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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端王朝天顺十年,端皇灵帝终日沉湎于鬼神之事,终为神庙国师所惑,沉溺密宗,修炼所谓“男女双修之术”,欲证永生。致使宫围生乱,礼崩乐坏。灵帝七年未曾上朝,妖僧乘机把持权柄,在民间征发大量劳役,大兴土木修建神庙。又指使各地神庙僧众在民间强夺貌美女子,美曰其名奉神之女,实为淫乐之用。更借神庙名义大肆发售赎罪金券敛财,宣称捐献香火可以赎罪金券相抵现世罪孽,民间金银细软流入神庙堆积成山,捆绑铜钱的麻绳都已朽烂。妖僧当道7年,朝野上下敢怒而不敢言,端朝内地路有饿殍,十室九空。各地饥民揭竿而起,兵祸连接,赤地千里。大端王朝下属的各个封国也蠢蠢欲动。
天顺十年,紫微帝星黯淡,六月飞霜,天降奇石。后有谶语流传民间:“代端者,萧也”。灵帝遂举屠刀,发兵四十万攻打封国萧国。十年秋,萧国覆灭,国主萧齐与后玉碎宫中,世子萧平岳不知所踪。端军进城血屠十日,萧都建康化为焦土。所幸柔然此时大举兴边,萧都之战所俘军民,抽十斩一,其余流徙北地征发为军奴。
五月白山雪,无花只有寒,塞北初春的傍晚,一片苍茫。往北眺望,寒风如刀般疾行在了无生气的戈壁滩上,随风而行的只有翻滚的刺蓟和体积虽小却多如繁星的砂石。而身后的南方则是层峦叠嶂的白山,作为端朝边军所能触及到的最北之地,众多的烽火台点缀其上,在此日夜防备着塞北柔然狼族的铁蹄,践踏骄傲的神州圣土。秦烽,作为白山上众多烽燧中的最独特的存在,在这个艰难的五月里,已经数次挫败过柔然轻骑的进攻,人虽少却从未失守,真乃雄关金城,不可摧拔。
唉~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吉祥店的婆姨们,军爷额想死你们哩。陈平乐正在纸上书写着,却被一阵歌声打断:他没好气的抬起头:看了看身边正在抠鼻屎的胡子六。胡子六是秦烽上的老油条,北地郡本地军户,在北地边军戍守超过十余年,兼职马倌儿,活过了不少次大战。陈平乐从萧国流徙至此,就属胡子六最照顾他,胡子六说自己像他早夭的儿子,说他年轻时做了坏事好不容易生个带把儿的却早早夭折。所以愿意照顾自己。俩人共事了一个冬季,早已形影不离。陈平乐讥笑道:“怎么,太久没吃盐味儿,想尝尝咸淡了?这山中虽没那水柔柔的娼马子,可经常运动的舒胖子却是不缺,要不我给你猎几头。弄些欢喜来你咥些,也好尝尝味儿?
胡子六倒是满不在乎:“瓜怂不知深浅,俺妹儿身上的学问大着哩,能要了你的命。等你知了肉味,额倒要看看你这瓜娃儿还愿写个甚哩。说完又低头想了想:“不过去年这山上雪下得不大,雪化了水都没有多少,对面狼崽子的牛羊都饿疯咧”。咱能不能活到烽上二年一换都是个问题,要是能行,回了白邑,爷好赖也得给你这碎娃整个悦来楼的小娘儿开个苞儿,知了肉味儿,死了也就不亏咧。
可是这几次来犯的轻骑不是都退回去了吗?烽上一举火他们就退走了。陈平乐看着胡子六不解的道。胡子六摸了摸他的头,递上一块用体温捂软了的胡饼。自己边咬着另一块边说:“你这南边来的碎娃见识过啥?你当是你们南军打仗先摆阵还下战书哩。那是柔然人的斥候,你看他们,身上只背弓箭和马刀。每回来只是远远的放上几箭,骂一会阵就走,这是来试探咱们来咧。再说,去年冬天雪下的少,山上化雪的融水也少,这五月虽然下了几场小雪,可是正是胡人赶牛牧马转春草场的时节,往年人都忙着哩,到了秋天才来抢。可是今年斥候却这么早就摸到了这里,这说明草原上正闹着饥荒,人要来打额们哩。这几天狼崽子的斥候来的这么频繁,只怕是大部队也不远哩。等你撒时候见着那覆着甲背着盾牌连马都挂着铁甲的,你跑都来不及咧。咱这秦烽离白邑的边军最近,你到时候就只管跟着我往烽火台上走,把粪和枝子点了狼烟,躲柴堆里,有下面的人为咱俩拖拖,兴许能活一命。”胡子六说罢便不再言语,俩人就此下楼睡去。
塞北的天亮的要比南国晚上一些,可是今天秦烽上的人们迎来的光明却不再是初升的太阳,而将是先星星点点又逐渐成线的火光。柔然斥候趁着夜色摸到秦烽的脚下,两名正在城头上站哨的烽子还未来的及出声就中箭倒地。经验丰富的胡子六听在半梦半醒之中听到了箭羽破空的声音,穿衣持剑出门一看,几名柔然斥候正从墙头摸了下来。胡子六赶忙躲进门内,用力呼喝。惊醒了所有人。众人慌忙齐心杀敌,登上城头,只见朦胧夜色中仿佛有黑色的潮水正在向此地进发,据此已不过两里地。烽帅赶忙带人封堵进入烽火台的楼梯等处,准备靠楼拒守。胡子六则不忘一把拉起了正跟随大家用杂物封堵楼梯的陈平乐,举着火把向烽火台冲去。
