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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好久,我醒了。借着火光,发现小姑娘正盯着我。她嘴角紧闭,神情专注,一动不动。我扭了扭头,活动了一下手臂。她仍然未动,眼中充满好奇的光芒。我坐起身子,一点光亮从胸前滑落下来。伸手接住,是块怀表,部队驻扎在山西时我购买的,表壳已掉,只剩表心,但一点也不影响查看时间。我一直装在上衣口袋,不知何时掉落出来了。小姑娘一定是被这闪亮的东西给吸引了。我摘下链子,递给她:“喜欢吗?这叫表,能让你知道时辰!来,送给你!”
她接过去,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脸上洋溢着惊喜,兴奋地说:“它在动!”
我坐起身,想和她说话。阿嫫一把将她按入怀里,不让她露头。
我也不生气,倒头又睡。
天亮了,我们准备出发。连长让他们带路。他们还是不理,偎在角落不吭声。连长一招手,涛子冲过来,踹开女人,揪出小姑娘,把匕首抵在她脖子上,大声吼道:“你娘的,给脸不要脸,带不带?不带我马上宰了她!”
男子惊叫着蹿起来,却被一脚踢倒在地。只听得女人的尖叫与哭声。
男子挣扎着爬起来,拉着我裤腿大声说:“求求你,告诉他们,别伤害她们!放了她们,我马上帮你们带路!”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涛子的手,说: “好了!别吓着孩子!他答应给我们带路了!”
涛子把小姑娘摔在地上,转身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我走过去抱起小姑娘,递给男人,说:“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只要带我们穿过这黑竹沟,保证不会伤害你们。只是麻烦你走一趟罢了!”
转身时,男人伸手抓住了我。他紧紧地捏着我的手臂,眼里冲满绝望和悲伤,对我说:“我带他们去!你不去!留下来,帮我照顾她们!”
“不,我和他们一起!你带完路,就回来!”
他松开手,低头抚摸着孩子的头,小声对女人说着什么。那女人惊恐地抓住男人的手,一边哭一边摇头。
连长走过来,示意我叫他走。他站了起来,女人和孩子就在身后死死地抓住不放。
连长说:“不,三个一起。”
女人和小姑娘就被拉了起来。
那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扑上前阻止,却被一**打倒在地。
“别伤害他。我们需要他,万一他乱带路我们就惨了!”我一边阻止一边说。
“所以,才要他们三个一起!既可以防他们逃跑又能防止他乱带路!”连长说。
终究没能阻止,小姑娘一家三口被架了出来。
……
“颜哥儿,你说胖子到底哪儿去?”姚冠章突然问道。
颜子渊关上笔记本,仰起头,看着洞口那腥红的火光,慢慢地说:“现在,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哪儿有问题!”
“会不会真有鬼?”耗子向后缩了缩身子。
“反正我不相信鬼神!”颜子渊咬着牙说。
荒郊野岭,与一屋子尸骨同住,本就是幽幽恐怖之夜。现在被耗子一语点破,心里那唯一的自我防线被突破,恐惧一下子笼罩过来。说不怕,那绝对是假话。颜子渊不禁打了个寒噤。
洞外,夜风吹打着悬崖,发出呼呼的怪音,如狼嚎鬼叫,让人心里发毛。摇曳的火光,时明时亮,照在石壁上,那一堆堆枯骨腐肉便挣扎着站起来,爬过来,面目狰狞的伸出爪子来拉扯你。睁开眼不敢看,闭上眼,一切却更明朗。想跑,又发现双腿僵硬,根本不能动弹。终于清醒一下,鼓足勇气告诉自己,别想就不怕,这一切都不存在,都是自己吓自己。而越是不想,却越控制不住自己去想。颜子渊从来不知道恐惧的力量会如此之大。他满头大汗,双目圆瞪,嘴巴和舌头也不听使唤,想喊却没有声音,只留下急促的呼吸声在空中。
猛然间,左肩一阵刺痛,把颜子渊从窒息的恐惧中拉了回来。他扭头一看,耗子正趴在自己肩头瑟瑟发抖,双手的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姚冠章匍匐在地,双手抱头,屁股高高跷起。常听人说,平日里坏事做得越多,心里杂念也越多,恐惧的感觉也越大。或许,耗子和姚冠章便属于这种罢。
颜子渊想安抚一下姚冠章,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却见姚冠章“啊呀”一声大叫,翻身而起,蹿出了尸窟。
害怕他出事,颜子渊拉着耗子,跟着追了出去。一连追了好几间石窟,姚冠章才平静下来,靠在一根石柱上喘息。颜子渊和耗子赶上,把住他,不让他再跑。
姚冠章大吸了一口气,盯了颜子渊一眼说:“哥儿,你选的好地方,太他娘吓人了!”
颜子渊没吭声,回头看了看尸窟的方向,篝火还在闪亮,才想起刚才只拿了日记,爷爷的皮袋还留在里面。然而,谁也不愿,也不敢再回尸窟,看来只有天亮后再去取了!
