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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此乃是孟浩然观洞庭水,自抒怀才不遇,仕途不顺之感。
又有诗曰: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月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说的是杜子美登岳阳楼,叹息政治坎坷,报国无门之意。
话说这岳州城外,岳阳楼紧傍着洞庭湖,楼自有入云之势,湖亦有无涯之感。登楼而望,万物收于眼底 ,扶栏侧立,把酒临风,颇有俯视天下之情境;临湖而眺,遥遥不见边际,极目远视,满目萧然,顿生我辈渺小之悲凉 。是以文人骚客,皆来这巴陵胜地,观洞庭湖 ,登岳阳楼,因景生情,激发满腹诗意,才写出这许多的传世佳作来。
单说这洞庭湖,每年三月起,十一月止,观湖之人络绎不绝而来。湖中有一小岛,与岳阳楼遥遥相对,虽是岛,人却都把它叫作洞庭山,“遥望洞庭山水绿,白银盘里一青螺”,“靑螺”指的便是这洞庭山,但凡有人乘船游湖,必上这洞庭山。话说这洞庭山上也有一楼,唤作简斋楼,因请得天下名厨,又依着湖中食料丰富,乃是此间第一个吃鱼的去处,是以引得八方食客不绝而来,每日热闹非凡,生意好不兴隆。
却说一日,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白面书生执着一把纸扇进得楼来,早有店小二迎上去躬身唱诺,便引着到一张空桌子处坐下,只闻着那人身上一股淡淡清香,那店小二忍不住将其上下打量一番,含笑问道:“客官来此,敢问是观钓焉?怀古焉?”
那书生突听了不甚明白,直怪道:“你这小二倒有意思,不问我要否打尖、住店,却说些什么垂钓、怀古之类的词,你店里一向以此古怪话语刁难客人么?”
那小二听言忙躬身答道:“客官在上,非是小的故意发此一问,只是小的见客官面皮清秀,衣冠齐整,举止又彬彬有礼,显是一身书生气派,但又见客官扇子上那块扇坠,还有腰间挂着那一大一小两件玉饰,俱是精美玲珑,无不出自名店大家之手。想着必是哪位不凡的大学士来我此间,或学那孟浩然‘坐观垂钓者’,或学那陈与义‘白头孤客,洞庭怀古’,也来吟得一两篇佳作,令后人敬仰拜读,因此心生仰慕,发此一问。”
那书生心中一奇,道:“你却眼尖,能识得我这几块宝玉,又知我非一般书生游客。”
那小二嘿嘿一笑道:“不是小的我胡说大话,小的我生无父母,自小就跟着马帮长大,一惯走南闯北,也算见过点儿世面,总也拜识过几个英雄好汉。只是后来马帮发生了些变故,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这里的掌柜,因此才在这店里做了个跑堂的。”
那书生笑道:“你这小二倒真也有股不一般的腔调,依你这般说,做个跑堂的还委屈了你?”
那小二听言忙道:“不委屈,不委屈,此间掌柜可是个大好人。那年小的流落街头,要不是他,我早服侍阎王爷去了。他原也不是咱岳州人,只因受恩人之托,才在这简斋楼做了个掌柜,顺便认我做了仆人,爱我眼尖,却恨我嘴快,我也时常因这张破嘴惹得他老人家生闷气。不过好在咱这简斋楼生在洞庭山,来的俱是些儒生雅客,脾气也比掌柜的好得多,因此每每小人嘴快说些不知高低的话,倒也不致惹得这些爷生气,只是都笑小人粗鄙。”
那书生一听来了兴趣,问道:“你既能识得我这些宝玉,又能说出这些怀古、垂钓的佳话,怎地会有人会说你粗鄙?”
