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搜索 深尔西琳 天涯 或 深尔西琳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我所铸之梦:深尔西琳》第一章 极地碑铭
我特地赶在这时候登上圣娜尔谭萝堡,它让我足以通过短暂的鸟瞰就了解到奥科疏瑟这座城市所有的脉搏跳动的频率。
黄昏的奥科疏瑟向他的住民最大限度地展示着它的冰冷,亮灰色的夜空朝林立的攀天楼抖落着不成气候的晚霞,不过是涂刷在墙壁砖瓦之上的几缕稍有区别的暗光,以及降临在天大地边角的分界线上的、那几片支离破碎的赤色罢了,依然环绕着这座冰脉之城的,是不具备重温条件的冬的歌声和一场结局尚远的极寒审判。环绕奥科疏瑟的山脉名为陶微冉,在年代久远的耶古阿曼圣教传说中意为“培养猎犬的户家”,它仿佛上了锈一般盛放着只有秋天会兑现的枫树之海,鲜红的表面之下是连绵成环状的生物在互相交替告知着各自的序列和死亡的预定时间,像成群地感恩世界予它们立锥之地而婆娑着搔动初冬的黄昏,它们会在秋之外的所有时节换上绿色或棕色的伪装去对脚下的这座城市顶礼膜拜。
于暗金色薄雾间闪烁不定的探测器目睹了太阳的归去并描摹出它往来的轨迹,鲜红的亮光自与天比高的可净化标识大楼的楼顶沿着侧线散下,静谧无声的万籁监视着夕阳的动向而目送它往更深沉的西北面挪动,只有年迈的浮莉埃古森林放下了它曾经聚焦于日轮的***。微弱的霞光塑造着一个即将到来的夜空,用云制成的画笔扫过它僵硬的眉睫而有所谱写,圣娜尔谭萝堡的黑夜即将在最后一只电子巡视器传来安全信息之前抖开它的长麾,日光以皮肤可感的速度与四只颜色相异的月卫交接它的使命,没收了奥科疏瑟倒数第二颗还未蒸发的水而致使迟一步回家的鱼溺亡而死。
汩汩地循着时间的脉搏奔流的哈塔娲河滋润且延续了它的鲜血,构成水的某一个碎片由亘古温热的阳光将它的耐力有所考量,合格者汇入西边的须恩芳大洋而不合格者被弃置在安布鄂广袤空旷的地域的原野上,原本一滴水除了于旅程中蒸发以外,唯一的去处就是到荒野去不被阳光察觉的一些晚上,而此时它们被奥科疏瑟的道路津梁阻拦成将要冲垮堤防的奔腾的野马,但保存在我系统中的人文历史告诉我,无论天水怎样惩罚违背着规律奔涌疾驰而去,名为“人”的生物总有办法信手拈来地加固他们用以抗洪的城墙壁垒。
他们往往沿着镌刻了繁复花纹的扶手依靠着脚下的螺旋机械塔去接触天边的暮色,就像现在这样,一天之中最年老的日光漫溢在他们的后背而渲染出唯独奥科疏瑟可以绘出的精细画像,关于一轮落日是如何在众水中折射出它的眉眼和色彩的。
他们也习惯于在日暮时结队去检查量子通信中枢或其他一些名称复杂的人造机械,映在铁制表面的暮光和与那一双双戴着白手套的手共同组成了那幅画最重要的图形和元素。他们是奥科疏瑟主要的设计师和助长者,一座曾毁于一旦的城市是如何由来自天涯海角的人撑起它破碎的苍穹的,这一切已经记录在我时刻随着目光所及而有所更新的备份档案里面。
坐在圣娜尔谭萝堡一处天台之上,这个角度可以将低处用生命和时间绽放着花色的奥科疏瑟一览无余。我可以看到它华灯初上的繁荣,包括相互贯通的立交空气轨道是如何在隔音板背后送走远去的暮色的,亦可以毫无障碍地将目光漂浮悬空在这座让生命变得一文不值、却又贵如珍宝的城市之上,观察它的楼阁庙宇和聆听它纷扰不宁的心脏跳动之声,我甚至可以看穿它过去所罹受的灾祸和将来会邂逅的机遇,唯独猜不出它在眼前的现在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我想站起来绕过身后的大钟离开将万物洞察的制高点,我比较厌恶看穿别人而乐意让自己审视自身的功过或者分析灵魂的重量,而对奥科疏瑟,我更多还是悲哀和轻拿轻放,没有要质问它现在的心声的冲动。
