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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赏月,暗藏动机,佯装喝醉,试探于你,从古至今,能称王者,绝非草鸡。
拓跋珪用皇孙降生,智探卫王,实际上是探探拓跋仪对大魏皇位继承的看法儿,依照拓跋鲜卑祖制,王位传承并非立嫡立长,只要是王系直系兄弟子侄都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可是如今,自己要改变沿袭了几百年的祖制,来依照汉人的王位传承制度,肯定会有诸多鲜卑族人出来反对,这其中势力最大的最有继承资格的就是卫王拓跋仪了,因此,必须知道他的真实想法儿。
道武帝正在暖阁中思考,关色走进来,在耳边低声说,“陛下,太医令周丹殿外求见。”
“哦,他来干什么?!”道武帝心想,这些日子竟然把这个事情忽略了,“让他进来吧…”
周丹腋下夹着一个木匣疾步走进西暖阁,御案前跪倒扣头,“臣周丹参见陛下。”
“嗯,起来吧,金丹炼制的如何了?”道武帝两只虎眼直盯着周丹。
“哎呀,陛下,大事不好啦!”周丹忽然提高声音,道武帝打了不觉一个寒颤。
“大惊小怪的,出了什么事情?!”道武帝眉头紧锁着,关色在一旁低着头儿,冷冷地看着周丹。
“启禀陛下啊,那…葛虚逃跑了…”周丹向上扣头,然后便把自己在西山仙坊编排的一套说词,禀告给拓跋珪。
拓跋珪听完,半晌没有说话,一双虎眼来回“叽里咕噜”不停转着…
周丹跪在殿上,心中忐忑不安,一边仔细回想着自己的说辞有无漏洞,一边防备着道武帝随时而来的没有章法的提问…
关色垂立在那里,弯腰低头,一双发黄的老眼一会儿看看拓跋珪,一会儿看看周丹,意思是,你们这都怎么不说话了,傻了不成。
“嗯,这个奸佞的葛虚!真是狗胆包天!关色传朕口谕,命白鹭司缉拿葛虚。”道武帝瞪着眼睛,“另外,让岳延速来见朕!”
关色不住点着头应承,拓跋珪看着周丹,周丹心中一惊,啊,难道要把自己斩首不成?脑门儿上慢慢渗出汗珠儿来…
道武帝慢慢起身,走到周丹面前,看着周丹,周丹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拓跋珪看了有半分钟,慢慢说,“至于你么…,先回来吧,如今齐王夫人刚生了世子,你就好好侍候齐王夫人吧,朕的皇孙若是有半点儿闪失,就灭你九族!”
周丹听完,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但又不敢表露出来,急忙扣头,“谢陛下恩典,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哈哈哈,说的好,不过我可不管你,鞠不鞠躬,只要你出了岔子,就砍你的脑袋!”拓跋珪大笑着转身,对岳延说,“岳延哪,命协律郎董毕,带着太医院的阴光去仙坊炼丹,朕只给一月时间,炼不成金丹一律杀头!”
道武帝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向偏殿走去。
周丹跪在那里,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心想,这折煞人的苦差终于给推出去了,呵呵,可是陛下为何让不懂医术的董毕去炼丹呢,难道还要一边炼丹,一边击磬弹琴才能炼成丹药么?
哎,真是龙心难测啊,搞不懂啊,不明白,哎,不想那么多啊,反正这苦差事是甩掉了,嘻嘻,这下董必与阴光是落入龙潭虎穴…
且说那卫王拓跋仪,元宵节与道武帝饮酒赏月之后,回到府中,想到道武帝所做所为,心中十分忐忑与焦急,赶忙命管家宇文伯将宜都公穆崇请来商议对策。
穆崇急火火来到假山密室,虽然透影白瓷壶下面的炭火儿依旧红彤彤,那壶嘴儿依然喷着温白的水汽儿,屋中仍然弥漫着爽心的清茶香,但此时,感觉卫王却与从前大有不同了。
穆崇一进密室,就发现气氛与往日不同,拓跋仪面色凝重,眉头紧锁,来回踱着脚步,宇文伯轻声说道,“殿下,宜都公到了…”
拓跋仪停下脚步,“真搞不明白,我拓跋鲜卑的祖制为何要弃之呢!汉人的宗法就那么好吗,父传子,遇到羸弱昏聩的晋惠帝司马衷,那还不是山河破碎,民不聊生,司马氏仓皇南逃,我鲜卑铁骑无坚不摧,所向披靡,这些汉人狡诈迂腐,遵制固守,你争我夺,怎么能和我拓跋鲜卑抗衡呢?!”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穆崇明知故问,“难道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拓跋仪冲着穆崇摊着手,“你说现在这几位皇子,哪个能够挑起这千斤重担,哪个能够带领鲜卑铁骑,横扫中原,定鼎嵩洛?!”
