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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廷芳”灯笼高悬,宾客盈门,傅明杰那日与姚斌大动干戈之事,瞬间就成了过往云烟,连浪花都溅不起一朵。纸醉金迷之地,靡靡之音在耳,胭脂花魁傍身,谁又会去理会那点微不足道的破事。世间之事莫不过如此,一滴尘埃落于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是灭顶之灾,整个人世都是黑暗,可对他人来说,事不关己,只要尘埃不是落在自己的头上,也就无关痛痒,有花魁娘子可供醉生梦死,哪里又会在意他人的死活。至于傅明杰是不是真的有胆去黑虎山赴约,是不是被黑虎姚斌的虎头铡拍死,万劫不复,对于那些事不关己的人来说,关他何事,至多不过是酒桌间多了些谈资罢了。傅明杰死了,那是他傻,牡丹花下死也不是这么个死法,傅明杰没死,那就是命大,就那鲁莽的行事风格,命丧黄泉只是迟早的事,仅此而已。
明月做不到高高挂起。
月园坊内,明月轻弹琵琶,大珠小珠如落玉盘,外行觉得好听,内行一听就知道音律节奏迟缓,弹琵琶之人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就是傅家少年和黑虎的相约之日,那个为奴家出头的傅家少年郎,今日去了吗?这会怎么样了?但求他别一意孤行就好,为奴家这样一个命比纸薄的苦命女子出头,实在是不值当,真要是傅家少年有个三长两短,奴家这一世又如何能心安,又何以为报。明月很是后悔,早知道会是这样,那日黑虎想要轻薄自己,就让黑虎得逞好了,和傅家公子的性命相比,自己的身子又算得了什么。“湘廷芳”虽然不许强行求欢,但“湘廷芳”规矩再好也还是青楼,不是曲阜县衙后院那可供自己自由自在奔跑嬉戏的庭院,入了青楼的女子,身子说白了就是银两,最终谁又能逃得过卖身的命数,有什么好哭的,那日没有被黑虎得逞,谁又敢言以后就不被其他虎狼之辈随了心意?就拿今日的来客来说,一看就是个江南有钱的商贾,看似道貌岸然,实则一肚子的龌龊算计,一进坊就掷金掷银,目的无非就是以金银行勾引之事,变着法子灌酒,目的更是昭然,如若自己不胜酒力,不慎着了他的道道,那他就可以趁机为所欲为,事后自己还能拿他如何,无非就是多破费些银子罢了。此人如此居心叵测,与那黑虎又有何异,只不过是一个仗势强取,一个精于算计,手段不同,目的却是一致。
明月心不在焉,一曲琵琶弹得断断续续,漏洞百出,商贾自斟自饮,并不在意,一双眼珠子色眯眯地在明月的身子上扫来扫去,恨不得自个的眼睛就是手,可以将那曼妙的身子从上到下摸个通透,至于小曲儿,听不听都无所谓,如若“湘廷芳”一上来就可行鱼水之欢,谁还愿意听这小曲,漫漫长夜,也就只能靠小曲消磨时辰了。商贾感叹,上京就是规矩多,这要在秦淮河,早就可以将这小娘子压在身下,将舫船摇得山摇地动。商贾心痒难耐,可心知这“湘廷芳”的规矩不同秦淮河,“湘廷芳”开着青楼却不能让客人胡天胡地,靠得不是规矩,而是官家的招牌,一进门就听说,月园坊的这位明月姑娘不是可以胡来的主,有尉迟公子、程家公子和傅家公子等陇西的甲等乙等氏族罩着,就连户部尚书戚树成的亲侄想轻薄都被打得抬了出去,更不用说他了,和这些氏族显赫相比,商贾再怎么有钱,也是庶民,与农等同,要是放在前朝,连农都不如,如果不知轻重,想行霸王硬上弓之事,尚书的亲侄只是被打断腿,自己怕是得把命留在这上京,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也得有牡丹花给采不是,花没采到,反而做了他乡的鬼魂,如此得不偿失的事情,可不能做。商贾只能自我安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湘廷芳”是官办又如何,青楼女子最终不还是得卖身,八十一坊只卖唱不卖身的坊间,还有几间,殊途同归,就看谁耐得住性子,自己不上其他坊间,偏偏要来这月园坊,图的不就是这个新鲜,就算是花钱买了这个求而不得的心境好了。
明月早早就将侍女小月打发出去,让小月到各坊去转悠,看能不能遇到面熟之人,可以侥幸知道傅家公子的点滴消息,如果能在红梅那里遇到那尉迟公子就更好了,那样就可以知晓傅公子的准确行踪,免得自己一天到晚心上心下,魂不守舍的。
明月心里还埋怨起傅明杰来,傅公子也真是,如若没有去赴约,总该到月园坊来告知一声吧,公子就不知道奴家为君担惊受怕么,大概是公子只是路见不平,并没有将奴家放在眼里吧,奴家就那么不堪,入不了公子的眼。
明月患得患失,就听有人走进庭院,门帘一响,一个邋遢的半老头身背一人闯了进来。商贾正浮想联翩,一下子就被人惊了美梦,自然是气恼,以为是争风吃醋的客人,这个商贾不怕,“湘廷芳”开门做的是生意,达官显贵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再看那樊逵,一身邋遢,与达官显贵毫无瓜葛,商贾有心在明月跟前充英雄,站起身来,指着樊逵大骂:“哪里来的野狗,给大爷滚出去。”
商贾如若和风细雨,樊逵自然还得请商贾海涵,多有体谅,商贾趾高气扬,正好合了樊逵的心意,樊逵哪有什么心思和商贾多说一句,干脆利索地提起商贾,往门外就是一扔,眼睛却是看向明月:“你就是明月?我背上之人,你可认识?”
