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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人马行进在西部戈壁滩上，正午的酷热撕咬着疲惫的人群。为首的是坐在马上，衣着阔绰、留着八字胡的中年胖子，身后跟着三个刀客，后边是五个木制监笼，每个笼子内关着三五个衣衫褴褛、难民模样的人，有男有女，有中年有少年。“唉！战火烧啊烧，这兰州城也不能待了，可怜我辛苦经营的人脉和产业呀！说没就没了。”中年胖子牢骚道。
一名刀客赶紧接话道：“老爷是人上人，精明绝智，咱到北台城那里也一样发展。”
“你个猪脑子呀！那不是要从头再来么，容易吗！再说，我们去北台那地方有什么可发展的，这边靠近前线，蕃人一来，一切又没了。咱们路上把这几个鸟人卖些盘缠，直接到秦州做生意去。”中年胖子道。
那刀客见马屁没拍到位，赶紧再拍道：“老爷英明，老爷英明。”
那中年胖子哼了一声，似乎很受用，接着又说：“多看着点这群鸟人，天气燥，多喂些水喝，别让渴死了。”
戈壁午夜圆月给白天焦热的土地度上一层银光，车队早已停了下来，人们已经睡去。薛山凝望着远处茫茫不见尽头的光景，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贩卖了，六岁到十四岁，七年流离间，他见得太多太多，经历的也太多太多。
偷过，抢过，做过苦力，所有底层人们的苦样样受过，被打过，被骂过，被害过，人世的种种丑恶在一个乱世弱者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真诚换来不屑与欺诈，苦干换来嘲笑和恶骂。回想以前，那种苍凉绝望的感觉又笼上心头，他比谁都要更明白，要在这乱世间活的好，心就必须要比铁还要硬。
“哥，我们这是要去哪?”薛山把目光从戈壁上收回来，看着身边这七八岁蓬头垢面，咋一眼看不出男女的小孩道：“小结巴，你想去哪?”
小结巴是他在半年前张掖城救下的。那一天，张掖城封闭城门，驱赶蝗虫般从西边涌来的流民。流民知道城外荒山戈壁是死路一条，无数枯瘦的手想从坚盾铁壁上撕开一道口子，那天发生了规模最大的官府和流民的冲突，小结巴是他从刀斧中拉出来的。
“去我们能吃饱，没有人骂我们的地方。”小结巴回答道，眼睛中流露出渴望和希冀。
薛山深深地看了小结巴一眼，道：“好日子谁都想过，生死由命吧！待在这里不要动。”薛山熟练的撬开木制监笼的锁，走了下去。
一个刀客在车队后侧，一个在前侧，剩下一个和中年胖子在一起。薛山轻步走向车后，刀客已仰头睡着，发出鼾声。薛山拿出随身携带的刀片向刀客颈上狠狠挥去。一瞬间，那刀客张大嘴巴，眼睛挣得像死鱼般，嘴里发出咕噜咕噜声，薛山没有迟疑，探手进去扣出喉骨，结束刀客性命。薛山拾上朴刀向第二个刀客走去，准备如法炮制干掉刀客。
薛山来到队伍前方。
“啊！...”在车队后侧传来妇女的尖叫。
“真是神一般的队友。”薛山心下骂道。
那刀客闻声猛然睁眼，薛山当机立断将刀片插入刀客目中，用力一搅，抽出朴刀像一旁的最后一个刀客和中年胖子冲去。
最后一个刀客哇哇叫着吼道：“小杂碎，活劈了你。”健步冲向薛山。
薛山左右手双手握刀，将刀擎在身体左侧，向前冲去。两人快要相遇之时，刀客劈刀，快如雷电，薛山浑若不见，电石火花间又向前迈了一步，右肩中刀，发出咔嚓声，身形随刀势陡然向下。在刀客刀势已绝、新力未生之时。薛山圆睁怒目，咬碎钢牙，双足灌地，身形一个暴长，双手挥刀向斜上横扫，刀客身首异处。
薛山向中年人缓步走来。中年胖子满脸惊惧，向后退步道：“你...你不要过来！你要什么都给你，财宝都在这，都给你...”这成为他在世上最后一句话，惊惧的脸成为他在世上最后一张表情。
银色的月光在这悄静的大地上肆意游走，骆驼刺随微风摇动，起伏的土地连绵向远方。
薛山回过神来，右肩已没有直觉了，鲜血从伤口向外涌出，薛山迅速找干净布包扎起来，搜出金银细软，打开所有木笼，懒得和里边的人废话一句，拉起小结巴，向东策马而去。
“哥，你的肩膀！”小结巴惊呼道。
“没事。”薛山回道，只顾手中用力，马鞭重重打在马上。不知走了多久，薛山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四周已变的有些绿意，应该已经到并州了吧，怎么还没有人呀。
怀中传来异动，薛山低头，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楚了，小结巴好像在哭，好像还在喊，他已经听不到了...
再次醒来时，薛山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厢房之中，右肩传来阵阵剧痛，薛山挣扎坐起，听前边传来对话。
“孔伯伯，我哥的伤，会好吗?”小结巴问道，声音很平静。
“放心，刀卡在了肩骨和锁骨上，刀口不深，没什么大碍。”一个男音传来。
“那到了齐州，你也要给我哥找个好活干。”小结巴道。
“哈哈哈，这个自然，齐鲁之地那是一片蓬勃生机，尊师重道之地，你和你哥在那里都会好好的。”
薛山悄然打开厢房后门，前边的细碎话语已经听不清楚，薛山看着蒙蒙亮的天色，他不愿意受人恩惠，更不愿意受人提携指点，他就是他，世间万物莫想伤他分毫，也莫帮他分毫。昨夜缴获的十几两金子已经留在车厢内。
薛山纵身翻下马车，目送车辆远去。再见了，小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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