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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戌年春天,在湖南长沙大办时务学堂的,除谭嗣同、梁启超、熊希龄等人外,还有一个重要人物,他的名字叫唐才常。唐才常比谭嗣同小两岁,不但是同乡,更是志趣、性格相投的刎颈之交。唐才常出身书香门第,本人亦是秀才。光绪二十年至二十二年,他在张之洞创办的两湖书院读书两年,是书院有名的高材生。他同时又兼习武术,并与长江流域的会党广有交往,和谭嗣同一样是一个文武双全的热血青年。说起长江流域的会党,要追溯到四十余年前的老湘军头上。当年老湘军的霆字营统领为鲍超,鲍超是四川奉节人,他的霆字营中有许多四川人。四川有个影响很大的会党名叫哥老会,四川籍的湘军把哥老会带进霆字营。入哥老会的人互相之间特别亲密,平时有福共享,打仗时有难共当,最受丘八所喜欢。很快,哥老会便发展到湘军各营各哨。江宁打下后,湘军十成裁了九成,这些被裁撤的湘军一部分回到老家,也有一部分不愿回家,流落在沿长江两岸的江苏、安徽、江西、湖北等省内,他们靠着哥老会的组织形式存活下来,并不断发展会众,最多时曾达十多万人。因为哥老会势力强大,地方官绅无不畏惧退让三分,因而使得其他会党,如三合会、天地会、大刀会、红教会、白莲教及拜上帝会余党也跟着在长江流域活动起来,加上这些人在内,光绪年间长江两岸共有二十余万会党在山林江湖中活跃,成为当时中国黑社会势力最强大的一个区域。湖南的平江、浏阳、醴陵一带自古尚武之风盛行,谭家是浏阳显宦,唐家则是浏阳名儒,各种势力都愿意与他们接近,谭、唐二位本是傥倜不羁的脱俗之才,便凭借这些关系与湖南乃至长江中下游诸省的会党建立了密切的联系。
谭嗣同在法华寺会见袁世凯的第二天,鉴于时局的危急和对袁世凯的不太放心,便向居住长沙的唐才常发出一封密电,叫他迅速与两湖会党取得联系,并立即北上赶到京师,共襄大业。唐才常接到电报后,火速与湖南的几位会党首领取得了联系,又星夜赶赴汉口,欲与湖北首领商议。就在这时,噩耗传来,谭嗣同等六君子为中国的维新变法英勇献身。同时,他在狱中的题壁诗也传了出来: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世人纷纷猜测,“两昆仑”指的是谁?只有唐才常心里清楚,这肝胆相照的两昆仑正是谭嗣同和他两人。眼下好友去了,自己留存,留存者只有秉承遗志,继续奋斗,才能不负去者的最高托付和期待。唐才常含着巨大的悲愤,为好友写下了一副传诵极广的挽联:
<small>与我公别几时许,忽警电飞来,忍不携二十年刎颈交同赴泉台,漫嬴将去楚孤臣,箫声呜咽;</small>
<small>近至尊刚十余日,被群阴构死,甘永抛四百兆为奴种长埋地狱,只留得扶桑三杰,剑气摩空。</small>
他本欲赴京为谭嗣同收尸,后听得浏阳会馆的长班刘凤池已负主人遗骸,正在南归途中,便回家稍作料理后急赴上海,筹商新的行动。
唐才常在上海停留几天后,辗转香港、新加坡、日本等地,联络海内志士,共同匡救时局。在日本期间,他拜会了亡命此地的康有为、梁启超,又结识了主张以革命手段推翻满清建立共和的兴中会领袖孙藏书网中山。两派都主张武装起事,康有为的目的是勤王,推翻慈禧复辟光绪,孙中山的目的是革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
去年十一月,唐才常带着康有为所筹集的三万银元及与保皇、革命两派都关系甚深的热血志士傅慈祥、林奎、沈荩、毕永年、秦力山等先后回国。不久,慈禧立溥隽为大阿哥,上海电报分局总办经元善联络一千二百多人联名上书,反对废立,要求光绪帝力疾临御,勿存退位之思,唐才常、沈荩等人都列名其中。
唐才常从这一行动中看出了光绪在全国的声望,“勤王”的决心更加坚定。他在上海发起成立正气会,用以联络同志,共图大举。为更好地联系江湖会党,两个月后,唐才常又在上海成立自立会。
自立会的形式与哥老会、天地会等差不多。开山堂,发票布,山名富有山,票号富有票,上设正副龙头,下有内外八堂,拜香堂、喝鸡血酒。康有为、唐才常列名副龙头大爷,梁启超、林奎、毕永年、秦力山列名总堂大爷。就这样,他们将长江流域一带的二十余万会党团结在自己的周围。自立会既受康、梁领导,又遥戴孙中山。
