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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廷丽坐在副驾驶座上，所以她能清楚的看见，当布加迪威龙缓缓地停在餐厅门前的时候，门口的接待员条件反射似的直起了腰。她得承认自己多少有些兴奋，虽然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
虚荣感。脑袋里突然颤动了一下，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间有些茫然，小心你的欲望。
对，小心。深呼吸调节自己的兴奋感，打开车门的时候，自然而富有亲和力的微笑已经挂在了她的脸上。她跟在欧阳俊楠身后，冲接待员点头示意，跨进了餐厅的大门，然后自信感再次烟消云散。
跨进大门后，整堵酒墙迎面撞来。
“这是啥？”她感觉头皮有些发麻，下意识地叫了出来，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
不能失态不能失态，这样会显得你没见识。脑袋继续颤抖着，何廷丽再次调整呼吸，将眼光放在酒墙上，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酒，且全是外文的酒标。
何廷丽再次暗自调整呼吸，很好，我高考英语141，看得懂，没关系的。
她计划认出几瓶酒之后，跟欧阳俊楠随便聊几句关于酒的话题，把面子挽回来。
目光在酒墙上集中了几秒，然后她郁闷地发现酒标上是法文。
算了，别想那么多。她的嘴角抽了抽，我是来吃晚饭的。
“那个，俊楠。”她偏过头看着身边站着的男孩，“我们坐哪儿？”
“这边请。”还没等欧阳俊楠开口回答，旁边的女侍者便无声地出现，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何廷丽耸了耸肩，把手伸向酒墙，“俊楠，哪种酒好喝啊？”
“勃艮第吧，我比较喜欢。”她心说你说了名字我也看不懂啊......啊，那瓶酒是以B打头的，就它吧。
伸手将酒揽在怀里，何廷丽注意到女侍者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怎么了吗？”
“没什么。”女侍者的笑容标准地无可挑剔，再次“这边请”。
“我打算只吃牛排和蔬菜。”进了包间，何廷丽坐下来。纯黑色的桌椅反射着包间各处的灯光，给他们的就餐环境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还有喝酒。”
“都可以，你喜欢吃什么就吃吧。”对面的欧阳俊楠一直面带微笑，薄纱只浮现在他的左半边脸。
“先给我来三块牛排。”她冲着桌边的女侍者说，“七分熟。”
“请问要哪种牛排？”女侍者说。
“T骨牛排。”赶紧在大脑里搜索了几个关于牛排的词，何廷丽选了其中相对比较高大上的那个，感觉自己这次还算镇定自若。
不过女侍者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何小姐，请您尊重本店。”
“啊咧？”她感觉进了这家餐厅之后就浑身不自在，吃个自助怎么这么麻烦。
“T骨牛排比较粗糙，基本不用于精致的法式餐里。”对面的欧阳俊楠开口了，和她四目相对，眼带笑意，“换成干式肉眼牛排吧，多谢。”
“好的，三块......干式肉眼牛排？”女侍者的手再次抖了一下，抬起头以询问的眼神看着欧阳俊楠，后者点了点头，“好的，欧阳先生需要点什么？”
“跟她一样。还要两份华道夫沙拉。”他说着，再次与何廷丽对视，“你刚才说了，只吃牛排和蔬菜，我陪你一起。”
随便你，我是无所谓啦。何廷丽的表情明确的传达了这一意思。
“那就是，六块干式肉眼牛排七分熟，还有两份华道夫沙拉。”强迫自己迅速记录下来，然后转身就走，甚至没有流程式地补充一句“请问还有需要的吗”，因为女侍者觉得自己再站在这儿快犯甲亢了，“很快就来，请稍等。”
“她为什么感觉有些紧张？”何廷丽喝了一口面前的白开水，奇怪，明明是白开水却有一股清甜的味道。
“不知道。”欧阳俊楠摇了摇头，端起水杯漫不经心地细抿着。
“算了。”她耸了耸肩，站起身打开刚才拿的那瓶酒，环顾四周寻找着酒杯，“我好像第一次进有包间的自助餐厅。”
“这里不是自助的。”
“啥？我不是说吃自助吗？”
“自助是第二前提，你提出的第一前提是‘吃牛排’。”他挠了挠头，“所以，我就带你来我知道的，厦门最好的牛排餐厅了。”
“见鬼的......”如梦初醒一般，她迅速打量着这里的环境，两人的身后都无声地站着侍者，然后刚才进包间之前，客人们似乎都西装革履，几张桌子上摆放着“已预订”。
为什么刚才没有意识到这些......何廷丽突然觉得有些想抽自己两巴掌，手机已经握在了手里。
输入“勃艮第”......网上差不多七百块一瓶，然后这里是餐厅肯定会更贵，然后她已经打开这瓶酒了......“干式肉眼牛排”，网上差不多四百块一块，他们要了六块，何廷丽一下子明白为什么那位女侍者的手抖了几下，以及她拿酒的时候为什么女侍者看她的眼神有异了。
这里不是自助，是点单式的餐厅，她把这里当成自助了。
为什么我会把这种地方当成自助......“虚荣感”，“当心你的欲望”......何廷丽觉得自己半年的生活费可能都不够这顿饭钱。
“不是，俊楠。”她表情窘迫地挠着头，“我给不起这顿饭钱。”
“我请啊。”欧阳俊楠的表情疑惑，“谁说要你给钱了吗？”
不其实我原本的打算是AA，不过我丝毫不怀疑AA我也付不起。
她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好吧，他请就他请吧，下次我找机会请回来。何廷丽在心里哼哼着，虽然我请不起这么贵的，不过肯德基也是吃的不是......
