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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东三省——奉天,吉林,黑龙江。在这片肥沃的黑土地,养育着千万人民。双山镇林家大宅院里。
家主林昌海正大发雷霆,地上爬伏的数十人胆战心惊,连头都不敢抬。
“要你们何用!一帮子吃材,一个大活人你们都找不到,要是我们林家绝了后,你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林老爷平日里不是暴躁的人,可是今天不行,因为发生的事要捅破天。
“老爷,不是小的们无能,实在翻了底朝天也没找到少爷。”大管事领头哭诉。
“是啊!”
“老爷饶了我们吧!”
......
“啪嚓!”
林老爷钟爱的茶盏摔得粉粉碎,一下子众人震慑的鸦雀无声。心急火燎的林老爷指着众人鼻子。
“少爷平安,你们则无事,还不给我滚!赶紧找去!”
林老爷的怒火宛如催命符,吓得大管事众人连滚带爬仓皇而去。
现在偌大的厅堂里,仅余一个站着发抖的丫鬟和林二爷——林老爷同父异母的兄弟林昌河。
人都散了去,心里仍堵着大石般的林老爷习惯性摸去茶盏,发现是空的,眼神发戾,手掌重重拍在桌面,响动声震得旁人更惊。
“还不快去给老爷重新看茶。”林二爷低声吩咐丫鬟。
丫鬟闻言,慌乱着摆步紧走。
又近前两步,林二爷小心道:“大哥,此刻您要少安毋躁,七日了,您的身体......”
“七天!”
这节骨眼一听到时间的字眼,对林昌海简直愈发度日如年,说实话,日常林老爷就不怎么待见他这个二弟,现在又听到这话,更是那那的不高兴,怒目瞪了他一眼。
自知失口,林二爷忙解释。
“大哥,恕小弟唐突,您是家族之主,家族兴旺还要靠您执掌。您不可负众望。”
闻言,林昌海更怒!
“放屁!我儿才是我的根,这关口你给我提家族,什么意思老二?”
林昌河是庶出,一向没有家族话语权。
“大哥,您又误会,我的意思您一向断事严谨,现在为了找寻浩铭侄儿,你把维持家族根本的护矿队调走大部,恐时长矿上生奇变,到时再演变事端,前狼后虎可不好。弟愚见望大哥斟酌。”
林氏宗族发展百余年靠的就是矿山积累,矿山就是林家之本。
林昌海的脸阴晴数度,手掌攥了又攥。
“昌河,你这段时间就别在家里待着了,收拾一下,去矿上照看一段时日,等事了了,镇上的几间铺子就归你打理,你也老大不小,该出来应应事。去吧!”
林昌河心头一喜,忙毕恭毕敬回道:“大哥,小弟一定尽心,静等侄儿安归。”
林昌海轻挥手,林二爷拱手告退。
这时,丫鬟换得新茶,林昌海押上一口,手中的青瓷盖碗被他碾压的“嘎滋!”脆响,却也抵不住心中阵阵作痛。
时不长,门外院落里响起一阵“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由轻变重,由远至快。
“岳父大人!”林昌海的大女婿许国峰满脸燥热施礼道。
林昌海失神打破,急问: “国峰,事情将办怎样?”
“岳父,一切按您吩咐照办,悬赏告示发出双山镇和附近几十个村屯都发动起来了。”
“贤婿,一千块现洋,是否不够?”求子心切的林昌海,心慌如麻。
“岳父,不可。当下钱多不一定是好事,一千块已经够他们打破头。再多恐易起匪心。”
不愧喝过几年洋墨水,许国峰一向办事斟酌周全。
“嗯!贤婿说的有理,嗨~我欠考量了!”常惯主事的林昌海很快清醒过来。
“岳父,还有件事,国峰不知当讲不当讲?”许国峰显迟疑道。
“有事就讲,为父还能说你什么?”林昌海现在满脑子儿子的事,说话见少了平日中的威严。
“说了,怕您生气!”许国峰仍不敢大气言。
“难道是~浩铭?”林昌海又起慌乱。
一听岳父会错意,许国峰急拦下。
“是找浩铭的事,但算是件好事。”
“好事我怎么会生气?快说!”
