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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尤尤的消息了。有人说:即是相爱过的人,长不见面,日子久了连思念也就没有了。算算时间,江宁和尤尤分别有两年多了,她也许真的不想他啦!他呢!仍然想着她——晚上常失眠,思想里都是尤尤容颜和举止……寒灯幽暗,伴着孤零的他到月明星稀。江宁从小就喜欢尤尤。他俩都是学校宣传队的成员,同台演过样板戏。队里有同学说他俩属金童玉女,江宁也知道有人在尤尤面前说了这些话,尤尤显出一副嗔怒的样子,稍后便有一脉淡淡的,甜甜的神色映在绯红而静谧的脸上。
有一天放学,江宁不经意的走在了尤尤的身后,当他看到眼前的她时,心里怯怯的……不敢走的太快,也不想走的太慢离她太远,只好不快不慢地默默的跟在她身后……
人哪! 只要心里有爱,日子久了,就滋生一种特别的感应,像敲门砖似的,会突然敲开人的心扉……
真是的! 他走在她身后,能感觉到她会知道她身后有他……果不其然,她走着走着,突然一个回眸——看到了不远处的他,霎时脸红了,一直红到皙白的玉颈上……正如皇甫松的《彩莲子》“……无端隔水抛莲子,遙被人知半日羞”。
江宁从少年一路走来——风风雨雨,吃了不少苦。随着岁月的流失,所经历的坎坷也忘了。只有少年的爱……,孤零的游荡在记忆里……
人不能”长绳系日”不能“麻姑买沧海”。他在痴恋昔日青涩而淳朴的初恋中,不知不觉,鬓已染霜。然而,就在这年月的一天里,他有了尤尤的消息——
那是一个暮春的黄昏,他的手机响了一声。说来也怪,平常他懒得看无关紧要的信息,此刻
,他却急忙拿起手机——
“我是尤尤,老同学,你好吗?”
”天哪!这是尤尤呀!”江宁紧张了……
只从她被文工团招去,江宁就没见过她。
她走的那天,江宁远远看着满眼泪水的尤尤……心里沉沉的,痛痛的,不敢上前与她告别……他想,此生只能在舞台上或是屏幕上见到她了,好在,她和他曾经在内心深处有过一丝懵懂的爱,他要把这一脉浅红色的爱带到他去的每个地方。
“你在吗?是我弄错了吗?”
“你好尤尤,是我,几十年啦!你怎么知道我呢?”江宁不能再忐忑了,怕尤尤走了。
“先是问了老同学,知道你在这家公司,我就上网找到了这家公司,也就找到了你。”
“尤尤,我离开公司了,回来了”。
“回家乡了吗?”
“是的尤尤”他的嘴唇有点颤抖“我很高兴,听到你的声音”
两个分别几十年的少年情友,话一开始就跨越了时间和时空。夜不再漫长,一场场,一幕幕孕藏于心中点点滴滴像潺潺溪流,不断的流着,流着……
……
时间已过子夜。尤尤先是讲了些文工团的趣事……后来,文工团要解散了,几名演员想拉着尤尤这根台柱子去走穴——挣大钱。就在这档,家里为她物色一个高官的儿子。八十年代中叶的尤尤也不算小了,结婚嫁人的事不是没想过,也想找个满意的伴侣过安稳的生活。
然而,眼前的人,她真是看不上。要说这个人让她多讨厌?也不是。人吗! 不算英俊。这不重要,尤尤见过太多的英俊小生,都不是过日子的主。问题是此人性格内向,少言寡语,没唠上几句就沉默了。
尤尤想:人老实固然好,也不能太没情趣。以后朝夕相处,总不能沉默寡言吧?尤尤不止一次提出要结束这庄别扭的恋情,怎奈家人的一再阻扰。再说了,尤尤不是事业型的人,她没把走穴挣钱当回事,更不用说把它当成通往事业之巅的通道了。她对生活有憧憬,却没有规划。加上眼前的中国处于转型期——大批的产业工人下岗,自谋生路。人们的恐慌情绪弥漫整个中国。在此情景下,嫁给高干的儿子,还能捞个在行政机关的工作,多好呀!
结婚吧!人吗!咋过都是一辈子。就这样,尤尤在家人的撺掇下,浑浑噩噩的步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而尤尤还没有领味到爱情的滋味就跌入了坟墓——
这还要从她的他说起。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他起初是学水利工程的,想成为一个工程师。然而,他的父母不愿让儿子风餐露宿,常年奔波于野外。凭着官大,让院里领导把儿子安排到办公室。
一个学理科的,让他写夸夸其谈的简报,真是勉为其难。材料写不好,接人待物一脸懵逼。那咋办?好在能喝酒,那就跟着领导当酒缸吧!
一天到晚,除了跟着领导赴宴没别的事。回到家里看到漂亮的妻子拿着电话有说有笑和同事聊个没完,那气呀!……
“谁呀!说个没完?”
尤尤习惯了他无聊的猜忌,懒得解释。
“洗个热水澡,杀杀酒燥,休息吧!”尤尤冲他说到。
“不洗澡又咋样?”
“不洗澡别碰我”
“不碰就不碰,反正你也不乐意我碰”
尤尤没再吭声,也不再劝他洗澡啦!她关了电视,打开床头的壁灯,关了大灯,上床休息了。
一觉醒来,见丈夫敞着胸倒在沙发打鼾。不禁心生怜悯——她拿床被子为他盖上。
天蒙蒙亮,尤尤起床做好早餐,放在餐桌上。她穿好衣服,轻轻的走出房间,带上门……
丈夫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她能咋样呢?日了还得过……
婚后的第二年,尤尤生了个男孩儿。有了孩子,就有了乐趣,有了生活的勇气和希望。
女人生的妩媚,有灵性,男人都喜欢。尤尤自然也逃不过有些人的觊觎,有点能耐的人也总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得到得不到且不说,试试水是肯定的……
一次聚会上,处长特意为尤尤拿了两瓶xo;尤尤起初并不介意,因为同事们知道尤尤除了红酒不喝别的酒。尤尤有点酒量,喝多了,有点恍惚,但意识还算清楚……
那天有点反常——大家符合着处长,轮番的向尤尤敬酒。尤尤呢!也没多想,反正是好酒,多喝点也无妨。到了散席之际,处长说要亲自送尤尤回家,尤尤还没多想。
尤尤坐在原位上,等着处长叫她上车。然而处长不见了,尤尤等了一会儿,处长来了。
“尤尤呀!你喝大了,这状态回家不好——要不,找个地方迷瞪一会儿?”