“那好，谢谢咯。”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想来，一个开布加迪的人，让他去吃一百块钱一个人的牛排海鲜自助似乎确实不太合适。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何廷丽这顿饭吃得不算很舒坦。
干式肉眼牛排比她平时吃的自助里的牛排大上不少，三块牛排的确稍微有点多了，她觉得自己吃不下。而且她连自己切牛排的权利都没了，身后的侍者会像影子一样凑上来给她切好。
“你还好吗？”对面的欧阳俊楠表情关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哪儿都不舒服，我还是更喜欢在自助餐厅里大块朵颐。
“没有。”她抬头与欧阳俊楠对视，眼带笑意。
包间传来了敲门声，侍者打开了门，刚才那位女侍者站在包间门口。
“不好意思打扰了，二位。”她说，“外面下起了大雨，请问二位需要伞吗？或者在您就餐即将结束时，我们为您把车开到出来？”
“不需要。”还没等欧阳俊楠回答，何廷丽先开口了，“不用麻烦了，我们自己能行。”
鬼知道会不会加收伞钱或者服务费，何廷丽不想欧阳俊楠的账单上多些莫名其妙的款项了。
“外面的雨真的很大，我们的玻璃是隔音的才没意识到，请二位打开窗帘，看看外面。”女侍者坚持着，“直接淋雨对身体不好，我们必须对每一位客人的身体负责。”
银色的托盘已经端在了欧阳俊楠旁边，他一手叉在蔬菜沙拉里，另一只手掏出了车钥匙，看着何廷丽。
后者拉开窗帘，却什么也看不见。
水滴几乎汇聚成了一面墙，遮挡了她的视线。
看到何廷丽的表情，欧阳俊楠将车钥匙放在了托盘里，“再来两把伞放在车里，多谢。”
好吧好吧，这么贵的饭钱都给了，多收的伞钱和服务费也不算什么，是吧？她把脸埋在牛排堆里。
“我不想你淋雨。”对面的欧阳俊楠突然说，“而且......真是抱歉。”
他挠着头，面颊上带着一染红晕，不好意思地笑着，“第一次请你陪我吃饭就遇上这种天气，真是对不起。”
何廷丽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正在吃的牛排和沙拉，又环顾四周，看了看这家餐厅。
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牛排和蔬菜，张晗羽只会把她朝五十到一百块的自助餐厅里拽，遇到下雨也不花钱打车，唯一“请”过她的只有十二块钱一杯的奶茶。
“没关系的，这不是你的错。”她带着笑容。
账单被包在黑色的夹层里送来，欧阳俊楠在她碰到账单之前就付好了钱，将账单还了回去。
走到餐厅门口，布加迪威龙已经安静地停在了暴雨的幕布中，顶级车空档时的发动机轰鸣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走吧。”伸手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欧阳俊楠在一旁撑着伞坚持让何廷丽先上车，她没办法只好照做，最后回头看了这家餐厅一眼，几名侍者站在那里，有礼而**。
“哎”，系安全带时她有些不小心碰开了车前灯，此时欧阳俊楠正打着伞，从车前绕到驾驶座上，好巧不巧光照到他身上。
温和的灯光透过水滴，透过雨水的幕帘，汇聚在他身上。一瞬间，何廷丽觉得他似乎沐浴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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