那接下来怎么办?姚冠章和耗子一致认为该回第一天晚上住的石窟。颜子渊也没更好主意,只好同意。
尽管只在里面呆了一夜,却似乎充满了熟悉的味道,心便平静了许多。夜己深,三人俱无睡意。对面尸窟的火光时不时映入眼帘,仍感害怕。为了分散注意力,颜子渊打开了日记本。耗子和姚冠章跟着凑来,就那么并排读着。
“我们在迷雾的树林里穿行。男人被枪押着,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小姑娘和母亲跟着连长,随行在队伍中间。为了方便交流和行进,我一直陪在男人旁边。他不说话,面无表情,茫然若失地向前走着。
翻过山岭后,我们在一块石坡上休息。我把水壶打开,递到男人手上,然后靠着他坐下,指了指他的腿说:‘好点了没?'
他看了我一眼,抓住我的手,小声而急促地说:‘求求你,告诉他们,放了我们吧!我也不知道路!你们要去的地方,我也没去过呀!就放了我们吧!求求你们了!’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他低下了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抬起头,目光里满是绝望。
‘哎……没有人能穿行圣地!我们会惊动神灵的,我们会受到神的惩罚,我们都会死……'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
我没理他,站起来想走。他又拉我坐下,看了看左右,才小声地说:'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我点了点头。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帮我照顾她们母女,帮我把她们带出山。好吗?'
‘好!我答应你!'
得到我的肯定,他似乎轻松了许多。他转过头去,深情地望了望母女俩一眼,然后把嘴凑到我耳边,说:‘这谷是我们彝族人的圣地,又称死亡谷。根本无人通行。我真的不知到路,前面有什么,我也不知。我在沿途的树上作了记号,如果有什么意外,你就先跑,带着他们母女返回!'
‘我知道你们断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些人中只有你还有点怜悯心,我也只能求你啦!'他像说给我听,又像说给自己听。
我‘嗯'了一声,站起来,望向周围的迷雾,似乎真有什么神秘的东西在等着我们。我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报告给连长。既作为军人,又为了这些曾同生共死的兄弟,当然该报告。可是望着男人那殷切的眼睛,想着他真挚的嘱托,我又犹豫了。这世界哪有什么鬼神?再说,我们有这么多先进武器,真有啥,也不用怕。记号,不用说,我们其实也作了的。这根本不值一提。是啊,原本就没有什么可报告的嘛,报告什么呢?我对自己笑了笑。
……
1950年   4月21日   天气阴
我们在迷林与杂草中穿行,已经两天了,还是辨别不出方向。林中迷雾蒙蒙,浓俨粘稠,像一口痰卡在我们每个人的喉咙,心情也烦燥起来。隔绝产生了独立,独立給了自由的空间,制度和纪律性正在磨灭。好几个战士开始报怨,不服从命令,并公然顶撞连长。虽然连长亲自开枪打死了一个逃跑的,但在这本就迷茫不知生死的时候,威慑力远远不够。
我发现有人又开始动摇,并把目光盯在了连长携带的两个箱子上。据说是部队的机要文件,进山前一直由连长的勤务马驹儿挑着。山中路难行,箱子被指派给了两个炊事兵,和食物一起背着,但马驹儿总跟在箱子左右,寸步不离。我们猜测,根本没什么机要文件,里面一定是连长的宝贝,不然连长不会这么上心,让马驹儿亲自守着。
自我答应男人的嘱托后,他似乎高兴了许多,虽然因为没找到出路挨了不少打,但我看得出他在主动探路了。和我交谈也便多了起来。
他告诉我,他叫阿力尔呷,是娜依底古寨土自阿力老爷的一个呷西,也就是奴隶。妻子阿力阿朵杂是一位阿加。身份本高于自己。
阿朵杂长得漂亮,聪明伶俐,经常到阿力老爷家作工。有一天,阿力老爷喝醉了,欲占有阿朵杂,激起了阿朵杂反抗,划伤了阿力老爷的手。阿力老爷一生气,收了阿朵杂家的所有财产,将她一家划为了呷西。阿朵杂父母悲愤至极,跳崖而去。阿朵杂在阿力老爷家受尽折磨,痛不欲生。幸而有一同为奴阿力尔呷的照顾,才幸免一死。也正是因为互相的依靠和不幸而低劣的生活,两个年轻人相爱了。但是,根据规定,两个人没有阿力老爷的同意是绝不可以通婚的。
为了在一起,相爱的两个人决定逃跑。经过两年半的时间,阿力尔呷用石头磨断了自己和阿朵杂的脚镣,抓住一次机会,趁着夜色逃了出来。
为了躲避追捕,他们一路奔逃,最终逃到这黑竹沟深处。找到了那一处山洞,居住了下来,靠打猎和采摘野菜为生。后来有了女儿阿沙依,才建了个园子,种点野菜,以保证生在。一直以来最怕的就是被发现,总是防备着,没想到却受到了我们的打扰和袭击。
我没想到他们还有这么一段凄惨的故事,心里难免同情起来,路上少不了关照他们。他们也与我更贴心,特别是阿沙依,总把我送她的那块怀表拿出来,让我教她看时间。
下午的时候,我们爬上了一个高岗。雾消散了不少,视野稍稍开阔,我们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周围都是连绵不断的大山,山石陡峭,林木深深,茫茫一片,如置身于林海之中,完全分不出东南西北。凭着直觉,我们判断如果能穿过山岗下的低谷,翻过那片竹林,就一定能走出迷雾,找到出路。
可就在此时,阿力尔呷怎么也不肯再走。任凭涛子的皮带抽得满脸血迹,也绝不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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