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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不是邱田人生里的第一次吐槽,可是在他诸多的吐槽里,唯有这一次,叶洛竟无言以对,甚至还怀有一种悲催的认同感。
“来吧,一块儿喝杯紫阳茶!江队不是说了可以让脑子清静一下嘛,现在看来确实很适合我们俩。”邱田自顾自地一杯接一杯地喝了起来,那举杯仰脖的姿态倒是像极了古书中以茶代酒的末路英雄。
叶洛也提杯送至嘴边,但他却并未喝下,只是任由清香四溢的茶水不断地沁润着他的上嘴唇。他慢慢地合上眼,幻想着自己置身于一片汪洋之中,那些纷乱的千头万绪经过逐一梳理,最后被编织成了一张大网,他知道该是到了下网的时候了,而这一次抛撒,势必要满载而归。当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直至腹腔之时,那清楚的信念也一扫颓势再度扬起了自信。
他的双手轻轻地揉搓着杯子,看了看有些萎靡不振的邱田,半开玩笑地安慰道:“喂,你可别再喝了,小心晚上做梦时尿床啊!智商欠费的问题靠再多的茶多酚也解决不了,不如回家去好好睡上一觉吧。”
邱田无精打采又眼神迷离地看向叶洛,眼皮眨巴了几下,随后似醉非醉地问道:“唉,叶老二,你是不是不损我两句,余生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叶洛淡淡地笑了笑,将手中的杯子推至一边,又将罐中的茶叶用纸巾包好,揣进裤兜里。随后站起身,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说道:“行啦,别废话了。我的前半生才刚要开始书写,哪有闲功夫考虑余生?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那我可就走了。”
邱田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叶洛,也懒得再去挖苦,豪气地喝完了最后一杯,把杯子倒扣在桌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像得了帕金森似地甩了甩手道:“走啊,当然走啦!你都走了,我一个人还留在这里干嘛,这家茶馆又不是我投钱开的。”
二人离开茶馆后,并没有像以往那般选择同行,而是各自回家。这一晚上所收获的信息量对他们俩来说着实有点儿大了,他们都需要静下心来独自消化。对于今后的路该是如何一番走向,俩人的心里都揣着一份未知的忐忑。
其实,叶洛不愿同行还有着他自己的小心思。在看过江光磊给的视频之后,他并没有把所有的发现都阐述出来,而是“逢人只说三分话,留得七分打天下”,对于一些关键的信息,他全都保持缄默。其主要原因是当时来不及对这些信息作出正确的判断和分析,并且也不打算在未揪出警局里的嫌疑人之前就说明,所以闭口不谈。至于茶谈间讲述的那些,邱田和董蕓琦或许会觉得他目光锐利且观察入微,但是事实上对于案件本身的侦破而言,并无多少帮助。他相信这一点江光磊肯定也是心知肚明,当时对他的夸赞无非只是因为邱田和董蕓琦不经意地做了衬托,正所谓“矮子里面拔长子,红花需得绿叶配”罢了。
那么,在那一段模糊的视频里究竟还存在着什么更为重要的线索呢?说起来,这真的要感谢老天爷赐给了叶洛一双敏锐的慧眼和一个灵光的脑子。
他真正留意到的有三点,第一点是刘晓芸与自称是其“妹妹”的女人关系应该颇为密切,虽然全程并未有过交流,但却也看不出任何的不自然;第二点是刘晓芸的出入自由,完全不受限,因此可以排除她被胁迫或者被绑架的可能性;第三点是刘晓芸离开旅馆时的状态与她之前进入旅馆时的状态完全不同。起初在办理入住登记时,刘晓芸始终低头不语,更不与人搭话。既像是怕人注意到她,又像是怀着重重的心事。可是在夜晚出去时,她却不再刻意回避,非但直面了旅馆的工作人员,甚至还轻松愉快地回答了对方的提问,旅馆老板的讲述也佐证了这一点。由此一转变,可以推导出她心情上的变化。而能产生这种良性变化的可能性,唯有“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就是她在房里时,一定是收到了某人发来的好消息,同时将她约了出去。所以,视频中可以看到她出门时走路的步频和步距也较来时更快、更大了,这也意味着她并非像嘴里说得那样只是到附近走一走,而是有着明确去向的目的地,否则步伐不会如此的急促和坚定。换而言之,那个约她出去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