穆崇端起几案上的透影白瓷茶杯,递给拓跋仪,“呵呵,殿下…,先别激动,喝杯茶慢慢说…”
拓跋仪义愤填膺,说这么多,如同竹筒倒豆子,压抑许久的愤恨与不满,通通释放,情绪稍稳定些…
“嗯,宜都公,方才本王…本王有些失态了…”拓跋仪语气缓和,慢慢坐在虎皮躺椅上。
“卫王说的都是至理名言,现在…现在看来,身处绝崖无退路,箭在弦上就得发了…”穆崇一双贼眼,来回乱转,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凶狠…
“是啊,他这是逼得本王走投去路了…”拓跋仪说,“我不明白,这是为什啊,相煎何太急啊!”
“哎,殿下啊,这…,我有预感…陛下恐怕时日不多了…”穆崇声音不大,如同平静的密室中惊雷炸响…
卫王“忽”地一下,从虎皮躺椅上站起,直勾勾看着他,一双虎目瞪得几乎炸裂…
旁边低眉俯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宇文伯,都被穆崇的话震惊了,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不禁微微抬头,看着坐在那里的穆崇…
“宜都公,你…何处此言啊,这可不能乱说,这是灭门之罪啊!”拓跋仪有些担心地说道。
“呵呵,殿下,说不说这话,也难逃灾祸啊…”穆崇显得镇静而沮丧,“其实,陛下早就在精心布局了,从采纳张昆的离散众部,定律令,营宗庙开始,到诸子封王,重置兵符,削夺殿下兵权,南北部相互牵制,如今要营造殿宇,更是用黄口小儿试探殿下,这件件庄庄,那一个不是要行汉人宗法,父传子家天下呢?”
“嗯,宜都公所言确实,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是也不至于非得赶尽杀绝啊…如此屡次三番,非得置我于死地啊!”卫王说着,又开始来回踱着脚步…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殿下不会不知道曹丕与曹植的故事吧,曹植后本无心争夺皇位,可曹丕与明帝曹叡苦追不放,虽然没有斩杀,曹植最后还不是落得个郁郁而亡的下场?!”穆崇语气急骤,如同连珠炮一样…
“哎呀,就是啊,俗话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啊…”拓跋仪有点儿气势渐微了,“可是…你怎么说陛下时日不多呢?”
“不瞒殿下,其实,在宫中一直有我的眼线…”此时,穆崇也没啥隐瞒的了,“陛下头疼病越来越严重,前几天那葛虚跑了,现在陛下派董必去西山仙坊炼丹,如果在一月之内,炼制不出金丹,就会杀头,由此看来,他的时日已经不会太多了…”
“嗯,可是万一这是陛下的疑兵之计呢…”拓跋仪有些担心,其实,他确实有些心里发虚,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深知拓跋珪,自己这位堂兄的厉害之处…
“哎…,殿下,事到如今,您现在不用犹豫了,您现在就好比是那曹魏的陈思王曹植,躲避是不行的,除非你死了,否则永远都别想过得安生!”穆崇的说话声音,如同擂鼓鸣钟,在密室中回荡着…
炭火炉上的透影白瓷壶嘴儿,“嘶嘶嘶”地吐着水汽儿,好像飞驰的马尾巴,壶盖儿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显得格外洪亮…
宇文伯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了,他慢慢抬起腿,缓缓走到炭火炉边儿,有些吃力地抬起手臂,慢慢提起白瓷壶,给卫王与宜都公添水。
“那…为今之计该当如何…”拓跋仪沉默许久,终于说话了…
