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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里只充斥着发寒的颤意,空白和恐惧争夺神经绷乱的领地。师凡眼睛里一瞬发狠,手掌便摁向墙那处的开关,谁知一错手,掌侧重重拍到实墙上,同时被另一只手死死锢住手腕。师凡痛得嘶嘶直倒吸气,毛巾早不知甩到了哪里。那只手力气极大,越挣越挣脱不开,下意识就能在脑子里想像到手腕处箍着的凹陷一圈发白的现象,感觉那一根根骨节压迫的痛意,似乎快要把自己的手腕活活掐断了。师凡抬头看去,模糊的轮廓,人影整个陷在黑不见底的阴暗里。恐惧攫住了她的眼睛,突然闪电样的白光跳跃着一闪,照亮了厨房门框。师凡看见自己落入了一双眼睛里,那双眼睛深沉而凌厉,明明似曾相识的眉眼里却不见往日那般的温顺和美,黑色的瞳仁里散发出令人胆寒的疯狂而非人动物般噬血的光点,脸色惨白而鬼魅,暴露出扭曲的神情……不,应该说,这种非人似的情态,师凡几乎形容不出来心里真实的感受,这是怎么在一个正常人类的脸上形成的?(她大概从来也没有见过的)
闪电闪过的一瞬,师凡仿佛能从她脸上暗淡的光影里描摹出她的五官是怎么杂糅地黏和在一起,每一条细细浅浅的面部肌肉重新排压形成的沟壑纹理,更该以“一头来自地狱的野兽”描述来说才更合理。头发随意地披散着,有交错黏连的发丝垂过身前,瘦削而白皙的脸颊此刻更是锐利如刀石刻磨出来,诡谲的脸色分明已经看不清她本来的意识了。黑暗瞬息又扑灭了整个空间,感官在未知的黑暗里越发明显。师凡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双眼睛,仿佛自己不过是她手下卑小的猎物……残余的理智让师凡用几乎脱力的右手去抓她的肩膊,触手是冰凉的皮质滑腻感,她用劲抓住她身上类似皮衣的料子,试探着喊道“秋……秋冶……你怎么……了”,声音里带着不自知的颤抖,她一面着力支着秋冶,另一面贴着墙边,她开始找着力气轻晃着那个人,“你是怎么了?快醒醒……我是师凡……”快醒过来……
“……我是师凡啊……”
“……师凡……”
快点醒过来……
“……松开……疼……”,忽恍的意识,黑暗里,有模糊的声音。
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醒醒啊……快点……”
快点醒过来……
醒来……
黑暗里,有人执著地一直不停地摇晃着我的身体……是谁?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哗哗哗地打响厨房外的雨棚。
不知什么时候,秋冶醒来就发现自己站在客厅里。乒乒乓乓的雨声扰乱在耳际,闪电时或闪过,照亮了客厅一半又倏地回到黑暗里,师凡就站在自己面前不远的距离,一边揉着发红发烫的手腕,一边偷偷瞄着自己,那眼神里分明有不满、畏惧、忧心以及……戒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纠起一阵难过。
师凡见她仍旧呆呆地站在那里,感觉她收敛了之前狂热而诡异的气息,便稍稍平稳了呼吸,一面贴着墙靠着,一面又小心翼翼地打量她,生怕她一个冲动就突然扑上来把她撕了。真要和她较量起来师凡可没有十分的自信,以前看她虽然高但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感觉很是怯孺且易推倒,现在看来完全相反啊,就跟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打激素都不会有这么强的效果吧!更何况自己还穿着浴衣,拼力气是丝毫没有胜算的。而且抑郁症的人到一定程度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一旦想不开或怎么样就会产生自杀或杀人的念头。想起秋冶那么一副狰狞可怖的样子,不禁又是浑身一个寒颤。顺手摸向开关,正准备按下,突然被一只手挡住了,师凡赶紧把手缩回去,一面有些心悸地看着黑暗中的对方。
“你……你没事儿吧?”师凡想了想,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本来是挺正常的动作,但在黑暗里做出来就很滑稽,又不是睁眼瞎晃手做什么,但此时大家都躲在黑暗里,更何况之前诡异的气息还没有散去,谁也看不见这好笑的行为。这时又一瞬闪电闪过,只见秋冶微别过头,长发疏疏落落地从后面盖下来,头微微垂着,她的脸色隐匿在看不见的暗影里。师凡吁了口气,想,总算应该……是醒回来了……吧?
“我……”,师凡正想开口说话,只听对方先发出了声音,便稍斜过头,正正地平视着对方脖子下方,想知道她要说些什么。“……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磕磕碰碰地试着说,师凡竟从中感觉出有点手足无措的意思来,“……有哪里……有伤到你吗?”语气里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得到什么了不得的答案。师凡煞有其事地笑笑,晃了晃之前被捉住的左手,说道:“差点和你在梦里打起来,幸好这只手没废。”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周围一切都很安静,两人都站在夜色里,只有开着门的厨房有室外的灯光透进来,跃到客厅的一角。
师凡正想转身把灯打开,却又被人按住了肩膊,她停下了动作,随即身后那只手又讪讪地收了回去。“……你想知道吗?关于……我的事情。”
雨滴落在窗弦的声音,宛如手指在夜色里弹着秘而不宣的乐章,滴滴答答,冗长的音色里有说不出的伤。
那是个新旧交融的时代,岁月赋予紫醉金迷的繁华铺张,交通、电力、能源、新科技……大力跨步引前,却也意味着旧面貌的更替与剥离。那时候农村还卡在旧社会的“犁跟头”,五六政策还没有普及到乡里邻间,许多村里的年轻子弟眼慕于城市的繁荣整洁、先进高档,为了以后以及利于后代子孙着眼想,都结伴结友地往外面闯荡。留下来的都是那些经年与土地打交道,离开便无处安身的一辈子守着土地的老农。他们与土地有着解不开的情结。年迈的父母或有不舍得,却总是欣慰地送他们远家离去讨日子,去找他们想要的,美好生活。有的则连同妇孺一齐带走,而剩下的,他们,一辈子与土地左右在一起,未来的明天都靠孩子们自己打拼争取,外面再繁荣锦簇,却也禁不起舟车劳顿的折腾了。
初到城市的目的很单一,就是赚钱。理想的情况最好是先努力从小活干起,一步步累积或上升,最后有能力买房买车并能自己开一家正规铺子或者在企业坐上高管,人生就算不虚此行得到圆满,以后户口迁到城市,自己为下一代打下奠基,自己的孩子仍旧在城市享受先进的生活和教育,这实在是每个来城市打拼的人们最最美好的梦想。然而实际情况是你每天都得和十几个人挤一个工作宿舍间,晚上闻着各种汗液脚臭混杂的气味入睡,一天下来除去吃饭睡觉上厕所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留给自己的。在极度压抑而冗长的工作里,那些男男女女进进出出休闲娱乐的场所就越发显出如同“天堂”一般的存在。
秋冶的父母也是大批“民工潮”中的一份子,一开始大家的目标都很明确,也像大部分先进青年一样不遗余力地起早贪晚,奔波劳碌。然而岁月的检验从不为任何人有所保留,它总是残酷而无情,它对事实真相的执著从一个人的命运可以看到,有时候却又不无与时运接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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