除了以上三点之外,还有一个令叶洛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这也是让他更倾向于刘晓芸死于他杀的关键点。在警局的档案记录里,刘晓芸被打捞上岸之后,还有一个随身背着的小挎包,用以存放皮夹、证件、手机等物品。这就有悖常理了,她为什么要背着包跳河呢?在城市里,选择户外自杀并非易事,往往容易被阻挠,所以绝大多数想要轻生的人,一般都会是简装上阵以便行事。只有突发意外或是被人加害,才有可能身携旁物。但无论是两者中的哪一种,至少它们都不属于自杀的范畴。对于刘晓芸而言,突发意外就是指不慎失足落水,可这种分析却不合乎逻辑,一个身怀六甲又才去医院做过产检不久的正常女人,为什么要做出翻越护栏这样危险的动作去靠近一条并无太大景致可言的河道呢?因而,合理的解释只剩下一个,她被人谋害致死可能性极大。
回家的途中,叶洛一路都紧盯着手机屏幕,翻看着江光磊收集到的刘晓芸的相关材料。由于思想过于高度集中,他还险些坐过了站,赶在地铁车厢门合上的前一刻才跨了出去,惊出了一身虚汗。
通过资料上详尽的内容,叶洛了解到刘晓芸的家庭状况还是不错的,她的父亲是大学教授,她的母亲是儿科医生。他们家与葛淑莹的缘分始自市卫生局曾组织的一场为期一年的医疗队下乡巡诊,而葛淑莹就是当时被医疗队救助过的孩子之一。然而,很可惜的是这对好心肠的父母却并未能过上阖家幸福、子孙满堂的好日子,刘晓芸死后的第三年,她的父亲也不幸死于肝癌晚期。而她的母亲则拒绝了宋励提出照顾的请求,卖掉了自己仅有的那套房子,一个人拖着不多的行李,去了她曾经巡诊过的一站,也就是葛淑莹的老家。在那里,她继续为儿童医疗事业贡献着自己绵薄的力量,从此再没有回来过。
可是,令他感到惊谔的是即便出生在这样一个高知的优秀家庭里,刘晓芸的个人生活经历却几乎令人咋舌。她生前的本职工作是一家私立医院的护士,而在工作之前的很长一段日子里,她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太妹”。初中时期就表现得很叛逆,到了高中阶段更是时常晚间混迹社会,虽然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却还是受到了校内的记过处分。进入卫校之后,她非但没有收敛,还因交友不慎,在临毕业前夕的一个狐朋狗友的小型聚会上沾染了毒品。好在第一次吸食就被逮个正着,而当时抓获她的人正是宋励。宋励或许是她命中注定的贵人,不但改变了她对于生活的态度,也改变了她人生的轨迹。在她的眼里,宋励就是拯救她的王子,她也心甘情愿为了宋励彻底斩断灰暗的过去,开启新生的大门。俩人从完全对立的角色,逐步演变成了人生导师与信徒的关系,进而又发展为“梦不离柳影花阴”的恋人,直至互许终身愿做连枝比翼。特别是宋励,他在得知刘晓芸怀有身孕之后,立刻定下婚期,并将几十万家底全部交给了她,作为他们俩购置婚房的首付款。
材料细看至此,叶洛也回到了家中。他虚脱般地仰倒在沙发的靠背上,跃动的思绪久久无法平静。他实在想不通一个深陷泥潭里的人在脱困以后,明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本应倍加珍惜,更规矩地活着......究竟是又结识了什么人,卷入了什么样的事件里,才导致最终还是命断河间,魂赴奈何的下场?一种不和谐感也始终在他的脑中不停地盘旋,不论是刘晓芸的事还是父母的事,他总觉得在哪里存在着某个断层,让他无法将他们的行为变化过程解释完整。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搞不懂,按着额头的手掌就算能指挥拇指和中指揉碎太阳穴,怕是也揉不散他那空洞的眼神里密布着的疑云。