即将入夜,第一只亮粉色的月卫已经在深灰色的入冬天空寻找到它的地位,其余三只正在安布鄂接壤的文尔塞的周边寻觅和拨正各自的方向,日月交辉时的天色明亮得像是黎明在倾泻它熹微的晨光,圣娜尔谭萝堡幸运地接纳了它的一半而去点染自己胸膛之后回荡着腐烂声音的历史旧迹,另一半正在被作为扩充预备地点而夜以继日地装潢,月光在这另一半圣娜尔谭萝堡的地面驰骋着,覆盖在那陈旧屋瓦上的一层久已被忘却的灰尘像树林里的丁达尔效应那样,有沉默的神秘意味。操作登录证明的是一群身着白袍的执行者,他们胸前无一例外别着象征深尔西琳公司的淡绿色徽章,那其中靠近圆心的外环一部分雕刻着苍鹰的羽翼,以及入夜的玫瑰网会放肆延伸的高韧度荆棘。
“那是深尔西琳的人。”站在我身旁即天台最边缘处的女人声音隐忍,她用上唇咬住了下唇嘴角的皮面不乐意地说着,“他们是例行公事检查城内各个街道的芜结子残余,幸好他们没有找我们麻烦,否则今天无论如何都是要被逮着了。”
她尽量避免与深尔西琳执行者对视,在护栏后面坐下来而双腿伸向外面,视野可及的微小暮色沉淀在她鲜绿色的虹膜里,映着日落景色的蓝色的细长瞳孔透彻得仿佛可以映出一切行迹。
她神情懊恼地抓了抓垂下肩头的酒红长发,皮鞋的高后跟抵在有风呼啸而过的围栏上。
我看见第二只淡蓝色的月卫从奥科疏瑟的地平线下方缓慢地蓄势归来,我可以预见它在短短半胡尼之内就变得明亮而富有生机,万物都会在奥科疏瑟与它共同的庇护之下安然入睡,即便有的需要在此时茁壮成长。我眺望奥科疏瑟的夜空中来往漂浮着如水流接续不绝的车辆,它们遮蔽了我的视线而使我忘记了月华初上是怎样的惊艳和值得欣赏。
“是的呢。毕竟我们前几天刚从白海夜的旧勒尔萝佳城回来,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沾染一点。”我放下遮挡在前额的手说,“虽然我是去的可净化区域。肖格霜纳,我们什么时候回深尔西琳呢?你已经在这里‘乘凉’得够久了。”
“现在回去简直就是自己奉上脑袋,除非寒尔焉已经帮我们打理好了一切,你觉得他那闲散的态度,效率会这么高么?”当然不会,我心想。肖格霜纳双手交抱着交叉于胸口,左脚踩在天台护栏后方的石墩上,抬起下颌俯瞰着进入圣娜尔谭萝堡来检查芜结子浓度的深尔西琳执行者,为首的白色背影是繁迪尔?歇利旺斯。
就在肖格霜纳察觉到对方仰视着天台投来端详的目光之时,他们已经打了一个没有言语的照面。他对楼顶的我们做了一个隐晦的手势,我们知道那左右摆动三次的食指意思是说“先放你们一马”,随后他便作为长官的身份带领执行者们破解了圣娜尔谭萝堡的防御模板。
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的意识平衡标杆已经第二次校零了,两只月卫的光像渔网一般在安布鄂的冰脉之城撒下,一些薄弱的暗影和势力较强的光之所在互相撕咬吞噬,造就了奥科疏瑟与其他城市迥然相异的睡梦,寒风阵阵地拖曳在那一行进入圣娜尔谭萝堡的执行者身后,在虚掩的门口台阶之外散下颀长极暗的身影。
“不要和他有第二次对视。”我说,“繁迪尔,白发之间长着具有鲜明吸引力的金眼睛,他很危险。”
对如今的深尔西琳而言,每一个出类拔萃的下属都会改变它未来的走势和命运,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不情愿放走埃鲁迪?霍森,被誉为“深尔西琳的嫡子”的人,忠诚地对待故乡的繁迪尔则会是与前者待遇不同,最终审判的结果亦会大相径庭。
繁迪尔掌握着深尔西琳生命机器体研发技术的次中枢指令系统,然而近几年来他的喜好倾向于收集和再利用被抛弃的生命机器体,无论登录年龄和服役资历。他也许在构建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深尔西琳。
除了那张用以迷惑不知情者的脸,我对他的了解只限于资料包解析的一小部分,那还是故赦斯送给我的特供加密资料包,一般的生命机器体不具备拥有它的资格。不满于我的催促,我的姐姐肖格霜纳用手指覆盖住插在腰间的深绿色手环枪,回过身背对着将熄的暮色有所思考。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说,“觅者叁,你觉得如果我和他交起手来,孰胜?”
