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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病房的门被几名男医生合力撞开,而此刻的曾婧还在跳舞,完全听不到撞门声。
医生们脸色震惊,完全没想到曾婧竟然会跳舞,而且看这舞姿,起码是顶尖级别的舞蹈家。
中年医生声音颤抖地问道:“曾医生!你怎么了?”
曾婧没有反应,依旧跳舞,直到最后,弯腰谢幕,整套舞姿优雅美丽,赏心悦目。
“这是催眠,你们千万别碰她。”
李主任只是观察片刻,便立马发现端倪,向众人解释。
“她现在的意识很脆弱,外力一旦介入,她很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突然李主任想起了丰陌,脸色沉重,转身命令道:“我和小张留下来照顾她,你们快去监控室,调查丰陌的行踪,千万不能让他跑出去!”
医生们纷纷离开,李主任心事重重,脸色苍白,连连叹气。
过了一会,曾婧坐到铁椅子上,双手抬起,左手握着什么,右手持着什么,右手来回摆动,行为举止非常怪异。
“小张,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中年医生脸色疑惑,觉得动作有些熟悉,迟疑半刻,不敢确定地回道:“她在吃西餐?”
“没错,她在梦里吃西餐,对面还坐着一个人。”
五星级餐厅,修长的桌子上垫着白色的布料,闪耀的灯光下,两人衣着打扮华丽奢侈。
“乖女儿,好吃吗?”
妇人咀嚼着牛排,笑意盈盈。
曾婧费了很大劲,才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却一点味道也没有。
“妈,我想吃你做的菜!”
“我不会做菜,再说烟熏火燎的,对皮肤不好。”
妇人端起红酒杯,轻轻抿上一口,脸色略有不快。
曾婧的眼角缓缓流下泪水,放下手里的刀叉,连连摆头,绝望地笑道:“妈,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如果有来世,我还想做你的女儿,做爸的女儿。”
“你不许提他!”
妇人举起手中的酒杯往地上摔去,冷声吼道。
“不…不是这样的,妈妈非常爱爸爸,我也非常爱爸爸!”
曾婧突然握紧餐具刀,架在脖子上,眼眶通红,眼泪止不住的流。
妇人见状,脸色惊恐,连忙起身,劝说道:“婧儿,你别这样,妈什么都听你的,把刀放下,好不好?”
曾婧突然问道:“我爸叫什么名字?他是怎么死的?”
妇人一时没缓过来,迟疑片刻,缓缓开口道:“曾…曾…”
嘴角微微上扬,没有丝毫犹豫,餐具刀划过喉咙,倒在红色地毯上,鲜血不停地往外渗出。
妇人搂住曾婧,失声痛哭,大声叫喊。
“小时候你骗我,说爸爸在我出生前就死了,可长大以后,我才听说,其实你也只见过爸爸一面,但你还是像个傻瓜一样,深爱着他。”
“我的名字曾婧等于曾经,你很想回到曾经的时光,回到爸爸的怀里,对吗?”
妇人突然止住哭声,露出鬼魅的笑容,转身大声笑道:“没错,你爸确实没死,但我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爱他。”
“当他知道我怀了你之后,他竟然因为害怕逃跑了,真是可笑至极。”
“我对他一半是爱,一半是恨,我爱他,是因为他给了我短暂的幸福,我恨他,是因为他亲手将幸福埋葬了!”
周围的一切都化作光点消散,唯有曾婧穿着红色婚纱,躺在红毯之上,露出解脱的笑容。
一口大气喘上,曾婧缓缓睁开双眼,发现面前站着李主任和张医生,自己则坐在铁质椅子上。
“不…不要电我…不要,我是舞蹈家,我现在就给你们跳舞!”
曾婧脸色惊恐,迅速起身,抬起双手,摆出跳舞的准备动作。
李主任脸色阴沉,冷声骂道:“曾婧!你作为一名精神科的医生!竟然被病人催眠!停职一个星期,回家好好休养!”