一时半会儿找不出答案的他,只能暂时先放下手机,慢慢地起身,将自己裤兜里的那包茶叶掏出来冲泡了一杯,先喝上两口提一提神,既而再次拿起手机,接着往下查看。
剩余的材料是关于刘晓芸的病史和就医记录,她先是患有中度抑郁症,后又得了产前焦虑症。抑郁症的第一次就诊时间是在事发的前一年冬季,而产前焦虑症的首次就诊时间是在怀孕的当月。两种病的最后一次就诊记录均定格在了事发的前一个月。
叶洛再度困惑了,他又一次无法理解早已活在幸福中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开始抑郁?更加不明白怎么会有女人知道自己怀了所爱之人的骨肉,并且爱人还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愿意负责到底的情况下,心中不是充满了欣喜,反倒变得焦虑起来呢?婚前焦虑可以有吗?当然可以,只是这份焦虑未免也来得太快了些,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下意识地举起茶杯,默默地抿上一口,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从没有谈过恋爱,是以琢磨不透女人那独特的心思,还是这其中另夹杂着别它不可告人的因素?
他越想越觉得憋得慌,竟鬼使神差般地给董蕓绮发送了一条求助短信,希望董蕓绮能告知他,在他已答应娶她并将所有积蓄给她的前提下,如果知道自己已怀上了他的孩子,会不会立刻就有焦虑的情绪?
怎奈消息发出,他又觉得后悔了。这个问题问得实在过于唐突,而且还没瞅准时间。夜深人静的子夜,恐怕这样的短信能将董蕓绮吓出病来。
岂料几分钟后,董蕓绮居然回复了过来。内容很简短,意思很明确,语气很激烈,就一句话“讨厌!谁要给你生孩子,快点儿睡觉”。
叶洛看罢就是一哆嗦,连再多回一句道歉的胆子都没了。他撂下手机,一边担忧着明日不知该如何面对董蕓绮,一边却又暗暗寻思:都说了是请教,我也只不过打个比方而已。就算这比方里不是给我生,是给别人生......想到此处,他忽然愣住了,似乎像是有什么灵感一瞬间卡在了脑门上,不吐不快。
“对啊!会不会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宋励的?如果真正致使她怀孕的另有其人,那么当面对宋励的一片真情时,会产生焦虑不安的情绪不就有了站得住脚的说法了吗?”这一席惊人之语虽然未曾说出口,但却仿佛是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在向他抛出暗示,或许很像是天马行空,倒也不无可能。他激动地将杯中的茶水饮尽,只觉得气顺了不少,呼吸都跟着均匀了。
当然,他也清楚任何一种猜想都需要有依据,任何一种推理也都需要被求证,无法自证的想法永远只能成为假设,根本做不得数。只不过,今日脑存储单元的输入量过于庞大,使用了二十多年的脑处理器也来不及在短时间内做完数据分析。因此,董蕓绮的话还是对的,他的确需要关机休息。
人是躺在床上,眼睛却瞪得像铜铃。宋励、刘晓芸、父母以及所有他这段时间里接触到的案子中的相关人员就像是年幼时爱上的众多明星那样,放洋片似的逐一闪现于眼前,令他感到目眩。哪怕最后失去意识,困乏到不知不觉地闭上双眼,倦魄游走梦入田,这些人影依旧会在睡梦中来回萦绕或是浮现,整整一夜都将他围困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而同一时间里,这个城市的另一边,邱田与叶洛的表现截然不同,他落寞甚至是有些失魂落魄地将自己锁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丢了自信,没了傲气,像是个被主人剃光了毛的宠物狗,无助地蜷缩于墙角,那一种凉凉的感觉,不论怎么体会都好似在嘲讽自己是多么的丢人现眼。
