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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安阳,服过兵役,2012年因为训练事故从部队复原回来,拿着二十几万的退役安置费,我离开家,在城郊租了套小两居的房子。多年封闭单一的生活让我几乎与这个社会脱了节,思维大概还停留在零几年的阶段,这让我整个人变得有些自闭。
住的是个一楼,带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这种房子城区不多见,也只有郊区这种地方能找到。房主是对老夫妇,都比较爱干净,女儿在城区给他们又买了套房子,就搬走了。说来这房子比较老旧一些了,周围住的也都是些年纪大的,但有个好处是安静,而且院子里也好停车。
我花了四万多一点买了台二手三菱,就停在院子外的树下面。
当过兵服过役的人应该都有感触,你去到部队之前,可能是小地痞、小流氓、乖学生、公子哥,你可能是任何人,但经过这个“大熔炉”的洗礼,会发现似乎世上没什么是自己不会的,大到水电汽修、电气焊,小到通厕所、修桌椅凳子腿,总之各项技能给都你满点。我就在院子外架了个牌子---安阳家政。
这要从两年前刚退伍的时候说起。
10岁那年,母亲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三年后,父亲又结婚了,第二年,他们又生了个男孩,也正是这样的原因,我选择了离家去服兵役。2012年冬天退伍回来,我也实在是受不了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气氛,索性自己搬了出来,那时候还是在离家不算远的一个公寓,为什么要离家不算远呢---因为我弟弟,就是我父亲和那个梁姨生的孩子。
这孩子就叫安易,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没能接受梁姨的存在,但这个孩子却异常的喜欢粘着我,当兵这5年每周都能收到他的信,盼着我早一点回去。
退伍回来那段时间我没工作在家,他几乎是天天都要听我讲在部队的故事。梁姨对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我一直以来难以接受她。
讲真的,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孩子。
2015年安易12岁生日,经不住他一个多月的软磨硬泡,破天荒的答应了他跟着一起去滨江的游乐场。这天是7月19号,一个星期天。
自大母亲去世起,也是第一次和家里人“同框”。
周末的游乐场还是非常热闹的,一路上被安易拽着,似乎是也被融入了他们一家三口,从他的家变成了我们家。
直到所有项目都玩了一遍这孩子才心满意足的在海盗船边上甜品站坐了下来。一手拿着甜筒,一边跟我说:“哥啊,咱们以后一直都在一块行吗,回来家里住吧。”
旁边的梁姨揉了揉他的头发,目光转向我,似乎是在等我的答复。我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脸部急剧的升温,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身边的父亲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看,咱们一家人不是挺好的嘛!”
我看了一眼父亲,又看了看安易和梁姨,点了点头,这种幸福感似乎就定格在这一刻。
可随即而来的。。。。。。
海盗船摆臂断裂,直直冲着我们就砸了下来。慌乱里我一把将父亲和梁姨推开,回头去拉安易的时候,眼前却只剩下沉重的撞击声后激起的满天灰尘。
这之后我就搬到了城郊的这个房子。
安易就像是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上一样,突然间似乎与他有关的所有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梁姨这几年间老了很多,满头的白发,再也没了那个精致妇人的样子。
虽然搬的远了,但每周我还是都要去一下父亲和梁姨这里,似乎安易的离开将我和梁姨的距离拉近了很多,每次回去也都要在安易的房间坐一会。
今天是安易的忌日,安易的墓就在兰山公墓,梁姨做了些安易爱吃的带来,我和父亲也往旁边退了退,让她和安易单独说会话。
我与父亲之间始终还是有些隔阂,这么些年,多数时候回答父亲的话也只是“嗯”,“是”,“好”,母亲去世后,我就变的寡言,直到现在,与父亲交流也是寥寥几句,而安易在的时候,好像是我最话多的时候,他就像是架在我们之间的桥,而现在,这座桥塌了,我们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父亲打量着我,忽然抬手拂了拂我的肩,说:“阳阳,长大了啊,总觉得你们兄弟两个是孩子,你看,你都这么大了。”父亲目光瞟向了不远处安易的墓。
回来一路无话,直到我在父亲家里吃了晚饭准备离开,梁姨将我送下了楼,临走了,忽然说:“阳阳,搬回来住吧,你爸爸很想你的。”
我一愣,转过身来看着梁姨,咧了咧嘴角,极力想给她一个笑容,但我知道自己笑得很难看:“梁姨,我经常回来看你们。”
长久的独居生活让我感觉没有心力去接收新事物,新的音乐,就连手机的播放列表里也是学生时期的歌,而现在习惯了听收音机。
回家这一路上,我有些失神,窗外面是熟悉的路,直到渐渐离开了城市的灯光,才意识到似乎已经开了很久。
四下环顾了一圈,这周围有些熟悉但又觉得陌生,虽然在城郊住,但是距离市区的路程也就半个小时上下,我瞟了一眼中控屏,从发动车到现在已经五十分钟过去了,我又看了看前方的路,就好像远光灯怎么也都照不到尽头,收音机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关掉了。
我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点了根烟,闷热的风一下涌了进来,把车里空调的凉气一下子都被挤了出去。我们都有过这样一种体会,比如:你每天上下班的路上,开车的时候你听着歌不知不觉就到了公司或家里,可我们并不会非常注意这期间两边的路况,甚至是很多时候开车凭的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打方向,踩制动。起初我是想会不会走错了路,但立刻排除了这种想法,市区到城郊,主路就只有这一条,很显然,我现在的地方并不是一条小道。
一根烟吸完,我关上车窗,重新发动了车,然后打开收音机,可接连换了几个频道都是“滋啦滋啦”的电流声。
这次我开的很慢, 车子刚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前方车辆亮着尾灯,我这才放下心来,不由得呼了一口气,随着慢慢接近,收音机里面的电流声却越来越大,直到发出了鸣音,我赶忙将收音机关掉,抬头的时候我才发现刚才看到的“汽车尾灯”其实是两盏红色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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