曾婧浑身一颤,环视一圈,抚着额头,脸色煞白,原来刚才都是一场梦,可为什么触感如此真实?
望着手腕上的勒痕,椅子旁边的遥控器,难道关于电疗的一切,都是自己干出来的?
深呼吸一口气,曾婧拿着病床上的资料,缓缓走出病房,脸色渐渐恢复正常。
“她出来了,出来了,没想到她还会跳舞…”
“我刚刚可是亲眼瞧见了,人像中邪了一样,一个人跳双人华尔兹。”
“不过她舞跳的确实不错,与顶级的舞蹈表演家之间就差了一件华丽的礼服。”
曾婧闭眼深呼吸,缓解羞愧的情绪,用资料挡住脸,迅速逃离现场。
李主任和张医生走在过道里,张医生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让曾医生停职一个星期。
“你肯定想问我为什么让她停职对吗?”
张医生脸色诧异,微微点头,传言李主任学过心理学,微表情学,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曾医生在催眠期间,我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情绪起伏非常严重,时而幸福感爆棚,时而悲伤感剧增。”
张医生紧皱眉头,不确定地问道:“您是说曾医生很可能也有精神疾病?”
李主任淡然一笑,轻声解释道:“没那么严重,其实每个人的精神都有问题,精神病和正常人的区别,在于问题的大小。”
“这种催眠只是将问题在梦境中无限放大,一旦人承受不住,就会用自杀来了结自己。”
张医生一听更加疑惑了,“自杀是最坏的方式,人都死了还谈什么治疗?”
“对于现实里的人来说,自杀是最坏的选择,对于梦境里的人来说,自杀是最正确的选择。”
“那梦境中最坏的选择是什么?”
“永无止境的轮回,贪图梦境的美好,明知是梦却不愿醒来等等。”
这时,一名医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大声喊道:“丰陌找到了,他昏倒在后院的草丛里。”
李主任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幸好他没跑出去,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把他捆到病房里,分配几名医生,轮流给他送饭一周,切忌不要开门,也不要和他说话。”
医生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快步离开。
曾婧背着旅行包,站在丰仁精神病院门口,庆幸的是大街上并没有记者,精神病院门口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
搭上公交车,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额头顶在玻璃上,呆呆地望着车窗外,回想起梦里的一切。
过了许久,车上语言报站,曾婧忽然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了终点站,错过了回家的站点。
曾婧迟疑地问道:“家?”
曾婧连忙伸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急匆匆地坐上车,兴奋地笑道:“师傅,去仁爱养老院。”
途中曾婧在路边的超市买了一些牛奶水果,脸上笑意盈盈。
司机透过内视镜看到曾婧,咧嘴笑道:“这么晚还去看老人,你真有孝心。”
“我不想以后留有遗憾。”
曾婧眼神坚定,露出灿烂的笑容。
几分钟后,曾婧拎着东西走进仁爱养老院,一间一间房地寻找,最终停在最吵闹的房间门口。
“快打,快打!”
“等会,你让我想想…我出这张。”
“哈哈哈,胡啦!你们看好,可别说我又耍赖!”
敲门声突然响起,窸窸窣窣几声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谁呀?”
“妈!我是曾婧!”
房门打开,屋内灯光昏暗,三名老妇人坐在桌子旁边,桌子上摆着许多麻将。
“哎呀,你不回家好好休息,来这里干什么?”
“我想接你回去,好想吃你做的菜!”
曾婧满脸泪水,拥入老母亲的怀里,忽然觉得母亲变矮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长大以后,根本没有再抱过母亲。
三名老妇人纷纷离开,悄悄带上房门,然后趴在窗口偷看。
“赖皮婆的女儿来看她了,真孝顺!”
“哎,我家那个,保证每周会来看我一次,这都一个月了,还是没有来。”
“别提那群没良心的家伙,我们每天打打麻将,不也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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