“哼!既然他如此无情无义,那就别怪我们心狠了,如今只有趁着他身体有疾,尚未立太子储君之时…直接…”穆崇此时凶相毕露,抬起手来,手掌伸直,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卫王看罢,心中一惊,脸色似乎有些苍白,“这…,恐怕…太冒失吧…”
“啊呀呀!殿下,如果等立储完毕,我们再动手那就是谋逆篡位啊,师出无名了,再者我探得,崔宏那些汉臣,正在密谋,要协助齐王为太子储君,一旦事成,那就更麻烦了啊!”穆崇有些激动了,一张蜡黄的脸憋得通红…
“那,那…也要有万全之策啊,否则…岂不是飞蛾扑火么!”拓跋仪语气升高,又用力摊开双手。
“殿下莫急,我们仔细谋划一下,您带兵多年,目前尚有你的亲信在军中掌握权力,我这里,犬子子穆遂留在宫中…”穆崇在那里盘算着。
拓跋仪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摆手,打断了穆崇的话,“宇文管家啊,你到我的书房,把那本《六韬三略》给我拿到这里来吧…”
宇文伯面如寒月,“遵命,殿下…”,他慢慢走出密室,拓跋仪看着宇文伯出了密室,才示意穆崇继续说…
“殿下,我觉得这个宇文伯很神秘,犹如幽灵一般,总是看不透…”穆崇眉头慢慢紧锁起来,“他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我看不如干脆…以免留后患啊!”
“哎,这宇文伯救过本王性命,风里雨里跟随我这么多年,亲如兄弟,倘若他都不能信任,那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人值得信任了…,我这不是把他支走了么…”拓跋仪显得似乎,有些无力又无奈。
“嗯,先不管他,您觉得军中哪些将领可以信任,然后命他们带兵潜入京城,到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包围宫城,我让犬子在宫中聚集宿卫,到时候直接动手刺杀…”穆崇说,“另外还要制造些混乱出来,让慕容皇后做些乱子出来,这样里应外合,就有八成胜算了。”
拓跋仪来回走动着,“哦…,八成胜算…,那还有剩下的两成呢?”,卫王扭头看着穆崇,脸上显出疑问之色。
“哎…,殿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剩下的两成就看老天了…”穆崇放下手里的白瓷透影杯,双手食指指着天…
“天…但愿老天能保佑吧…”卫王拓跋仪轻声叹了一口气…
“殿下,我先回去安排,让慕容苓在后宫伺机整出点动静,然后再想办法打击一下那帮汉臣,特别是崔宏,这次给他来个借刀杀人,一石二鸟,最后再致命一击…”穆崇信誓旦旦,咬牙切齿,“殿下你只要把军中的事安排好就行了…”
“嗯,事关重大啊,宜都公一定要周密,确保万无一失啊,这可是灭门九族之罪…”拓跋仪千叮咛万嘱咐。
穆崇听罢,慢慢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事到如今无有退路,殿下不要犹豫了,我先去准备了…”
这声音虽不高,但坚定而有力,言罢,穆崇慢慢走出了密室,拓跋珪看着穆崇的背影,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的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善于动心计的人啊…,真是应了那句话了,咬人的狗从来不漏齿。
卫王躺在虎皮躺椅上,闭上眼睛,眉头紧锁着,红彤彤的炭火上,透影白瓷壶的盖子,慢慢发出“啪嗒…啪嗒…”的有节奏的响声,声音越来越大,似乎由远而近,起初像水滴,其次像捣衣,然后像擂鼓,最后竟然如同惊雷…
拓跋仪猛然做起来,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做噩梦了么…”,管家宇文伯站在近前,手里拿着《六韬三略》,躬身低首,双目透着殷殷关切…