那小二叹口气,轻声道:“我说了,客官莫要发笑。只因常有那游完岳阳楼的客人来此,有时豪兴大发,却不自写诗词,只是照着杜大诗人《登岳阳楼》几句念将出来,那在座的众人听了自然也是无不叫好,可是小的听了,因怜那杜诗人一生悲惨,便想到自己一向漂泊无依,幸得掌柜的有爱,令我饿有饭吃,冷有衣穿,既感得掌柜之恩,就愈想到杜大诗人生活困顿艰难,心里替他难受,因此每每惹出两行眼泪,直叫道:‘我今生若遇上杜大诗人,必与他交个朋友。现在我手上无钱,有朝一日发达了,便要无限资助于他,只叫他写那前四句赞山赞水的诗,让湖东最能唱的云梦姑娘譜成小曲来听,好叫他日日欢歌,无忧无虑,却再也不要那悲悲切切,惹人眼泪的后四句了。”
不等小二把话说完,那书生早就忍不住抚掌笑道:“你这小二真有一股呆劲,杜大诗人不知去了几百年了,即使你有了钱,能去哪里资助他?再说了,那首诗前四句写得端的是吞天纳地,气吞山河,岂是歌妓唱得了的?我看你只是想和那什么云梦姑娘‘日日欢歌,无忧无虑’罢了,却扯上什么杜大诗人?”
那小二听言委屈道:“客官既如此想,敢是其他客人也是因此骂小的粗鄙也说不定,小的也不敢回辩,只是还有些人,小的心中只是不服。”
那书生笑道:“和你这小二说话真个有趣。你不服哪些个,尽管说来听听。”
那小二也不管生意,只顾和玉良胡扯,侃侃而言道:“便是这孟浩然曾写下‘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四句。但凡有那穷困潦倒,遭贬遭难的来了,总是不住吟诵,唉声叹气,都说有才无门,难寻伯乐。我既怜他们遭遇,又不喜他们总是抱怨,因此劝道:‘人在其位,各谋其事。有那点儿抱怨的工夫,不如把本职做得更好些,我想这天下焉能没有识才之人?只是天天说什么怀才不遇,羡慕他人福气,还不如脚踏实地,安心做事,等时机到了,自有舟来楫你。’谁曾想那些人听了,却往往顿足叫骂,尽说些什么‘井底之蛙,可笑可笑’,‘小小燕雀倒来笑话鸿鹄’之类的话来嘲弄小的。客官在上,每每小的嘴快惹事,掌柜的总是叫我少说多做,但我看这些个人,也须懂得这少说多做之理,客官你看是也不是?”
不成想那书生听完小二之言,却正色道:“你说的虽颇有道理,却也并非都是如此。这世上真有些千里马,苦等不到伯乐,屈才终生,难道还不能嘶鸣几声?”说罢顿了顿,看了那小二两眼,满面笑意道:“我看小二哥你就是匹好马,虽算不上日行千里,但总归能识人识物,说起话来还十分有趣,也算一匹良驹了。不瞒你说,我此行就是要找你这样的帮手,也罢,你且去把你们的掌柜叫来,我有事要与他说。”
那小二聊的正高兴,听了这番话却不知就里,欲言又止,没奈何,只好恭恭敬敬的跑去把掌柜的请来。
那掌柜的一来,见了这书生一身打扮,也是心下一惊,忙问道:“客官何事叫我?敢是我这小二又嘴杂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一向如此嘴快,是个不知死活的蠢物,说来也怪我教导无方,还请客官莫要见怪,孟某在这边赔罪好了。”说罢,就拱手弯腰,欲施礼谢罪,慌得那书生忙双手扶住,道:“孟掌柜,是我失了计较,没能把话讲清。在下北平新都而来,姓段,名玉良,此行是受朱守诚老先生所托,有一封信要交给孟掌柜。”说罢,真就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来。但见此信信封通体朱红,未有封口,不似一般的信封。那掌柜的见状忙恭敬地把信接了,待取出信来,却见上面白纸红字,乃是用上等朱砂书写,只见信中写道:
“美俊贤弟,这位来的段先生是自家人,他到你那有要事办,你需尽力帮他,只以银算盘为信物,要什么给什么。还有,我明年五十寿诞,等你来喝酒。”
但见那信中各字俱写的清秀至极,天下少有,却又见信尾署着一个“朱”字,却是歪歪斜斜,倒似狂草一般,与前面行文颇为不合,绝不像出自同一人手笔。
不料那掌柜的看了反而笑道:“是东家的‘亲笔信’了。想我那年离开朱府时,东家曾与我说誓要学会写字,没想到末了还是得找大小姐代笔,果与我所料不差。”
那段玉良也笑道:“朱先生其他都好,在写字方面却真是半点天赋也没,此信端的是大小姐写的。”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三寸多长的算盘来,真个是做工精巧,天下无双,连算珠一颗颗都是活动的,摇一摇,声音清脆悦耳,乃是一柄纯银打造的精妙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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