尤尤此刻才明白处长的企图……不过,尤尤在文工团见识过诸如此类的招数。
“处长”尤尤向他伸出中指。
处长尴尬了,有点不知所措……
“送我回家!”尤尤的眉宇间,一道冷峻的光,使得他赶快拿着手机叫了代价……
尤尤回到家已是深夜了,她喝多了,看到丈夫靠着沙发睨视着她。她也没说话,踉跄着到床前揭开被子倒头就睡……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她连忙拿过睡衣穿身上。
“你把我衣服脱了?”尤尤冲丈夫问到。
“不是我还能是别人?”
“你不知道我讨厌裸睡吗?”
“留着内衣咋看身上有没有遗留的痕迹?”
尤尤气的一时说不话,这档,她发现床头柜子上有一根筷子,顶端还缠着棉纱。她拿过来问丈夫“这是干啥用的?”
“看看里面有没有异物。”
“哎——你混蛋,无聊,变态!你不怕把我身体捅坏了?”
“反正我不想当冤大头,不想戴绿帽子。”
尤尤气的锤自己的头“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没——”
“我看看自己的老婆有没有出轨有错吗?”丈夫问到。
“那你满意啦?”
“哏,要是戴着套,鬼也看不出个啥!”
尤尤气的垭口无言。她抱头沉思了一会儿便问到:
“咱们结婚几年啦?”
“孩子多大了?你不会算吗?”丈夫答到。
“十六年啦!举案齐眉就不说了,夫妻之间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你不觉得痛心吗?”尤尤问到。
“信任?你告诉我,谁可信任,你,还是我的父母?”丈夫反问到。
“我怎么做,才算是你理解的信任?”尤尤问到。
丈夫想了一会儿说:“你敢发毒誓吗?”
“啥叫毒誓?”尤尤问到。
“要是你背叛的家庭,背叛你的丈夫就从窗口跳下去!你敢吗?”
尤尤无奈的摇摇头:“你真是个诚实的白痴,女人真想出墙,即是发了毒誓——有用吗?”
丈夫也觉得这话有点不靠谱:“我也是说说气话。”
“你刚才说父母也不能信任是啥意思?”尤尤问到。
“我从小都听她们的。我想搞水利工程,我学的也是这个专业。她们非要我去什么行政科,结果呢?你也看见了——”
“好啦!好啦!心情好一点。我也觉得父母管的多了,你不适应搞行政管理,这里的水太深,你是个朴实的人,应该去技术处,搞你的水利工程。”尤尤劝到。
“晚啦!现在的技术处是啥人?硕士,博士。我——,本科生。要是十几年前去还有用,现在去,只能打杂了!”
“哎——,也是。那就过好咱的日子,不要整天阴沉沉的。家吗!是过日子的地方,咱不要把工作中的不愉快带到家里好吗?”
“那要看你啦!”
“我怎么啦?”
“你整天花天酒地——今天陪领导考察,明天陪领导调研,后天又是乱七八糟的聚会,早出晚归就差夜不归宿啦!我的太太!”
“这些活动惹你生气的话,我知道咋办。可你也想想自己,在家里,你那天不是阴着脸?不满你说,多少回,多少天,我走到咱家楼下心里就害怕,不知道你今天是砸灯啊!还是摔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那天不是醉醺醺的?孩子为啥住他姥姥家不回来?我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好啦!狗该出门啊!冰箱有妈妈送来的乱七八糟,弄着吃吧!”他说罢,拿过风衣出门了。
“开车注意安全”尤尤嘱咐到。
…………
尤尤推开窗格。窗外不明又不暗,太阳隐匿在浅灰色的云层里,偶尔从云缝里眨下眼就又阴郁了。空气裹挟着湿气和汽车的尾气,游荡在林立的楼房之间,有点让人有点透不过气……
尤尤看着楼下灰褐色的路,不禁想到,几年前,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从她对面的十楼纵身一跳——死了。她在想:这女人跳楼之前不会没想过千百遍……然而,她还是毅然决然的赴死了。人呀!要想死,肯定有充足的理由,所有的理由归结为两个字——绝望!
尤尤在日复一日的烦恼中,也曾有过那个可怕的念头……然而,她一看到儿子,心中的抑郁就慢慢的淡化了……
岁月追逐着尤尤的容颜到了新的世纪,一天,四十三的尤尤在镜光里发现青丝里有根细细的白发——光阴荏苒,想想少年的她恍如昨天,不由得忧从中来……
“尤尤住任!”徐副局长推门进了尤尤的办公室“我路过你这儿,在窗外看见你在擦眼睛,怎么啦?哭了?”
“叫局长担心了。”尤尤起身把徐副局长让到沙发上,端上一杯热茶。然后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说:“我刚才发现这儿——”尤尤指着自己鬓角又说到:“有根白发。不知怎么就伤心了,眼睛也湿了。”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徐副局长叹到:“我们的日子滴在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也没有影子。我们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
“时间真的是匆匆了,想想我刚来的时候,才二十六岁,那时候你还是副处长,停英俊的。又是个出过散文集的作家,我很崇拜你,真的。有一点我不理解,当时处里的女孩子也不少,年轻,漂亮。你却格外呵护我这个已婚的大女人?”
