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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州,即墨营。清晨。
龙子峰躺在营帐中,醒的很早。
虽然醒了,却没有起身。
他只是躺着,听着耳畔的鸟叫声,龙子峰想起前些日子,在扬州的那个早上。
想起扬州“大明寺”外的那个邋遢老人。
龙子峰和段天瑞与“万家寨”牛、羊、马、朱四大护卫相遇后,从青田石圃山赶往华盖和天耳两座山的坳口集合了把总谭春,率领兵马前往扬州与大部队汇合。
两百多人过了江,行到扬州城外十里处集合人马,共约一千人等与扬州府知府【扬州知府领三州七县,三州乃高邮州、泰州、通州,并直辖江都、仪真、泰兴三县。(高邮州领宝应、兴化县,泰州领如皋县,通州领海门县)】拜会过后,于夜间宵禁时开始进城。
段天瑞和龙子峰于进城次日清晨领军出扬州,行至扬州西北郊外,却见山坡上出现一座寺庙。
此地位于扬州城北蜀岗中峰,依山面水,景色优美。此寺庙地临高处,愈发显的清幽。
龙子峰唤过那把总谭春,道:“谭把总是扬州人氏,此寺庙虽然有些残旧,却难掩**肃穆之相,能否为我们介绍一下,到底是什么来历。”
谭春道:“禀告副总兵,此寺庙乃是‘扬州大明寺’,此‘大明’并非我‘大明’国号之意。而是始建于南朝宋孝武帝‘大明’年间,所以叫大明寺。”
“噢?”段天瑞在一旁也提起了兴趣,道,“有些意思,还请说来听听。”
谭春便细细道来,从南朝讲到唐朝。
原来,此寺在唐朝时期,这里出现了一位大德高僧,被称为“鉴真大师”。
那鉴真大师曾在大明寺内讲律传戒,名闻遇迩,为众多僧俗所景仰,时日一长便有了崇高威望,享“江准化主”之誉。
为了兴隆佛教,弘法东洋,他接受东瀛(今日本)僧人邀请,欣然率领众僧东渡。
却在当时,他的弟子们因道路遥远,“沧海淼漫,百无一至”,而犹豫踟蹰不愿前去。
鉴真大师却毅然決然,义无反顾,“为是法事也,何惜身命?诸人不去,我即去耳!”不畏艰险,虽然五次东渡失败,却毫不灰心。
终于在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他以66岁高龄成功抵达日本,实现夙愿。而到达东瀛之时,双目即已失明。
鉴真在东瀛传播佛教戒律、兴造寺庙佛像、广授书画技艺、推广医药饮食、弘扬大唐文化,被东瀛人民奉为“文化恩人”,也成为大唐与东瀛邦交友好的标志。
此时,大唐成为了“大明”,东瀛变成了“日本国”。
段天瑞道:“大唐与东瀛友好,而此时我们去往即墨,却是领朝廷之命要防备海上日本国的倭寇,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只听谭春把这大明寺的历史又从唐朝讲到了宋朝,继续道:“那宋朝诗人‘仲并’,写了一首诗《题大明寺》中有几句这样写道,‘缓步大明寺,山光佳有余。郊原自春色,物意如相娱。’两位大人想想,既然宋朝人都有写‘大明’寺,那到了咱们大明朝,自然是保留大明寺的威名了。”
龙子峰道:“听说这寺里曾有一座‘栖灵塔’,世伯若想要看看这经历了近千年的大明寺,侄儿愿与谭春领世伯前往。”
“是了,那栖灵塔共九层,始建于隋仁寿元年(公元601年),唐代诗人李白、刘禹锡、白居易均曾登临,并留下千古绝唱。
栖灵塔自唐会昌三年(公元843年)毁灭,大明寺只剩‘栖灵遗址’,到了宋真宗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僧人‘可政’募集资金建造了一座七级宝塔。可惜宝塔又于南宋时毁圮,自那时至如今永乐年间,大明寺再也没有重建栖灵塔之举。若两位大人要看这宝塔,现在怕是什么也看不到,更是没什么意思了。”谭春叹息道。
龙子峰道:“听你说起这‘栖灵塔’,与青州附近的玲珑山上的‘玲珑塔’颇有相似之处。我两年前随父亲搬去云门山时,常听青州城里那说书先生说‘玲珑塔’仿‘栖灵塔’而建,同为九层。只不过那‘玲珑塔’有‘剑痴’司马追风,却不知那时‘栖灵塔’里有谁?”