拓跋仪没有说话,宇文伯放下书,拿过热丝巾递给他,他接过丝巾,擦拭着额头的汗珠儿…
“你怎么才来啊?”拓跋仪问宇文伯,宇文伯躬身施礼,“殿下,这人…,老了真是没用了,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本书…”
停顿了一下,宇文伯躬身施礼,“殿下,按理说老奴不应该过问您的事情,但有句心里话…,宜都公所言之事,您…还是要…谨慎而行才是…”
拓跋仪看着身边躬身垂立的宇文伯,鬓角儿何时竟然添了许多白发,岁月无情啊,其实,二人心中都明白彼此的心中所想…
真是:明暗手段有千条,看破不说修行高。
道武帝命协律郎董必去西山仙坊炼丹,那协律郎本是掌管音律,属太常寺,哪里懂得炼丹制药,他只是为了讨好道武帝,从民间道观中搜集方士典籍,后来遇到道士张耀,面见董必,呈上一本《服饵仙经》,说明此书厉害,董毕大喜过望,急忙带着此书进宫见驾。
董毕本以为道武帝会大加封赏,没想到陛下却是不屑一顾,只是随意翻了几页,便把董毕打发了,董毕失魂落魄,回到家中,道士张耀见状,得意地笑着说,大人不用沮丧,不出半月,你就会有惊喜了…
董毕看着张耀,心中暗想,莫道前路无高升,瞎猫也能碰死耗,哎,等着吧。
阴光自从被免职挨了板子之后,在床上躺了好久才恢复,每天胡思乱想,自己也算医术精通,否则也不会执掌这高手如林的太医署,可是如今,居然是渔落浅滩遭虾戏,落败的凤凰不如鸡,真是老王八撞礁石——暗气暗憋,没出诉苦…
是就此放弃?还是重新站起?阴光思来想去,来回摇摆,嗯,牙一咬,心一横,不能就此沉沦,要绝地反击!
他决心已下,便立即行动起来,拿出以前丹方,他眉头紧锁,仔细思索有哪些不妥之处,他瘸着腿,找出古方典籍,特别是方士们的炼丹之法等,他撅着屁股,趴在床上,把自己埋在竹简黄纸中…
协律郎董毕走进来,环顾屋子,没有发现阴光,高声喊道,“阴太医在哪里?”
阴光轻轻放下竹简,一只手慢慢撑着床板儿,身体缓缓冒出来,如同刚出水的老龟,另一只手忽忽地揉着迷离的双眼,定睛一看,原来是董毕,“哎呀,协律郎来啦,赶紧看坐…我这…行动有些不便,所以…”阴光脸上显出些尴尬的神情…
“嗯,阴太医好些了吧,呵呵,我自便就是。”董毕坐下,“阴太医这是做什么啊,难道要搬家么…”
“搬家?呵呵,你这是哪里话!”阴光脸色由尴尬转为苦笑,“我呀,是在找些关于炼制仙丹的丹方史料,哎,不甘心啊…”
“哦,那我这里恭喜您啦,呵呵呵…”董毕脸上露出笑容,阴光脸色由苦笑又转为惊诧了,真是如同万花筒般,变幻无穷啊。
董毕便把详细情况讲述一遍,阴光听罢,顿时两眼放光,居然坐了起来,虽然屁股上的伤尚未痊愈,但也顾不得疼痛,龇牙咧嘴地笑着,简直是一口黄连一口糖,就着老醋吃生姜,也不知道到底啥味道儿了。
事不宜迟,争分夺秒,董毕找到张耀,弄了一辆驴车,拉着阴光还有那些竹简黄纸,后面跟着几个小道士,直奔西山仙坊。
由于葛虚逃跑,周丹也带着宣氏回了京城,仙坊中只有几个武士在那里留守,领头的名唤麻一丙,本是平城芳柳巷里正麻三斗的儿子,与另一个武士正在门房中玩着“双陆”,周边围着几个武士,盔歪带松,一边喝酒,一边观战…
这“双陆”乃是一种棋盘游戏,二人对垒,棋子的移动由掷骰子的点数决定,谁最先把所有棋子移离棋盘,谁就获得胜利。
很多时候都是玩输赢钱的,所以很是刺激,周边的人也可以押宝,几个武士像黑熊般“噢噢”嚎叫着,声音顺着山谷传出老远…
董毕、阴光来到门前,几个小道士扶着阴光下了驴车,一个武士出来小解,看见他们,笑着说,“哎呦,这不是阴太医么?您这又回来啦,嘿嘿…”
阴光阴沉着脸,没有一点光,手指着武士,“告诉你,现在陛下降下旨意,一个月内炼不出金丹,我们都得脑袋搬家!到时候你们就省的嚎叫了!把麻一丙给我叫来!”