“相知”徐副局长说:“先说你吧!你知道我风流,多情,好搞女人,但你一点也不忌讳与我接触。我呢!打过你的注意,你文雅的拒绝了。”说到这儿,徐副局长愧疚的摇摇头说:“那天晚上我失眠了,心想:尤尤呀!可不要不理我,你要骂就骂,要打就打。只要还能与我有说有笑,我谢天谢地啦!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你冲我笑的比以往还灿烂,而且还朝我臂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啊呀!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畅快。那会儿,我就发了誓——以后我要好好呵护这位好朋友,就像爱护一株将要盛开莲花!远远的看着她,也不让别人打扰她。”
“谢谢!二十多年啦!你一直都在帮我……我那个家,你是知道的,总是阴沉沉的,孩子也受了影响,要不是你帮忙,他不能就读好学校。先前,我认为你是个聪明的,有才干的公子哥。接触时间长了,又觉得你是个重情义,帮起人来不遗余力。男人麻!特别是有能耐的男人,怜香惜玉,人之常情。况且与你好过的女人都说你人不错!应了那句话‘花自飘零水自流‘一切随缘。”
“我说嘛!我们是知心朋友。我把说粗俗点儿,所有与我好过的女人都与你隔着山呢!知我者,唯你也。”
话说到这儿,电话响了,徐副局长看看自己的手机说:“是你的电话。”
尤尤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对方说是她老公单位的,说有点事需要尤尤去。
“他单位人打来的,说是有事需要我去?”
徐副局长不禁邹起眉头“不太好!不像是小事!我去开车,咱们走。”
“你叫司机去吧!你年龄大了,开车不好。”
“走吧!遇事我还能说说话。”
尤尤和徐副局长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到了水利局。尤尤和徐副局长走进了一个办公室——地上有被摔坏的电脑和座椅,还有满地纸张和书。看上去像是被人洗劫过一般。尤尤家里有过类似情景,只是这里更严重罢了。
一个年轻人走近尤尤,尤尤没等他说话便问到:“我丈夫呢?”
年轻人不敢正视尤尤,低着头怯懦的说:“我给你打完电话,他就晕倒了,送医院了。”
尤尤不由的一个踉跄了,徐副局长赶快上前扶住尤尤。
“赶快带我们去医院——”徐副局长大声吼到。
尤尤和徐副局长到了医院,心血管科的主任领着她们往重症监护室走
“女士呀!有些话我不能不说——”主任说到。
“主任你快说”尤尤的心在极速的跳,走路有点飘了,徐副局长一只手搀扶着她。
“主任,你说吧!我们能顶得住”徐副局长说到。
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主任停下脚步对尤尤和徐副局长说:“我们用尽全力,心脏的功能稍有改变,但其它脏器——”主任说到这儿,无奈的朝尤尤和徐副局长微微摇摇头……
尤尤急忙进了监护室。她一眼看到丈夫。她走到床前拉住丈夫的手——丈夫的手一抖动——紧抓住尤尤的手,睁开眼睛看着尤尤——苍白的面容上付出一抹甜甜的微笑——这是尤尤第一次看到的,来自丈夫唯一的惠欣的微笑……尤尤连忙擦干眼泪,想看的再清楚一点,然而,笑容却在苍白的脸上阴去了,就像一缕青烟薄雾消散于风中…………
男人是天。不管他多么怯懦,多么沉沦。他只要活着,就是家里的天。现在,天塌了。作为丈夫,他留下了所能留下的一切,带走的是他孤零的自己。
几个月过去了,尤尤一直深沁在冰冷的感觉里……她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总想在某个角落里看到他的身影。寻觅他和她往日的龃龉,哪怕是星星点点,片片断断,霎时间,一个隐隐约约的画面萦绕于脑际:
“我就是自私,我就是霸道,我就是把你当成我私有财产,怎么啦!”
“可我是人,我在工作,我有我生活圈。我不是你养的‘边牧’”尤尤责怪到:“你想带着就带着,不想带就锁家里。”
“是‘边牧’该好啦!起码,它知道我是它主人”
“那你娶个‘边牧’当老婆,最好娶一公一母,也好让你霸道的心态世世代代与日月共存。”
…………
以往的磕磕绊绊曾使尤尤极度烦恼,甚至有过离婚的打算……而今天想起来,觉得期间的磕磕绊绊无不充斥着缕缕炊香。生活像波浪似的,才能在阳光下闪烁出晶莹的光泽。
最让尤尤感伤的是十三年前的一个周日,她和他回家看望父母,路上堵车,几十分钟不见动。车上人索性出来溜达。尤尤也下车走动……
“这女人长得那儿都美”
尤尤应声看去,——见两个身穿警服的人冲她笑,一脸猥琐。尤尤看他们警服上没有警衔,猜到这俩人是警方雇佣的外勤人员。百姓称这种人为职业流氓。尤尤想回车上,谁知道,她老公从驾驶位上下来,径直走到那俩人面前。
“你俩说啥?再说一遍!”
这俩人先是一愣,再看看面前这位体态微胖,面容敦厚的人不禁相互一笑。其中一个指着尤尤说:“我说她长得哪儿都美。咋啦?”尤尤过来拉住老公上车,这会儿另一个开了口:
“咦,咦,咦,我俩一没动她,二没摸她,咋啦!犯法啦?”
