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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在师傅的身边,后面跟着一群排列整齐的死尸,随着铜铃的声音慢慢的走出了村子。黄纸在天上飘摇着,我们一路来到了高树林的面前,那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在此时此刻显得那样的恐怖,可能是心里作用吧,我总感觉有些黑影在里面闪动着。
师傅此时停了下来,看了看树林对我说到“长青啊!马上要进林子了,这死尸后面必须要有人看着,要是让那些野兽畜牲,惊扰了尸体就会尸变的,到时候这些东西到处跑了,还不好抓他们,怎么样你敢去后面吗?”
我听完师傅说的话之后急忙摇头说到“我不敢,我还是在前面吧!”
师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就从布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灯罩,然后点了一支长明烛在里面,我们的身边顿时亮了起来,虽然不是很亮不过还是能够看清楚面前的道路,给人一个安神的状态,就没那么害怕了。
随后师傅又在两头系了根绳子,挂在我的脖子上说到“怎么样?这样好点儿了吧!”
我点了点头说到“嗯,没那么害怕了!”
师傅又把手里的铜铃给了我说到“长青记住,走七步摇一次,然后撒一把黄纸,每到一个岔路口或是村子就喊,阴人上路,阳人回避!知道了吗?”
我听完惊讶极了,师傅的意思是让我自己赶尸,他在后面帮我看着尸群。
我点了点头,既兴奋又担忧,师傅笑着喝了一口酒,去了队伍的最后面。
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来摄魂铃走了七步然后摇了一下,那些死尸都乖乖的跟着我有秩序的朝前面跳着,走进了那一片黑暗的树林。
慢慢的我也习惯了,师傅的声音时不时的在后面传来,要么是提醒我走的方向,要么就问我害不害怕。
我们两个一路来到了山腰的位置,晚风从树丛的各个方向吹来,即使有大衣裹着,不过这深夜秋风还是让人感到一丝凉意。
“长青,累了吗?”
师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会答到“有点累了。”
要说以前走这些路也不算什么,不过这又是晚上还赶着尸体我的精神一直出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难免有些疲惫。
师傅听完说到“那就休息吧。”
然后就从后面过来了,他拿出了一张黄符,在每个死尸的面前晃了晃,念了一遍咒语之后,那些死尸一个个的都把伸直的双手锤了下来。
那时的我看到这一幕很惊讶,师傅则是喝了口酒笑着说“放心吧,你以后也能行”
把死尸安防在了一棵棵树后,我跟师傅就做到一片空地上,师傅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黄纸包,打开之后是一只两三斤的叫花鸡,顿时香味扑鼻。
师傅掰下一条鸡腿塞进嘴里对我说到,吃吧,路还长着呢垫补,垫补身子。
我俩就这样席地而坐,点了一堆篝火,顿时温暖了起来。
边吃边聊的过程中,我得知师傅第一次赶尸的时候才七岁,那是他第一次赶尸就发生了尸变,那是在河边,死尸中有一个横死的女尸,听说是个青楼的一名妓女,在河边被水鬼冲了煞气,又是阴时月圆之夜,当时就尸变了,师傅的右胳膊被抓了一下,好在师爷把女尸降伏了。
他还露出胳膊给我看了看,上面有四条触目惊心的黑色疤痕,师傅说那女尸怨气极重,所以这一下子就是一辈子的伤。
吃完之后师傅又抽了两根烟,此时月亮已经悄悄的躲到了云层的后面,四周再一次黑了下来,熄灭了火堆再次将死尸摆正。
师傅抬头看了看天说到“天亮之前就要送到山头沟去。”
我们打点好了行囊再次启程了,这后半夜一路上我跟师傅说着说着就没什么话题了,大概是疲惫了吧,森林里已经泛起了薄雾,铜铃声,风声,昆虫的鸣叫声和死尸跳跃落地的声音参杂在了一起,在这漆黑的林子里显得十分诡异。
我们翻过了两界山就来到了老陈庄里,这里的房子稀稀拉拉的,东一座,西一座的,我跟师傅带着死尸穿过了村里的泥泞路,来到一户打着招魂幡的人家。
师傅让我把死尸停放在堆着着麦秆的地方,自己去死者家里敲门。
我远远的看去,师傅敲了敲门走出来一个身披麻衣的妇女,师傅跟她比划着说了几句之后,那个妇女便跟着他过来了。
妇女来到死尸面前,一具一具的认,终于她停在了一具中年尸体的面前,号啕大哭了起来,说了很多伤心的话。
这妇女姓陈,她面前的这具尸体就是她的丈夫,年初去了南河口装船淹死了,这具尸体长相十分骇人。
脸上和身体都很浮肿,一双眼睛都已经被肿肉给遮住了,这就像一坨放了很久的猪肉一样,看去很恶心。
但陈大嫂却没有半点嫌弃而是抱着冰冷冷的浮肿死尸大哭着,那声音很苍凉,很无助,听她的哭诉好像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孩子,如今顶梁柱倒了,这家的日子可能就越来越苦了吧!
我听着哭声想起了我奶奶,有心上去劝阻几句吧,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师傅也沉默着在一旁抽烟,我低头看着脚面也相对无言。
陈大嫂哭了好一会儿才叫来邻居们把尸体装殓起来下葬。
这客死他乡的人回到故里之后是不能做法事的,因为三魂七魄已经去了地府了,一做法事就容易把四周的孤魂野鬼给招来,下葬之后也就请村里人吃一顿斋饭而已。
随后的几具尸体也都是一样的,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我仿佛已经看到了世间所有的悲情一样,忍不住也跟着流下了泪水。
有死了儿子的爹妈,有死了丈夫的妻子,还有丧失父亲的孩子,他们一个个都号啕大哭,都泪如雨下,都在这悲伤的噩耗面前无助,无奈,无能为力,人间苍生的万般苦难,不过,大约就是生离死别吧!
师傅全程都是没有任何表情,只顾抽烟喝酒,我知道,他的麻木和沉默代表的,是他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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