“是这样,图刚带着徒弟伙计,关了铺子,都进山找浩铭弟去......”
“图刚!”
立刻,林昌海的脸变色,像是被刺痛一般。
要说图刚,也不是外人,更是林昌海的二女婿。林昌海膝下二凤一龙,论品行,两个女儿都是贤淑温雅,样貌端庄。是十里八乡媒聘的金凤凰。又作为林家这样的富贵家族,更不是一般人家所能企望的。像大女婿许国峰,人品端正不说,家里也是富足殷实。而且上过北平的大学堂,现在县城税办公职人员,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但说起二女儿却是扎在林昌海心中的一颗钉。原本预定亲一县之长的大公子,却不曾想节外生枝,和个手艺匠人私定终身。三年了,二女儿再也没让踏入家门。
看岳父铁青着脸,合上眼皮,不再作声。许国峰心中倒微喜,至少这次没有暴跳如雷。
“岳父,还有一事?”
“嗯?说!”
“那个常随浩铭弟的柳根在哪?”
“怎么提起他,说到他我就来气,被我责罚后现在关在柴房。”
“您老别生气,这人我要一用。”
“何用?”
“山神!他是山神的义子。”
沉思片刻,林昌海点头应允。许国峰便识趣,低声告退办事去了。
这时,林昌海又似打定入神,闭目思考。
忽然,有人来报!
“巡警队鲁队长来见!”
猛的睁开眼皮,林昌海起身去迎。
不一会,林昌海和一位身着黑底警服的马脸中年男相簇回到厅中。
“为了浩铭侄儿,我可是费劲全力,就差亲自上阵了。”鲁队长一口粗犷的北方腔,十分熟络的坐上客位。
“为了犬子,亲家费心了!家女文丽可好?”林昌海关切道。
“别提了,那小祖宗就差把老子的房给拆了,你弟妹带着俩老妈子寸步不离守着她,就怕一不留神又进山找浩铭去。哎!愁死我了!”提到宝贝闺女,鲁队长就瘪气。
其实,林昌海知道亲家鲁大洪为什么天天来,一是躲清净,二是......但现在又能怎么样?他更犯愁。
为什么和鲁家结亲,林昌海有切实的考虑。他在儿子方面格局没有放太大,不像女儿越攀高枝越好。鲁大洪也算双山镇老人,更是坐地一方势力,这些年守着双山镇亦是混的家境殷实。但这些都不重要。自己就只有一个儿子,他并不希望独子能有开天辟地的大作为,能守住林家家业就行。男人不像女人,爬的高就越容易摔的更快,更疼。林昌海看待人生自认很准。而且这个儿子实在让他叹气,能让他守住家业自认都有些奢望。所以,他很早就在布局。巡警队长鲁大洪就是一枚重要的棋子,连接替鲁大洪的暗棋他都早已有了准备。
但万万想不到,儿子会意外失踪,简直对他一步错则满盘皆输的局面。所以,现在看鲁大洪反而多了亲近,说话都有点气短。
正当林昌海,鲁大洪各怀心事寒暄。内宅的贴身丫鬟急促跑来。
“老爷,老爷您快去看看吧,主母醒了!”
自打儿子出事,林夫人就哭天抹地,不吃不喝,几度昏晕过去,要不是药顶着,命魂早丢了。
又是一大头疼事。
碰到这,鲁大洪也很识趣,匆匆告辞而去。林昌海又直奔内宅。
......