尤尤老公使劲甩开尤尤的手,轮起拳头打在方才说话人的脸上,那人踉跄了几步,然后,俩人一起扑向尤尤老公,一阵乱拳,尤尤老公趴在了路边,路边有辆自行车在他头边上,只见他奋力起身,抓住自行车朝俩人抡,车子砸在那俩人的车上,轮子都飞了出去,那俩人被面前像发了疯似的家伙镇住了,他俩左闪右夺,不敢近前……
尤尤没想到,老公为捍卫她的尊严,竞如此英勇——“好样的老公,我尤尤发誓,你纵有缺点千百万,我也认了,我跟随你一直到花落叶枯黄”。
满床明月满帘霜,被冷灯残拂卧床。又是一个彻夜难眠的尤尤。她朦朦胧胧,恍恍惚惚走近镜光,见人趋枯黄,心更惆怅……
尤尤不再是以前的尤尤啦!没了阳关般的笑颜,谢绝一切聚会,呆坐在办公室里,任凭案头如山,依然无动于衷。伊始,同事们还去安慰她,日子长了,没啥改变,也就没人找她谈心了。日子再长一点,上司也不給她工作了,任她在办公室里发呆……
这天,徐副局长搬了箱XO,来找尤尤。
“天哪!这箱酒可值钱了,你是送我呢?还是留这儿大家喝?”尤尤懒懒的问到。
“当然是送你呀!”
“你是股市挣钱了?还是投资发财了?还是有新作发表了?”
徐副局长笑了笑没接尤尤的话。
“好点了吗?”
“还那样。”尤尤答到。
“还在想着他?”
“我在想”尤尤说到:“他也太不值得啦!为个副科级,气的把命送了。”
“这点,你也许不能理解。”
“呃——,请兄长明示”尤尤请求到。
“他——,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从不违背父母的意愿,是他致命的缺点。放弃自己的专业,在本不该他干的职业上打了一辈子杂,快五十岁了,同伴们都评上了科级,副科级;唯有他,评了个主办科员。”
“我真想杀了他们的院长”尤尤愤愤说到。
“不,你又错了。他不一定恨他们的院长,也不一定在乎科级,副科级的职位。我臆断:他是在抱怨命运对他的不公平;甚至在诅咒他父母套在他身上的层层枷锁;在痛惜蹉跎的岁月。所以,他奋起砸烂了那个地狱,砸烂了一生的桎梏。
“咳——,我真的没在意过他内心的感受。我真的很愧疚,假如时间能倒流,我就叫他离开机关,去民营企业或是我们俩开个小超市,朝夕相处,平安一生。”尤尤说着,流下了眼泪,她抽出纸巾频频擦泪……
“尤尤呀!我今天是来与你道别的”
“咋回事?你要离休啦?不能呀!你才六十岁,还有五年呢!”尤尤说到。
“干到六十五岁没问题,问题是下个月,也就是后天,我就不是副局长啦!是顾问。”
“咋会这样?”尤尤惊讶的问到。
“我咋知道?”徐副局长说:“尤尤呀!别为我忧心,我想好了:回原籍——贵州临县,当个小学教师。还能写我的散文。比在这儿当个没用的顾问强多了。”说到这儿,徐副局长突然欲语又止……
“大哥——”尤尤看着徐副局长疑惑的问到:“还有事吧?”
“他们决定了,叫你提前离休。按副科级待遇……”徐副局长说到。
尤尤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突然平静了。
徐副局长看着异常平静的尤尤,心里忐忑不安!
“尤尤,我觉得你不能依着他们,你才四十几岁,不能赋闲在家。你不比我,我六十岁了,老了——”
“大哥,两个月前他们就与你提了,对吧?”尤尤看着徐副局长:“而且提了多次,你一直不同意。他们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才对你下手了?”
“尤尤呀!你就说你好吗?不要担心大哥!”
“大哥呀!临县有三甲医院吗?你的胆结石病犯了咋办?”
“尤尤呀!我的尤尤呀!……”徐副局长哭了,哭的很痛心……
尤尤拿出一瓶XO。
“大哥,你我都不是局里人啦!这儿的制度管不了我们啦!咱们今天在这儿,把这瓶酒喝了”
二人你一杯,我一杯,一杯再一杯……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尤尤走近一颗桂花树下,吟着李清照的词,伸手抓过一根开满桂花的树枝,用她细纤的手,使劲折……
“哎,哎,女士,花是看的,不能折。”
管理员慢了点,尤尤把花枝折断了。
“好香呀!”尤尤冲管理员一笑:“插到我家的花瓶里,肯定是满屋香。”
“女士,你有病吧!家人呢?”管理员瞪着眼看尤尤:“好漂亮的女人,就是有点癔症——”
“尤尤——”荷花急忙跑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折花不对,我们认罚。”
“咳——,算啦!罚她——”管理员摇摇头“她有病吧?”
荷花拉住尤尤就走,走出几步,荷花回头冲管理员怼到:”你才有病”……
“尤尤呀!你赶快好点吧!阿!农协又催我啦!”
“班长,我去农协干啥?”
“干啥!干啥!我说了多少遍!去当办公室主任。”荷花急得直跺脚“你这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我敢领你去吗?”
“我刚才是不是又犯错了?”尤尤问荷花。
“看看你手里的桂花!”
“我记得好像是我折的。”
“好啦!好啦!回家吃药睡一觉。明天要好起来,阿,姑奶奶!”
“班长,你说咱班里的同学在公园聚会的吗?怎么没见他们呢?”
“我把聚会取消了。”
“为啥呀?”
“不为啥,就是不想让他们见你。”
“也好,反正我也老了,丑了,也见不理人。”尤尤瞄了一下班长,显出娇嗔的神态。
“尤尤呀!”荷花伸开手问到:“这是几?”
“五”尤尤答到。
“五乘几等于三十六”
“五乘——”尤尤抬头看着天,想了一会儿念到:“五六三十,五七三十五,五八四十;班长呀!五乘几都不等于三十六,六乘六等于三十六”
“咦——,尤尤这会儿清楚了。”荷花搂过尤尤“尤尤呀!既然你这会儿清楚了,咱们就谈谈这个农业协会”
“好吧!你说,我听着”尤尤说到。
“农协呀!就是协调农民的种植结构,帮助农民把收获的东西卖出去——”
“我去能干啥?”
