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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程阳什么也没有发现，父亲的梦中对于母亲的死没有一点点痕迹。无声无息，他只是静静的又坐回了父亲的对面。看着剩余不多的酒。
“到底，到底是谁呢”
灯光下，中年发福油腻的身躯，苍老布满裂痕皱纹的脸，干裂宽大的双手无力的耷拉在腿的一边，头靠在墙上，脸上未干的泪痕也在灯光下反射出浅浅的银光。
年少的记忆中，父亲还是个风度翩翩从上到下散发着成熟魅力的男人，呢曾是他的年少的偶像，在他刚上高中时，朋友第一次到家中也为他父母保养的如此年轻而惊叹。时光易逝，仅仅是母亲过世的几天，父亲脸上的神采就像被打下了地狱。
更是母亲医院宣告病逝的呢一天，父亲仍抱着躺在床上的身体不肯撒开。
“老婆，老婆，快醒醒快醒醒啊，这些人要拆散我们，你快告诉他们你没事啊”
双方家庭的亲戚站在旁边也不知给说些什么
“姐夫，我知道你难过，但姐姐已经没了啊，你没必要这样啊”
“谁说你姐姐没了，她一直在，她就在我身边，他明明就在我身边。她明明就在我面前！”
父亲头发已经并为如往常精心打理，神情表现的癫狂。
“你们都滚，滚出去，我老婆需要休息。我不允许你们打扰他”
他冲着围在病房的众人喊道，语气里充满着愤怒，悲伤的味道
“程子朝，你给老子过来！”
这是父亲的真名，能在这个节骨眼直吼父亲真名的，无疑，是爷爷了。
“爸，你看，他们要抢你儿媳妇，我老婆她没事，你知道对吧，她没事”
语气中显的焦急紧张而又急促不安
啪！
突如其来的声音盖住了病房里的躁动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结结实实的扇到了父亲的脸上，五指红印格外刺眼
众人都被老爷子一巴掌震住了场面，大家都被这一巴掌晃了神。
见到爷爷又伸起了手，外公赶忙拉下了爷爷的手
“亲家公，别这样别这样，孩子也是深爱呀，没必要这样啊”
“是啊，亲家公，你这是干什么啊，孩子也够伤心了，你还打他”
外公外婆都开话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也缓解了许多。
“臭小子！站起来！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还是我程家的儿子嘛。我儿媳妇什么情况我比你清楚”
“为一个女人哭哭滴滴，你还是个男人嘛！”
大声的训斥对着这个曾让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程阳当时就站在父亲的旁边，从爷爷出现到突如其来的一巴掌，他看的一清二楚。
但他明白，爸爸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承认母亲的去世罢了，只是依旧倔强的怀念妈妈在他身旁的温度罢了。即使身体已经冰凉泛着凉意。
最后父亲还是放开了手，站起来离开了躺下母亲的身体。只是眼睛依旧泛着泪光。倒是没有先前的撒泼的无赖态度。众人看向老爷子的表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老爷子一出，果然非同凡响啊。
做葬礼的时候父亲也似乎真正的放下了，眼神淡薄，神色平常。
再过去好长时间后，父亲好像真的恢复了正常，正常生活，正常工作，大家也就以为他真的想开了。但也只有程阳能够发现这波涛汹涌下暗藏在父亲身体内近乎绝望，无法释怀的心。
灯光下，程阳看着对面要与自己谈心的老爸已经昏睡了许久。
“老公，明天我们去旅游吧，你答应我的”
程阳学着母亲的语气在父亲耳边悄悄的说到，一股清烟也飘进了父亲的眉心中，这是程阳为父亲制作的梦境，他在父亲的梦里为清烟塑造了年轻母亲的样子。
他要让母亲亲自告诉父亲，让父亲记得年轻时许下的诺言，带她逝前的完成愿望。他希望这样可以使父亲真正的放下，爱可以，但不要已折磨自己为代价。这种爱，偏执又疯狂。
清晨，太阳透过窗户洒落在床边，窗外天台的常青藤顺着花盆自由的向下繁衍生长，仿佛天边撒下的青色瀑布，照应在阳光下，反射出青春勃勃的光辉。
床上躺着一个年轻人，十指交叉在一起。太阳照应在脸上，苍白无力的泛着幽幽的光辉。如同安详在停尸房静待火化的躯体。胸口的微弱起伏，也在强烈的应证这是一个尚为终结的灵魂。
父亲已经走了，给程阳留下的只是一张告别的纸条。
他要去实现母亲在世之前的愿望，带着骨灰盒。父亲告诉程阳，他要每去一个地方，就撒一把骨灰，将母亲的已散尽的躯体撒在这片土地中。这是昨晚妻子拖梦告诉她的，父亲永远坚信。
程阳以在街上走了许久，过往的回忆黄河泛滥般，在脑中翻涌，久久不肯散去。
每杀一个造梦师，他就会想起这段往事，深刻的让人无言沉默。
“救命！救命！救救我！”
求救声打断了思绪，也拉回了现实。
抬头，程阳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天桥边，这与家也只剩了几分钟的路程。
“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嘛？”
他好像听见，声音是从天桥上传过来的，是他回家必经路上的求救声。
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倒是耳边不断有汽车行驶的轰鸣声更显得真实可信。
“救~救命~”
声音很微弱，但这次的声音确定了程阳没有听错。
就在前面，看一下什么情况。
不远处，一个身影蹲坐在天桥边上，单薄的身影在夜幕中看不清样貌，寒风拂过，身影畏畏缩缩的蜷缩在天桥边上，紧紧的靠着栏杆，企图用身体来抵御这股夜晚江河渗透上来的寒气。
“救~救救我~”
一股轻柔女子的声音
像是对程阳灵魂发出的求救，程阳脑中炸开。
“你！你是谁？”
