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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大道的宽岩边,平时鲜有人来此地,这时却围了不少周围的居民,听说是有人投了海。宽岩处有一块大大的岩石,岩石的上方略微伸向海,岩石的左前方有另外一条岩石伸向海面,有一点小小港湾的味道,下方的海水看上去很平静,但实际上有些深。
有人从这里跳下去?还是掉下去?暂且不得而知。
当务之急救人要紧!
正在附近海边垂钓休假的陆警官,听到有人呼救,抛下渔具,沿着岩石的边沿,攀爬着来到宽岩下面。只见有一个人头一会儿露出水面,一会儿又被水淹过了头。在这片土地与海域土生土长的陆警官,熟练地跃进了海里,奋力地游到落水人身边。他一手推着落水人,一手用力地游着,努力地向岸边靠过去……
当陆警官把落水人拉倒岸边的岩石上时,他筋疲力尽了。
已经有人从宽岩上下来了,是一位十分壮实的中年人,他急急地奔到落水人身边,大声地叫着:“老爷子,您怎么啦......”
陆警官缓了缓,立即用手摸了摸落水人的颈部。这时他看清楚了,这是一个老人,头发花白,穿着件浅色衬衣。陆警官向中年人叫着:“快!做心脏按压!”
还好,那位中年人很快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将老人的身体放平,做起了心脏按压。缓过劲来的陆警官也俯下身,用手掏了掏老人的口腔,并用嘴从老人口里吸了几口水吐到边上,便做起来口对口人工呼吸。
宽岩上,一个40多岁模样的男子,发疯似的冲到岩石边上,扒开人群,探头朝岩下看了看,大叫了一声:“爸!”就要向前迈步。幸好有一个当地的中年男人,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并搀扶着他,带他从边上的小路走下去,到了海边。
经过约三分钟的抢救,老人已经有了脉搏和呼吸。而陆警官和那个壮实的中年男子已经累得快瘫了。
看见被人搀扶着走下来的男子,壮实的中年男子哽咽起来:“赏总,是我没看好老爷子……”
宽岩上早就有人打电话叫了120,陆警官指挥着赶来帮忙的人们,将老人慢慢地沿小路抬上了海边大道,抬上了救护车。
被救的老人叫赏四喜,今年81岁,是一位退休的老军人。那位40多岁的男子叫赏应峰,是S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壮实的中年人叫董宗戊,人都叫他老董,是赏总在深圳别墅的看门人,最近一段时间,他也帮助照看赏四喜。
救护车到了医院,医生又对老爷子进行了检查及治疗。由于现场抢救及时,老爷子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赏总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了下来。他急着要感谢这些见义勇为的好人,可是那些人已经走了。赏总打电话叫来了深圳办事处老张,委托他去帮着寻找并感谢那些好人。
赏四喜为什么要投海?这还得从头道来。
四个月前,赏总的母亲李倪妹因心脏病发作而去世,终年74岁。本来身体健康、性情开朗的老父亲赏四喜从此一蹶不振。81岁的他耳不聋眼不花,平日里走起路来健步如飞,不少年轻人都甘拜下风。四喜还喜欢给人开个玩笑什么的,给人的感觉是个乐呵呵的老爷子。但是,经过丧偶的巨大打击,老爷子整个懵了。几个天天在一起玩广场舞的老头子老太太打电话约他出去散散心,也都被他拒绝了。他整天少言寡语,常常一坐就是半天。
这个从北方农村孩子到军人,再从军人退役到地方的老人,在当地没有亲戚,也没有很要好的朋友。在四喜的眼前,一切都由于老伴的离世而变了样了。
赏四喜出生在太行山区的一个有30多户人家的小山村-青树凹,哪里是革命老区。四喜爹十多岁就失去了双亲,跟着同姓的一个叔叔学了点编炕席的手艺,勉强生存下来。到了三十多岁时,经同村一个婶子张罗,娶了一个外地的女人。那女人有一双大脚,在这个缠脚习俗盛行的小地方,那双大脚显得有些扎眼。据说这个女人是结过婚的,也不知是啥原因来到青树凹。那时穷人能娶上个媳妇很不容易,四喜爹很满足。结婚后第二年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四喜,大概是寓意喜事多多。有了孩子,这个家庭也充满了欢乐。四喜娘性格活泼,她识几个字,还会哼一点小调,加上四喜的笑声哭声,给这间土墙素瓦的小屋增加了不少生气,也让四喜爹这个寡言少语的农民脸上多了些许笑容。