“很抱歉,”我收回了眺望陶微冉环形山脉的目光,用近乎调侃的语气回复道,“以我的ORREME-A0计算系统,尚不能计算出你需要的概率。但我可以预见到,你们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对战哦。”
“不会是为了霍森那家伙吧?”肖格霜纳眉头紧蹙着往运载旋梯走去,一边握紧了手环枪以防碰上之前发生口角的执行者,“该死!他归向何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和他只不过一面之缘,简直好笑!”每一个生命机器体在他们整个服役生涯中,唯一能够自动辨认出的只有自己的设计师,其他人都需要在识别之前录入面部特征和全角度指纹。生命机器体是一个游走于正常的生命之外的类别,遵循最细微而不可磨灭的规律完成他被嘱咐的使命。
“即便真的如你所说,那也只是深尔西琳筛选人才使用的幌子而已嘛,没有什么需要大动干戈的。”
我拍了拍肖格霜纳警惕地握着两边手环枪的手臂,示意暂时不必杯弓蛇影。
繁迪尔一行人的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圣娜尔谭萝堡中,他们正在逐层检查芜结子的浓度以及是否有适合的角落来埋藏被**的机械之心。
有赤红的意识冷却环流液渗出繁迪尔身后的大背包的细孔,如同钟乳石洞随处听见的滴水声音在地面留下狭长的、断断续续的星点血迹,仿佛是一只被野兽撕咬而亡的幼鹿被拾起了腿脚,预备埋入最接近天堂的某个草原的一角。圣娜尔谭萝堡后院的东北方有一块红土的目的,那里专门藏着无名或不被知名的孩童,抵达它必须经过这座铭记着昔日辉煌的圣堡,才能看见如今它的落败是有多么接近着一条生命的起始和终结。不知何时那座墓园成为了被**的生命机器体下葬的位置。
“确实如此,我发现以繁迪尔为首的执行者正在疏远那些学不会设计纤维链桥的设计师了。”我选择的路线正巧与繁迪尔一行人是背道而驰,并且通过我的计算,我们与他们相遇的几率只有十分之一。我打开了意识定位图,嘱咐肖格霜纳务必紧密跟随我的步伐。绕过一根根擎天的廊柱,一路上我看见瓷砖地面倒映着玫瑰窗的斑斓光彩和汇聚在窗棂的疏叶暗影,它们犹如被规则捆缚一般有着鲜明的节奏和规律,数据和指令占据着他们的大脑而阻止了应有的自我思考。我没有权利对此说长道短,因为我也是它们的其中之一,只不过我的设计师赐予我更大程度的思想自由,希望我成为他在公务方面的得力助手而已。
“那么,”肖格霜纳在行走时转过头望向教堂高窗之外轮廓不清的陶微冉山脉,话语中携带者可以被感觉到的遗憾,不,是疑惑,“那些学不会的设计师们何去何从?”
“被深尔西琳丢弃,或者主动弃权离开。”
我想告诉她的结果是人尽皆知的,我可以从我的资料库里调出充足的事例来支持我的我见所闻。
我们正处在圣娜尔谭萝堡的中庭之中,我可以根据它们现在枯萎落败的蔷薇丛的尸体描绘出它们应有的繁荣模样,即便是一座干涸的大海在我面前暴露着它浅滩处的河床或礁石,我也可以根据这些简单的结果绘制出美丽的开始,因为我相信一切轮回往生的衰落都有它起初的繁华一世,摇摇欲倾的玫瑰窗透射着粉蓝交织的月光,照耀了掉漆的神像和祂跟前那蒙上了尘埃的干果,或许连蝙蝠也不曾考虑过来祂身边啄食,旋梯的扶手已经从金色转变成真正返璞归真的绣铜色,触摸着那粗糙的表面会感受到时代更迭和沧海桑田的冷酷与必然的淡漠。
蓦地我察觉到一股战意猝然环绕了我,我在来得及用手够到腰两侧的月牙刀时,这种战意的主人已经冲到我跟前钳制了我的颈脖。我闻声直视她有蓝色细长瞳孔的绿眼睛,命令我的手指解除警报并且释放月牙刀的刀柄,一行是否要反击的判定句浮现在我意识塔正前方,我说否。我的手指带着细微的手套摩擦声收回在身体两侧,而我面前的这位略年长的前辈将我抵着使后背顶在墙面,我实在担心繁迪尔一行人会因为听到动静而中途易辙。