谭春笑笑,“还能有谁,只不过都是‘僧痴’罢了。段总兵可有兴致?”
段天瑞摇了摇头,“我段天瑞是大明‘华道者’,管的是道教的事情,天下寺庙,也只去过云南‘弥勒寺’,这扬州‘大明寺’,还是远远看一眼即可。”
却在此刻,一声音由远及近,“说得好,说得好!”
远远望去,一老者戴着一顶斗笠,从大明寺上坡处向下走来。
谭春惊奇道:“咱们说话的声音不大,这老人居然能听得清楚。”
走到近处,却见他蓬头垢脸,衣着脏污,一身单衣,显的不饰边幅,邋邋遢遢。
这老者虽然面对段天瑞、龙子峰带领着这上千兵马,但是并无半点慌张。。
只听他道:“这位段总兵不拜菩萨,平日里供奉的可是:老君、玉帝、真武、三官、文昌、关帝、娘娘、城隍、土地等众神?”
段天瑞道:“这位老人家看起来精神矍铄,听力也是超乎常人,对‘道’家的众神倒是如数家珍,不知属道家的哪一派?”
那邋遢老人道:“道家本无派,无生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龙子峰看着这老人,突然觉的很是面熟,道:“老伯,我们可见过?”
老人道:“老邋遢走的地方多了,见的人也多了,许多人见过,怕是转眼又忘了。”
龙子峰细瞧去,见他约莫七八十岁,龟形鹤背,一双大耳坠,眼睛圆圆的,胡须和头发像针戟一样直立着,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道:“老伯可是去过云门山?”
说着,龙子峰便陷入回忆。
云门山主峰的南面,有一洞穴,名叫“云门洞”,昔日某时,龙子峰和闫继儒在此切磋武艺。
龙子峰持刀,闫继儒执剑。双方分三局切磋,点到为止,前两局互有胜负,斗到第三局,沈凤舞寻来,双方各自停手。
三人便相互攀谈起来,从“剑痴”司马追风聊到南方的世伯——华道者段天瑞,又从南方的段天瑞聊到崂山的段飞雪,而后又说起那崂山的“云霄散人”和“仁道道长”。
云霄散人属道家“正一派”,仁德道长属道家“全真教”,两人走到哪里斗到哪里,却唯独在华道者段天瑞面前要给几分薄面。
全是因为在六年前的建文元年,云霄散人和仁德道长虽属两派,但同属道家,便联合起来,在武当山邀请弥勒寺五大高僧“谈佛论道”,又请了段天瑞、龙择端、沈明器三兄弟作为座上客,开启了明朝建文年间的一次“佛道之争”。
怎料原定三天的谈论,只到第二天,“白莲教”的“青阳使者”、“红阳使者”便与“云仙教”众人前来闹事,原因竟然是这次“谈佛论道”未邀请“白莲教”和“云仙教”参与。
云霄散人脾气直冲,一句话不和,便与“青阳使者”动起手来,五大高僧前来劝架,又被“云仙教”众弟子围攻,不得已之间,弥勒寺五大高僧携众弟子与段、龙、沈三兄弟组成“八门金锁阵”合力退敌。
云霄散人和仁德道人不愿与五大高僧共同布阵,便各自打各自的架。
却在那时,“云仙教”两位教主(两位教主男性一位姓颜、女性一位姓刘,乃是一对夫妻)齐齐赶到,率众弟子将那云霄散人和仁的道人包围,危急关头,段天瑞在“八门金锁阵”的“生门”截住了“红阳使者”,致使局面反败为胜,也顺势救了云霄、仁德两人。
自此,段、龙、沈三兄弟与佛家弥勒寺五大高僧和道家的“正一”、“全真”两派结下深厚交情。
但此次“佛道之争”就此作罢,五大高僧回到云南,段天瑞去往南京,云霄散人和仁德道长也决定回崂山去。
一路上两人与龙择端、沈明器同行,经过云门山时,见到了那时正在此处等待父亲的龙子峰和沈凤舞。
两位道长竟然分别想要收龙子峰和沈凤舞为徒弟,后来又为了谁是“道家正宗”一事又理论开来,相互讲到彼此认为不通之处又当着龙子峰和沈凤舞的面动起手来。
战了几百回合不分上下,又气喘吁吁的被龙择端、沈明器二人劝下休息,待到第二天却见两人不辞而别,后来才知两人是一路吵着往崂山去了。
龙子峰、沈凤舞、闫继儒聊到这不禁呵呵笑起来。
突然一声叹气传来,三人听后齐齐吃了一惊。
这“云门洞”里没有其他人,怎么声音听起来却像是从耳边传来一般。
一起探出身去,却见云门洞的右侧,还有一个三角形洞口,三人走到洞口边缘,向里望去。
见洞深四丈多,中间有山涧,还有石凳、石床等,石床上,一位老人仰天而躺。
三人正好奇他是谁,却见他慢慢起身,一身邋遢的衣服又驼着背,一双大耳坠也跟着晃动,眼睛圆圆的看向他们,一脸笑容。
龙子峰问他是谁。
这老人不答,只是说,你第一局输给了带剑的小伙子是因为你的兵器不对。
龙子峰又吃了一惊,他与闫继儒切磋武艺间并无发一言,当下问那老人:你是如何知道我输掉了第一局。
老人又是一笑,说,我用听的啊?