被关在柴房的柳根本已万念俱灰。但得了大姑爷许国峰的安排,那是拼了命的狂奔,现在他眼中老林场的义父是他唯一的救星。
时间又过了一天。柳根才带着两位义兄斗虎,猎豹来到少爷失踪的地方。
斗虎,猎豹都是山神收养的义子,和柳根一样。但这两位都得山神的多年真传,是寻踪觅迹的高手。
二人仔细勘察半晌。
“虎哥,时间太久,气味早就消失了。”猎豹的鼻子很灵,异于常人的嗅觉。
“嗯!”斗虎直起身,又问柳根。“根子,除了少爷当日穿的白袍锦缎,翠玉帽,蓝布靴,你还能想起什么?”
“真没了,我现在恨不得把脑壳掀开让你们看看。”惊魂不定的柳根急得胡言乱语。
“别怕,根子,我和虎哥你还信不过吗?人我们指定能给你找到,就是时间太长,不知道少爷能坚持住吗?”猎豹有些担心。
“你可别吓我,要是找到少爷没命了,我可怎么办啊?”柳根急得眼泪盈眶。
“豹子,你别吓他,你忘了大把头祈天说少爷吉人天相,逢灾留命。对了,根子,少爷骑得那匹烈马什么颜色,公的?母的?”斗虎沉着问道。
“黑的,全身漆黑油亮,公的?母的?~好像是公的,对是公的。”柳根脱口而答。
兽的气味公母有很大差别。问清楚对猎豹辨认至关重要。
猎豹点头意会。
手指一个方向,斗虎扭头又问:“根子你确认烈马是从这里跑进密林的?”
“确定,我敢拿脑袋担保!”根子无比肯定。
“好,和我的判断一样,从现在开始顺着这个方向找寻,一定要注意马踏落地的痕迹,还有马鬃衣物都有可能刮擦遗留下迹象。”斗虎交代细微。
交代完,斗虎领头,猎豹根子散开一个身位紧跟其后,成箭矢状飞快潜行。时间不等人,拖得越长少爷越危险,三个人都拿出十二分的劲头找寻踪迹。
不愧是山林中的高手,这几日被别人翻找无数次的密林野丛,愣是被他们找到一条“明路”。
半日后,三人已经进入到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
“虎哥,没错,这条蛇应该死于马的踩踏之下,时间不超过十日。”猎豹扔掉手上的死蛇,蛇的头部已然呈肉饼状,散发着腐臭。
“好,继续前行,豹子一定要防备大兽蹲伏。”总算有了气味,接下来找寻会容易不少,但密林深处,黑熊豺狼虎豹不少,而且智商不低,善于隐藏捕捉猎物。斗虎提醒不敢大意。
还好,一路靠着猎豹敏锐的嗅觉,避开大兽,找寻踪迹,三人感觉离目标越来越近。
这时,天已经擦黑,有树荫遮挡,密林中更是漆黑一片。
人的精力有限,找了一天,三人虽是精壮年,也都有些乏了。斗虎选了一块空地,燃起三堆火,三人就在当中坐卧休息,将就吃些水粮。
算日子,少爷已经失踪第九天了,三人心急不敢误大事。只休憩一个时辰便灭了火堆,继续找寻。
黑夜,对人来说危险更甚,因为视线不明,如同瞎子赶路一般。所幸今晚明月高挂又有三支火把照亮,视线增强不少,加之猎豹的嗅觉,三人还是底气十足。
这会已入深夜,三人来到一座大山,痕迹指向山上,于是便登山拔高。山势平缓,多草少林,三个人走起来也不算费力。
忽然,前方的猎豹示警,三人警觉的止步俯下身。入夜后,三人又变为猎豹带领前行。
片刻,猎豹轻身围拢过来。
“哥,这里有熊,而且味道很浓,应该不止一只。”猎豹观察周围细声道。
“能辨认出马跑向哪里吗?”斗虎知道危险,野兽的嗅觉通常也十分灵敏。在兽窝附近徘徊,分秒钟都有危险。
猎豹没回答,鼻子急促抽动着。
“这里。”很快猎豹笃定指道。
猎豹指引的方向是一片树林,草木茂盛。三人一对眼神,躬身蹑步,悄悄潜行。
