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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牛也有点虚，仙人仙人，怎么也带个人字。而人这个种族，对妖向来不怎么友善。
为避免对方忽然暴起，于是老牛试探道：“秦先生在这般天气外出，是为除魔卫道吗？”
闻言，秦风笑了笑，摇头道：“只是最近闷了点，出来溜达溜达罢了，况且妖物只要不为非作歹，便与我何干？”
他又不傻，这荒山野岭深更半夜的，对方脑袋上那俩明晃晃的角，几乎摆明对方的身份。
这种情况下说什么除魔卫道的鬼话，那是嫌自己命长咋地。
“不知什么算为非作歹呢？”然而老牛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为止，反而目光如火，紧盯着秦风追问道。
“牛兄以为呢？”秦风抬起头，毫不示弱，与之对视。
一时间剑拔弩张，两人的样子，好像下一瞬就会出手。
“我是妖”老牛指了指自己，并没有直接回答，接着漠然道：“我打算去杀一个人”
“什么人？”
“大燕国的皇帝”
“为什么要杀他”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三百五十年前，燕国还只是个非常小的国家，那时的他们的皇答应，只要我帮他打下敌国，就封我为妖王，燕国境内唯一的王。”
秦风在听到眼前这妖打算去杀皇帝时，惊得差点没稳住，人间帝王虽说一般都无法修行，但他可以赦封妖鬼神魔。
不管怎么说要杀这种存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听老牛的语气是打算正面刚，那便更惊讶了。
人力有时而穷，妖也一样。
老牛低了低脑袋，微微黯然，道：“我们妖跟人不一样，妖，像是天道的弃子，连化形都千难万难，而且似我这般境界的妖，假如没有人皇的封证，很难再有寸进。”
“燕皇食言了？”
“是，人的欲望永无止境。”
“第一个国家毁灭之后，燕皇让我再灭一个，又一个。”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并不强大的国，它的人口只有区区百万，但就是这个百万人口的小国，他们的王，他们民，从上至下，无比的统一。”
“他们竟举国燃魂，具现了一个凤凰模样的图腾。”
“那一次，我妖丹破碎，落荒而逃，修为也从元婴巅峰跌落至养气，也就是人族的气旋境。”
“那次后，我真的不能打了，我求燕皇，跪着求他敕封我一个封地国的小妖王，我不求整个燕国唯一的妖王了。”
秦风聚精会神的听着，时不时饮一口酒，听到这里，见老牛有些悲愤的停了下来，便试探道：“燕王还是没同意？”
“他把我赶了出来，并不准我踏入燕国境内”
“我流浪了三百多年，今天，我来了。”
“可当初的燕皇已经死了。”
“父债子偿”
秦风点了点头，他也认同这个道理，没道理儿子享受着老子提供的一切，唯独落下了债吧。
见他点头，老牛有些惊讶，这桩恩怨他并不是第一次说给人听，大多数人都劝他放下，毕竟三百多年，那人的骨头都化成灰了。
秦风没有劝他，老牛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奇道：“秦先生觉得我该杀现在的燕皇吗”
“父债子偿，应该的”
老牛脸上的惊讶还未散去，又听秦风接着好奇道：“你现在成妖王了吗？”
他摇了摇头，惋惜道：“这些年来恢复当初的修为就很不容易了，哪有时间找人间帝王敕封。”
“为什么非要人间的王来敕封，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了。”
“人是天地之主，不找人找谁啊，我杀人，非我本意，若人间帝王叫我救人，我也一样去做。”
“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你既然杀了这么多人，你应该就已经是魔王了，魔王，妖王，都是王啊。”