武士一吐舌头,嘟囔着,“呦,都说医者仁心,这怎么比狼还毒呢!”竟然忘了小解,转身一路小跑进了门房,“不好了,麻头儿,有人要砍你的脑袋啦…”
董毕、阴光与道士张耀来到仙坊,命人赶紧收拾屋子,归置物品,然后拿出《服饵仙经》与阴光坐下来,仔细研究丹方,阴光也开动脑筋,总结以往的不足与失误之处…
西山峰秀银装裹,星暗银盘落。晨阳慵懒意迟迟,风冷霜寒凄苦有谁知。
人生富贵皆艰险,命运岂能转?火明炉胀夜沉沉,前路迷茫梦想折煞人。
在董毕、阴光的拼命督促下,张耀带着小道士们日夜奋战,炉火闪闪,汗流满面,甚至都来不及洗脸,昼夜忙碌,麻一丙与武士们也不敢懈怠了,很明显,如果炼不成金丹,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付出总有回报,努力总能见效,红光闪闪的金丹,终于出炉了,阴光心中明白,这颗颗金丹犹如点点希望的灯火,又恰似颗颗血淋淋的人头…
董毕、阴光都是脸色灰白,胡子乱七八糟,匆忙让麻一丙陪着,来到关押死刑犯的牢监,然后强行让囚犯服下,阴光就在外间,望、闻、问、切仔细查看死囚的一举一动,都详细记录在册…
被试药的死囚,服下金丹出现症状与服用“寒食散”基本相同,可见,这所谓的“金石散”就是“寒食散”,阴光又研究了服用寒食散的情况,冥思苦想出解决办法,除了散步,吃冷东西,喝热醇酒,穿薄衣服,洗凉水澡等“发散”手段外,因为服用“寒食散”会生燥热之状,必须服用降燥之方剂,以缓解症状,调理身体。
为了翻盘,阴光也是豁出去了,他亲自尝试金丹,董毕有些担心,“哎呀,阴太医,你这样太危险了啊,这万一有个闪失…”
“董大人,此言谬矣,想那春秋时期,越王勾践为报仇复国,卧薪尝胆,不惜吴王夫差‘尝便探病’,假痴不癫,最后翻盘打败吴国!”阴光瞪着眼睛,伸着脖子,振振有词,“我今天要为陛下以身试丹,不亲自尝试,如何知道金丹之功效呢?你不用劝阻!”
董毕与张耀一看阳光这个状态,吓得舌头吐出老长,竟然缩不回去了,也许是惊吓的吧,赶紧用手捏住舌头,好容易才塞回了嘴里…
有智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或者说是疯狂的折磨,董毕与阴光在张耀的协助下,终于炼成了“金石散”,整个仙坊都沸腾了,嚎叫声震彻了山谷…
在关押着试药囚犯的监房里,也上演这狂欢景象,几名死囚因为食用“金石散”没有降噪热药剂调理,似乎发疯了,他们撕碎了本来就破烂的衣服,赤脚在冰冷的石板上蹦跳着,手舞足蹈,脸色通红,狂笑声震得炼丹的铜炉都“嗡嗡嗡”作响…
哎,真是疯了,仙坊里面的所有人都疯了,但他们并未觉得自己疯了,这就是疯子的思维,因为在疯子的眼里,除了自己,其他所有人都不正常。
道武帝拓跋珪心中烦闷,生了皇孙自然高兴,但如何顺利变更祖制,减少那些鲜卑族老的阻力,效仿汉人周礼之法,父传子,家天下,建立大魏王朝,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没有容易的啊,这天下之人莫不如此,哎,殊不知:
农人四季日夜忙,樵夫砍柴攀山岗,
渔者披星戴月去,读书通宵头悬梁;
猎户冒死向山林,乐工鸡鸣弹弦琴,
匠者更无寒与暑,贩卒肩背汗津津;
武士盔甲凝霜露,文人辛劳卧案牍,
妇女织布三更起,男儿戍边关山急;
父母劳累似春蚕,奴婢宫人命犹堪,
王侯将相早朝班,贵为天子百事缠;
世人都羡神仙好,神在仙宫亦思凡,
众生万苦人最苦,谁能安逸度百年?