北京义和团攻打使馆的事件出现,全国人心浮动,唐才常和在海外的康、梁、孙都认为是个可以利用的大好时机。唐才常遂以挽救时局、保种保国为辞,在上海张园召开国会,选容闳为会长,严复为副会长,又设总部于上海,分部于汉口。
与此同时,林奎、傅慈祥在汉口筹建起义的军队。将军队定名为自立军,集兵二万,分七军四十营,另以会党十万作为后备和应援力量。这七军即中、前、后、左、右、新军、先锋营各军。中军的主力为湖北新军驻汉标营的士兵及中下级军官。前军设在安徽大通,后军设在安徽安庆,左军设在湖南常德,右军设在湖北新堤,新军及先锋营设在武汉。中军统领为林奎、傅慈祥,新军及先锋营的统领为唐才常。自立军定于光绪二十六年七月十五日中元节起事。
这时,李鸿章、刘坤一、张之洞与西洋各国及日本签订《中外互保条约》的消息传了出来,海外的康、梁、孙与国内的唐才常等人都于此看出了一个微妙的动向:李、刘、张三督与朝廷的态度有所不同,倘若能说动他们独立于朝廷的话,则既可以免去兵戈之灾,又可利用他们的威望影响全国,无论是对眼下的勤王,还是对今后的变专制为共和都大有好处。这些熟谙日本历史的志士,都知道当年明治天皇就是靠着强有力的萨摩藩镇和长州藩镇的策划,才实现王政复古和倒幕维新的。光绪就好比明治,李、刘、张就好比萨摩和长州。由李、刘、张来策划实施,一切就会顺利得多。年轻的救国志士们都认为此种设想值得一试。
恰好此时李鸿章在香港,孙中山请英国驻香港总督卜力代为进行。卜力通过翻译和李鸿章谈了一个上午的话,李听的多,说的少,对于“两广独立”这个重大的问题,他不表态。直到会谈结束,卜力也没弄清楚这个资格最老名望最高的总督,对此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卜力耸了耸肩膀,对与中国大员的谈话之艰难深感无奈。卜力做过多年的香港总督,时常与中国官员打交道。这种交道给他的愉快感极少。他似乎看到在他与中国官员之间隔着一道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分明存在着的厚墙深沟,彼此之间很难沟通。后来他才悟到,这是两种文化的差异,他本人无法越过。他天下所有良心不泯的中国人皆忧心如焚,我辈亦如此,日夜筹思良策,试图救皇上于兵火之中,挽神州于陆沉之际。”
张之洞绷着脸盯着唐才常,一边听着他如流水般滔滔不绝的讲话,一边想:此人浓眉大眼,脸如国字,膀阔腰圆,肤色黧黑,十足的一个带兵勇将的材料,可惜他一直办报摇笔杆,不去学军事。相反,那个读了三个中外军事学校的傅慈祥,却眉清目秀,一副书生模样。人真的不可以貌而定。唐才常说的这个情况,张之洞已从盛宣怀的电报中获得。不过,他同时还知道聂士成、李秉衡的部队正在开往天津的途中。聂军完全是西洋装备的新式军队,又是主军,面对着身为客军的联军有许多优势,应当可以抵挡得住的。张之洞并没有把局势看得如唐才常所说的那样严重。
“学生有幸看到,当此北国危亡中原板荡之时,独恩师与两广的李中堂、两江的刘岘帅,头脑清醒、目光犀利,不奉伪诏,不从乱命,不畏无识之流的诘难,毅然与西洋各国签定中外互保章程,为皇上保东南半壁河山之安宁,为华夏免数省百姓之流离,这种置一己声名于不顾,以社稷苍生为重的风尚,学生敬仰至极,感佩无已!”
尽管唐才常、傅慈祥在张之洞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分量,但他还是很看重唐才常对他参与中外互保行为的看法。因为这毕竟是背着朝廷与洋人签的条约,若要深文周纳的话,扣上“卖国”“汉奸”的罪名,也不是无凭无据的。唐才常这番话代表着一部分读书人的看法,应是值得重视的。
“你们能这样体谅老夫就好。”张之洞说着,手中的大蒲扇又轻轻地摇动起来。
“不过,学生们斗胆请问下恩师,假若京师出现了一种新的局面,恩师将作何种态度?”
唐才常目光炯炯地望着张之洞,张之洞分明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胁。他为避开这种凌厉的挑衅,放下扇子,端起茶杯来喝了半口。心里虽然有所意识,口里却不由自主地问:“京师会有什么局面出现?”
唐才常单刀直人:“西洋联军打进北京,皇上被囚,朝廷变成外国人联合组成的政府。若是京师出现了这种局面,恩师,你的态度如何?”