“听我说完,不要插嘴。”荷花瞪了尤尤一眼又说到:“这是个半官方机构,协会的会长呢!是农民选的,没什么实权,主要是收集一下农民一些想法和要求,反应给**。协会的常设机构就是个办公室,你就是办公室主任。”
“都干些啥?”尤尤问到。
“干的事多了,收会费吧,组织农民去参观;学习新知识。这里的事多了,农民来听课,你要租酒店,请老师讲课,安排吃喝拉撒等等。说白了:就是农业局和农民之间的一个办事机构。厉害吧!”
“我能胜任吗?”尤尤呶这嘴说:“能人那么多,轮着我吗?”
“废话,不是我跑前跑后,谁认你是哪庙里的神!”荷花轻轻拍拍尤尤的脸说:“还别说,这个职位就像给你量身定做似的。”
“这又咋说?”尤尤问到
“农业局要求:一,的是党员;二,有大专以上学历;你上过党校,属本科。三,必须是机关的离退休干部 你货真价实。四,有在办公室工作的经验,你本来就是办公室主任。五,最好是个女性。”荷花说到这儿不禁一跳“这不给我家尤尤专门设制的职位吗?”
“我已经小半年没工作了,能行吗?”
“少说废话,回去好好给我睡一觉,要睡着,睡深,睡瓷实。明天起来化化妆,精神点儿。”说到这儿,荷花指着尤尤又说到:“明天你敢给我癔症——丢了这份工作,我这辈子都不会理你!”
“好,我记住啦!”尤尤应到。
………
山月临窗近,天河入户低。后半夜了尤尤入睡了。荷花走出房间,轻轻的带上门。厅里,坐着尤尤的儿子,他见荷花走出妈妈的房间,起身让荷花坐下。
“孩子呀!这都后半夜了,快去睡吧!”荷花说到。
“你不在,怕她又夜游了。”儿子忧心的说到。
“我回家拿点衣服就来了,她睡得深,一会儿半会儿醒不了。”
“我还是看着吧!”儿子说到。
“也好,小心没大错。”荷花说到。
“荷花姨妈,我爸爸生前一提到您就生气,为啥呀?”尤尤儿子问到。
“心眼小唄!”荷花笑着说:“你妈妈领他去见我,我看他个头还行,就是两只肉泡泡眼叫我别扭。结果呢!你妈这个傻瓜蛋,把我的话一字不漏的告诉他了。”荷花说到这儿,转头看着尤尤儿子说:“你好在没长他那个样,像你妈。”
尤尤儿子低头笑而不说话……
…………
夜至三更,一束电光滑过窗格,一阵风,吹的树叶颯颯。尤尤儿子听到母亲屋里有轻微的响动,他起身走近母亲房间轻轻推开门——
“妈妈”儿子见尤尤从衣柜拿出冬季穿的睡衣往身上穿“你觉得冷吗?”
儿子摸摸尤尤的头并不烫。
“妈妈”儿子说到:“您把冬季的睡衣穿身上了。”
“我知道,”尤尤说到:“外面刮得是秋风,天改凉了,你外公又要给咱家送煤球了。”
“妈呀! 我的妈呀!”儿子大声对尤尤说:“我外公死了六年啦!”
儿子无奈的哭了,他看着妈妈一脸茫然的情景,不禁想十几年前的一个晚上——
……爸爸又是醉酒回家,没多会儿,他开始抱怨妈妈…… 妈妈不理他。妈妈把洗好的黄豆装进豆浆机里,又去切牛排——妈妈身边的儿子知道,这是在为他准备早餐……
“我说话你没听见吗?”爸爸冲妈妈嚷到。
妈妈依旧不搭理他。爸爸踉跄着到酒柜旁拿个高脚杯狠狠地摔在妈妈的脚下,玻璃碴子四溅,妈妈连忙把儿子拉到身后,爸爸见妈妈还是不理他,他就拿来第二个,第三个往妈妈的脚下摔。情急之下,妈妈拉着儿子往外走……
那天晚上,也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妈妈不愿去外婆家,怕惹外婆伤心。去姨婆家,姨外公拉着脸说:“我们这儿没地方住,回去吧!向人家服个软不就行啦!”
妈妈拉起儿子就走。到了街上,雨下的更大了。妈妈把整个雨伞打在儿子的头顶,妈妈的身体几乎全在雨中。夜深了,路上的车也没了,偶尔一声火车的笛鸣。使得雨夜更加悲凉。儿子抬头看母亲,母亲环顾四周,一脸茫然……
“妈妈,咱们去荷花姨妈家吧!”儿子央求到。
儿子哪里知道,他的荷花姨妈有病住在医院。
尤尤无奈,打电话给荷花。想带着儿子去看她,也好夺过雨夜。荷花接到电话,不顾医生阻拦,强行离开医院,叫来车把她们母子拉到了自己家里……
儿子想到此,悲痛万分。他跪在地上,抱住妈妈一只腿嚎啕大哭……
尤尤见儿子如此状态赶快俯下身拉儿子,拉不动,她抱着儿子也哭了……
奇迹发生了。夜里尤尤和儿子的一场抱头痛哭,一下子冲散了郁积于尤尤神经上的壅隔。尤尤清醒了。第二天,风柔日薄,柳丝挂新翠,牡丹露初红。
这天,农业局的人和荷花带着尤尤一进农协的办公室,正在说笑的种植户们立刻静了——大家瞪大眼睛看着尤尤——“天哪!这女人好漂亮呀!”