尽管父母在江光磊处获悉他已被调入了新成立的专案组,十分难得地给予了他少有的肯定。但是这一切在他看来,却更像是不知实情的观众把替补演员的表演失误当成了刻苦排练下才提炼出的博彩好噱头。他不愿意成为这样的角儿,也接受不了这样的祝贺。
开车回来的路上,他一直都在问自己,为什么宋励选择了他而不是叶洛?是叶洛的能力的确不如他吗?虽然他真的很想这么认为,可是嘴巴能骗得了外人,心里是怎么比较的,又是何种结果,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单就给叶洛起“叶老二”这个绰号,便已经足够说明什么叫做心虚。
关于案子的事情,他自打在茶馆里饮下第一杯紫阳茶时,就压根儿没再去思考过。假如说消极也可以被称量,那么属于他的那份一定已经重过盖上佛贴的五行山了。想那齐天大圣尚且只能捶胸顿足的仰天兴叹,更何况他这只无毛的“啸天犬”。
人蔫儿了,意志也荒芜了,这么多年来积蓄着的那股劲儿,只用了区区几个小时就泄尽了。他的眼前暗淡了,他的生活也暗淡了,他的世界更是暗淡了。在那漆黑与幽暗之中,唯有烙印在脸上的委屈正闪烁着泪珠的晶莹,也不知还能否带给那颗即将迷失而又破碎的心以最后一丝光明。
叶洛在百转千回的噩梦中期待着长夜即去,邱田在无法脱身的自卑里不愿黎明到来。怎奈何可笑的是刻板的现实怎么会随着他人的心意,任由他人左右呢?
阴霾笼罩的清晨,叶洛端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放着这段时间以来调查到的所有案件的打印材料,电子版也已通过邮件的形式发到了专案组的特定邮箱。他不懂为何宋励没有在会议上指定交接对象,是因为太忙而忽略了吗?或许并非如此,如果宋励真的有问题,那就可能根本不在乎底下的人该怎么交接,拖延专案组开展工作的时间也许才是最终的目的。
目前,已知江光磊暗中调查刘晓芸的死亡事件多年,甚至由于葛淑莹的出现,很自然地对宋励起了疑心,而叶洛也发现假冒护工的人和持枪者极有可能是受过训练的警察。宋励曾当过兵,又做过缉毒警,所以他对枪支的了解和使用熟练程度要远远高过其他的警察,因此由不得叶洛不起疑心。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个眼下走不通的死胡同,不把刘晓芸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他的疑心就只能悲情地拱成一个抬不起头的问号,永远无法挺起腰杆变成刚直不阿的惊叹号。
想见的邱田迟迟不到,畏惧着的董蕓绮却挎着包,提着袋子正向他走来。他自觉昨夜的尴尬,于是赶忙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董蕓绮来到他的身边,放下了一杯咖啡,温柔地说道:“晚上胡思乱想,我猜你应该没睡好吧。给你带了杯咖啡醒神,不用你给钱。”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叶洛不敢直视董蕓绮,直到余光中看不见她的双脚,这才微微地仰起头。瞧着桌上的咖啡杯,他还是忍不住朝着董蕓绮偷瞄了过去。董蕓绮已经开始埋头工作,并没有看向他,似乎对昨夜的事也未在意。叶洛嘟起嘴,长出了一口气,一抹喜悦的笑容自然而然地爬上了他的脸颊,心情也好的像是死囚被无罪开释了一般。
他握住咖啡杯,轻手轻脚地打开杯盖,慢慢送至嘴边。杯中散出的香气催眠般地让他又一次看了一眼董蕓绮,却不想董蕓绮竟回头也看了看他。他顿时一阵紧张,手不由自主地抖了抖,赶紧收回视线。哪知晃动之下,热气腾腾的咖啡直接从杯口涌向他的嘴唇,只烫得他惊呼一声,全身一颤,表情扭曲,慌忙把杯子搁下。
董蕓绮捂着嘴,笑个不停。叶洛也觉得自己丢人,于是立刻背过身去,一边用手偷偷地抹去唇边的咖啡渍,一边随意地操作起了电脑,故作一切都没发生。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一瞧,是董蕓绮发来的一条消息,写着“你的嘴没烫坏吧?老天有眼,算是对你昨晚胡说八道的惩罚了。我刚给你发了封工作邮件,你看一下吧。”
