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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没有阻拦这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房客。
大夫的医馆阴暗潮湿,阳光照进来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大夫看见叶雨走进来时,先是一瞬间不可思议的恐惧,随后打着哈哈说恭喜叶雨痊愈了。
叶雨抱刀深深做揖,这是对这个大夫的感谢。
随后,叶雨问他小木的情形。
一听到叶雨问这个,大夫的目光就变的闪躲起来,他背过身子继续捣药,摇摇头说不知道。
他的目光里透着一缕和医馆里同样潮湿的气味,仿佛用再绚丽的阳光,也无法清除干净。
叶雨又问了两遍,大夫还是不回答。
叶雨定了定神,抬高声音又问了一遍:“那个叫小木的孩子呢?”
大夫不耐烦了,也顾不得他手里拿着刀,挥挥手也提高了嗓音:“跟你说了我不知道,你赶紧走,在床上多躺两天,我看你气色不好,还不能下床走路。”
刀从鞘里出来时快的像一道闪电。
叶雨把刀架在大夫脖子上时的动作却非常小心。
“我再问你一遍,小木呢?”叶雨的声音和刀一样冰冷。
大夫吓的跪在了地上,仿佛是被刀按下去的。
“别,别杀我。”大夫吓的发白的嘴唇颤抖着说。
叶雨道:“告诉我那个孩子去哪儿了。”
大夫冒着冷汗的脑袋连连点头。
就算大夫不说,叶雨也不会杀他,毕竟自己的命是靠着这大夫的药救活的。
大夫的药透着发臭的苦涩,肮脏又浑浊,就好像叶雨自己的生命一样。
也许也因为这把刀的主人累了。
等大夫说完后,叶雨才发现自己错了。
他完全错了。
救自己的不是眼前这个龌龊的大夫,而是另一个幼小的生命。
如果一切可以再重来一遍,叶雨会选择安安静静的在小木怀中和泪水里闭目死去,至少那样,不会亏欠那个孩子太多。
至少那样,叶雨就不会带着愧疚去面对接下来几年的征程。
吃惊和愤怒让叶雨握刀的手颤抖,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将大夫踢出老远,踢的大夫口吐鲜血。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冲出医馆,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奔向小木离去的方向。
叶雨刚昏迷的那几天,小木在希望和绝望的夹缝里,专心照料着叶雨,她不知道砂锅里浑浊的汤药能否救活叶雨,她却没有放弃。
她没有选择,她坚忍,她祈祷。
有一次,她小心翼翼的脱掉叶雨的衣服,用温润的毛巾给他擦身子,叶雨的胸膛厚实强壮,散发着男人的刚强不屈。小木将耳朵贴在叶雨的胸膛上,听着从深处传来的一声声心跳。
很有节奏,很微弱。
一想到这个心跳的主人也许再也醒不过来,小木趴在叶雨的胸膛上失声痛哭,泪水划过坚实的胸膛,就像微弱的希望在绝境中悄悄流逝,看得见,却渗不透。
她无助,她彷徨。
每一次药不够的时候,她就跑去跪在大夫面前,跪的膝盖都破了,她仍然义无反顾。
人们经常能看见这样的画面,那个叫小木的小女孩,每次带着一双满怀渴望的眼神走进医馆,一炷香时间后又失魂落魄的从医馆里走出来,衣衫不整的她,目光变的呆滞,仿佛刚哭过。
走出来时,她坚强的目光里又多了一份希望,因为每次她都是带着一包药出来的。
她无怨无悔,只要能救活大哥哥,这一切都值得,哪怕承受她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痛苦。
大夫给的药一次比一次少,浑浊的汤药到最后淡的就像一杯茶,小木那双充满期盼的目光也如这汤药一样,一日比一日暗淡。
直到有一天,凶神恶煞的店小二将她一脚踢出客栈,用最肮脏的字眼咒骂小木,让她带着那个半死不活的病人滚出去,告诉她不能续房钱,就不能继续在这里住。
小木跪在地上拉着店小二的裤腿苦苦哀求了许久,店小二才勉强同意让她多住一天,明天一早要是还不能续上房钱,立马滚蛋。