张之洞拿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茶水从杯口溅了出来,他赶忙将杯子放回几桌上。就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心绪很快恢复了平静。
“在老夫看来,这样的事是不会出现的。四十年前,英法联军也曾打人过京师,文宗爷在避暑山庄安然无恙。洋人嗜利,给他重利,他便与你和谈,他没有必要囚禁皇上。再说,京师里有步军统领衙门,还有神机营、健锐营,新近又成立了虎神营,洋人要囚禁皇上也不容易。”
“这次和上次不同,”一直未开口的傅慈祥忍不住插嘴了,“上次是因续约不成,仇恨尚不大。这次是围攻公使馆。公使馆就是国家的代表,打公使馆就是打他的国家,这是对他的最大侮辱。何况,日本公使馆死了书记官,德国公使干脆给拳民杀了,这仇恨就大了。一旦打进京师,洋人囚禁皇上的可能性是大的。至于京城内外的军队,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根本就不能打仗,决不可能成为洋人的对手。”
傅慈祥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你可以打人家的公使馆,杀公使,人家为什么就不可以囚禁你的皇上?若是真的重演“靖康耻”的话,该怎么办?拥立泥马渡江的“康王”,那谁又是今日的赵构呢?张之洞真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了。他反问两个学生:
“倘若真有那种大不幸的事情出来,你们看怎么办呢?”
唐才常抓住这个难得的好机会,坚定地说:“恩师,那时请您出面宣布湖广独立。”
“独立”!这个在十一年后的武昌起义时期,各省纷纷采取的行动,此刻在湖广总督的脑子里完全是不能想像的大逆不道。张之洞睁大眼睛,板起面孔:“湖广是朝廷的湖广,怎么能独立?”
傅慈祥立即说:“皇上被囚,朝廷已不复存在,湖广宣布独立不再是对朝廷而言,而是对洋人而言,这不是背叛朝廷而是表示更忠于朝廷。”
对于一个在儒家学说熏陶下成长的读书人,对于一个世代深受国恩本人又身居要职的朝廷命官,张之洞对这个奇怪的建议深感突兀,即便真的出现“徽钦被虏”的事,他也没有想到过“独立”二字。张之洞严肃地说:“此事太重大,不宜多谈,何况今日谈此事,也为时过早。”
康才常说:“恩师的这种态度我们可以理解,不过到那时,学生就要先采取行动了。”
“采取行动”?张之洞惊疑起来。他的两只虽有点昏花却依然锐利的目光重新将这两个昔日的学子打量起来:唐才常和梁启超、谭嗣同一起办过时务学堂,他莫非是康梁一党?傅慈祥这些年在日本留学,据说在日本留学的中国学生流品复杂,不少人同情康、梁,有的甚至还同情那个以造反暴动为业的江洋大盗孙文。傅慈祥是康党,还是孙党?
来者不善!张之洞的脑子里突然间浮出这四个字,他的声音立刻威厉起来:“你们要采取什么行动?”
“勤王!”对于谈话气氛的变化,唐才常并不感到意外,他从容答道。
张之洞问:“你们凭什么勤王?”
傅慈祥颇为自得地答:“我们有十万兄弟聚齐在长江两岸,只待登高一呼,便会赢粮影从,直捣黄龙府!”
张之洞从这句话中嗅出一股异味来:这聚集长江两岸的十万兄弟,岂不就是那些啸聚江湖的会匪党众吗?
见张之洞没有出声,唐才常再挑明:“到时候,我们想借汉阳枪炮厂的枪炮子弹用一用。恩师造枪炮原是为了保卫皇上保卫社稷,到了皇上被洋人所囚,社稷被洋人所占的时候,我们借用枪炮来勤王卫国,想必恩师不会不同意的。”
这是什么话!这岂不在明白告诉我,他们将会打劫枪炮厂,在武昌起事吗?勤王,勤王,他们打起勤王的旗号,不知将要做出什么事来;退一万步说,即便勤王,也只能由我湖广总督出面,你们凭什么做这等事!
张之洞完全明白了,对面坐着的再也不是当年单纯文弱的两湖书生了,他们很可能是会党之头,绿林之首。与他们之间,再也不是师与生,而是官与匪的关系了。本应立即将他们拿下,但想想又觉不妥,这无疑将会把刚才这一番话公开出来,对自己不利,不如暂时不露声色。他起身说:“老夫尚有许多公务要办,你们回去吧!”
不等唐、傅说话,便对着外面高喊一声:“送客!”
回到签押房,张之洞独自一人将会客厅的这一场会见从头到尾,细细地回忆着,越想越不对头,越想越可怕。他把大根叫来,低声说:“给你一个紧急差事。你去张彪那里挑选二百名精壮兵士,分成两个营,日夜巡逻,加强戒备,特别注意要道关口码头和汉口各租界人口处的动态。这两个营交给你统领,三天内组建好。”
大根一听,全身血便立刻沸腾起来,颇带几分兴奋地问:“四叔,发生什么事了?”