抗战时期,四喜娘可是村里的活跃人物,偷偷地去听游击队讲课,偷偷地帮游击队做衣服做鞋子。那天,本应该是林嫂跟着车去到山里,给游击队送军鞋,但林嫂孩子突发疾病,四喜妈自告奋勇代替林嫂去送鞋。按照约定四喜娘和赶车的老五叔,天刚亮就从后底沟的小路出发,将鞋子送到二十多里地的马也弯,那里有人接应。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不料撞上了一队日本巡逻兵,日本兵叽哩哇啦的冲着四喜娘和五叔叫着喊着,四喜娘和老五叔本能地推着车扭头往路边的地里跑去。嗖嗖嗖……鬼子开了火,罪恶的子弹结束了四喜娘年轻的生命。
那年四喜才四岁,看着一夜间就变成了老头状的爹把娘入殓,埋在了村后的山上。从那以后,四喜爹就又很少说话了,一有空就眼睛直直地看着四喜,只有在这时,可以感觉出他内心的那么一丝丝欣慰。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四喜爹经常闹病,渐渐地背也驼了,步态也龙钟了。
解放战争时期,村里面很多小伙伴都跟着解放军走了。有个这么个病歪歪的老爹,他不得不照顾,所以四喜留在了村里。
老区解放得早,分田地时,由于四喜妈是为了给游击队工作才惨遭日本鬼子杀害,村里把地主家最好的五亩地分给了四喜家。看着这五亩好地,四喜爹在众人面前露出来久违的笑脸。爱地如命的老爹不顾自己不太好的身体状况,整日里在地里折腾着。记得在一九五零年十月,当庄稼都收割到家后,看着辛勤劳作一年的成绩,赏老汉别提心里有多高兴。 那天晚饭时,很少喝酒的老爹从村头小店打回小半瓶酒,就着一些花生米,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韵了几小杯。老人家怀着愉快的心情,一觉睡去却再也没有醒来。
也许老爹年轻时应该也是强壮的体型,或是老爹把所有的有营养的吃食都给了这个妻子留下的唯一儿子的缘故,四喜体格倒是不错,十四、五岁的孩子个子长得高高的,身板壮壮的,五官有些粗犷,但很有点小男子汉的味道。走在村里总会引得一些个大姑娘回头看看。四喜这孩子性格像他娘,他脑子不笨,他娘在世时,经常给四喜唱曲,有时还把唱的小曲故事讲给四喜听。解放后,四喜在村里上了学,能写写算算,算得上是赏家的小秀才了。他的性格也很开朗,在人前总是笑嘻嘻的,与小伙伴们在一起时,还能说说唱唱,也总爱说说俏皮话,做个鬼面逗乐子什么的。四喜高兴起来,总是喜欢用一只手半握拳,做个猪嘴,另一只手的五指分开放在耳朵上,嘟嘟嘴,扇扇耳,活脱像个猪无能。在乡亲们眼里,四喜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小伙子。
老爹的去世,让四喜很伤心。隔壁二婶有两闺女,没有儿子,虽说赏老汉是同宗大哥,但由于老汉不太与人交流,在世时他们却很少来往。见着孩子孤零零的,当婶子的打心眼里疼这孩子,她托人给孩子说媒,想给孩子安一个家,可四喜却是一声不吭,跑去了县武装部。
村里离县城二十多里地,沿着河边的小路,四喜一溜的小跑到了县武装部。武装部门前的宣传板上,醒目的“保家卫国,抗美援朝”映入眼帘。四喜想起了老师在课堂里讲的,美帝国主义就像日本鬼子一样,也是坏东西。他们打到了我们东北边上,我们的志愿军已奔赴朝鲜,到国外作战去了。
原来战争还没结束。四喜毫不犹豫地闯进了武装部的接待室:“我要参军,找谁呢!”
“四喜?”接待室的老周认识四喜。他为了落实四喜娘算不算烈士的事,去过青树凹,与赏家父子接触过。
见了老周,四喜自然很高兴。歇了歇,喝了口水,四喜把家里近期情况告诉了老周。感慨之余老周想,孩子一个人在家也够可怜,出去闯闯也很好。
四喜不到参军的年龄,按规定是不能参军的,但孩子个头不小,也许能蒙过去。他给四喜出了主意,就一口咬定自己是十七岁,坚决要参军,并赖在武装部不走。那时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审查,没两天,四喜就被部队接走了,开始了他的军旅生涯。
到朝鲜后,四喜跟着部队行军打仗,几乎踏遍了那里的山山水水。有一次在一个山坳里,遇到美国飞机轰炸,很多战友在他的身边倒下,场景十分的惨烈。当战役结束时,他问道:“这叫什么山?”有个朝鲜人民军的战士用生硬的汉语告诉他:“yin feng.”到底是应峰?影锋?鹰峰?但四喜在心里面默默地对自己,也是对死去的战友们说道:“我以后的儿子就叫应峰,我会记住你们的。”
从朝鲜回国后,赏四喜随部队来到西北,辗转了许多地方。那时候还是单身的四喜,很有人缘,上下级关系处的很好,尤其是他爱说说笑笑的性格和招牌搞怪猪脸,给比较古板乏味的部队生活添加了不少快乐。
就是在找对象这个问题上,四喜显得有些挑剔,让人有些猜不透。其实,四喜心里面的标准,应当是自己印象中已过世母亲的影子。
几年后,部队来到了应城。在应城,已经快三十岁的四喜结识了二十岁出头的李倪妹。李倪妹原籍是云南与四川交界的一个小山城,后来随着改嫁的母亲来到西北,初中毕业的她在百货公司当一名营业员。李倪妹身材苗条,五官也挺秀气,尤其是李倪妹还是单位的文娱积极分子。在一次春节联欢会上,四喜一眼就看中并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婚后,倪妹随了军,跟着丈夫到过新疆、宁夏和甘肃等不少地方。又经过三年困难时期,直到一九六五年,才有了第一个儿子的出生。四喜为他取名为赏应峰,既是纪念了朝鲜战争的那个地方,也是纪念了他们夫妻的相识之地。夫妻俩共生育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赏梅和小儿子赏应征都是在上世纪70年代中出生的。