没人知道这个小小的身体里蕴含着多少承受力,她游走在崩溃的边缘,一次又一次,却不曾倒下。
走投无路的小木又一次跪在大夫前面,这一次,她很主动,没等大夫开口就自行脱掉了衣服。
因为除了药,她还想跟大夫借银子。她年纪还小,但早已懂得更多付出就会有更多回报的道理。
一听到银子两个字,大夫伸向小木的双手停住了。
大夫说,不要说什么悬壶济世,什么医者父母心,这种道理说破天,也说不破大夫也是做生意的这个道理,大夫也要吃饭。
每次小木都是留着泪来的,这次她的泪更浓更咸,止不住的哭声演奏者一曲乱世的人间悲剧。
大夫给小木出了个主意,他说他最近认识了一个过路的人贩子,有的是钱,把自己卖给人贩子,倒是可以换到一些银子。
和大夫预想的一样,小木马上就答应了,他看得出小木的决心,他看得出只要有一线生机救活那个床上的病人,小木什么事都愿意做。
人贩子的模样邋遢的就像那张卖身契一样,小木把手指印按在这张改变她命运的纸上时并没有太多的犹豫。
就这样,小木又一次失去了自由,换回了几大包药和一些银子,她把药和银子交给客店的小二后,没有停留太久,因为面相不善的人贩子催促她快些跟自己走。
最后,小木是流着泪离开的,跟着那个人贩子离开了这小镇,消失在人心叵测的江湖中。
她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有缘再看见叶雨。
她不知道未来能走向哪里。
她不知道人心究竟有多险恶。
她不知道大夫从中赚取了一大笔回扣。
她不知道店小二也中饱私囊了一部分。
她不知道那几包药能否救会叶雨。
她不知道旁人为何对自己指指点点。
甚至,她连叶雨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但她至少没有带着太多的愧疚离开,大哥哥给了我自由,那自己能回报给他的,也是自由。
她知道这样做值得,这就足够了。
那一年的小木,十一岁。
这一年的叶雨二十四岁,那个孩子为他付出了她自己能付出的一切,可直到分开,竟然连这个孩子的全名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叫小木。
他从大夫所指的北方走了十几天,沿途逢人就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小木的孩子。
人们只是摇摇头,也许乱世的人不愿多管闲事,也许他们真的不知道。
两人就像在茫茫大海里被淹没的沙子,曾经短暂的相逢不过是几辈子攒下的一点点缘分,被浪花一卷,一个仍在漆黑的海底,一个被拍上了岸,注定再无重逢之日。
汤剑离也好,许国和卫国的仇恨也好,那些往事现在变得都不重要,寻找小木才是叶雨活下去的全部动力。
机会如砂粒一样的渺小,叶雨的征程仍然前行。
随着无数个被他问过的人摇头,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眼神中那种急躁和焦虑正逐渐退去。
随之代替的是一股深不见底的恨意,对那个大夫和人贩的恨,对逼死汤剑离的恨,对自己的恨。
他打算回去杀了大夫,当他踢开那个医馆的门时,才发现这里已空无一人,大夫已不知去向。
后来人们告诉他,大夫在不久前离开了,去了别的地方谋生。
那天夜里叶雨喝醉了,就在小木消失的那个客栈里喝醉的,尽管他不断咳血,也没有停下酒杯的意思。
烈酒混着血水划过他喉咙那一刻的折磨,仿佛可以稍稍缓解灵魂上的痛楚。
酒能让人随时结束,却永远无法解脱。
第二天醒来,叶雨又和昨日一样踏上征程,这一次他向南走。
路上,他碰见了一位老僧,白眉白须,从他年轻穿到现在的僧袍上已满是补丁。
叶雨和往常问路人那样问他:“老和尚,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小木的孩子。”
老僧摇头:“未曾见过。”说完,他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佛礼。
这发现刚才“老和尚”三个字有些失礼,叶雨也回了一个佛礼。
“你找了多久?”
“几个月。”
“其实,我也在找一个人。”
“找谁?”