龙子峰问那老人自己该用什么兵器。老人笑而不答,接着转身走出洞去。
三人不知为何,也并无阻拦。
画面从云门山洞闪回到大明寺外。
那邋遢老人看着龙子峰,笑道;“原来你就是那日与人比试的小友,嘿嘿,换了趁手的兵器了吗?”
“没有呢。”龙子峰道,“老伯可有好的建议?”
邋遢老人道;“老邋遢可没有好的建议,邋遢的建议倒是有一堆……闲暇之余,你不妨换把剑试试。”
说着那老人又看向段天瑞,“小友若是使刀,怕练一辈子也不是华道者段总兵的对手。”
段天瑞拱手道:“老人家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那邋遢老人摆手道:“老邋遢可不是专程前来,而是路经此地听到熟悉的声音,又听到你们在聊佛道的事情,便过来搭讪几句。”
段天瑞道:“老人家对佛道之事感兴趣?”
邋遢老人看着龙子峰道:“这位小友之前使用的武器是刀,幅度较大,攻击力强,但它的防御能力便弱一些。但若换使剑,轻灵飘逸、轻薄柔软,进可攻退可守,将两种武器之用法合二为一,岂不威力大增?”
龙子峰道:“刀剑合一,可比的是佛道合一?”
邋遢老人笑道:“小友天赋道根,老邋遢可喜欢的紧。”
段天瑞道:“原来老人家气量宏伟,乃是推崇佛道合一。”
邋遢老人道:“若华道者能做到‘儒释道合一’,才是真正的气量宏伟。”
说罢,那老人转身去。
这邋遢老人,到底是谁?
躺在即墨营帐里的龙子峰思来想去不得而知,便起身换了一套青色常服。
没有去拿“雁翎刀”,而是找人寻了一柄剑送来。
龙子峰看着这把剑良久,突然拔剑出鞘!
将之前的刀法变做剑法练起来,一招一式练练停停,动静、缓疾、升伏、进退、刚柔、轻重、伸缩、起落,以及移步换势之间虽然稍有迟钝,但却如那邋遢老人所言,在防备上几乎威力大增。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龙子峰以刀法改变的剑法套路变得纯熟,便决定即日起,不妨以剑作为兵器。
汗水从他白皙的脸上留下来,他的眼神移到了桌子上那柄“雁翎刀”,陡然生情。
“这柄刀随了我六年,今日要抛却他,却又怎么舍得……”
忽然间想起来,似乎好久没有见到沈凤舞了。
从扬州到莱州,这一路上原本他可以去青州一趟,但是莱州海边传来倭寇消息,他便与段天瑞来到了即墨,安营扎寨。
现在,一切似乎都已完备。
该回青州去看看了吧。
只不过,他虽然与沈凤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甚至有着相似的身世。但是,他始终觉得,凤舞是个好妹妹。
即使他知道,沈凤舞虽然称呼他作“峰哥哥”,却从来没有把他只当作“哥哥”。
沈凤舞自然是喜欢他。这是连沈凤舞旁边的吟风、咏月都知道的事。
不过,他喜欢沈凤舞吗?
龙子峰答不出来。
他忽然想起,与沈凤舞一直关系密切的那个人。
不是闫继儒,不是吟风咏月,也不是沈明器。
司马追风。
他从来没见到过青州玲珑山的司马追风,沈凤舞也没有说起。
那个叫“剑痴”的豪侠,一直是一个谜。
也是江湖当中的一个传说。
饶是他与沈凤舞关系非同寻常,他也没有去问。
此时,他脑海中一直充斥着:那个对剑一往情深的男人。
“那位总是让我‘换剑’的邋遢老人,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剑痴’——司马追风?”
张之行正想着,营帐已被打开,段天瑞走进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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