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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雕一脉
仲夏,拂晓。
天空中月亮还未落下,太阳也才刚刚露出些光亮。小屋中影影绰绰的有一豆烛火在闪烁,在墙壁上映射出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下刀那一刻手要稳,心中一定要明白你要雕刻什么。”屋中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严肃的对着身前那位小男孩儿说着。“雕刻不同木料时采用的手法都不相同,现在,你以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相对,撮住刀干......”
“对,就这样。”老者极为耐心,细心的指导着身前的孩童。
小孩左手按住不比自己个头小的木料,细心地雕刻着,即便只是清晨,依然让小孩的鼻尖冒出一丝汗珠。
“然后无名指在刻制时可以紧贴木材边缘,使力量容易由大食中三指贯注于刀锋。而小指则可于每一笔刻划就后,将木屑扫除。”
“就这样刻下去,按自己设计好的样式雕刻。切不可急躁,你要保证每一刀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小男孩儿名叫何逸,今年方才八岁。他睁着一双仍有些惺忪的大眼睛,看向老者,有些无奈地说:"师傅,天才刚亮,学堂里的夫子都没您这么严呢!"
"罢了,罢了......"老者看了看眼前的小何逸脸色也不自觉地缓和下来:"今天就到这儿吧。"老者姓周,原本是千水王国的一名宫廷雕刻师,但因他人陷害不得不逃至永乐镇避祸,也在此遇到了手骨天生比他人更灵活的何逸。
永乐镇大都是何家,陈家,李家的子弟,三家都是武学世家,其中的武学据说都是一个来源——天玄宗
据说,三家祖辈都有一人曾拜入仙门,因而得到天玄宗赐予的应用于自保的武学。不过因为后代再也没有具有修仙资质的人产生,就彻底沦落为武学世家了。
至于都有什么武学,就不是何逸能知道的了,毕竟他只是一个旁系族人,没资格修炼武学。想到这里,何逸不禁有些小失落。
何逸家中本有四口人,只是何逸的大哥何鸣实在不甘心在家中务农,因而便在何逸四岁时参军,以图搏一个前程。
步行回到家中,饭菜刚刚做好。
“何逸,回来了,快吃饭。”何逸的父亲看见跨门而入的小何逸顿时眉开眼笑。“娃儿他娘,快盛饭,二娃儿回来了。”
“来了。”从屋中走出一个面色稍显憔悴的妇人。
“娘,我来。”何逸连忙小跑迎上去,接过了妇人手中的碟子。
“好,小逸真乖。”妇人一脸的笑容。
“吃饭。”何父招呼一声,一家三口开始吃起了早饭。说是早饭,其实不过是一碟菜,几碗粥。何况那一碟菜里几乎难见一点油水。
不过,三人显然早已习惯。也亏得何家武林世家这个名头,才使得何家众人能够顿顿都吃上饭。
“何逸啊,进学堂一定要好好学习,尊敬夫子。当年你出生抓阄时,别人家的孩子不是拿担,就是选筐。唯有你一个人选了书本。这说明啊你就是个读书的料。”何父大大咧咧地说着。
“是,孩儿记得。”这件事何逸听他父亲说了无数遍,他有时候甚至有些后悔,他当时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选什么不好,偏要选书本。
何逸踏出了小院,摸了摸肚子朝着族中学堂的方向走去,他的大哥何羽已出外应兵役,可即使如此,家中也并不富裕。何逸走到学堂门口,还未反应过来,并且身上一沉。
"你又变肥了,胖子!"何逸大叫道,伸手想推开身上的胖子,这胖子似是也发觉自己有些过于激动,放开了抱住何逸的双臂。
"何逸,知道吗,天元宗要大开中门招收弟子了,只要过了测试,我们就能去学习仙法了,仙法啊!"何沉激动道。
"哼,虽然天玄宗每五年招收一次弟子,但是能被选中者何其少也,自老夫出生以来也未见永乐镇有一人被选上。"声音迟缓稳重,来人却是学堂的老夫子。
老夫子看了一眼何逸,又看了何沉一眼后才又继续说道:"你们我和一样都是族中庶子,毕生不可能如那些嫡系子弟一般修习武学,与其幻想那虚无缥缈的修仙之事,不如好好学文,还能入朝为官,荣华富贵,或许唾手可得。"
何逸,没敢吭声,他平时颇为敬重老夫子,虽然极向往修真之事,可也没敢怎么反驳老夫子。
而何沉则不同,他早就想离开学堂摆脱老夫子的唠叨了,小胖子撇撇嘴:“切!夫子,你读了着这么多年书怎么连半个官都做不了。”
何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小胖子,这家伙不会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吧。他清楚地记得,上一次因为何沉出言不逊,被他爹揪回去揍了好长时间。
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何沉被揍的场面,但那杀猪似的求饶声竟然让半个镇子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何逸真的不知道何沉哪里来的勇气再去挑衅老夫子。
果然,老夫子在听见何沉所说的话后脸色胀的通红:“孺子不可教也,何逸,切莫学他。”丢下一句话后便气冲冲的走进了学堂中。
“咳,今日,我们来讲……”老夫子开始了他每日的授课。
孩童们都强打起精神来认真听着老夫子的每一句话,这并不是他们有多喜欢,实在是不得不这样。老夫子讲课枯燥无比,让人昏昏欲睡,不过除了何沉之外没人敢合上眼睛,因为一旦睡着了,迎接他的便是老夫子的戒尺,或许还有放学后爹娘的惩戒。
至于何沉,老夫子是真的懒得管他了。
而何沉确实是趴在桌子上睡了半天,直叫老夫子不停长叹孺子不可教也。
何逸下午的主要事情仍然是学习雕刻,三年多的学习已经让他开始爱上这项技术,尤其是当老者偶然露了一手,寥寥几刀就将人物刻画的栩栩如生,他就更是下定决心要学好这门技艺。
随着心情逐渐稳定,何逸拿起了手边的刻刀一刀一刀地刻下去,渐渐的何逸手中的木块露出了大致的形状,一只挥动翅膀飞翔的蝴蝶出现在了何逸的手中。蝶身脉络清晰,蝶翅挥动似要随风远去。转而何逸再次将目光凝聚向木料剩余的部分,三年来雕刻过的无数事物在何逸脑海中一个个掠过。
还可以加上这个,手中刻刀再动,斜刃刀头的雕刻刀刮、削、贴、挑、压、抹一遍遍的勾勒纹路。一朵巨大的蔷薇花出现在蝴蝶的下方,娇嫩的蔷薇愈发衬托的蝴蝶轻盈、美丽。蝴蝶完美的飘落在带雨的蔷薇花上,尾翼长如丝带,迎风飘动。
无力蔷薇带雨低,多情蝴蝶趁花飞。
雕刻完成,何逸心中不禁想起先前曾看过的一首诗。果然,老周说的没错,好的景色不仅可以留在诗中、画中、心中,更可以被雕刻者留在作品上。
"不错,何逸。"身后传来了老着畅快的大笑声:"雕刻本就是取舍之道,每一刀下去都要舍弃材料的一部分,把既有的东西去其糟粕,留其精华,这才是能舍者天地不弃,既得者无愧于心。现在你已经学会了取舍之道,何逸你的灵雕之法终于达成了。"周姓老者,欣慰的说道。
何逸心中也是欣喜,这灵雕技法,他已经苦苦练习了三年,每天接近三个时辰的练习,终于在此刻看到了成果。
以后,他也可以卖木雕补贴家用了,爹娘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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