“我的师弟,我们失散了整整四年。”
“对不住,这一路上我就见过你一个和尚。”
“无妨,如果施主愿意,你我二人可以结伴而行一段。”
于是叶雨便跟着他走。
老僧所在的卫国寺庙被许国的士兵占领了,庙里只有他和他师弟两个和尚,就是在那次的变故中,他和师弟失散的。
老僧用极其简短的描述说起自身经历时,语气和眼神里没有一点恨意,仿佛这一切是佛陀在冥冥之中安排好的,没有怨言,没有痛苦。
他早已放下一切,已得解脱。
叶雨并不理解,爱与恨本身就是两种无法分离的感情,没有恨,哪来的爱。
只不过很多时候,爱像一副坚不可摧的铠甲将人包的严严实实,恨并没有消失,只是很隐秘的藏匿在连自己都无法看见的深处。
老僧是这么回答叶雨的:“你说我什么都放下了,你觉得放下的是什么呢?”
叶雨答不出来,老僧仍然执着于寻觅他的师弟,他并没有彻底放下尘世。
“这世上你所见到的,没有哪个人可以真正放下,佛陀放不下普度众生,老衲放不下师弟。”
“那你究竟放下的是什么?”
“仇恨,痛苦和无常。”
“你是怎么放下的。”
“一日一月,照四天下,此为一小千世界。一千个日月小世界,为一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宇宙有三千个大千世界,每个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甚至是佛祖的慈悲,不过是三千大千世界里一粒尘埃,又何必为这一粒尘埃所苦呢?”
“我悟到了。”
“悟到什么?”
“我应该放下仇恨。”
他憎恨的人太多,那些人如泰山一样耸立在人间,没有某种力量可以铲走,他终其一生都难以复仇。
那是一种凌驾在仇恨之上的仇恨。
老僧看得出来,他说:“可你放不下。”
“还请大师点化。”
“拿起和放下是并存的,能拿起多少,就一定会放下多少,试着执念于某种在仇恨以外的事,也许此恨可得解脱。”
“我应该拿起什么?”
“你拿起了小木,寻她已经成为你此生的修行。”
“你我都在寻人,他们也许改名换姓活在一个没人能找到的角落,甚至化成了尸骨,人间这么大,你我都懂,寻不到的。”
“寻找,是为了不丢失自我。”
两人分手前,叶雨毕恭毕敬的给老僧磕头,唤他大师。
“大师,我真的害怕有一天,我还未寻到她,就已经放弃了。”
“她是你的因,未必是你的果,寻到和寻不到都是缘,是因果。”老僧递给他一个小锦囊,道:“到了那时,你打开这个锦囊方可放弃。”
老僧离去前,留给叶雨一段意味深藏的话。
“欲度化世间众生,佛却说我是众生。
一边求道,一边苦行。
不求修得正果,只愿修得脱离众生。
任狂风暴雨,任星辰来去。
不为流言蜚语所动。
不为因果无常所苦。
大千不过是手中的尘埃。
万物不过足下一草一木。
未生的人,是归后的我。
肉身归时,不忘初心所念。”
这是老僧最后留给叶雨的话,他看着老僧灰色的背影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跪在地上的叶雨才站起身子,继续寻觅这因果。
红尘就是个**,你本想将其忘记,她却会主动找上门来缠住你。
叶雨经过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在经过城隍庙的时候,遇上了一个人,又把他拉回了乱世红尘。
这个人是汤氏镖局的趟子手,叶雨认得他,他也认得叶雨。
他告诉叶雨,汤剑离死后,他的追随者们并没有全部解散,还有一部分忠于汤剑离的镖师聚拢了起来,正在四处找寻镖局里流落江湖的镖师。
这个人告诉叶雨,现在找到的镖师有五十几个,三天后的子时,在往此地向南三十里的一座山庙里聚会,有要事相商。
叶雨问他是什么事,这个人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领头的人是大镖头。
大镖头是跟了汤剑离时间最久的人,每当汤剑离不在场时,他就是龙头大哥。他一身武艺有一半是汤剑离传授给他的,几十年下来,他几乎就快成为第二个汤剑离。
大镖头也使枪,快意恩仇。
汤老板在世时常常说,很多人都有左膀右臂,可我不需,我有大镖头就够了。
人们不在乎大镖头的过去,因为此时的大镖头的的确确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子汉,刚正不阿,也正因为如此,汤老板才很放心的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把镖局交给他打理。
现在大镖头大张旗鼓的召集汤剑离旧部,想必一定有大事,叶雨经过简单的思考后,决定去赴此约。
三天后的子时,孤零零的山庙里有火光,方圆数里内无人无户,选在这么隐蔽的地方聚会,也许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叶雨在山庙门口被人拦了下来,让叶雨出示腰牌。
在颠沛流离中,叶雨的腰牌早已不知去向,幸好叶雨也为汤剑离做了几年事,有人认出了叶雨,这才让他进去。
庙堂中间生着篝火,五六十人围着篝火站成一圈,都是叶雨熟悉的脸庞,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走镖的岁月。