叶洛好奇地双击了邮箱,打开董蕓绮传来的邮件。邮件中没有文字内容,只有一个图片格式的附件。将附件点开后是一张有些模糊的照片,乍一眼根本看不出照得是什么。叶洛仔细辨识后才发现好像是一个人的左侧肩胛,在靠近胸部的位置处,似乎还有着一道细长条状的黑色痕迹。
是黑色的内衣?文胸?底衬?可看着都不太像,那还会是什么?叶洛揉搓着眉心,他虽然不解董蕓绮发来此图的用意,但还是希望能通过自己的观察找出其中的一些秘密。男人嘛,总是不甘在女人面前让自己的智慧处于下风。
“这是一张放大了的视频截图,那个陪同刘晓芸去旅馆的女人的左肩胛。”身旁突然传来了董蕓绮的声音,着实让叶洛吓了一跳。
他咽了咽口水,又定了定神,这才说道:“左肩胛我是看出来了,只是吃不准胸口那道黑色的东西是什么?不像是女性日常穿的那些,有没有可能会是纹身呢?”
董蕓绮白了叶洛一眼,说道:“唉,男人就是男人,总是会注意那些不该注意的地方。不过,你确实猜对了,发给你这张图的意思就是要跟你说这个纹身。我找图形识别方面的专业人士鉴定过,而且还帮我还原出了这个纹身应该是两组汉字和正中间的一个图形的组合。那个图形说是经过模糊退化函数的什么波,还有迭代运算之类的......我也听不太懂,总之复原后应该是一个颗心。不过,汉字里唯一能确认的只有第一个字的上半部和最后一个字的右半边。给出的结论就是上半部的是一个‘林’字,右半边的是一个‘口’字。根据调查到的这些,我推测这很可能是一对情侣的名字。”
叶洛点着头,赞扬道:“了不起,真的很了不起。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让你注意到了,我居然给忽视了。”
董蕓绮笑道:“不是我了不起,这得感谢万能的QQ群。我问江队要来了视频,在我的QQ同学群里发了一下,让他们也帮着一起来找线索,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搞刑侦的。然后,就有两个男同学开玩笑地说这个女人是不是长了胸毛,可见你们男人的目光有多么变态。”
叶洛立即撇清关系,正色道:“我可没有啊,在她身上......我什么都没有发现。要不是你的提醒,我真的一点都没留意到。”
“行了,开玩笑呢,看把你紧张的。我能提供的就这些了,希望对你查出真相能有点儿帮助吧,那我回去忙自己的工作了。咖啡等凉一会儿再喝,嘴巴要是烫伤了还怎么查案。”说罢,董蕓绮盈盈一笑,回身走了。
叶洛又被这新线索吸引,望着电脑屏幕发呆,脑子里满是他能想到的以“林”为上半部的字。“梦、梵、麓、焚、禁、楚”......当他的思路停在“楚’字时,他忽然怔了怔,“楚馨妍”三个字就像是自己长了翅膀那样径直地从他的嗓子眼里飞了出来。而这三个字也让他很自然地联想到了楚馨妍的年龄、身高、体型、表情以及各种动作特征和习惯。
从年龄、身高和体型上来看,楚馨妍的确是与那名女子相似度很高,可是两人所具备的气质却又完全不同,所以暂且还是只能当作是一个思考的方向。不过,发现纹身确实是一个新的突破,为了求证有关纹身的细节,叶洛还给旅馆老板打去了一通电话。
电话交流中,旅馆老板向叶洛表示那个女人的胸前的确像是有纹过什么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现在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叶洛谢过旅馆老板,也表示能够理解,毕竟六年多前无意地看了一眼,六年过后哪还能回忆得起那么细微的部分。
旅馆老板这里问不出什么,而那些老员工又都不知去向,这条重要的线索难道就只能被迫搁在一边了吗?叶洛正犯着愁,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是邱田打来的电话。
“老兄,你人在哪儿啊?也不看看都几点了?专案组的人也得按时考勤吧?我还在等你交接之前的工作呢?”叶洛接起电话就开始表达自己的不满,却不想电话那头的邱田却显得很平静,非但不做辩解,反而用低沉的声音对叶洛说道:“我在我妈上班的地方,你不是说想要了解关于那本挂历怎么来的吗?我查过了,和我说的一样,那就是专门定制送客户的。我手里还有当时收到挂历的所有客户的名单,你猜猜我在名单里看到了谁的名字?”