从古至今,三百六十行,哪个不是奔波劳碌呢,这大魏基业之艰难,自己难道不是浴血沙场,刀林箭雨中搏命搏出来的么,王朝的建立需要几代人艰苦卓绝的努力,这宫殿的每一块儿砖瓦上,都凝聚着大魏壮士的英魂…
枕戈待旦宿冰雪,刀光剑影斩顽敌…
道武帝正在御花园长桥上感慨万千,一个内侍跑到常侍关色近前耳语几句,关色一摆手,内侍离开,关色慢慢走过来,“陛下,那董毕与阴光要面见陛下。”
拓跋珪一听,心中暗喜,莫非这金丹成了么,吩咐关色让董毕、阴光速速来见。
约么一刻功夫,董毕、阴光跪倒见驾,将如何炼制金丹,简述一遍,道武帝听得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惊愕,一会儿沉默,最后看着关色手里的黄色药瓶儿,“董毕啊,这丹药效果如何?”
“启奏陛下,这金丹皆是由阴太医亲自尝验,定是效果极佳,那是制作之英华,群方之领袖,虽然不能仙游九天,但也是延年益寿,精神倍增啊!”董毕言辞华美。
阴光急忙扣头,“是啊,董大人所言不虚,这金丹确实能令人精气倍增,如入忘我之境,烦恼皆无,超凡脱俗,尤其是能…”
“能什么?”道武帝一双虎眼紧盯着阴光…
“能御女甚久,蚀骨销魂,可以…和…神女同游…”阴光的脸色有些发红,说话吞吞吐吐,“那陈思王曹植,因为服了金丹,与洛神相会,成就了千古华章《洛神赋》呢…”
“哈哈哈…”拓跋珪忽然仰面大笑起来,几个人都吓得低着头,心里忐忑,分明感到顺着汗毛孔慢慢流出汗液,顷刻间浑身冰凉…
“嗯,陛下,臣也听说,那东晋的王羲之,就是服用了金丹,在会稽山的兰亭饮酒作赋,才成就了书法中的登峰造极之作《兰亭序》呢,呵呵。”董毕也在旁边附和着。
“嗯,既然你们说的这么神,那今夜就留在宫中吧,服侍朕尝尝这神游金丹…”
惊,檐角风铃声声鸣。观云走,向晚亦西行。
惊,丹药迷离效未明。灾福赌,险境取功名。
天文殿西暖阁中,关色按照阴光的要求,给拓跋珪做好了服用金丹的准备,道武帝宽袍大袖,青瓷火炉上铜釜里面烧着水,银壶中温着上等醇酒…
阴光在殿中准备服用丹药后,将热躁的汤药,董毕在旁边暗中祈祷,上天保佑啊!
道武帝拓跋珪,服下金石散,半柱香功夫,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涌出,顺着经脉流入全身,浑身燥汗淋漓,觉得自己像是腾云驾雾般,忽而来到云端,忽而又忽地摔了下去,忽而又悬在空中,犹如大风卷起的鹅毛,身不由己…
关色吓得脸色变更,阴光急忙让拓跋珪出了暖阁,到殿外“发散”,虽然寒冷,但是拓跋珪却是燥热难耐,他大步流星,直奔后宫走去,刚进朱明门,忽地发现前面来了一个美貌的女子…
明眸皓齿,左顾右盼,身如嫦娥兮,飘下广寒,动若脱兔,风吹柔柳兮,眉若婵娟,腰身错落,峰秀谷深,肌肤如脂兮,粉面朱颜,通体透芳兮,香摄魂魄…
拓跋珪觉得自己飘在秀峰碧水间,面前神女慢慢出现,他顿时觉得全身热血翻滚喷涌,大概这就是曹植见着的洛神吧…
他兴奋无比,张开有力的臂膀,将这个“神女”忽地抱起,如同手里掐着一朵花儿般轻巧,面前是开满野花儿的草地,头上蓝天白云,远处牛羊成群,他被一种芳香迷惑着,将“神女”重重压在身下…
“陛下!陛下…”身下的女子叫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惊喜…
“陛下!陛下…”关色在身后叫着,那不是惊喜,分明是惊恐的声音…
正是:成大事者不惜搏命,求长生者荒唐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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