杨宪没好气地拉开副驾的门坐了进去。后排还坐着两个人,两个三十出头的男女,看着关系不像两口子却应该互相熟识。女人戴了一副大宽边的眼镜,歪着头靠在车窗边上闭着眼。男人则低着头一直点手机。“他们是谁?”杨宪问道。周游深吸了手里最后一截烟头,顺手弹在外面的地上,一边摇车窗一边说:“搭顺风车的。”“我们要去哪?”杨宪问道。
“去接最后一个搭车的。”周游发动汽车。走了几个大路口拐弯,就是县医院,此刻正中午医院门口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子左顾右盼,跨着一只白色小皮包,看到周游的车,仔细看了看车牌,还没等周游招呼,就一头钻进了车后排,迅速关上门,忽然看到坐在最里面的眼镜女,愣了一下,接着默不作声地扭过头去。“他们搭他们的顺风车,你要带我去哪儿?”杨宪开始不耐烦了。
“我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叮咚。”这是陈安佑今天收到的第五条信息了,他下意识地把手机屏幕面朝下,又紧张地看看左右。一边的护士女昏昏欲睡,另一边的眼镜女根本没注意他。陈安佑舒了口气,接着把手机屏幕调到最暗才敢看短信内容:“告诉赵倩,一会到了目的地按照我的话去做。”陈安佑盯了一会,摸摸索索打了几个字,然后又全都删除,思索了一会回复到:“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清楚?你到底是谁。”半分钟,对面回复:
“如果你想知道你妻子是怎么死的就不要问太多。”
陈安佑把他刚发过来的这条信息删掉,只调出来刚刚那一条信息,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眼镜女,把手机递过去。赵倩接过手机看了一眼,立刻又还给陈安佑。
“真是麻烦。”她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歪过头去闭上眼。赵倩是陈安佑的小姨子,陈安佑的妻子,赵倩的姐姐赵芸五年前失踪,几天雨后又在高速路桥涵洞下的土沟发现尸体,虽然报警处理,各方努力,但还是奈何缺少现场监控物证,最后只能草草结案。陈安佑有一个四岁的儿子,惨案发生后赵家母亲伤痛欲绝,陈安佑为了安稳丈母娘,每年有三五个月基本都送了孩子去赵家住。
如今收到了陌生的匿名信息,妻子的事原来有人知情知道内幕,陈安佑当然不能放过这一点蛛丝马迹。接着神秘人又接二连三地发来指示,于是就有了现在坐在这辆车上的这一幕,不过赵倩是主动要求随同的,陈安佑没想那么多,不过看刚才短信那情况,赵倩十有八九也是知道内幕的。
换而言之她即使不知道有什么内幕,少不了也有什么把柄被神秘人抓着。陈安佑想到这些开始后悔带赵倩来了。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周游打开了车灯。这个时候杨宪才发现原来他们根本没走大路,而是一条算平坦的土路,两旁是幽深的树林。路越来越崎岖坎坷,十分钟后天色彻底墨黑,周游也停下了车,叫醒了后排几个昏昏欲睡的人。杨宪下了车,借着微弱的萤光打看四周,原来这是一片沙砾滩,远处就是海岸线,幽深的大海卷着一层一层的浪拍打着石岸,海岸线的尽头有一座破旧的灯塔发着微不足道的弱光。“这是什么地方?”陈安佑问道,“不知道。”周游摇摇头,告诉众人这是一个定位,实际他也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杨宪指了指海岸线的灯塔:“我们可以先去那边。”女护士有点不耐烦:“够了,够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来这个鬼地方,我受够了,我得回家,请你立刻送我们回去。”说完就一屁股坐回到车里。除了她,别的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动。女护士气呼呼地坐着,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沉默一会接着从这里出来,重重关上车门,大骂一句:“真是见了鬼了。”赵倩连忙上去扶住女护士:“江姐别生气,先冷静冷静。”
周游问:“怎么你们俩认识吗?”被称江姐的女护士无奈地摇摇头:“朋友和邻居而已。”
杨宪说:“天已经黑这么晚了,咱们在这边也不是个事,不如先找地方歇下来吧。我看出来了,有人把我们集合到一块,看来应该对我们的事了如指掌。”说完看看一旁的周游。
周游没办法,只能附和着说:“对,先去灯塔那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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