邱田问出这句话,叶洛便知道自己的父母一定榜上有名。不过,他只猜对了一半。邱田告诉他,除了他母亲的名字外,居然还有两个熟悉的名字。一个是刘晓芸,另一个是楚馨妍。
叶洛尚来不及吃惊,邱田又说道:“我不知道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好在名单上还有她们三个人的手机号,我想只要去一趟通信公司的营业厅查询一下,就能确认用户的真实身份信息,我这就发给你。”
挂断电话,叶洛的心跳频率瞬间加快。他曾想到过母亲有可能瞒着家人炒股,但是当猜想真被确认后,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刘晓芸和楚馨妍居然也是同一家证券公司的客户。这一刻,他不能不怀疑那个神秘女人多半就是楚馨妍。
此刻的叶洛,已将自己所有的专注都集中到了案情的进展程度上。所以,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邱田的变化,没有去想一想那个平时手头若是掌握了一些线索,不是自己单枪匹马去逞英雄,就是拖着叶洛同行欲分个强弱的邱大少爷,今日却为何会把他查到的信息无私地分享给了他而没有提出过任何的要求。
将帅难时同御敌,刀剑何故论高低。叶洛当然不知道邱田静坐了一夜,似乎是想通了。他也许希望聪明的叶洛能感受到他的转变,只可惜叶洛并没有空余的精力去考虑他的一番彻悟。
收到邱田发来的短信之后,叶洛首先证实了母亲的手机号确实无误,于是他赶紧抄起咖啡杯便往外跑去。他想得很明白,他的母亲、刘晓芸和楚馨妍的交集是在同一家证券公司炒股,而在刘晓芸的自杀事件里,出现了作为目击证人的他的母亲和一个与刘晓芸熟识的信息未知的女人。现在如果另两个电话号码能够确证的确属于他所知道的那个刘晓芸和楚馨妍,那么这个信息未知的女人是楚馨妍的可能性将会大大地提升。这才是一个合理的逻辑闭环,否则将难以解释这一高度的巧合。
事情的发展能有这么顺利吗?哪能呢!通信公司方面给的结果是只能查到这两个手机号码目前的机主并非是刘晓芸和楚馨妍,而且使用号码的时间均已超过五年。即便原机主是刘晓芸和楚馨妍,通信公司这里也已经无法查实。叶洛的沮丧无从掩饰,一个早上收到两条极具价值的线索,偏偏两条线索全都断了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心情上的大起大落让他郁闷到想要骂脏话,攥紧的手机也几乎快要被他捏得外壳开裂了。
垂头丧气地走出营业厅,叶洛的表情分外僵硬。他不断地喘着粗气,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他一股脑地喝光了手里的咖啡,接着又神叨叨地搬出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样的诗句来安慰和激励自己。至于到底管不管用,那真是老和尚念经,有些人觉得那是有口无心,有些人却认为这叫心诚则灵。
逐渐恢复平静后,他分析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然后给董蕓绮打了个电话,要她在警局里密切注意宋励的动向以及新成立的专案组对李颂国的调查情况。他自己则又一次来到了旅馆,还是在昨天那位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搜查了赵凤娟等人落脚和藏身的两个房间,并用倍速查看了邱田离开后的监控视频。
搜查无果但监控视频却显示赵凤娟等一行五人于邱田离开一小时后,就统统退房离开了,唯独那名持枪者的身影始终没有在监控画面中出现过。叶洛检查了视频的完整性,并未发现有被动过手脚的痕迹。可这么一来就说不通了,如果持枪者是如何避开了监控的呢?他若是宋励又是怎么离开这家旅馆回到警局的呢?