明月早就注意到樊逵背上背着的那人,虽然发丝散乱、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角沁血,惨状让她目不忍视,与那日的翩翩风采更是相去甚远,如同天壤,但如何会不认识,这不正是那让自己揪心担惊了一整天的傅家少年么,明月连连点首:“傅公子于明月有救命之恩,明月自是认识。”
樊逵也不讲究,直接入了里间的寝居,将傅明杰往那牡丹花红灿灿开满整个鸳鸯被、艳而不俗的床上一放,“既然如此,那老樊我就将这小子交给你了。”
明月心疼不已,道:“看来他还是去黑虎山赴约了,明知道他是去冒险,老先生就不知道拦着他。”
“拦他?就他这性情,天龙地虎都拦他不住。琼王殿下都只能顺势而为,更不用说老樊了。”樊逵看着弯身为傅明杰脱鞋盖被的明月,一看就知没经多少人事,小家碧玉,看上去清新脱俗,与这坊间的胭脂气简直就是格格不入,傅明杰为她打上这么一架,也不算太冤,樊逵笑道,“倒是你,可以试试,这小子也该有个女子多加管教了。”
这话很有深意,明月脸上红霞泛起,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她更担心傅明杰的伤势:“傅公子看样子伤得不轻,明月得赶紧去请郎中给傅公子把脉疗伤。”
对于这一点,樊逵让明月不用操心,刚刚太医已经给傅明杰把过脉了,傅明杰虽然伤筋动骨,但脉象平稳,没有生命之忧,只需照方子抓药,吃上十天半月就成,重要的还是静养。傅明杰习武修心,有浩气护身,姚斌那点本事,要想取傅明杰的性命还有欠火候。
从太医院出来的路上,樊逵想的就一件事,傅明杰上哪静养才好?回傅府,院子是大,也很安静,可整个傅府就一个笨手笨脚的老娘们和一个拖油瓶。那老娘们手脚太重,傅明杰现在没死,用不了几天也得被那老娘们折腾死,没折腾死,要是醒了,知道自己被一个老娘们又是擦身又是更衣,被老娘们看了个通透,傅明杰肯定也会被活活气死,樊逵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是可以上琼王府带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来,可傅明杰有言在先,不想让琼王知道他的惨状,琼王殿下手无缚鸡之力,血光之事是没有必要去惊吓琼王殿下。樊逵左思右想之际,正好路过“湘廷芳”,樊逵欣喜不已,顿时有了主意,“湘廷芳”的坊间都是独门独户,算不算静养不知道,但傅明杰醒来,相比黑寡妇,傅明杰肯定更乐意看到明月,这就够了。
樊逵笑道:“傅明杰没银子,老樊也没几个铜板,这几服药还是在太医院打着琼王的幌子连骗带赊弄来的,至于其他用度,我明天就让尉迟成渝送来。”
明月摇头,说道:“这点用度,明月还是有的,不劳先生费心,只是这月园坊关门谢客,耽误官家经营,还得麻烦尉迟公子来说合说合。”
樊逵笑道:“这个姑娘不用担心,有琼王殿下担着,一年不做这生意又能如何,老樊我担保没人敢言姑娘半句不是。”
樊逵出来,庭院内,那商贾竟然还在庭院中,不敢进去,却也不曾离开。还真是色胆包天,色心不死。樊逵眼一瞪,作势要打,商贾这才忙不迭地逃了出去,找管事哭诉去了,退银子就算了,得另找个可以昏天黑地的花魁娘子去压压惊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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