这是尤尤的新的开始,她爱这份工作,更爱面前的人,他们是朴实的农民兄弟。由于尤尤的辛勤工作,这群善良而勤劳的农民,获得了不少益处。闲暇之际,她组织他们去唱歌,硕大的歌厅,充斥着南腔北调的歌。
这些人,把尤尤当成了他们的家长,彼此之间有了解不开的疙瘩,只要尤尤出面,准能化解。春夏秋冬,不管哪个季节,都有农民把精挑细选特产送到办公室……
光阴荏苒,转眼又是一年。一天,尤尤在书柜的底层,找到了少年时的影集,打开第一页便看到了他——江宁。
几年来,尤尤从老同学那里知道了些江宁的信息……她也从网络里也查到了他的信息,多少次,她想拨通来自网络上的电话,但她的心里多少有点紧张——这个人呀!就是这个人,让她的心里有了爱的懵懂,有过朴实而青涩的爱恋……在以后的很多年里,她时常想起少年时期的他……三十多年啦!他会是啥样呢?过的好吗?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正直霞光落幕,柳丝摇曳在风中,把落辉碎碎撒在小路上……
“第一次约会为啥不选在这里”尤尤以嗔怪的眼神看着江宁。
“几十年未见,心里有点怯怯。嗨,不对呀!尤尤,第一次约会是你安排的!”江宁说到。
尤尤笑了……
“我也是怯怯的”尤尤说:“所以嘛!就叫上几个同学,就当为你这位游子接风的。”
“有句话说‘近乡心更切,未语人先羞。”江宁说:“我到了,你还没来,咱们的老师和几个同学在。过了没多会儿,听见你在包房外说话,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在那短暂的时间内,我的感觉里有了你的大概轮廓——”
“是啥样?”尤尤问到。
“虽然岁月追逐着你,但是,你眉眼间仍然有少年蕴意,身材修长,线条分明。消廋而皙白的面容,温情脉脉。”
“我不信,你说的都是你当时想到的?我不信,就是不信……”
江宁一把抱过尤尤,深深的吻着她…………
花不尽,月无穷。尤尤和江宁依偎在古色的小亭里——情话绵绵,心有千万结……
夜深了,江宁紧紧抱着尤尤,用身体温暖着他心爱的尤尤 ,尤尤呀!熬过了半生,才领味到爱的滋味。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夜过也,天的东方,一轮残月凝结在蔚蓝色的天幕里……
“尤尤呀!你不能陷得太深,他有家——”荷花看着尤尤埋怨到:“后半辈子咋过!你可得想好。我觉得他——,就当是个好朋友。阿!可别当真。”
尤尤看着荷花,心里酸酸的,痛痛的。多少年啦!要是没有她的班长,她真的不知道能不能撑到今天。然而,她让她与江宁保持距离,她不会去想,她也做不到。
记得去年元宵夜:花灯如白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他挽着她,走在灯火花海里,慢慢的领味着人世间的美。到了灯火阑珊时,他伸开双臂抱住她,轻轻的吻她。周围几个青年男女在他和她身边打出ok.喊着Iloveyou.那时呀!她没有丝毫的羞怯,尽情的享受着来自他的深爱……。她们的举动,引得男女恋人们纷纷拥抱接吻。天哪!多么美好的元宵之夜……
“尤尤”荷花看着尤尤大声说:“我在给你说话,你可好,一直在出神。”
“姐姐说,我听着。”
“六点了,咱们该走了吧?”荷花催促到。
“要去吗?我不是没见过,土财主一个。”尤尤说到。
“土财主咋啦!有吃有穿,过日子心里踏实。”荷花说到
“我一不缺吃,二不缺穿。”尤尤呶着嘴说到:“我不想家里有个脏兮兮的男人。”
“我的老天爷呀!谁干净?”荷花一跺脚说到:“人吃五谷杂粮,都得屙屎放屁。再干净也不会没有口气吧?”
“有人就没有”尤尤脱口而出。
“谁没有?”荷花看着尤尤脸上隐秘的浅笑,想到了一个人……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荷花又说:“他要讨你欢心,洗个澡,刷个牙,再嚼个口香糖……他再讲究,早上睁开眼睛嘴也有味。”
“不见得”尤尤咕哝到。
“你说啥?”荷花停下脚步双手抓住尤尤胳膊问到:“你,上床了?我也天呀!我的天——呀——! 不行,我得把你嫁出去,晚了不定会出啥事!”
“花姐姐,我都四十几岁了,嫁啥人呢!”
“嫁啥人?当然是嫁个好人呀!你想想,就算你五十岁了,咱不说活百岁,八十岁吧?还有三十年,三十年你孤零零的单着?”荷花像长辈似的说:“没人疼,没人爱。你——”
“我又不是没朋友”尤尤又咕哝到。
“你又要说他,我真的不想说他啥!他也是我的同学,可他有家,家里还有个有病的妻子……”荷花语重心长的说:“你们即是爱上了,爱的很深!又能咋样呢?
“姐姐”尤尤抱住荷花:“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不哭,不哭,大街上,咱不哭。”荷花拿纸巾轻轻沾去尤尤眼上的泪,然后说:“今天这个老板咱得见,人家約了几回了。权当是交给朋友也行呀!”
尤尤点了点头…………
荷花领着尤尤来到约定的饭店,刚好六点。姓许的老板还没来。
“女士优先,所以得等迟到的男人。”尤尤一脸不乐。
“约定的时间是六点半!我的大小姐!”
“哎——,这年头是男人都紧俏。”尤尤觊觎到。
“唉,唉!来了。”荷花指着窗外一个从车里出来的男人说到:“你好好和人家谈,我在对面的茶社,完事了给我打电话。”……
许老板进了饭店,尤尤举手向他示意。
“不好意思,赶上下班高峰,堵车。”许老板说。
“没迟到,离約定时间还有一刻钟”尤尤应到。
许老板把桌上的菜单递给尤尤。
“我一般情况下不吃晚餐”尤尤翻到酒水部分看了看说到:“来瓶红酒吧?”
“哎——,有。”许老板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瓶红酒说:“XO.你常喝的。”
“看来许老板为了我还是做了点功课。”尤尤讥讽到。
“嗨,这个……,你们协会的人都知道。”许老板又把菜单递给尤尤说:“点菜!”