果然,树林边缘就发现残留的马鬃,没错就是这个方向。三人卯足劲加快速度。
过不久,寻着踪迹而来的三人即将穿越树林。
“帽子!是少爷的帽子!”突然,柳根惊呼道。
其余二人看去,一个斜树杈上挂着一物,眼力所及是顶瓜皮小帽。
“嘘!”斗虎拉住柳根,用耳细听。山里处处是危险,大呼小叫更容易惊动野兽。当然斗虎不是怕遇上野兽,而是找到少爷才是最重要的。在深山老林里多待分秒,少爷都可能发生意外。而且他有预感要找的林少爷应该不远。所以最后关头更要冷静,免出差池。
取回小帽,猎豹递过斗虎。帽子上满布一层灰尘,不难判断遗留有段时间。
看到帽子,柳根心里突发悸动,情绪复杂。“虎哥,咱们快点吧,说不定少爷就在前面。”
眼前找到少爷自然最重要 可是......柳根后怕的不敢往下想。
“损塞样,你就不能消停会。”猎豹鄙夷道。
“我~我......”柳根预解释。
“闭嘴!没看虎哥正听着的吗!”猎豹打断他。
猎豹的嗅觉是天赋异禀,斗虎的耳力可是实打实磨练出来的。像斗虎猎豹这样靠山吃饭的,钻山林斗野兽,没有些过人的本领根本活不下去。何况山神爷派他二人来,更是出类拔萃。
时间不长,斗虎睁开眼睛,“豹子,你有闻到水源的味道吗?”
“有一丁点,应该离我们很远,大概方向在那里。”猎豹根据判断指了一个方向。
“嗯!如果没错,前方不远会是一处断崖,水源就在断崖下。走,出发!”斗虎没多说,可语气显得有些低沉。
“完了!”听清楚的柳根心一下沉到底。现在看来是彻底没希望了,断崖!掉下去还能有个活。脑袋短路,身体机械般跟了上去。
一袋烟的功夫,三人攀高站在断崖上。一切都和预测的一样。可现在还处于夜晚,涯下有到底多深谁也摸不清。
捡了一块拳头大小的山石,斗虎抛了出去,石落崖下。三两息,才听到下面传来落地的声音。
听动静,就连柳根都断出下面可不是一般的深。
虽说眼前的一切,表明要找的人凶多吉少。可斗虎猎豹都是做事完整的人,哪怕面前有刀山火海,也要一探究竟,眼见为实。
“豹子接绳子。”斗虎吩咐道。
进山必备绳索,三人身上都带有一捆。断崖下面的深度谁也不知道,三根接成一体也只能这样。
猎豹打着绳索结,柳根脸色麻木,席地而坐的斗虎,补了两口水,看了他们一眼。
“一会儿我先下,豹子见我信号跟着再下,根子就留在上面。”斗虎板着脸,他知道第一个探路有多危险。
“哥还是我先来吧!”猎豹抢道。
“忘了爷出门交代,出来要听我的。”斗虎的强势不容置疑。
撇撇嘴,猎豹不敢争辩。
“我也要下去。”忽然柳根冒出一句。
“你去干啥?你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别给我俩惹麻烦。”猎豹不客气的说。
“我不管,你要~你要不让我下去,我就直接跳下去。”下了决心的柳根谁劝也不行。
平静的斗虎看了他一会,“豹子,给他一副皮套。根子最后下,切记小心。”
皮套是护住手掌,防止下滑时绳索剌伤,而且防备手滑。
绳索很快接好,猎豹和柳根找了处,最近的牢固锚点,系好,又把余下的绳索抛到断崖下。
这时,斗虎已恢复好体力,站起身,卸下长弓箭壶等不必要的装备,戴好皮套,又拔出一把亮刃短匕咬在口中。冲二人一点头,便攀上绳索,荡身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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