“魔王”老牛惊的不清，猛地站起身来，双目一时间无神，来回踱步，口中反复喃喃“魔王”二字。
见他惊慌失措，秦风悄悄捏了把冷汗，实在是上辈子看的东西太多，太杂，歪理邪说几乎是张口就来。
“轰隆”
外面雷电一声接一声，一声大过一声，就像在耳边炸响似的，然而奇怪的是，雨竟然越来越小了。
最后，雨停了，只剩道道雷电照亮黑夜。
“我懂了，多谢先生，恕老牛眼拙，您是真正的仙人。”
秦风不知道老牛懂了什么，但见他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后，漫步走出巨石，他也跟了出去。
“吾牛百叶本是一介普通黄牛，得天之幸，误食灵草”
老牛声音不大，却像是在耳边响起，随着他一字一句落下，天边的雷，也越来越近。
这时，他抬起了脚，因为他抬脚，所以他的脚下自然出现一个台阶。
这台阶乌黑，斜入天边，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牛百叶前五百年一心修炼，朝饮寒露，暮食余晖，从未伤过一个生灵。”
每说一句话，老牛便踏一个台阶，等他踏上第三个台阶时，忽然电闪雷鸣，一道手臂粗的天雷，狠狠砸到了他的身上。
衣衫随之碎裂，老牛看起来虽然狼狈，实际上却毫发无损，依然中气十足。
“牛百叶又一百年内，为妖王，数千万生灵因他而死”
“轰隆~轰隆~”
第九个台阶时，落下了一道紫色的雷，紫雷比普通的雷还要慢，威力似乎更小，但当紫雷灵蛇般钻进老牛体内时。
老牛吐血了
“老牛再三百五十年内，再无禁忌，罪大恶极”他抹掉了嘴角的血，一双眸子极其的淡然无喜无悲。
第十二个台阶落下的是黑雷，黑雷来势汹汹，像远古的凶兽，欲吞噬一切。
老牛紧咬着牙，血越流越多，黑雷渐至时，他忽然伸手掰断了头上的角，朝黑雷猛地砸过去。
“砰”
两者皆陨，似从未存在过。
“老牛已然该死，却不想死，今日得秦先生点化”
“牛百叶方恍然大悟，原来早已入魔”
老牛的话并未说完，甚至连一个台阶也没登上，待到‘入魔’二字落下，乌云像滚烫的水，一阵翻腾。
“轰隆~”
一百道白色的雷电，带着泯灭的气息，一道接一道砸下。
很快，老牛的肉身消失了，只剩下森然白骨立于天阶之上。
而这，仅仅才第九道白色雷电。
‘轰隆’
‘轰隆’
秦风看得入神，丝毫没有发觉玄黄塔飞出体外，塔身飞向那道乌云，似闪着阴暗的金光。
不知过了多久，白色雷电似乎消失了，而那白骨不仅没被泯灭，反而又开始说话。
“牛百叶，为魔”
“称牛魔王”
最后一字‘王’，声音落下，整个雷云翻滚沸腾，转眼间化为一只利剑，携毁天灭地之势，刺向那白骨。
白骨抬手，手掌翻转握成拳头。
这拳与剑对撞，声音响彻天地，以秦风半步仙体之强，竟然也被震头晕耳鸣。
终于
雷剑消散了，而白骨也都成了一堆渣子。
不对
有一只手掌还在
于是，那只手掌在秦风目瞪口呆之中，蠕动着。
十三阶
十四阶
……
当白骨手掌艰难的翻上第十八阶时，再上面的台阶忽然消失了。
天边又来了朵云。
七色的彩云
彩云落到飞到十八层天阶之上，流光溢彩，天地合鸣。
血肉重生，一只白骨手掌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重新铸就了老牛的躯体，甚至连那对牛角都重新长了出来。
老牛睁开眼，天阶已经消失，然而他却依然像踩在地上一般。
踏空而动
老牛落入地上，对着秦风又施了一礼，笑道：“多谢先生点化，老牛我道心已成，道体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待到合一之后，先生若有差遣，敢不从命？”
“甚好，甚好”秦风听不懂老牛在讲什么，只能尴尬的应和。
闻言老牛似受到了鼓励，邀请道：“接下来老牛依旧要去杀了燕皇，使得念头通达，先生不如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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