尤尤摇摇头说:“许老板别操心我,我喝红酒不吃菜。”
“诶亚——,这个……,我也听你们的人说过”许老板合上菜单“我也不吃菜。”
“不,不不”尤尤说:“许老板还是要两个想吃的菜吧!我们到这儿光说话不消费,不好。”
“好,听尤尤主任的,要两个菜”许老板在菜单上圈了两个菜。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许老板为这次约会,真是用心良苦,竟然把我荷花姐姐都惊动了。”
“没办法,约不动你。”许老板说:“可我一直想在你面前讨个说话的机会。就去求了荷花女士啦!”
“既然坐这儿啦!我就听着吧!”尤尤说:“不要说你的履历,说说对我的感觉,再说说你的计划。”
许老板给尤尤倒上酒,把上来的菜放的离尤尤近一点。
“咱们先来一个”许老板端起红酒说:“要不,你随意?”
尤尤拿起红酒一饮而下。许老板也一口见底。之后,许老板再为尤尤斟上酒。
“嗨——,要说你有多好,这用词,我还真没想好,反正吧!我觉得你——,才是我的掌柜,应该坐在我的大办公桌的后面。” 说到这儿,许老板拍拍自己的脑袋又说到:“哎呀!这话又说的俗了。反正吧!我喜欢听你说话,如果能天天天听到你怪我的话,再给我定个什么规矩。真是我的造化。”
“许老板,我不得不承认你这番话让人想听。女人嘛!总想在人前有那么点地位。以前吧!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商人重利轻别离。不会把女人太当回事。听你刚才说的,好像很在意与我生活在一起?没有为了一时之欢特意去讨好女人。”
“谢谢你对我的批评,不过你以前觉得我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我要说说——”许老板以恳求的眼神看着尤尤。
“可能我说话随便了。你说吧!我听着。”尤尤解释到。
“我知道有一次在你的办公室,我与一位药材种植户交易了一批人参,你觉得我占便宜了?”
尤尤微微一笑,没接他的话。
“一亩地的人参苗,农科院买的是三千五百元,国家对贫困山区的补贴是一亩地七百元。他每亩的成本只有二千八百元,不是他说的五千元;”许老板接着说:“苗子拿回来在自家地里长一年再往山上移栽,这个过程很累人,载上山就没事了。”
“不是要搭个窝棚撵野猪吗?”尤尤问到。
“窝棚是有,里面住的是狗。主人隔两天送点吃的就回家喝酒打麻将了。再说了,看着人参不让野猪拱也就是下雪天,平时地上都是吃的,野猪不会费力拱几十公分以下的人参吃。”
“许老板真是行家里手,连种植的过程也成熟于胸。”尤尤称赞到。
“做药材麻!不去山里看看就收不到好药材。”许老板说到。
“那天,你收的人参咋样?”尤尤问到。
“不怎么样”许老板摇摇头说到:“与纯野生天麻比,只有两成的效果。”
“你咋判断?”
“啃一口品品味,就再清楚不过了。”
“收到过好的药材吗?”尤尤问
“收到过,多是韩国和日本人种的。”许老板接着说:“你们应该组织农民去看看韩国,日本的农民是咋种药材的。”
“他们咋种?不同吗?”尤尤问到。
“人家的苗子跟咱们的应该没啥区别。我见过那边过来的苗子。不知道咋会事儿,出来东西没人家的好。为这事儿我问了咱们的专家,他说出了门道。”
“有啥门道?”
“载到山上了,就不要再管了。五年就五年,八年就八年。不长到时候就不去看它。”
“就这么简单?”
“就这。咱们的种植户能做到的,十不有一。”许老板说到。
“那是为啥?”
“着急用钱唄!该长五年的,三年刨出来了;该长八年的,五年刨出来了;有事没事还上去撒上点化肥。”
“咳——”尤尤无奈的叹口气。
“韩国,日本的药材种植户,大多是世袭的。祖宗就是种植药材的。敢算算!百八十年啦!”
“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明白了。”尤尤叹口气说到:“这里面有个对药材的认识问题,也就是药材文化。我觉得韩国,日本的种植户是带着一种信念去种药材的,那种信念是他们的祖宗传下来的。”
“尤尤主任是文化人,说的太深奥了,我还真理解不了。”许老板微笑着点点头。
“诶——,许老板。我们说的话跑题了吧?”尤尤笑着问到。
“不算跑题,不算跑题。只要你愿意听,说啥都好。”许老板起身为尤尤斟酒……
“对面的荷花姐姐看着我们说的这么热烈恐怕以为咱们是有成了。”
许老板有点激动,一时没话了。脸上的梢微有点羞……
“许老板”尤尤说到:“咱们在这儿见面之前,你给我的感觉还是平平淡淡,一番谈话下来,我觉得你是个好商人,做事脚踏实地,注重质量。还有点战略思维,难怪你生意做得好。”尤尤说到这儿便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下。
“你还是吃点菜吧!”许老板劝到。
尤尤摇摇头说到:“你明里暗里都在关心着我,送我不少名贵的药。我呢!也不是不近情理的人。就是有些话,很难启齿……”尤尤眼睛有点湿了。
许老板赶快抽出纸巾递给她,尤尤接过纸巾沾去眼中的泪。
“我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可以说是‘欢乐时少,烦恼多’。就这么个人,走了。我也难受了好长一段时间,再加上我的好朋友为了我被免了官。我也被强制离休了。想想那段时间呀!我就跟一个精神病人无异————每天恍恍惚惚,语无伦次。直到荷花姐姐搬过来……我才好了些。再后来,我就来协会了。”尤尤说到这儿又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下。
“你还是吃点菜吧!”许老板劝到。
尤尤摇摇头又说到:“你叫许褚良,对吧?”
