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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的鸟鸣声轻快地响了起来,晃人眼球的阳光在窗前来回摇曳,一天的时间开始在房间中行动。
房间不大——也可以不用顾虑直接说比较小,其中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床、一个小桌子就是全部,简陋的内容和房间的狭小相得益彰,倒有些恰到好处。虽然简陋,屋内却收拾得干干净净,阳光照进来反射点点光亮,使得这里更加明亮。淡淡的略微刺鼻的艾草的气味飘荡,增添了几番雅致和生活气,也令床上的人有了动作。
陆枫慢慢睁开了眼睛。
浑身无力,头脑昏沉,两眼恍惚,陆枫任由全身的无力感驱使,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眼睛缓慢地来回看着上方明显陌生的房顶。
呼~
门帘被掀动的声音。
"嗯?你醒啦!?"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其中好像还有担心的情绪。
"你昏迷七天了都没有醒,我还打算把你送去郎中呢,太好了。你感觉怎么样?"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说自己昏迷了很,久……
思绪逐渐清晰,陆枫的双眼越睁越大,他猛然从床上弹坐起来,速度之快令刚进来的少女吓了一跳。
陆枫扭头看向自己的左肩,同时他的右手也抓向左臂。然后,他眼睛看到缺了一截的左手,他右手捉到了剩余的左臂肌肉——没有骨头。
“手!我的手!!”
沙哑的声音因为恐慌变得撕心裂肺,陆枫的眼睛被绝望取代,瞪得大大的飘忽不定,他突然开始不知所谓地挣扎,双脚踢踏,右手在空中乱抓乱挠,另一只只剩下半截的左手无力地在空中荡漾。
“不要乱动!伤口会裂开的!”
“我的手!我的手!我的手!!”
陆枫疯了一样,他听不见少女的话, 嘴里不停地嘶喊,双脚和右手胡乱挥舞。动作越来越大,身上被缠上的简易纱布也都散开,背上腿上和手上尚没有复原的伤口裂开,鲜血迸裂而出。他仿佛没有知觉,纵然血流不止,他的动作却更加激烈。
"你冷静一点!"
“手啊!我的手啊!!”
"伤势会更严重的!"
"我的手啊!!"
陆枫整个人几乎成为了一个血人,身下的床也被染成了红色,就连旁边的桌子上都有飞溅而来的血迹。
少女焦急地看着用言语无法阻止的陆枫,情急之下,她冲上来打算抱住陆枫。
“呀!”
“我的手!!”
“啊!”
“手啊!!!”
“咦呀!!”
“啊!!!”
……
陆枫毕竟是修士,身体经过了灵气的滋养强化,又在永兰山脉中得到锻炼,力气早已超过普通人数十倍,哪怕是受伤的情况下,也不是少女这样一个小女子能按得住。只要一接近,就会被陆枫无差别地攻击,或是大力推开撞上墙壁,少女却还是一次次爬起来上前去抱住陆枫,去安慰他。
“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我的手,我的,手……”
陆枫身上的伤势毕竟太重,挣扎过程中又伤口破裂流了不少血,期间没有任何补充,慢慢失去力气安静下来——趴在少女怀中睡了过去。
陆枫已经睡着了,不会有什么感觉,而留下来的好心的一直关心他的少女却满脸羞红,尴尬地僵在那里。不是因为陆枫身上的血迹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也不是因为身上剧烈的痛楚,也不是因为陆枫睡在她怀里,而是因为陆枫的姿势——他此时正用唯一的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她的胸部,他的脸颊紧紧地贴在另一边……
男女授受不亲。虽然这是陆枫的无意之举,但无疑夺走了少女的清白。如此尴尬的姿势,亏得少女还能保持住。在僵了一会儿后,少女看着趴在自己怀中,陆枫睡着的纯真的脸庞,她红彤彤的脸上露出母性的慈爱,伸手轻轻抚摸陆枫的头。
被摸头好像令陆枫十分舒服,他露出满足的微笑,手上的力气轻了,脸颊却贴得更紧,嘴巴好像在若有似无地吸动。
少女缓缓拍打抚摸着陆枫的头,一边轻轻地哼着自己知之甚少的调子。此刻的她脸上带着娇羞的宠溺,那微笑更是风情万种。桌子和窗户见证这一刻,为她投去阳光的祝福。
“吃点粥吧。”
“……”
“你已经好多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
尴尬地睡着后,陆枫第二天就醒了。这次醒来后,陆枫没再有任何的闹腾,表现得十分乖巧,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看到陆枫醒了的少女起初还有些担心,发现他很平静后高兴地弄来温热的米粥,但不论她怎么劝说,或是亲手喂给他,陆枫都没有吃下一点东西。他只是保持着一动不动,睁开的双眼中空洞无神,任由少女扶起放下,整个人就像没有了灵魂一般。
之后的几天,少女每天都会为陆枫弄来适合吃的东西,并在看到陆枫依然了无生气后温柔地劝解。结果如上,没有任何效果。
放弃了希望,就是放弃了生命。可能正是陆枫放弃了希望的原因,即使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上的伤却没有任何好转,甚至随着时间逐渐出现了恶化的情况。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呢。”
“……”
“吃点东西吧,首先把伤养好。”
“……”
扶起陆枫,让他靠在墙壁上,少女用汤匙舀起小半的米粥,轻柔地送到陆枫的嘴边,一边温柔地安慰——依然是没有结果的一天。她放下手中的碗,将陆枫的脸转向自己,怜惜地看着他。
“啪!!”
少女扬起手在陆枫脸上扇了一个巴掌。
“啪啪啪!!”
又接连扇了好几下。
虽然眼睛依旧没有什么神采,却能将焦点集中到少女身上了。
“不就是少了一只手吗!”
少女眼泛泪花,不知道是因为心疼还是被震得手疼,她一边打一边说。
“至少你不是还活着吗!一只手怎么了,一只手也可以做到很多事啊!你不是还要报仇吗,那就更不要放弃,好好活下去啊!”
少女的话音中也出现哭腔,她停下扇巴掌的手。陆枫眼中的焦点逐渐清晰,似曾相识的话令他宕机的头脑重新启动。
“你要是就这么放弃了,他们为了让你活下来做的努力怎么办?那些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怎么办?你就这么死掉,就这么让他们失望吗?!你怎么可以随便放弃这条命啊!”
少女哽咽着,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最后干脆趴在床沿号啕大哭。
移动目光,陆枫看了看摆放在旁边桌子上的两个灵牌,看向少女的眼神产生了波动。
虽然他所经历的及承受的比少女要多而且沉重许多,但对方毕竟还只是一个柔弱的少女,孤独无助,她却坚强地走了出来。她比他强。
身下的床吱呀响了响,陆枫动了动,伸出手去。吱呀声停下,陆枫的手也停在少女的头顶,却迟迟没有落下。少女的哭声渐渐小了,床又一阵吱呀响,陆枫默默收回了手掌。
“那个,你吃点米粥吧,我出去收拾一下。”
也不等陆枫的回应,少女低着头逃也似地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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