随着秦峰峰火的燃起,秦烽后方星星点点的烽火也逐渐燃烧起来,胡子六让陈平乐先躲进柴堆里去,自己则去按规矩放那四炬烽火。陈平乐刚躲进柴堆脚下就传来了抖动之声。原来是眼看着行动功亏一篑的柔然铁骑恼羞成怒,在保持大部队前进的势头下分兵攻击已经孤立在铁流中的秦烽。
陈平乐躲在柴堆里,不知道时间已经过了多久,当听到平日里相熟的老卒身体被刀斧刺穿时发出的惨叫声时,他不禁的陷入到了深沉的恐惧中去。上一次经历这种绝望,还是端军破城的那一天,远处已然能够听到端军的喊杀声和宫人的哀嚎,父王和母后玉碎宫中。禁军统领见突围无望,为自己换上了战死兵士的衣裳,而后率众投降。自己本以为会在建康十屠中追随故国而去,却侥幸未死流徙至此。如今又一次兵临城下,难道还要再一次苟且偷生吗?一念及此,陈平乐怒上心头,嘡的一声从柴堆里站了出来,提起刀向正在混战的人群中冲去。随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陈平乐在剧痛中醒来,他的艰难的睁开被血液凝住的双眼,身上沉甸甸的一坨烂肉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双手上举费劲全力将压在身上的烂肉翻开,坐起来却发现那是胡子六。原来胡子六为了保护他将他打晕,从隐蔽处走了出来,放弃了自己生的机会。这个混迹边军十余年都活蹦乱跳的边军老卒,由于自己的一时血勇,他的后背上已然成为了一滩烂泥。陈平乐再抬头四望,烽燧上俨然已经成为了修罗场,敌方和我方的烂肉混杂在一起。肢体散碎在分辨不出来的血肉之间,黑色的血液已经凝固在地表,将这些苍白的断肢残肉用另一种方式连接起来。
突然陈平乐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定睛一看,是一把战刀将胡子六和自己的侧腰刺穿在一起。随着自己的翻动,战刀也带出了新的伤口,此刻正在往下流着鲜血。陈平乐忍痛拔下了那柄站刀,又撕下了身边一个柔然死尸身上的一块布。进行了简单的抱扎。他捂着腰艰难的站了起来,此时烽燧下已经看不到柔然大军的身影,风正飒飒的吹着,透心凉。仿佛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场恐怖的梦一样,能够表明现实存在的只有这烽火台上的满地尸体。
陈平乐很想哭,眼泪却出奇的掉不出来。他呼的一声瘫坐在地上,又突然跪起来抱疯狂的紧紧抱住胡子六的尸体。他梗着嗓子发出 嗬 嗬的声响,音色怪的如同地府里爬出的恶鬼。当夕阳渐渐落下时,陈平乐才勉强站了起来,借着余晖收拢了战友们的残尸。将他们的一一平放在柴火之上。他捡起了打火石,将死去战友变成了秦烽燃烧过最大的一次炬火。
陈平乐坐在城头之上,身后是熊熊燃烧着的炬火。他看着远方茫茫的戈壁,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其他烽燧并未跟随秦烽点燃炬火,说明也以和秦烽是一样的光景。柔然人杀光了人也杀光了马。仅凭他一人根本无法走出背后的荒山或是面前的野地。就在此时,远方的平原再一次出现点点星火,紧接着点连成线,线连成面,漫天的火光几乎照亮了天幕,并似流水一般再次向秦烽袭来。柔然人杀了回马枪了?他伴随着愈来愈近的火光再一次陷入绝望当中。
陈平乐麻木的端坐城头之上,准备迎接着他不喜欢却又逃脱不掉的结局,为这个跟他有着灭国杀亲之仇的国家献上自己的生命。他听着楼下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艰难的转了过去,面向楼梯,怀中抱着一把战刀。就算是死也不要背着人死,他想。但是映入眼帘的却不是想象之中的柔然人,而是一个白袍小将:“我叫伍天禹,秦烽可还有活人?”
天顺十一年春,端朝北地边城烽燧秦烽。除烽子陈平乐外,全军尽墨!秦烽,未曾失守。 是日,启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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