大镖头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走路依然虎虎生风,说话中气十足,跟每一个来的人打招呼,嘘寒问暖。
他如一尊石像,挺拔的站在篝火前,手里握着的铁枪映着火光寒气逼人,红缨如火花在风中摇摆。
他看见叶雨走进来,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显得不太欢迎他。
等手下告诉大镖头所有人都到齐后,大镖头中气十足的咳嗽了几声,众人便停下说话。
“今日召集大家,能来的,都是汤老哥的好兄弟。不能来的也一定有苦衷,我也不强人所难,在此先感谢大家能够前来。”说完,大镖头抱拳弯腰作揖。
“汤老哥不在了,汤氏镖局也不在了。可是汤家对我的大恩大德仍然不敢忘记。几位嫂夫人的惨状历历在目,尸骨未寒,让我难以入睡,考虑许久,才决定召集大伙儿过来,共讨大事。”
众人还在疑惑大镖头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大镖头倒是先讲起了自己的历史:“我十四岁就跟着汤老哥,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大哥救过我的命。相信在场的诸位也有不少受过大哥的恩惠。”
有人忍不住点了点头,汤剑离给了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机会,有不少人甚至连命都是汤剑离给的,比如叶雨。
“大哥死的太冤了,我一直在自责,当时在外面走镖的我为什么不快点赶回来,若我早些回来,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大镖头的目光落在一个人身上,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见了站在角落的叶雨。
叶雨面沉如水,不说话。
大镖头道:“叶老弟,当时在场的只有你。”这叶雨进来后,大镖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叶雨低下头:“我有责任,如果我聪明一些,嫂夫人们也许就不会死。”
大镖头叹了口气,道:“你还太年轻,怪不得你。”
叶雨道:“汤大哥那么信任我,我却保全不了他的家眷。”
“嫂夫人性格刚烈,做出那样的事也是无法避免的。”大镖头道:“我们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但是大哥的恩德我连万分之一都没有报答,将来我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他。”
众人都惭愧的低下了头。
“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大哥无辜惨死。”大镖头咬着牙说了这句话:“各位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汉,知恩图报,怎能苟且与乱世?”
人群里马上有人问道:“你打算做什么?”
大镖头思考了半晌,用一种下定了决心的口吻说了两个字:“报仇。”
这两个字说的中气十足,似乎千军万马都理当不了这两个字前进的脚步,窜起的篝火为之摇曳。
众人先是一惊,然后交头接耳。
叶雨忽然说道:“找谁报仇。”
大镖头道:“华山的掌门,少林的方丈,丐帮的帮主,黑苗寨的寨主,包括卫国的王,出谋划策的丞相,他们都得凶手。”
这太疯狂,太不切实际,有人摇头为大镖头的狂妄叹息。
叶雨道:“就凭我们?”
大镖头道:“够了,前一阵子,就凭你叶老弟一人便杀了黑苗寨寨主,更何况我们现在有这么多兄弟。”
叶雨道:“那只是碰巧寨主落单了。我去过少林和华山,重重保卫,杀进去谈何容易。”
大镖头道:“我们跟着大哥走镖的时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就是杀几个人吗?只要我们众志成城,此仇一定能报!”
有人点头赞许,也有人提问:“一个掌门,一个帮主,毕竟只是一介布衣,可是卫王,那可是住在重兵保卫的皇宫里,我们不可能得手。”
“大哥生前结交的朋友太多太多了,只要我们能联合这些人的力量,加上我们这里几十人,人才济济,杀进卫宫何愁不能。”大镖头道:“此仇非保不可,管他是皇帝老子还是江湖草莽,一年不行我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就算我死了还未报得此仇,也要让我后人继续复仇。”
大镖头继续说道:“想一想大哥一家的惨状吧,男子汉的命就是为报恩而生,男子汉的热血就是为大义而流。”
众人被说的一阵热血沸腾。
大镖头高声呼喊:“现在,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一起为大哥报仇!?”