四喜在部队上工作了近四十年,他虽然学历不高,但是人聪明又好学。抗美援朝回国后,四喜长期在后勤部门工作。在实践中,四喜乐于专研,发明了不少小技术,如对有故障的枪械的故障排除,军用服装的长期保管技能,门窗门锁的修理等等。后来,四喜去了部队农场,还学会了一些农用机械的使用与维修。也就是说,四喜一个人能顶几个人用。最主要的是,四喜从不计较个人得失,对于什么职务、荣誉都看的很淡。除了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四喜为人很随和,空闲时给大伙逗个乐子什么的,所以他的人缘很好,历任上级领导都很喜欢他,几次精兵简政都把四喜留了下来。哪怕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临退休前数年间,四喜也是作为非部队编制人员在部队的农场度过的。不过,四喜却认为这一生自己都是军人,为此,四喜感到十分的骄傲。
倪妹随军后,在好几个大小城市的商业系统工作过。后来,遇上改革开放,单位改制,倪妹就提前退休了。退休后,倪妹并不闲着,除了帮着四喜干一些农场的工作外,还喜欢与居住地附近的人们一起练练打拳,一起唱唱歌,是一个文娱积极分子呢!
四喜退休后,他们夫妻二人曾在农场附近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大儿子应峰的事业发展的很好,把二老接到身边一起居住了。
四喜和倪妹的三个孩子跟随父母在北方和南方的好几个城市居住和上过学,为人处世及生活自理能力都很强。
应峰接受基础教育的时代是在那个时期中进行的。高中毕业后,赏应峰以不太好的成绩考入一个师范专科学校读书。在后来的改革开放时间里,他审时度势,顺应潮流下海去了。从个体户到营销员,到部门负责人,到经理。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他与马来西亚一个华商合作,在深圳创办了一家科技开发公司,取得了成功。目前,他们的公司成功地在境外上市。为了进一步的发展,赏应峰将公司的高科技项目放在了基础比较好的蔺静市。蔺静市是赏四喜退伍的地方,也是赏应峰参加高考的地方及下海的地方,把项目放在蔺静市,或多或少有一些对这个城市感恩的成分在里面。
赏梅是个口齿伶俐的姑娘,高考时选择了外语系,学习英语,毕业后公派去美国学习,后来在美国一家公司就职。二零一零年回到国内,在北京一家外资企业做部门经理。
改革开放以后国家派出维和人员到国外参与工作,赏应征就是那时被派出的维和人员。由于那个地区的骚乱,赏应征牺牲在国外。对于这件事,老赏家倒是十分的平静。赏四喜和李倪妹常常会站在小儿子的遗像前,没有眼泪,没有悲伤,只是那样默默地、充满着父爱和母爱的眼神,看着,看着……
四喜与倪妹夫妻感情很好。四喜一直在部队工作,全家人的生活状况都是有很好的,对家庭生活,倪妹很知足。倪妹对四喜这个丈夫也是一百个满意。除了物质的原因,夫妻两性格很相似,都很开朗乐观。更奇妙的是,四喜和倪妹夫妻生活也是少有的和谐,一直到倪妹去世前,老夫妻俩还保持着一定的性生活,这在这个年龄段的人群中,实属难得。
倪妹去世得比较突然,据医生讲,倪妹以前就有心脏病,这次是由于严重的感冒诱发了心衰,就诊晚了一点,因而危及了生命。
四喜在心里面简直不能接受倪妹离去的这个事实。没有了倪妹,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感到这个世界完全失去了生活的色彩。晚间一闭上眼,全是倪妹的身影:年轻时的倪妹,做母亲时的倪妹,老年时的倪妹……
倪妹的那双杏眼总是闪着一股子灵气,是那样的迷人。倪妹那永远都是红红的小嘴唇是那样地让人心动。倪妹那仿佛是永不发福的、保持着一定曲线的身材,简直是上天赐予四喜的奢侈品。
想着倪妹的一切一切,四喜那颗悲痛的心无法平静。他天天在思念中打发日子,他一遍遍地放着和倪妹在一起的录像,一遍遍地看着倪妹的照片,一遍遍地抚摸着倪妹的遗物,尤其是一张已经旧了,但洗的很干净的毛巾。
除了倪妹,四喜的脑子里几乎没了周围世界。他常常感到大脑中一片片的空白,在这遍空白中,四喜拼命地往里面播种着倪妹的面容与身影,他不要倪妹消失,他要让倪妹永永远远地扎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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