张之洞严峻地说:“有消息说:长江流域一带的会匪正在蠢蠢欲动,近期内有可能在武汉三镇闹事,说不定会暴动。”
大根觉察到事态的严重,将缠在身上的精钢腰带勒了勒,说:“四叔放心,我会把这事办好的。他们敢有点风吹草动,我会立即向您禀报。我这就去汉阳张彪那里。”
“慢点,你稍等下,我要给张彪发个手谕。”
张彪三年前已离开亲兵营,当上了湖北新组建的新式军队的统制。这个新军完全仿照江宁自强军的形式,分八个标,二十四个营,共七千余人。
张之洞给张彪写了封短信,告诉他局势严重,要严加戒备,尤其是武昌城里各衙门、枪炮厂、火药厂要添派重兵看守,不能有丝毫懈怠,遇有情况,随时报告。
张之洞将这封鸡毛信用火漆封好,命大根立即赶去汉阳新军统制衙门。
就在张之洞对武汉三镇加紧戒备的时候,北方的局势越来越坏,一道道令人恐悸哀痛的电文,通过上海电报分局源源不断地发向全国各省督抚衙门:
<small>洋兵攻陷天津,大清武卫军统帅聂士成在八里台战场英勇牺牲。</small>
<small>董福祥军围攻使馆月余不下,荣禄调国初攻北京时留下的红衣大将军火炮,但未中使馆却使民居大受其害。</small>
<small>主和派徐用仪、立山、联元、许景澄、袁昶相继被杀。</small>
<small>直隶总督裕禄战败自杀。</small>
<small>浙江提督、武卫左军统帅马玉昆大败,退至武清河。</small>
<small>巡阅长江水师大臣李秉衡,在武清河被洋兵大败,退兵至通州张家湾自杀殉国。</small>
<small>北京城被洋兵攻破,董福祥败走彰义门,纵兵大掠逃逸西去。太后召见大学士六部九卿,竟无一人到场。京师城内拳民全数逃散。</small>
<small>太后携皇上、大阿哥、载漪、奕劻、刚毅、赵舒翘未明离宫,出西直门,向怀来方向逃去。洋兵占领北京城。</small>
京师陷落,帝后出逃,对于战事来说,这是何等慘败!对于国家来说,这是何等耻辱!然而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有着五千年文化传承和四万万民众的中华民族的国土上,发生在立国二百多年的大清帝国光绪二十六年七月二十一日。按照西历计算,这正是十九、二十两个世纪之交。中国和中国人民就是这样以受人欺侮任人宰割、丧师失地、首都沦陷的奇耻大辱告别旧世纪,进入新世纪!
张之洞和所有良心未泯的中国官绅士民一样,面对着这一道道无情的电文,陷于巨大的悲愤之中。得知袁昶被杀的那一天,张之洞罢去了晚餐,彻夜未眠。不到两年的时间里,自己一生寄望最大品学最优前景最为看好的两个学生:杨锐、袁昶都在英年被杀害。杀害他们的又不是仇家怨敌,而是他们所共同尊崇的皇太后。这是怎么一回事呀!这世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他深知杨锐稳重厚道,决不会是康、梁、谭那一类激进亢奋的人,皇太后居然不加区分,不加审判,就将他和谭嗣同一道给杀了,真是冤枉。但此冤犹有可说:因为杨锐毕竟时运不好,和谭嗣同等人同时被授章京之职,很容易被误认为康党。但袁昶之死,却无任何道理可说。难道在六部九卿的会议上,一个太常寺卿不可以发表不同的意见?朝廷主战,难道主和的人就都得杀头吗?自古道言者无罪,现在是不但有罪,而且罪至于死!这是什么王法,这难道是清明之治吗?更何况,袁昶的话完全是对的,是金玉良言,是耿耿忠心。皇太后呀皇太后,您精明一世,为何这两年间糊涂至极?
这一夜,慈禧端佑康颐昭豫皇太后那拉氏英明圣哲的崇高形象,在张之洞的心目中降落了许多!
但是,在听到太后携皇上已安然无恙地逃出京师正行走在西去的驿道上,强占北京的洋兵也并没有派兵去追赶捕捉的时候,张之洞还是由衷地感到欣慰:太后和皇上没有受辱,这是祖宗的庇佑;洋兵并不越城追捕,这表明西洋各国并不想灭亡中国。太后、皇上还在,朝廷就还在;朝廷还在,大清的各级文武也就还在。
张之洞想起十多天前唐才常、傅慈祥的游说,心里默默地舒了一口气:幸而脚跟站得稳,没有听信他们的胡说。“湖广独立”,这是多么荒谬绝伦的设想。大清二百年深仁厚泽,国基笃实,是不会灭亡的。想在老夫面前玩花招,你们这些毛头小子,还嫩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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