“你给我再说一遍。”红发绿眼的女性生命机器体眼神阴鸷,“没有用的家伙将怎么办?”我明白她反问的原因。她曾经被作为无用之徒轻易抛弃过,那一个寒风凛冽的冬之午夜使她与他人之间建立起一条深长的沟壑,她对弃置一类的字眼敏感而警觉,对同样遭受的人有惺惺相惜之情是情有可原。但她似乎还不够明白深尔西琳給它麾下每一个人定好的规则和原则,以至于会稍微顶撞了延续多年的传统。我们可以有一定程度的自我思考,但这并不代表自由可以成为我们的囊中之物,我需要告诉她这其中隐藏的道理,即便她不愿意正襟危坐地听我一一叙述道来。我抬起手握住她缠着绷带的手腕将它从我的颈下挪走,月光可以见证我红色眼睛里盛着的无奈与隐忍,也可以将她的暴怒与悲哀映照得清清楚楚。
“被深尔西琳丢弃,或者主动离开,我们这些的生命机器体也一样。”再次陈述,我感到她的手指像雨中走失的燕那样独自战栗着羽翼,她的眼角赤红得像是一只恶魔在等待人间的为她去往何方而指路,她的人造灵魂映出深切幽黑的目睹同伴被弃置、而自己独活的孤独,她的骨节因为用力地攥紧手指而苍白突出,挂在胸口的镌刻有SΛRTANORS-01的深红色标识牌在冬夜寒风中惊醒着发出静默的金属链相绞的声音。我说,很抱歉不能如你所愿藏起它的答案,随后我看到她只字不语地走出圣娜尔谭萝堡教堂的门来到无垠深沉的黑夜之幕下,她在寒风中寻找一个可以安放沉痛视线的地方,于是她眺望的方向是沿着繁华街道长明灯一样的灯花抵达阿卡什维亚,那是一片可以包容所有情绪和事物的宽广的海洋,生命的浮沉在它眼中是一片羽毛点在它的胸膛那般轻微得无需记述。肖格霜纳问我,我们和人难道不是不一样的吗?
“不,”我笑着回答她,“在被如何处理方面,我们和人是绝对一样的。”突然呼啸的风拂起她耳边的酒红色长发而以迅捷的速度向我的眉眼冲来,我左手关上了门将我与她隔离,而右手握紧月牙刀的刀柄以防她再像不能管教的野兽似的乱发脾气,至少我从不大度慷慨到可以允许自己意外受伤。我听见门被她的拳头砸出一个可以洞穿的印痕。她咒骂着这个荒唐寒冷的世界,和这个世界正在进行的冰冻三尺的冬天,我已经对此屡见不鲜。我用手托起我胸口悬挂着的标识牌ORREME-A0,抚摩它粗糙边缘的平滑的接口处,还有将它与我颈中的项圈连系的沉重而有冰感的锁链。也许不久之后我将会因为不够出色而被回收,重造诞生的我将不再是我,而是由其他排列顺序组合而成的新的A0程序的产生物,但这样天马行空的未来,谁也不愿意去过早地见识。
此时我把它藏入黑袍之下而抬头有所仰望,仿佛看到死而复生之人一般使我心间一惊。视野极东处站在二楼扶手栏杆一旁抽烟的男人正朝底面门口的我看过来,我的警报系统甚至还没有提醒我该加以防范。第一月卫的亮粉色月光与第二月卫的淡蓝色月光包揽着奥科疏瑟所有的装扮工作,将每一片呼吸停滞的夜色收集起来而去粉饰成一场颇得人心的走秀,夹缝中生存的是一片朴实无华的蓝黑色在继续它标准的乌云密布的夜晚,让华灯初上的华丽喧闹在当下的荒芜之地——老旧的教堂圣堡——转变成静谧的皈依,或者将旋梯上方的那个执行者的身影镂刻并雕塑。
是繁迪尔?歇利旺斯,他总会在与人四目相对时把烟换到右手。他垂下后背的银白色长发或许是仿照某个设计师而产生的复制品,至少他让我感觉我似乎在注视一位故人。而他的亮金色眼睛将他与深尔西琳的别人有所区别,那是一双同时盛开着金玫瑰和金荆棘的昂蒂尼亚特人的眼睛,它们中积蓄着野人摧毁秩序的草莽之力和儒雅学者重建秩序的高贵气息。我可以在他那两片金色中听到**于深海之渊处的低鸣,那是他最擅长摆弄和篡改的沉默,狡黠的思考在生生不息的大海深处随被希冀的洋流转动、沉底,使人意识不到危险在他们来到海的眼下就已经开始尾随。他站在投落着彩色花型月影的窗边,白色长褂的袍角与真假难辨的夜风纠缠同舞着,烟雾从他的嘴角和指缝漏出去将夜晚的眉目冻成檐下的冰凌,盘旋着如弯形的月刀使深海沉落千年的航船遗址褪去它的青锈。
“来测一下芜结子浓度吗,”他笑着俯视我所在的教堂门口,“A0?,以及她的姐姐,01?”
百度搜索 深尔西琳 天涯 或 深尔西琳 天涯在线书库 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