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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巨响。高速公路上出车祸了。
徐鲁直感觉方向盘好象叉进了自己的肺里。可一点也不疼。
汪大林也没有感觉到疼,一阵巨大的冲击力袭来,之后仿佛一切就变软了。也许是气囊张开了?
一切都太快了。在感觉疼之前,他们已经死了。
一辆越野车爆胎后翻过中间护栏面对面撞上徐鲁直驾驶的小车,两辆车几乎揉成了一辆车。
高速公路旁边的野地里有棵矮树,树下一只麻雀正躺在那里发抖。两车相撞的那声巨响把它从树上震了下来。
路障已经设在二百米外,救护车灯和警车灯一闪一闪。满地的碎玻璃和大滩大滩的血迹,血水里面还有一堆鱼在乱蹦。
救护人员们正在用机器切割汽车。医护人员扶着担架车氧气袋站在一边,一旦里面抬出来伤员,马上进行抢救。吊车和拖车也从远处赶来了。警察已经开始对现场进行拍照留证。过往车辆被路政人员引导着,从旁边的应急车道缓缓通过车祸现场。司机们看到面前惨烈的车祸情景都心惊不已.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嘀咕:对面的车怎么会翻到这边来呢?
现在,两个人全身被盖上白布,躺在了殡仪馆的遗体处理室里。徐鲁直左边,汪大林右边。门一开,外面走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前面是一个留寸头的中年男士,戴着眼镜和白口罩,看不清面容,后面是一个披肩发大眼睛的女孩,她站在门口摆弄手机。
口罩男手里拿着表格,走过来掀开徐鲁直脸上盖的白布,先核对身份。徐鲁直面部没有任何破损和血迹,如果不是额头上有个窟窿,看上去倒象是睡着了。口罩男士看他体貌特征,身上衣物一一和身份资料吻合后,用圆珠笔在表格上写上一些字,在某些位置打了几个对勾,回头对大眼睛女孩示意可以了。
大眼睛女孩发完一个信息,把手机收起来。她先走到墙角,把一个活动托盘桌挪动到两具尸体前。上面整齐地摆着镊子、剃刀、梳子、发胶、大大小小的油画笔,还有酒精瓶、福尔马林瓶以及针线盒,然后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蓝色的一次性帽子,把长长的头发盘在里面戴上,再掏出口罩和手套戴好,接着从桌子上拿起一只大白针管,给徐鲁直的身体注射进防腐药水。
针头粗得可怕,徐鲁直生前最怕打针。打完针,女孩看着徐鲁直的脸思考了一下,拿出一个特大号的注射器,伸进他额头上的那个窟窿,开始抽头骨里的浆液。几乎抽干净后,马上用一种“速成材料”往窟窿里填,直到快把颅腔填充满了,再贴上头发,最后缝上窟窿。
另一侧,口罩男掀开汪大林脸上的白布,但只看了一眼就又盖上了。走出去了很久才返回来,拿进来一只带塑料包装的假鼻子、一对儿假眼睛放在活动托盘上。
车祸死亡,在人类社会的诸多不幸中司空见惯。
河山市是个内陆小城,车祸发生后,《河山晚报》在第四版的本市新闻的边角里发布了《新区高速公路发生车祸》的一则豆腐块新闻。
失去亲人的徐汪家属们在车祸后几小时后陆续收到噩耗,可以想象,天塌地陷,万分悲痛。
爆胎的那辆越野车上的人也没了,是一个年轻人,家是深圳的。
三天后,追悼会举行。徐鲁直河山陵园一号厅,汪大林河山陵园二号厅。
三天?不过头七吗?天气正是最热的时候,即使有冰柜,尸体放久了也难免会变质。而且三天就不错了,家属们甚至还托了民政局的一个关系,只因死人太多。
追悼会现在开始。
河山陵园一号厅内,已经站满了前来悼念的同事亲友。
大厅正中央是徐老师的遗像。
化妆师显然水平不低,徐老师现在躺在水晶棺里,看上去就象睡着了一样。妻子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旁边两位女性亲属紧紧搀扶着。
儿子披麻带孝跪在地上。
一个清瘦、戴眼镜的中年男子走到话筒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清了清嗓子,照着事先准备好的文字念道: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亲友:今天,我们怀着极其沉痛的心情,在这里隆重悼念一位德高望重、深受师生好评的前辈—徐鲁直老师。这样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辈,一个德高望重、倍受人们尊重的好师长,不幸于2010年8月3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徐鲁直老师是我们学校的历史教研室主任,是我校的骨干教师之一,徐鲁直老师教书育人数十载,桃李满天下,他的去世是河山中学的重大损失。在此,我代表治丧领导小组向徐鲁直老师的不幸逝世表示沉痛的哀悼;向前来悼念的领导、亲友和同学们表示诚挚的谢意;向为举办二位老师丧事提供了人力、物力、财力的有关单位,亲友、乐队、全体工作人员表示由衷的感谢;向徐鲁直老师的亲属孝眷表示亲切的慰问,敬请亲属孝眷节哀顺变。谢谢。现在,为了徐鲁直老师的不幸逝世,请大家向遗像默哀三分钟。