叶洛向工作人员再次确认这里是否还有其它的出入口,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他愁眉不展地四下张望,忽然瞧见墙上贴着的消防疏散示意图,这让他猛然想起了昨日在房间内看到的楼层平面图,一个新的念头在脑中浮出。
他遂又继续询问工作人员是否知道楼上那间杂物室的正下方对应的是哪里?工作人员直言相告是老板的办公室,钥匙只有老板有,其他人根本进不去。
听到这个答案,叶洛的眼里闪出了光,忙又追问那间办公室是否是个暗室?工作人员笑着回复他道:“老板本就觉得杂物室不吉利,他本人又在杂物室下方办公,若那里还是个暗室,阴气得多重啊?当然得有窗户啦。不过,那两扇窗户好像也只是用来透光的,大小只有普通窗户的一半,安装的高度也要比正常的窗户高出许多。因为窗户的下头就是老板自己花钱建造的车库,那间车库比较低矮,估摸着不会超过两米高吧。警官现在去外头可能不太容易看见窗户,被树叶给挡住了。要再过一个月,等那些树叶都掉光了,就能瞧见了。”
叶洛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原来如此!他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小姑娘,你们老板昨天下午回来过吗?”
“嗯,回来过呀!在你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吧。我当时正在电脑上看电影,完全没看到他进来,真给吓了一跳。而且,我也完全没有想到,一般月中的时候,他是不会过来的。好在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去了办公室。他在这里待了也没多久,大概半个小时就开车走了。可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临时过来一下,之后还得继续陪他的客户去别的地方吧。”
工作人员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叶洛的注意,他反问道:“你刚说他在陪客户?你是怎么知道他有客户要陪呢?你见到那个客户了?”
听叶洛这么一问,工作人员眨了眨眼,微微地仰起头,慢悠悠地说道:“我只是猜的。他开车出去的时候,我好像看见车子的后排上还坐了一个男人。不过,他的车窗上有贴膜,所以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也无法确定......有可能是我眼睛花了吧。”
叶洛的心里有谱了,他相信那绝对不是工作人员看错了,车里坐着的很有可能就是那名持枪者。现在必须要找到他是如何避开监控悄无声息地来到底楼老板的办公室里,又是如何在不被工作人员发现也不被监摄像头控拍到的情况下坐钻入到车里的。要解开这两个疑问并知道持枪者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宋励,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当面去问旅馆老板。
不过在此之前,叶洛先联络了江光磊,直言不讳地问他是不是怀疑最近发生的几起案子都与宋励有关?江光磊的回答也不再隐晦,直接坦言了他的想法并告诉叶洛,昨日他曾亲自跟踪过宋励到达旅馆附近,只是最后被宋励用对专案组同样的方法调虎离山了。而他之所以会怀疑宋励,原因倒是和当初叶洛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也不认为一群普通老百姓聚在一起就可以有能力做下这些大案,背后必定有懂行的人指导和指挥,而葛淑莹的出现很自然地让他把目光锁定在了宋励的身上,他认为宋励和那六名嫌疑人之间一定有着共同的犯罪目标和目的。想要真正解开这几起案子的谜团,就必须重启对刘晓芸自杀案件的调查。
结束了与江光磊的通话,叶洛仿佛更有了底气。这一回他决定不预先打招呼,直奔二手家具城,誓要在旅馆老板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找出有利的突破口。
二手家具城的人气依旧不足,可是旅馆老板一瞧见突然到访的叶洛,立刻抄起了桌上的固定电话,开始了他夸夸其谈的表演。叶洛随便找了把椅子静静地坐下,也不打断他,就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好的,主任,我马上就过来!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到!”旅馆老板笑呵呵地挂上电话,随后起身对叶洛说道:“小叶警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儿急事,必须得立刻走。你下次来这儿之前先跟我说一声,我也好腾出时间来,你看这搞得......真是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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