“啊呀!谢谢!我的名字让你叫出来,还亭好听呢!”许老板起身为尤尤倒上酒。
“老许呀!我的老公不到四十岁肚子就鼓起来了,口气也大。每天晚上都要看着他的大肚子,听着他的鼾声,闻着他的口气,我好难受。所以,从他死后到今天两年多了,我害怕再看着一个大肚子男人,打着鼾声,吐着口气躺在我的身边。褚良兄,我知道这些话你听着很难受,我也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都有点肚子,也有点口气,睡觉也打鼾声。可我就是受不了……所以我几次拒绝你的邀请……今天,我不能说假话,我也不会说假话。不知道你对我这样的谈话方式怎么看。”尤尤一口气说完了要说的话。
许老板没说话,他看着尤尤,一直看着她……尤尤也没再说话。她低着头。似乎在静候许老板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俩人沉默良久,许老板抬起手招呼服务员——服务员走过来。
“结账”
许老板结了账,起身问一直低着头的尤尤:“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尤尤微微摇摇头说:“不用,你走了,荷花姐姐回过来。她带我回家。”
“代我向她问好,谢谢她为你我今天的约好跑前跑后。”
尤尤没有回答,依旧低头不语…………
光阴荏苒,又是一年的春天。
“雨初晴,晓莺声。飞絮落花,时节近清明。”荷花看着屏幕上的诗词问江宁:“好美的诗句呀!说的正是当下,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名家的作品?”
“宋,张泌的,‘雨初晴’”江宁答到。
“我听尤尤说起你时就觉得你有儒雅做派,见了,果然不错。”荷花接着夸奖到:“在学校你是小明星,我连和你说话的份都没有。”
“其实,我很想和荷花姐姐搭上话。”江宁说到。
“呃——,为啥?”荷花问到。
“因为你和尤尤形影不离,与你说话多了,也许能知道点尤尤的信息。你说我想近水楼台,也可以。”江宁说到。
“还用近水楼台吗?我看着你俩就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地上一双。”荷花又说到:“有一回呀!我有意无意的在她面前提起你,她立刻就不说话了,等着我往下说,可我就是不说。你猜她怎么着?”
“怎么着?”江宁问到。
“她等不及啦!打着我催我快说。”
江宁转过头看着窗外,脸上浮现欣慰的微笑……
“荷花姐姐一大早约我来‘洛浦茶院’,不光是欣赏洛水风景的吧!”江宁微笑着问到。
“为啥不能是?”荷花问到。
“要是一味领略美景,你的身边少了个傻傻的尤尤”江宁又冲荷花微微一笑说到:“说吧!有啥事?”
“哎——!事不急,也不会约你来这儿。”荷花摇摇头说“你说,我怎么成了尤尤的闺蜜?”
“这是她的幸运,尤尤的生命里可以没有我,可以没有爱过她的,追着她的所有人,就是不能没有你。她要没你这个闺蜜,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江宁说到。
“诶亚,你不敢这么说——”荷花听了江宁的话,心里一阵酸楚……眼睛也湿了……
“荷花姐姐约我来这儿有话要说吧?”
荷花擦干脸上的泪说到:“又有一个人打她的注意啦!”
“是那个画家吧?”江宁问到。
“尤尤说啦?”荷花问到。
江宁点点头说:“她把画家送她的四幅画作撂我那儿啦!我呢!也在网上查了此人。”
“网上咋说?听说他的画挺值钱?”荷花问到。
“网上说此人是画家,拍过什么作品等等。没有太多的信息。”江宁答到。
“我就见他一次,就是他第一次约尤尤的那天。”荷花叹口气又说到:“看着吧!像个艺术家:留了个长发,跟女人似的。说起话来云天雾地,一会这个人的诗,一会那个人的词。说实在的,我心烦。他不像你,说话风趣,家常,人爱听。”
“那天尤尤对他的感觉咋样?”江宁问到。
“和我差不多,心烦。”荷花答到。
“可是——”荷花接着说到:“这人,有点可怕!”
“怎么讲?”江宁问到。
“他了解了你……”荷花答到。
“呃——”江宁惊讶的看着荷花……
“我问尤尤了,她没向他说起你,我也没有,可他啥都知道,知道你有个有病的老婆,上海有房贷,还知道你被合伙人逐出了公司。”
“他告诉你的?”江宁问到。
荷花点点头说:“他昨天约我了,说他对尤尤势在必得。”
“他凭啥?竟然这么狂妄?”
“他说他早年做个一个梦,梦见一个侍女,身穿长裙,游走在深邃的花木中,身材修长,肌肤皙白,目光冷峻,气质高雅。还说——”荷花说到这儿,话被江宁打断了。
“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梦中的她,当他见了尤尤,吃惊的发现,这不就是梦中的她吗?”江宁说到。
“对对,他就是这么说的。”荷花说到。
“无聊的谎言”江宁说到。
“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不知道尤尤听了会咋想?”荷花问到。
“她咋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身边有许老板,有画家,有以后的什么人。而我和尤尤,好比乘坐在一个无帆的小船上,船上没有浆,不管漂多久也到不了彼岸。这位轻浮又庸俗的画家有一点猜对了,假如尤尤是个宠物,我与他去争,失败的肯定是我。现在的我呀!就像一只受伤的狗,只能躲在角落里慢慢舔伤口。”江宁说到。
“一想起你们俩,我心里就难过。看着你俩谈的那么投机,又那么风趣,那么犀利。叫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尤尤。我在想啊!有一天你离她而去,她能不能适应以后的生活。”
“假如有这么一天,请老同学好好安慰她。尤尤看似成年,实则很单纯,很可爱,就像少年时的她。梁启超说:有三岁之老童,有百岁之少年。尤尤属于后者。再过若干年,你我都老了,但是,我们还能看到尤尤向我们撒娇似的笑容。”
“以前呀!我阻止过尤尤和你在一起,害怕你们处久了,会出啥事。现在呢!我害怕你们分开,分开了,尤尤可咋办?”荷花擦着眼泪说到:“听尤尤说,你们要去仙女山看看”
“是的,尤尤想去”江宁说到:“我给租车公司说了,想租辆新一点的车。”
“别租了,开我的车去吧!多看几个地方
,也不知道明年的春上是啥情况 ”
荷花看着窗外,泪,止不住的流……
第一部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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