全场都低头默哀,有人拭泪有人拭汗,虽然殡仪馆有空调,但天气太热了。
“——默哀毕。”
哀乐马上响了起来,人们开始围绕水晶棺一周瞻仰遗容,和家属们行完礼,仪式就算进行完了。徐鲁直的儿子徐驰磕头如捣蒜,代表亲属们给来宾还礼。徐鲁直的弟弟、二姑三叔等一大堆叫不上名字的亲戚列在一旁。
走在最前面的是校长偕夫人,他紧紧握住徐驰的手,说:“孩子,以后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要把妈妈照顾好。”接下来是两个副校长偕夫人,然后是教导主任,然后是成群结队的生前友好、同事同学。
致悼词的中年男子最后走过来和徐驰握手,痛哭流涕,叹息惋惜。他叫张笔海,是徐汪两位老师的同事,和两位死者关系最熟,也教历史。
同事、朋友、生前友好们握完手后迅速离开,隔壁汪大林的追悼会还在等着他们开始。厅里马上冷清下来,俩人的关系网都是同一群人。
人一走出去,大厅的音乐马上由哀乐变成歌曲《好人一生平安》。
徐鲁直亲属们哭成一片。徐老师的老婆却没有哭,只是站在边上上呆呆地看着水晶棺里的躺着的徐鲁直,她的两个妹妹一左一右紧紧挽着她的胳膊。
隔壁河山陵园二号厅里,哀乐低回,汪大林的追悼会开始进行了。
突然里面奔出来十几个人,为首几个用手围成椅子状抬着一个晕过去的老太太往远处的停车场跑,一边跑一边喊:“快,快。”
是汪大林家的某个老年亲属,在葬礼进行中间突然休克了。不知道是悲伤过度还是被水晶棺里汪大林的假鼻子假眼吓的。
一号厅里,徐鲁直的肉身到了谢幕的时候,两个工作人员把遗体推出了水晶棺,通过殡仪馆的专门通道前往火化炉方向。亲属们哭天抢地的跟在后面。徐鲁直的儿子却还在低着头跪在地上,有人过来扶他,他却站不起来。
他倒不是悲伤过度,而是在找眼镜。刚才跪着的时候,隐型眼镜和眼泪不小心一起夺眶而出,还没来得及拣起来就要起身和来宾答礼、握手。 那么多人踩来踩去的,现在往哪里找去?
最后的最后, 殡仪馆的烟囱冒起了黑烟。陵园里响起一阵阵鞭炮炸响的声音,甚至还有人放礼炮。
人类很多仪式都是重合的,婚礼上有,葬礼上也有。仪式结束后,徐鲁直和汪大林就被推进炉子火化了。
月亮很圆,蛐蛐和青蛙叫个不停。
车祸发生的那段高速公路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车来车往,要不是新装的护栏,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车祸。
旁边的那棵矮树下,被震死的麻雀不见了。蚯蚓刚刚从土里冒出头来,土里还有不少蚂蚁,睡了一个白天的蜈蚣正迂回过来,蚂蚁们将是它的正餐。七星瓢虫停在一根小草上象是在休息。两只屎壳郎趴在旁边乡间小路的一大堆动物粪便上,正准备开始搬运。离树不到十米的地方是一个小水沟,水虽然只有齐腰深,却是活水。不知道它是自然形成的,还是农民挖的灌溉渠。它的尽头延伸至几十公里外,连着一个大水库。
水沟里面有一团暗色的光,那光芒正慢慢从水里出来。光芒所到之处,附近的所有小虫子都不敢靠近。等到完全浮出水面才能看清,这是一个没有鼻子眼睛耳朵的圆柱大肉球,顶部有一个伞状的蘑菇样的东西。只见这肉球在水面上慢慢转动,身上一鼓一鼓的,象是在呼吸。然后又慢慢沉了下去,看不见了。 大肉球叫做太岁。是地球上人类和一切生物的始祖。
太岁们掌管生死循环,因果轮回。每个人出生之前都见过它,死后还会见到它。就象去电影院看电影,电影开始时一个服务生会在门口剪票,把你带入黑暗的大厅。电影结束后片尾字幕还没出完灯就亮了,这个服务生还会出来,引你走向电影院的出口。
太岁安排,徐鲁直下一世是只蚊子。
蚊子,其实是许多死去的人的下一种生命形式。你不相信就不要往下看了,回家操自己吧。但要让我说,你家里卧室、办公室天花板上那些聪明的、不怕人的,轰都轰不走,甚至敢在你睡觉时跑到你耳朵边吱吱叫的花蚊子们,八成是你故去的亲朋好友、故交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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