“有!”众人齐声高喊,声音震的篝火冲天飞舞。
“我不强人所难,如果你们有难处不愿趟这趟浑水,我也理解。”大镖头忽然高举铁枪,大声道:“如果你们是知恩图报忠义的好汉,就举起大哥给你们的腰牌,跟我去报仇,管他刀山火海,千军万马!”
一个个铁骨铮铮的男人二话不说,纷纷解下腰牌高举起来,生怕举的比别人慢。
大镖头朗声大喊:“报仇!”
众人也跟着齐声大喊“报仇!”
大镖头喊一声,众人就跟着喊一声。
一只只高举在黑夜的手,一个个写着名字的腰牌,一声声对汤剑离的忠诚,他们坚守的大义,如他们在黑夜里握紧腰牌那般有力。
英雄好汉们的胸膛如一个火炉照亮了这漆黑的夜,给这荒无人烟的山庙带来一丝温暖。
如果汤剑离还活着,他一定不会相信自己在这世上有这么一群讲义气的好兄弟。
但是,叶雨一直静静的看着,不知是他没有腰牌,还是不想复仇。
于是后来大镖头独自把他拉倒角落,问他什么想法。
叶雨反问:“这么大的行动,你有没有计划安排。”
大镖头道:“只要兄弟们齐心合力,一定能成功的。”
叶雨道:“我如果不参加,你会不会怪我。”
大镖头道:“你的刀是镖局里最快的,少不了你。”
叶雨道:“镖局这么多兄弟,不缺我这把刀。”
大镖头急道:“你是不是担心我做事没有计划?你放心,计划我们一定会制定的。”
叶雨看着他,淡淡说道:“何必呢,汤家已经不在了,你这么做,什么都弥补不了。”
大镖头冷哼一声:“我看你就是怕事,要不然,当时你为什么不杀了少林的方丈和华山的掌门。”
叶雨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那也一定知道汤大哥临终前吩咐过我,不要为他复仇,以免更多的人无辜惨死。”
大镖头沉吟,他知道叶雨不是个怕死的人。
叶雨道:“更何况,华山守山的弟子足有百余人,我根本无法潜入。我好不容易见到掌门,如果当时一刀杀了他,那我一定也活不了,那又如何把汤大哥的信送完呢?如果我连汤大哥的遗愿都无法完成,那还谈什么报恩,谈什么义气。”
说了这么多话,叶雨又咳嗽起来。
大镖头道:“你的病还没好?”
“最近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能活多久。”叶雨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做一些我自己的事。”
大镖头又冷哼一声:“我都听弟兄们说了,你该不会去找那个小妓女吧?”
叶雨的目光里仿佛闪过一道雷电,忽然抬起头,透着深深的寒意看着大镖头:“我敬重你的为人,不要那么称呼她。”
大镖头迎着他的目光对视,久久无语。
叶雨道:“我们都是一类人,只不过用了不同的方法报恩而已。”
大镖头听着。
“汤大哥活着的时候希望大家的小日子过的好一些,死后,也一定不希望大家不顾自己的妻儿,去为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拼命。”
大镖头道:“你认为报仇没有意义?”
叶雨道:“这一定不是最有意义的事。”
大镖头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道:“那你要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我累了,我不想杀人了。”叶雨道:“我要找到那个孩子。”
大镖头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叶雨,却又不肯放弃。
叶雨道:“我要走了,如果你们看见那个叫小木的孩子,一定要想办法通知我。”
他正要走,大镖头喊住了他。
“等一等!”大镖头轻呼道:“你知道不知道卫王有多可恨?”
叶雨回头,听着他继续说。
大镖头道:“其实汤大哥不愿归顺朝廷,还有别的原因。卫王想让汤氏镖局负责押运粮草,这是比在前线冲锋陷阵更加重要的任务,他怕汤大哥途中反叛,要求汤大哥交出家眷作为人质。”
“这件事我的确不知道。”叶雨思考了一下,道:“我知道你心意已决,仇恨已在你心中发芽,劝你一句,为了一个人复仇,不知道要多少无辜的人要枉死,不值得。这不是复仇,这是起义。”
大镖头又想说什么,叶雨打断了他:“不要问我是非,我心中已有对错。”
叶雨带着另一个汤剑离的秘密消失在黑夜里,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叶雨答应过汤剑离谁都不可以说,连大镖头都不可以。
这个秘密,最好永远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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