程阳大声的对着脑中突如其来声音发出质询，这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没听过，求救还能直接往人脑子里叫的，拥有这项能力的，也只有造梦师潜入梦境才会有的效果。
他为何毫无察觉，疑惑至极
像是求救完没有了回应，又陷入了沉默。像是程阳刚刚产生的错觉，但，程阳更愿意相信，这附近有造梦师对他下套。
“救救我妹妹吧，她快不行了”
脑中又突如其来传来了声音，气息有些微弱，确实像是濒临死亡前的哀求。
“你是谁？你妹妹？阁下怕是找错人了吧”
“您已经知道我是一个造梦师了，还有必要这样问嘛”
“我可不知道，再说阁下一个造梦师还需要我帮忙嘛，怕是说笑”
又陷入了无言，也仅是短暂的沉默
“我妹妹想要自杀，而我的妹妹就在你的前面”
“我想你已经看到我妹妹了”
看着前面蜷缩的身影，有些怀疑
“你的妹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救她，我又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她也是一个绝梦师，很你一样”
她？和我一样？也是绝梦师？
“你觉的我会信一个造梦师说的话嘛”
似乎有些勉强，又像是不好意思的哀求
“我知道，这自然很难说通，但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她需要你的帮助。我觉得，你不是可以袖手旁观的人”
“谁说的，恰巧，我就是”
“况且我并不相信你说的话，你的话毫无说服力”
脑中的女声又发出微弱的声音，比前几次更加脆弱，脆弱的都有点听不清声音
“我是造梦师，妹妹是绝梦师，我们注定要自相残杀”
话语中显的悲鸣
“我的妹妹是18岁成为绝梦师的，而我是16岁”
女声声音越来越轻，气息奄奄的
“我16岁时，本来想可以保护她，我可以让她不受其他造梦师的伤害，我种植了那么多人的灵魂，唯独对我妹妹，不愿意让她被其他同胞发现”
“可是18岁呢年我发现妹妹成为了绝梦师，就像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妹妹也发现了自己的姐姐原来是自己血液灵魂里要除掉的目标。”
“起初，妹妹想要压制住这种欲望，但，所有的事物越是压制反弹的就越丧失理智”
程阳明白这种感觉，他们绝梦师对于造梦师的追杀几乎不受控制，仿佛被上帝操纵的傀儡，而杀造梦师与造梦师的梦境，每一次都是全身的愉悦。
“我有一天突然发现，妹妹想要自杀，她不愿意将屠刀对这从小爱着自己，保护自己的姐姐”
“而今天，就是她喝醉妄想自杀的时间，我妹妹，她，她，她想要跳河！她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纠结，她想用自杀来解决痛苦”
脑中的声音突然变得强烈激动
“你妹妹不是还安然无恙的在天桥边嘛，确认过了，她很安全”
程阳说罢想要直接离开，他可没能力在对付一个造梦师了
“等等，等一下！”
像是感受到程阳打算离开的想法，声音中带了哭腔
“其实我已经不行了，在我察觉到妹妹想要自杀时，我暗中给她设置了一层造梦空间，在她真正想要自杀时，梦境就会启动，在梦中完成自杀”
程阳有些疑惑，“在梦中？呢等你妹妹睡醒不就好了，还找我干嘛”
故事显的荒谬，他已经不想听这个造梦师继续扯淡了
“不，不是这样的，虽然我妹妹她确实是在梦里完成了自杀，但她已经察觉到这是我给她设置的梦境迷宫了，她，她现在不愿意醒过来呀”
她知道自己妹妹和她赌气，她不愿让姐姐为难
“不愿意醒过来？”程阳表示没见过
脑中的声音也显的格外苦涩“她知道她在梦境迷宫中，但我妹妹她就是不想醒过来呀”
“呢你去叫醒她不就好了”
仿佛陷入了逻辑怪圈，故事里到处都是漏洞的味道
“她，她躲起来了呀，我也没办法啊，我也不想这样啊”
像是被程阳接二连三的询问却不愿意帮忙整得有些委屈，程阳能听到语气中有些哭泣声
“所以，你在她喝醉时，将自己的灵魂渗透到她的梦境中，到了天桥边，制造了梦，让她在梦中完成了自杀的假象，但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不愿意醒来”
他想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因
“我的灵魂已脱离身体太久，我已经找了她好久，灵魂已经撑不下去了。所以希望你救救还处于梦境中的我妹妹”
“我为什么要帮你，我不会相信造梦师”
程阳其实已经被这俩姐妹的故事给说服了，但他有自己的原因
不是他冷酷无情，而是他已经很累了，做不起这样的消耗。也没有义务帮助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即使故事再怎么感人。
脑中的声音像真的是随时快要断线的风筝，传来的声音也听着模模糊糊。
“你，你 会，救，救她的”
“拜托了！”
“。。。。。。。。”
仿佛实在验证真假，脑中的声音久久没有了生息，虚影也从程阳大脑中抽离，一团轻烟散在了夜幕中，融化在黑夜里。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还是心太软，被她猜中了啊。
走上前，看到了此时蜷缩在天桥栏杆下大衣遮成一团的身影。夜风中，隐隐的颤抖昭示这不堪侵袭的残花身躯，仿佛随时失去生机。
“还是先带回去吧，等我休息好，在看看什么情况”
程阳将身影轻轻抱起，大衣的触感下感受到的只是细柳般的身体，很轻，瘦的有些过分。
程阳低下头想要用力更加舒服些，鼻子触碰到了身影大衣的衣领处，一股酒气呕吐的味道直冲鼻腔而上。差点没熏的他撒了手。
“尼玛，也这么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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